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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流花]雨一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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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Elyn 2010-05-03, 周一 16:19

屋外的雨淅沥哗啦的落着,一滴滴的雨珠,编织成一幕暗夜中抖动的雨帘,在天与地之间形成透明的牵绊,而且看似永无止境,别样的缠绵。雨夜,大自然冲刷的力量,渗透进每一个潜藏的角落,荡涤着灵魂深处,一切都无可避免的重新浮现,难以遁行。
雨夜,是,脆弱的。迷朦,惨淡,寂寥,却又不复平静——潺潺的落雨声和着心底那段回忆的小调,奏鸣出悲伤的旋律。所以,雨夜,也是,伤感的。忧郁,惆怅,凄切,却又无法恣意——华丽的哀伤点缀着窗外那片黑色的夜空,显现出凄绝的光华。
在几十层高的大厦顶层的房间,一个人,临窗而立。屋外点滴霖淫,室内宁静寂然,无言独自凭窗,雨如珠,寂寞高楼接天处,锁清愁。漆黑的屋子,漆黑的夜幕,还有融为一体的一席黑色的衣装,姿态肃然,背影透着拒绝,满目的黑色。一只在黑色映衬下更显苍白的手,伸出,拉开身侧的落地窗,风卷着冰冷的雨在刹那间袭了进来,滑过如白玉的面庞带着哀伤隐没在衣角。依然是静默的站立,动的是轻扬的墨色的发丝。是世界拒绝了他,还是他在拒绝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转过了身,轻触开关,霎时满室光亮照出他满脸的水痕······
这是一张清瘦的脸,面白如玉,五官立体深刻以完美的方式雕琢,即使不忽略凝成雕像般的冷然的表情也是一张吸引芸芸众生的面庞。黑色的发早被雨水打湿,过长的浏海结成一缕缕零乱的分布着,凝着的雨水滴下落在黑色的浴袍包裹下略微敞开的胸口处,配上苍白的脸色却没有憔悴的感觉,反倒整个人凭添了几分狂野的味道。将丢弃在沙发上的浴巾拿起,随意的擦拭头发,动作突然一滞,仿若想起什么往事般缥缈了视线,抬头,前方是一面墙壁,整整的被一张巨幅照片覆盖住原有的洁白,照片上面蹲着、站着的是一大群少年和一位白发的老者。脸上闪过一阵忧伤,随即又冷然了神情复又擦起了头发。

这个人的身影与那张巨幅照片左下角的那个右臂带着黑色护肘的少年可以寻找出岁月也抹不去的相似,两个影像渐渐重叠,年少的他,年长的他,一样的他······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时光的洗礼与镌刻,打磨出别样的风度。可是,又有谁知道,在年长的他的躯体里住着的是那抹属于年少的他的灵魂?时间对于他来说早就失去了流动的意义,他的心、他的灵魂、他所有所有的感觉,已经遗失在多年以前那个同样飘着雨的春日。
他的记忆里最鲜明的,是一幕樱花雨,粉粉的颜色夹在透明中居然也有这么大的视觉冲击感,就像已经深深刻在他每一个细胞里的那一抹亮丽的红色······

拿着那块大大的浴巾,缓缓的走到照片边,慢慢的靠着右下角那个脸上写满疲倦、不耐还有难以掩饰的喜悦的少年,卸下冰封的表情,温柔的带着无尽的凄然,用浴巾盖住那少年罕见的发色——入眼入心的是比他们身上球衣更亮眼的红。低低地开口,“花,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其实只有四个音节,却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高大的健康的身体颓然地倒下,面对那个少年跪坐着,轻轻将脸贴上照片中的面颊,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冰凉的触感让他回想起过去的温热还有远比照片上定格的丰富、生动的多的表情,脸上只剩下哀凄的颜色,浓浓的悲伤在屋内弥漫着,久久没有消散。
花道,樱木花道,一个已经融进这个男人灵魂的名字,每一次轻唤都伴着无尽的回忆,独属于他一个人不容他人分享的回忆。

