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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花]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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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ik 2010-04-26, 周一 00:11

+镜子+++


他的第一件玩具是一面镜子。

『男孩子要什么玩具?!』
年轻而美丽的母亲,边在唇上细细的涂匀艳丽的红,边漫不经心的瞥向小小的他。
然后男孩澄澈的眸子里,映出母亲再次转向镜子的身影。
望着镜子的母亲的脸,映在镜子中的母亲的脸,看起来才是真正的深情。

他的家里有很多面镜子。
卧室里的梳妆镜,客厅里的全身镜,浴室里的洗漱镜,家具上随处可见的镶嵌镜,数不清的便携小镜子。
年幼的他望着它们,说不出的好奇。
那天他趁母亲一个不注意,自己蹒跚着,走到书桌前。
手指小心的触过去,那面小小的镜子──
光滑的,冰冷的。
──啪!!──
镜子跌下桌子,他呆住,镜子碎了,他呆着。
『信长!──你在作什么??!!』
碎了的镜子变成无数块镜子,每一块都映出他稚嫩的脸庞。

他的记忆似乎只是从那块破碎了的镜子之后开始蔓延,太多事情模糊不清。
就像碎了的镜子折射出的光,即使能够映出记忆的微尘也仍旧使它暧昧不明。
但是他渐渐长大,他渐渐从孩童变成少年,他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身高猛增,他照着镜子特意把头发流长,他照着镜子整理自己的海南附中球衣,他照着镜子扎上自己的紫色发带。
他照着镜子练习嚣张的笑容,他照着镜子大声念出自己的名字──
──清田,清田信长──
他对着镜子的时候忘记了自己是个孤独沉默的孩子,他在高中一年级就担任篮球队主力,他嚣张的笑容和大言不惭的说辞让任何人都过目不忘。
不再是个,孤独沉默的孩子。
他和镜子里的自己重合,所以镜子折射的光线也映在了他身上。
但那毕竟不是太阳的光芒。

很久之后他终于能够了解自己迷恋的是什么,时间似乎飞快倒流到那个记忆开端的下午。
镜中只有一个自己,小小的,还有一点点懵懂。
很久之前的美丽的母亲,和很久之后自己迷恋的那个人,都在这画面上不复出现。
好像终于不可持续的幻景。

泛着银光的镜子,冰冷的镜子。
他或许只是习惯了,把真实的事情都当作镜子中的映象也不一定。

+花+++

有些事物天生成的让人沉迷,然而最可怕的是深陷之后发觉终于一无所获。
上天刻意营造的,让人沉迷的人,上天刻意营造的,让人沉迷的梦,上天刻意营造的,让人沉迷的爱情。
上天刻意营造的,让人沉迷而终于一无所获的幻景。
仿佛是一朵花的火焰,来不及捕捉它,就已经在指间熄灭。

他很小的时候就认定花和爱情有关。
传统的影响吧?
所以当他高中二年级因为牧升入大学而成为名副其实的主力时,他望向场外那些为自己呐喊的女孩子并报之以灿烂的微笑。
──他觉得她们都像花,可惜,她们都并非自己所迷恋的那一朵。

是了,他所爱的那个人,就连名字中,也是有一个『花』字的。

『花!花!花!……』
大学一年级的一个夜里他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大声重复着一个单字。
而后突然的,他发现自己身处于黑暗之中,强烈的孤独感涌来,他的胸口如此冰冷,以至于使他强烈的怀念某个人的笑容。
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却了的那个人。
──他不过是个渴盼阳光的孩子罢了。

他觉得他们相识时自己就已经陷了进去。
很多事情在回忆中被无端的扩展了吧?
确切说来,他所忆起的,只有高中一年级时夏天炽热的阳光,那人火红的发丝,以及,他灿烂的笑容──
『……花……』他顿一顿,接着念下去,『……花道。』
抬起头来时他已经恢复了惯常的狂妄表情,『不就是一只红毛猴子么?有什么可防的?!』
他从不介意牧用了无奈的看小孩子的眼神望向他,他只是希望,自己心中的一些东西,不要被看穿就好。
那是高中一年级的夏天,他留长发,扎紫色发带,穿海南附中球衣,笑容灿烂的仿若阳光──
『我要防守的是流川!』
当时忘记了这么说的原因,但是红发少年的眼神不可回避。他呼吸他身上阳光的气息,他和他在场上无休止的进行毫无意义的争执。有人说他们很像,有人说他们越来越像,有人说他们最后自信满满和狂妄自大的好像一个人。
镜子反射阳光,而他吸收日光,惯常的规律是,他们便都散发光芒。
所以他和他相象,没有什么好希奇。
这样─他望向镜子的时候也许会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也不一定。
炽热的阳光,火红的发丝,灿烂的笑容──

他开始暗暗的称呼那个人名字中的一个单字,一个美丽的,和爱情有关的字。

他不止一次的望着镜子,想象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他的黑色长发,他的红色短发,他的白色球衣,他的红色球衣,他和他的灿烂笑容──
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他望着镜子,他把手指小心的触过去,光滑的,冰冷的,镜子。
他的手指滑下来勾勒出他的笑容,像红发的人一样,自信张狂的笑容。
『花……』
他喃喃的念出一个单字,他迷恋一朵花到不可自拔。

就是那样,有时候一个人的感情根本无法用常理来猜度。
但是,其实也无所谓了吧?

