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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流沙(第一部完) - 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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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皮 2010-05-03, 周一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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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流沙(第一部完)
章 4~7
章 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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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樱木从清晨进了教室开始,就坐在椅子上保持上半身直立的姿势。平常的这个时候他应该睡觉的,今天却着了魔似睁大一双茫然的眼睛。虽然班上的同学都知道高个子樱木其实并不可怕。但被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下去,难免有兔子遇上狼的感觉。再加上近日来连连的沉闷空气,整个教室昏昏沉沉。

“樱木怎么了,洋平。”下课后在一边深思熟虑了半天,高宫转过头来问洋平。

“八成是彻底的被晴子小姐甩了吧。”旁边被暑气逼的快要晕倒的大楠懒洋洋的说。

洋平没理这两个人,站起身来想走过去,教室的门突然被人一下子推开。面容清秀的黑发少年微低着头出现在全班面前,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沉默的看着这个传说中的——流川枫。

樱木反应迟钝的回过神,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又转开视线。

流川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樱木,你出来一下。”

樱木没有回答,考虑了一会,眼看教室里的紧张气氛几近饱和,他终于站了起来。转眼,就和流川消失在门外。

“洋平,你不跟过去吗?”三个人异口同声,惟恐天下不乱。

洋平笑了笑,“我想。。不用了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天台,一路上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流川的肩膀在樱木前方左右晃动,阳光之下显得单薄。而穿透他身体无限刺眼的蓝天。让樱木停了下来,微微闭上眼睛。

这个姿势,像审问犯人一样,很不舒服。

“为什么不去训练?”头发被风吹乱,转过身的流川咄咄逼人。

樱木挪了个地方站着,避开阳光,笑着反问,“为什么要去,我又不是你,像我这种天才,不去也可以的啊。”

“白痴。”流川不知道该怎么说,焦躁的咬住了下唇。

樱木没有看他,依旧轻快的笑着说,“只有这件事吗,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今天下午要来训练。。。”流川伸出的手落了空,樱木在他的视线中转过身,飞快的下了楼。

“你在这里干什么,樱木?”那一天下午终于下起了雨,打着伞的仙道在学校门口停下来,低头问坐在地上的红发少年。

经过那红色头发滴下来的水珠每一滴都是如此清亮,让人怀疑,那是属于少年自己的,而不属于其他任何人。

“想要网球吗?”樱木轻轻弯了嘴唇,伸出了手。

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仙道也笑了,他拉住樱木的手,那一瞬间有奇异的感觉穿过身体。他没有多想,把手上的伞塞到了少年手里。

其实已经是淋透了的,即使把伞递给樱木,也不过多了一个淋湿的人。凭着直觉,他们依然靠的很近,慢慢沾上了彼此的水汽。

樱木带着仙道,来到了昨天那个小公园里。

“你国中的时候真的很厉害呢。”樱木静静的站立在那棵树前面。“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扔上去。那颗网球。。。你不是想要吗?自己去拿吧。”

仙道凝视着樱木,有好一阵。樱木也就随便他看着自己,头发上的水已经不再滴滴答答往下掉了,湿润的发紧贴着脸颊,很乱,像强烈起伏的呼吸。他看了又看,终于做出了决定,弯身从伞下钻出来,向那棵树走去。

“喂,骗你的。”看着仙道走到一半,打着伞的樱木突然在后面大声喊到。

仙道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绷带被雨疯狂的浇湿,有血丝像蜘蛛网慢慢爬出。

“刺猬头,你回来,你要不要你的球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把它扔掉!”