这个冷漠的男人,有着让无数人热血沸腾的名字——流川枫,一个与篮球密不可分的名字,伴着这个名字的是不容置疑的荣耀,他的身影,吸引着数不尽的崇拜目光。可是,有谁知道,他渴望的只是一个人的眼光,哪怕是那个人仅仅写满不屑的眼光。
那个曾经紧紧跟随着他的眸光,如今,究竟落向何处?
推开记忆的门,属于年少葱茏岁月的记忆带着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段难以磨灭的往事,是他至今唯一的幸福时光,记载着他此生全部的爱恋。
少年于懵懵懂懂中开始的爱情,甜蜜中也有难免的苦涩,因为不成熟的猜忌,因为不懂得温柔与体贴,无形中成了伤害,在那个渴望被爱的开朗的少年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中涂上了黑子的颜色。然后,在那个下雨的春末,伴着四处飘散的樱花,另一个人带着温柔又有些残酷的笑容,从他身边带走了他的爱情。

在日本的篮坛有三个不得不提的名字。国家队双子星樱木花道、仙道彰,还有曾经和樱木花道并称为“黄金搭档”的如今在NBA叱咤风云的流川枫。这是三个从神奈川走出的篮球英才,一个火热,一个淡然,一个冷漠,奇怪的和谐。只是人们常常困惑,这三个同时代又有同门之谊的球员,为什么一个在赴美后再也没有回过日本,为什么另两个无论如何也不去美国。这是一个难解的迷,人人都想一睹昔日的“黄金搭档”上演对垒之争,尽管看过他们搭档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认为这两个人是为了配合而存在的,而在看到“双子星”越来越默契的配合时总是会略带惆怅的回想起属于“黄金搭档”的那浑然天成的默契。
其实原因很简单,并不如多事的八卦记者猜测的那样是因为王不见王的心结,而是一段三角恋情。

淡然的仙道与冷漠的流川是当年神奈川无数少女心目中“王子”级的人物,他们在本质上是很相似的,只是一个选择用云淡风清的笑容另一个选择以万年不化的冰冻来掩饰真实的自己。所以,他们爱上了同一个人,一个纯粹、不加修饰的人。他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一颦一笑都透着自然与随性,吸引着“王子”的目光,张扬的笑恣意的泪还有整日挂在嘴边“我是天才”的宣言,自成一派的率真。
樱木与他们的相遇都不具有浪漫的色彩,都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与流川,源于湘北天台上的打架,流川是晴子小姐暗恋的人是自己的情敌是可恶的说“我已经忘记”的一只自大的狐狸;与仙道,始于陵南球馆的比赛,仙道是打败天才的人是自己的对手是讨厌的说“要好好练习”的一只骄傲的刺猬。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的存在就像是在提醒让天才时刻记住痛苦的关于五十次失恋的过往,所以天才给他们的分别是一记狠狠的头槌和捏到红肿的右手,那是痛的记忆。

樱木是一个十分渴望被爱的少年,因为他最缺乏的就是被爱。人人称颂的母爱随着母亲的离世自他蹒跚学步时就没在感受过,只能在幻想中记着襁褓时看见妈妈温柔的脸,而父爱则在丧妻之痛中若有若无的维系到国中父亲过世时也骤然失去。因为他的发色,樱木一向被视为另类怪物和不良少年让人避尤不及,更没有所谓的邻里之爱和同学之爱了,唯四的朋友也只是在和光认识的樱木军团。这样的经历让他极度渴望被爱,被所有认识的人关爱,更希望能有一份独属于他自己的特殊的爱,洋平告诉他那种爱叫做爱情,发生在男孩和女孩之间,所以国中三年里樱木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恋爱了五十次,只是每一次都是他单方面的觉得女生可爱,因此也就失恋了五十次。越是不能拥有就也是渴盼能够拥有,他所期盼的只是一些单纯的小幸福而已却每一次都不能如愿。虽然失望,但他总能很快的振作精神等待下一次的好运,依然粗神经的过着他简单的生活,笑容依旧温暖灿烂,仿若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这是在众人面前的樱木,单纯的近乎白痴的樱木。但当他回到家,那个承载了许多伤心与失落的地方,他会敛去笑容,虔诚的跪在父母的灵位前诉说一天的经历,也会因为不开心委屈的流泪,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樱木,他的伤悲只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出现。