那只是个非常特殊的场景。
那次他在洗手台前冲凉,无意中突然望见镜子中映出一抹渐渐清晰的红色。
他转过身,他望着红发的少年,他一时无语──这是在海南和湘北一战后,他不期望的和他相遇。
『咦?野猴子,你怎么怪怪的?!』
红发的少年愣了一下,脸上还是灿烂的表情。高中二年级,湘北VS海南,120:118,所以他也算是开心。阳光流淌过他的脸庞,他真的是漂亮的让人心动。
他不说话,他努力想要摆出嚣张的表情回敬,但是失败的彻底。
红发的人经过他的身畔,顺便重重拍了他一下,『输在本天才手下,你也应该心服口服啦!』
他依然不说话,他望着他走经自己的身畔。
那人只是当自己,是一个有趣的对手罢了。

他迷恋上了和湘北的比赛。
牧升入大学之后海南有些萎靡,所以他终于有借口撺掇神向神奈川几支球队挑起比赛,确切说来,叫做友谊赛。
他和他在场上继续无休止的无意义争执,无意义,对于别人而已。
他沉沉的迷恋着那个男孩,他仔细的观察他的笑容,他看着他的红色发丝重新张长,他察觉着他的身高微微又有增长,他仔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他看着他和流川打闹心里有酸涩的味道。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红发的男孩,吵闹而已,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像看一朵花。

高中三年级的时候,他在家里的镜子前,摆了小小的一个瓶子,里面插上了一支不知名的花。
他每天早晨看着它盛开,每天傍晚看着它凋零,而后再默默的更换新的一支。
没有人知道。
他的美丽的母亲,在他高中三年级一次友谊赛时,安静的死在了镜子前。
他回来时外面落着微微的雨丝,因为开门时太过用力,一张纸静静的飘落。
『信长……恐怕母亲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那时候他才终于知道,父亲是如何远渡重洋后抛弃了母亲,母亲是如何在重病不适宜生育的情况下把自己生下来,又是如何,摆出一副毫无关系的表情……
那时候他才终于知道。
他就那样站着发楞,突然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
外面是春夜柔和的雨丝,然而冰冷的彻骨。街道上无数的车辆来了去了,灯光交叠着映在濡湿了的路面上,大朵大朵的都是朦朦胧胧的红。
他低下头去,望着路面上自己模糊的身影,雨水自他的长发上流下来,混合了眼泪的味道。
在这漆黑的夜幕下,无数打亮的车灯映出朦胧的雨丝,在地上投射出温柔的红色光芒,以及,映亮了他的脸庞。
然后就在那一刹那,他突然感觉有人在他背后站定──
『野……清田?』
他站直了身体,不敢转身,好像这是瞬间就会消失了的幻觉。
『你还好吧?』那人抬高了声音,清亮的,有一点青涩的声音。
像小孩子一样撑着的雨伞,影子也朦朦胧胧的映在被雨水冲洗的发亮的地上。
他定了定,然后突然──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了那人。
他疯狂的探索他的嘴唇,他看到他红色的发丝在车灯下闪亮,一把伞跌落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不清楚红发的人为什么不推开自己,这不像他。
然后良久。
少年轻轻挣脱了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伞,递到他的手里,在他肩上一拍。
『我不清楚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不要着凉。』
然后他就那样,再一次眼睁睁的望着他转身离开。
他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望过日光。

母亲的葬礼过后,也就是第二天,他在镜子前,摆了小小的一束花。
他对于母亲的概念其实一直很模糊,他觉得他爱镜子胜过爱自己。
然后就在那一天──
他听说,湘北的樱木花道,去了美国。
他在人前依然是嚣张的笑脸,他的事情,其实大家也只是注意外表。
但是太多事情对于他,却已经物是人非。

他觉得母亲和那男孩都仿佛是一朵美丽的,倒映在镜子中的花,而他只能远远的观看却不能够近前。

+镜花+++

其实很多东西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也便不能说是失去。

他凭借出色的球技直升入海南大学,那时候单纯脆弱像花朵一样崇拜着他的女孩子也是不胜数。
大学一年级开学的第一天,一个女孩子冲过来红着脸递给他一张表单。
──无非是性格爱好之类的八卦调查罢了。
但是他望着『最喜爱的东西』一项,却有些不知所措。
笔尖犹豫着,然后写下一个『花』字。
然后飞快的划掉。
再写的时候,写的是『镜子』。
但是更加感觉奇怪,于是划掉。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灿烂的,但是太多事情,都隐藏在表情下面看不见了。
把表格递给女孩子的时候她红着脸连连感激,他便淡淡的笑着说没什么──
他依旧是黑色的长发,扎紫色发带,穿了随便的运动衣,英俊的五官上灿烂的表情,真的是吸引女孩子的类型。
女孩子红着脸跑开,然后一切似乎变沉寂。

调查表单的那一项,清清楚楚填着──
『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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