樱木的声音狂躁起来,他把伞狠狠摔到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球,瞪住仙道的背影。

仙道停下来,转过身,大雨中谁都看不清对方,仙道索性闭上了眼睛,这次那伤口的刺痛该不会是错觉了吧,他大口吸一口气,好象这样就能舒服一点。

仙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樱木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给你。”樱木摊开了手掌,已经不成样子的毛绒绒的球状物体,躺在他的手中安适如婴儿。

仙道伸出手放到球上面,沉默了一会,手上一用力,球从樱木的手掌上滚落了下去。安静的在大雨里做着诡异的舞蹈。樱木的视线追随着球起伏,仙道看着樱木,一张疲倦的脸。

他抓住了樱木的手然后抱住了他。一直到球在泥泞中找到了驻足的地方,一直到雨慢慢变小成一声叹息,一直到伞被风远远的吹开,在几棵树之间撞了又撞。

“刺猬头。”雨停的时候仙道终于能够听见樱木的话了,怕吵到他小而平和的声音。"我不能再打篮球了。“

”胡说。“,仙道说,用尽了力气。

 

 

 

【5】

 

仙道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很清醒.

"我不能再打篮球了."

真的还是假的呢?那个孩子,一定很爱篮球吧.

"我叫樱木花道,我是将来要打败你的人."

他相信了,全心全意的记住了.比他期望的还要多.

"我要打败你,刺猬头."

电视机发出冷清的沙沙声,仙道闭了开关,一切归于沉寂,只要呆在这所房子里,外面总是很安静;如果一直这样呆下去,时间也能稍微停滞下来.

"刺猬,我好了."樱木突然从回忆闯入现实,自二楼探下脑袋对他说,没擦干的头发滴下了气味很淡的水珠,沾到了沙发上.

"哦,"仙道抬头,温和的视线与樱木相接,"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反正只有我一个人.不过别忘了给家里人打电话."

"恩."樱木笑着点点头,清爽的少年看上去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沮丧,"不过,刺猬,我能和你睡一个房间吗?"

"你怕黑啊?"仙道随口开了句玩笑,樱木的神情泰然自若,仙道有点后悔自己话说的太莽撞,用力点了点头.

因为是第一次和别人在一个房间吧,仙道在床上静静的躺着,始终没有睡意.一边的樱木也很安静,安静的让仙道怀疑,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对着墙壁睁大了眼睛.

房间里很黑,习惯之后就能辨认出一些很有气势的轮廓,柜子,桌子和灯,一样样从暗处慢慢向他压过来,沉重的让仙道开始焦躁.

天明,樱木突然走过来跟他说话,窗外救护车尖利的喊叫,仙道忍耐着等待.

怕打扰任何动静,他屏住了呼吸.

慢慢的,天就亮了.

"喂,仙道,我今天不想去上学."已经收拾好东西,樱木突然站在了门口,孩子一样任性的说.他的背后,是对早上来说过于明亮的天空.

"你也别去了."樱木接着得寸进尺,很自然的一双眼睛.

"好吧."仙道答应的很快,丝毫没有心理障碍,尽管他从来没有逃过学,最严重的不过是连续一星期迟到.但是他害怕拒绝一次,樱木再也不会向他提出任何要求.

"那我们去打篮球好不好."樱木很兴奋,"我的背现在感觉好多了,我想试一试,也许已经没事了,你说呢?"

仙道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无论如何不愿意答应樱木,他找不到理由.

"走吧."樱木不等仙道回答,"你家里有篮球吧."

"有,不过..."仙道尽量缓和语气.

"快去拿啊,刺猬头."樱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在这里等你."

"好吧."有一点被花道突如其来的乐观感染,仙道无奈的转身,进屋子去找篮球.

等他急匆匆出来的时候,樱木已经不在门口了.仙道一阵莫名的紧张,迅速走了出去,还好花道正背对着房子站在马路上,他松了一口气,刚想走过去打招呼,视野中花道的双肩突然一阵颤抖,瞬间倾斜着肩头跪在了地上.

仙道的心一凉,篮球自手中掉了下来,慢吞吞滚到了樱木的脚边.

平缓的如同被风吹歪的一片叶子,樱木转过了头.仙道强迫自己不许闭上眼睛,他勉强微笑着,他轻轻舔了舔嘴唇,怎么样都无法说出一个字.

又是一个让人疲倦的六月天.

樱木此时的神情和姿势像个天使,仙道甚至看到了他身后破裂的翅膀,一次又一次被风吹散,化成无数闪烁的碎片,在阳光下渐渐透明而悲伤,离两个人远去.

没有可能回来了,像一首歌,因为没人怀念被遗忘.