先认识樱木的是流川,但先发现自己爱上樱木的却是仙道,那个一脸淡淡的笑容的风一样的少年。
不能否认,一头红发的樱木和他同样张扬的个性会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所以当流川发觉自己居然记住了那个白痴时也没有多想,毕竟一个人白痴到他那个程度也是很有特色的。至于仙道,当樱木带着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宣布要打倒自己时,便被他琥珀色眼睛中闪现的光彩深深吸引,才会让众人跌破眼镜的冲那个门外汉勾勾手指做挑衅状,即使面对海南的“帝王·牧”他也没有如此。仙道期待上场的樱木能带给他更多的惊喜,而他果然也没有失望,天才樱木的正式出道战便显现出强劲的篮板能力。“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这是在看到樱木因为比赛失利而神情恍惚前对他的评价,之后就被突来的心痛否定,不希望是对手,不希望自己做抹去他笑容的人。所以,当看到樱木在发泄似的捏肿自己的手掌后重新露出笑容时,仙道发现自己想要珍惜这张笑脸,看着红肿的右手居然是心甘情愿的。带着几分犹疑,仙道得出自己大概是喜欢上了那个简单的家伙,那个以要打败自己作为开场白的家伙,那个叫自己为刺猬头的家伙,虽然那个家伙也是男生,虽然自己应该是喜欢女生的。仙道没有立刻展开追求只是以一贯淡然的姿态有意的制造无意的巧遇或是一起去吃他最爱的拉面或是陪他一对一,淡淡的示好满足于成为朋友,是因为他看见樱木对一个叫晴子的女生的“迷恋”,他很体贴的认为自己不该增加樱木的困扰,他只喜欢看见樱木开心的笑。其实,如果他知道樱木一直在等待被爱,就知道他错过的是什么了。
仙道彰的爱情,叫做一见钟情。

相对的,流川枫的爱情,叫做日久生情。
流川枫的世界里只有睡觉和篮球,一个是发泄一个是放松,张弛有度。原本的他在不打篮球时过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圣贤觉”的日子,但当那个红发白痴一头撞进篮球队里和他做了队友之后,一向冷漠不喜欢与人接触的自己居然会和他日日上演“狐猴大战”而且总是打得不可开交。流川还发现自己清醒的时候逐渐增多,目光会搜寻白痴的身影,在看到后便会感觉莫名的心安。是队友间的友谊吗?还是因为架打多了打出了“兄弟”之情?但为什么会在白痴冲着一个总是盯着自己的笨女生傻笑时没来由的气闷,为什么会在一次次听白痴提到“刺猬头”的名字时在心里狠狠的痛那么一下,然后总是想与白痴打上一架来舒解心中的不快。直到在输给海南后第一次看到白痴的眼泪,无法忽视的心痛让他知晓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心被一个叫丘比特的小鬼用箭射中。流川比仙道幸运在一根筋的他从不考虑多余的事,爱上了就要让对方知道。所以,在篮球馆里以打架安慰了樱木后便以一个吻向樱木做无声的告白,因为人称“进攻之鬼”的他向来相信行动比语言重要。
四片唇瓣紧密贴合时樱木感觉到一直被他称为狐狸的流川正用他的“狐爪”在他背后轻轻的摩挲,就像自己幻想中妈妈曾经轻柔的拍打自己的背一样,在因为自责的脆弱时刻,渴望被爱的他认为自己明白了狐狸动作中的含义,这是爱的告白。终于有人爱自己了,所以,尽管那个人是死对头狐狸,他也全情的回应,害怕这久候的爱因为自己付出的太少而失去。
也许这样的开始就注定这段情将会有太多的变数,不去考虑还有一个爱着樱木的仙道,不去考虑他们同为男生的禁忌,不去考虑他们太过年轻,哪怕这些因素都不存在,他们一个太过强势而又不喜欢言语一个太过不安而又小心翼翼,也就注定这条情路会走得曲曲折折。

樱木真的当仙道是朋友,是和洋平他们一样交心的朋友,所以把他和樱木军团一起喊到了家中,像是仪式般当着朋友的面郑重的拉起狐狸的手脸红的宣布今后要和狐狸一起上下学,在樱木军团震耳的叫声中警觉的狐狸看见仙道瞬间僵住的笑容,然后宣誓占有的将不敢抬头的白痴拉进怀里而且“听从”樱木军团的起哄重重的印上一个深吻,意犹未尽的结束后抬眼看见早已没了笑容的仙道。樱木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在狭小的屋子里追打樱木军团,剩下两个对视的人,他们眼中一个是胜利者的自信,一个是失败者不会放弃的决心。

某人感到空虚想要充实,某人感到充溢想要发泄,二者都在寻找能够满足其目的的对象。人们在一种最崇尚的意义上理解这一过程,在两种情况下都用同一个名字称呼它:爱——什么?爱是忘我的? ——尼采
爱是忘我的,可是不能期待两个少年会真正懂得爱情的所在。其实,归根到底爱情就是一种归属或是一种互属罢了,除了激情,更多的是温暖的维系。如果这段爱情开始于他们已然成熟的现在,虽然可能会少了最初的纯粹但不会走得这么波折,这么伤痕累累。无心的伤害最伤人,尤其是对最爱的人。

仙道彰在面对樱木和流川时总像是一个悲剧人物,他的篮球、他的爱情。仙道是公认的天才少年在球场上光彩照人,但像那才露尖尖角的小荷早有蜻蜓立上头一样,他的光彩却始终没有那对黄金搭档来的夺目逼人,一对一时的常胜将军在面对二人联手时只有甘心俯首。那两个人与篮球仿若化身为一个整体,打起球来比心有灵犀还要灵犀,不用暗号不用手势不用战术安排,只要想到就会有接应就会有配合,防不胜防,在看似不经意间水银泻地般流畅自如。仙道无法自欺,这两个人契合的让他没有插足的余地。所以,仙道的笑容维持的更假,他的失落与伤怀深深的藏在笑容后面,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在另一个人身边与自己渐行渐远,潮涨潮落,流沙无痕。

樱木是一个很重视朋友、对朋友很热心的人,他曾经从仙道淡雅的笑容中看出他了寂寞,也就不难发现刺猬头微笑里愈加的落寞,因此他很认真的扮演朋友的角色找他解解闷,每次也都会看见刺猬头真心的笑容。也不能苛责仙道的私心,爱一个人并没有错,谁也没有权利要求他放弃,更何况他也在努力维持平静的表象克制着自己不要做出超越界线的举动以免让那个单纯的孩子慌乱,他所奢求的只是能像朋友般见见面谈谈天听他说几句刺猬头怎样怎样本天才怎样怎样,还无可避免的听到狐狸怎样怎样。比看得到摸不到更痛苦的是,他还得做出若无其事的姿态,生怕那个时而迟钝时而敏锐的天才察觉到意思异样的情愫。