像六月干燥的天气,和空气中残忍回忆的水气.

仙道握住了这个男孩子冰冷的手,强迫的把毫不反抗的樱木拉了起来.

"去钓鱼吧."他温和的絮絮叨叨,"你见过神奈川的鱼吗?或者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最好吃的拉面馆,不然去打游戏,你说吧,樱木,我们干什么呢,恩?樱木."

樱木轻轻推开了他,站在仙道的对面,一双眼睛清澈平静,“我要去打篮球。”

“不是说好了去打篮球吗?”

“我要去打篮球。”

“我不去。”仙道看着撄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我自己去。”撄木沉默了一会,弯下身子想捡起篮球,他努力的伸直手尖,却怎么也无法更低了,他离篮球,始终有一根手指的距离,背部的痛渗进了汗水,每一滴都让皮肤刺痛。

仙道弯腰,捡起球,用尽力气扔了出去,撄木还来不及抬头,球已经像一只小鸟飞远。

长了翅膀的鸟,是不会走回头路的鸟。

 

【6】

 

"跟我走吧。“

记忆中,一切都是从这句话开始的。

那时被抓住的手,留下你细密的掌纹。

如果当时没有跟着你走,现在我又会在哪里?

但是我跟你走了,就好象我的生命里自始至终只有这一种可能。

要是一定让樱木回忆,他只记得那天是个晴天了。仙道牵着他来到沙滩上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掌已经被汗水润湿,但是很舒服。仙道甚至一直在笑,他一笑就露出整齐的牙齿,让樱木也忍不住想笑,虽然很难。

风吹过来,不笑,也很难。

“想要冰激凌吗?”仙道问,第一次松开了他的手。

其实那一天有很多事情是不顺利的。

比如说,卖冰激凌的小店还没开门,自动贩售机里只剩下一罐饮料。再比如说,饮料打开的时候仙道不小心洒掉一半,所以,剩下的一半,就是樱木的一半。

当然,饮料太甜,最后还是让仙道喝了。

况且他喝饮料的样子很专心。

仙道说我们来做许愿瓶吧,没有笔没有纸,就捡了两颗石子扔进去。仙道一本正经的说这两颗是流星的碎片,当然不会相信他。不过这样许下的愿望,要一直想一直想到不会忘记才行吧。

瓶子扔出去,马上就漂了回来;再扔出去,又漂了回来。最后没办法,走到海边跪下来,轻柔的把它放到水里。这一次,是真的不见了,像闹脾气的孩子,让人不放心的走远。

它会遇上谁,遇上的人,会不会知道这是两个愿望呢?

来不及想,因为仙道说,我们躺下来休息吧。

他躺下了,姿势很难看,不在乎的笑着。

让堤岸上的行人看见了,一定会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傻瓜吧,这么热的上午,面朝着太阳傻笑。

其实很舒服,樱木想告诉他们,蓝天很柔和,云边泄露的光芒像温暖的手指,细细的沙子发出的吱吱声,在耳边小声合奏着。

唯一的遗憾时,那时的两个人,不敢睡着。

假如那时不小心睡着

醒来时,你还在不在我身边?

神奈川最好吃的拉面在一个小巷子里。

是不是所有的店都在这天公休呢,挂在门上的牌子很像路过两个人的中年大叔扳起怀疑的脸。

神奈川最好的烤白薯也不错。

卖这样烤白薯的人,果然是个温和的老婆婆。

虽然温和,如果不是那天突然下起了雨,把钱包弄丢的仙道和自己还是会被留下来看摊子吧。

躲在天桥下避雨的三个人,一起沉默的闻着烤白薯的香气,很温暖的香气。

如果,那里下起了雨

我们会不会紧握双手?