而看到自己的爱人时常跑去和自己的情敌相谈甚欢,有时更是在应该约会的星期天也要跑去陪那只刺猬钓鱼吹海风,流川自然很难高兴地起来。对于一向习惯了惟我独尊的他来说,不论是睡觉还是篮球这两样在爱上樱木之前的最爱都容不得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打扰,停留在独占的定位。自然而然的他以一贯的认知对待樱木,认为白痴应该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白痴,可是他忽略了樱木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人,一旦被禁锢了热情,他的活力便会逐渐消逝。其实也不能责怪小心眼的狐狸,毕竟他知道那只刺猬对白痴抱着怎样的心态,为了守护爱情他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关于这些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发生在樱木背伤住在海边疗养院时。流川被招入国青队集训,自然不能每天陪着樱木复健,洋平他们也要打工没时间过来,这让喜欢热闹的天才很是寂寞,所以当仙道打电话来是天才将一肚子的郁闷倒了个底朝天,然后嗔怪了一句“臭刺猬头真不够朋友,天才受伤那么久也不来看看”。自从陵南“王牌大间谍”彦一扬着报纸大嗓门叫着冲“樱木前辈受伤了”冲进训练馆后仙道便四处搜集相关的报纸,他也看到了一张小小的图片,那里定格着在比赛结束湘北众人拥成一团庆祝后樱木走向场边时终于忍不住疼痛趔趄着倒向早已走在他身边的流川的怀里的瞬间。他还从一直跟踪采访的相田弥生那里知道了后续的发展,流川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抱起了他口中的白痴,然后冷着一张脸拿起毛巾擦拭着樱木满头的汗水。那时仙道笑得了然也笑得苦涩,如果是自己也许会忘记周边的一切狠狠的吻住樱木来缓解心中的不安吧?是的,不安,只是听别人转述就觉得慌乱,可以想象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流川会如何反应。仙道不敢去看樱木,怕自己无法掩饰的情感夺去他唯一可以与心爱的人相处的机会。所以说,仙道是忘我的,他努力遗忘自己有一颗爱着樱木的心,用友谊来粉饰太平。但是仙道听着电话里不再意气风发的声音想象着在那头樱木无聊的绕着电话线的模样,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了。

复健的日子有种煎熬感。虽然天才在老爹面前掷地有声地说自己最辉煌的就是现在仿佛为了那剩下的一分钟为了那未知的胜利终结自己的球员生命也在所不惜,但一个人躺在病房盯着白色的墙壁,狭小的空间无限延伸成湘北的球馆、全国大赛的赛场还有狐狸念念不忘的NBA广袤的世界,天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多么渴望透过篮球看世界,与篮球一起飞翔。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再有一次机会天才还是会选择上场,上场和狐狸一起为胜利倾尽所能然后将彼此脸上喜悦的表情悉心珍藏。
洋平他们,打工,也抽空打打小钢珠。
刺猬头,练球,也间或钓钓没长眼睛的鱼。
还有,狐狸,除了训练和睡觉,有没有想起……?
他,樱木花道,天才篮球手,篮板王,为什么,还是,一个人,面对四堵墙?妈妈、爸爸、朋友、爱人,没有一个在身边……

仙道挂了电话匆忙赶到疗养院,看见的就是樱木安静地坐在病床上,眼泪一颗颗晶莹的无声的滚落,不知道他已经哭了多久。仙道的心猛然的抽痛,却也只是站着,任由那泪滴刺痛着他的神经。如果樱木抬头他就会看见仙道眼中的深情,可是他只是倔强的垂着头即使是独处也不给别人看见他悲伤的机会——他的悲伤只属于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
樱木的眼泪让仙道觉得干涩,天知道他有多想以温热的唇舌拭干樱木的伤心,可是他所能做得只是在自己失控前道一句“樱木,我来看你了哦”,然后在樱木抬头的瞬间变换脸上的表情以被天才评价为“欠头槌”的笑容对上那对琥珀色的眼瞳。

“刺猬头,本天才,会不会,再也不能打篮球?”十六岁的红发少年带着不确定的担忧,沙哑着嗓音问十七岁的少年。
“当然不会,因为你是天才,是要打败我的人。”十七岁的朝天发少年声音里有着太多难解的滋味,以坚定的语气回答十六岁的少年。
面对最爱的篮球,坚强自信如樱木,也不敢面对失去的可能,需要一个怀抱来给自己安慰。
面对最爱的人,镇定自制如仙道,也无法云淡风清的应对,需要一个碰触来给自己力量。
所以,在这样的时刻,樱木将自己的恐惧借助眼泪留在仙道的胸膛,仙道将自己的爱情借助手掌轻抚在樱木的肩膀。这画面,唯美而又伤感。