下了两天的雨,第一次看见彩虹。

从一边到另一边,有多长呢?两个人拉起手,大概也比不过来。

彩虹有七种颜色,仙道怎么数都是六种。

笑他是色盲,然后飞快的跑开,本来可以跑得更远的,如果不是背突然一阵痛,不得已站住。

从后面追上来的人敏捷的抱住了自己,不记得两个人是怎么面对面的,那个吻发生之前和发生之后,一切都很混乱。

是被人吻而不是自己去吻。

以前怎么也想不到的。

现在却只想紧紧搂住他。

连闭紧的眼睛也使尽了力气。

最后松开的时候,才发现,卖烤白薯的老婆婆在天桥下认真的看着两个人。

脸红,不是自己而是仙道,脸红了。

假如,那时我不曾爱过你

我就失去了最美丽时光。

 

 

【7】

 

雨后的空气很湿润,光线穿出水气变得柔和.仙道建议去看电影,樱木看着远方严肃的说好,阳光映出他淡红的脸色。

接吻之后两个人却不好意思再拉起手。

偶尔从叶片间泄露的水珠滴到发上,偶尔他们靠近了,小心的辨别对方的距离,两个人很淡的影子就撞到了一起。

所以流川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注意。

“白痴。”平稳的声音,一开口有水滴从他发上经过脸颊滑下,直到淡紫色的嘴唇,流川没能躲过刚才那场雨。

樱木突然站住,这个动作只是出于直觉,之后他才看见了流川,他的身子微微僵硬,沉默的看着被雨浇透了的男孩。

“为什么不训练?”好象两个人只有这一句话,流川死死抓住不放。他的脸色因为异常有神的眼睛显得苍白。

樱木不安的移动了脚步,他和仙道之间的距离拉大了,仙道悄悄向他走近一步。

“不关你的事。”自始至终,樱木抵抗的话也只有这么一句。

“你的背。”流川冷冷的看樱木猛然睁大的眼睛。

“你是白痴。”他耗尽了力气,再也不能多说一个字。

傍晚的风很平缓,带着抚平一切疼痛白天残余的柔和。被冷落,又继续安然前进。

“你已经知道了。”樱木挺直身子轻轻开了口,“你又问什么?够了吧。”

他慢慢转过身,空旷的视野里没有身边的两个人。没有再说任何话,樱木大踏步向前方走去。

仙道想要追上樱木,又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流川,已经完全失去了刚才气势的男孩子疲累不堪,静静的望着远去的樱木,或许是幻觉,仙道听见轻轻的一声叹息。

他再转过头,已经失去了樱木的踪迹。

“你明白什么呢?”

“你明白我失去什么了吗?”

“你告诉我,你真的明白吗?”

“我再也无法打篮球了,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会笑?我讨厌你。”

“篮球比什么都重要,篮球比你重要,重要的多得多。”

仙道从梦里清醒过来,头发被冷汗浸湿。他抬头看了一眼表,四点十分,很难再睡着了。躺着的枕头不舒服,他忍耐着一动也不动。

梦里的樱木有一张模糊的脸。

昨天晚上往樱木家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仙道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是如此年轻,年轻到完全无能为力。他不想去痛恨这种年轻,他努力的平静自己。

除了那个吻,仙道理智的想,自己完全不了解樱木。

看着樱木突然停下来孤独的背影,除了吻他,仙道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个吻又可以代表一切吗?

骗人的吧,仙道听到自己在黑暗里突然笑出了声。

无忧无虑的笑声。

天快亮了。

樱木没有回家,他在公园里一条长椅上无聊的等着天亮。

黑夜的时候去回想白天的事情总是很困难。

给两个人坐的秋千,在旁边发出寂寞的吱吱声。

除此之外,夜很安静。

他透过黑夜端详自己的手指,背上的痛是一只爬行动物,温柔的舔着樱木。很清楚,樱木甚至想出了动物小而尖利的牙齿。

他唯一起身的一次是去沙坑里抓起了一把沙子。

然后慢慢的让它从指间流泻到地面,他听不见沙子的响动,也看不见沙子的形状,但是手中的重量越来越轻。

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天亮的时候,樱木站起身,离开了长椅。这时候他才发现,脚上的鞋子,被露水彻底的打湿了。

仙道打开门,红头发的少年站在门外毫不遮掩的看着他,仙道一愣,想也没想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少年冰冷的身体。

“我们交往吧。”少年说,声音清脆,头发湿漉漉。

即便是如此,仙道决定不再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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