可以想象,当流川在训练结束连球衣都没有换就赶来却看见这番景象时自然没有任何欣赏或是感动的认知。他看见的是自己爱着的白痴在明显觊觎他很久的居心不良的刺猬怀里放弃自己的坚强,是嫉妒也是愤怒,所以,他爆发般的冲上前去拉开他们,在樱木尚未回过神时将碍眼的刺猬推出门去落上了锁。仙道没有作任何反对的表示,他知道自己只能看着樱木的忧伤,而这个一脸阴沉的小子却又抚慰他忧伤的力量,仙道痛恨自己把一切看得太过透彻,无法以欺骗来安慰自己。如果继续留下只是徒增流川的怒气罢了,所以,他只有黯然地离开并且叮嘱护士在短时间内不要去打扰他们,那两个人应该有许多事情要做吧?

回过神的樱木见屋里只剩下一只狐狸,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刺猬头哪去了,这让狐狸愈加的生气,觉得自己在训练时对白痴的担心不已、在教练宣布结束后以快攻突破的速度第一个冲出大门的举动简直就是自己天天不离口的“白痴”行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绷得紧紧的。偏偏最能看出这副“死人脸”下究竟是什么表情的天才此时突然神经大休假,开始了以刺猬头真好开头以小狐狸你要向刺猬头学习结束的“演讲”把刺眼的一幕又复述了一遍刺激着狐狸的理智,所以流川将左臂上的互肘狠狠地褪下又狠狠得扔在了地上。樱木这才发觉小狐狸的心情显然极度恶劣。但是天才的心情也不好,累积了几天的寂寞还有自受伤以来越来越重的担心像正在苏醒中的休眠火山处于喷发的临界点。

这个时候如果可以上演湘北名产的“狐猴大战”,一切就会简单许多。狐猴大战之所以经久不衰,是因为他们借着这种情绪游走在失控边缘时激烈的身体碰撞来沟通彼此的心绪,毕竟他们一个是沉默寡言的典范一个是口若悬河却又不知所云的最佳范例,想要沟通就只有另觅他途。当然还有另一种激烈接触的方式,但那时太过陶醉于快感以至于脑中只是一片空白。所以,如果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他们便会明白对方的不安,然后自己心中的不悦也会在碰撞中消失,可是,樱木的背伤让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用不擅长的言辞表达激烈的情绪,也就第一次认识到言辞伤害的威力。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正是流川枫这种人,说话一般只有两个音节也就是“白痴”偶尔心情好加一个“大”作前缀的他完全不给樱木插嘴的机会,说白痴的朋友太多说白痴给自己的时间太少说认识白痴的人都知道他喜欢队长的妹妹什么什么子说白痴整天陪敌对的刺猬钓鱼说白痴每每总是对自己大打出手说白痴一定是不够喜欢自己才会和刺猬抱在一起……
樱木曾经无数次猜测过狐狸不爱说话是不是因为肺活量不够说多了便会累得耷拉下狐狸尾巴,然后因为自己的想象笑得不可开交。他从没想过自己听了狐狸破天荒的第一次长篇大论会感觉到痛苦,没想到狐狸不喜欢天才和朋友在一起不喜欢天才陪刺猬头钓鱼不喜欢天才对晴子小姐脸红不喜欢自己和他打架……狐狸还说天才不够喜欢他,虽然天才想不出这和自己与刺猬头抱了那么一会有什么关系,但天才知道狐狸不喜欢的事天才再也不会去做,狐狸是对天才来说最重要的存在。所以,樱木以一种下定决心的表情看着狐狸说“天才会很喜欢很喜欢狐狸的,狐狸不要生气!”

在樱木完成复健以所谓“野兽般的恢复力”康复归来后,熟知他的人都发现了他的改变,湘北篮球队练习中最佳的消遣“狐猴大战”没了,因为晴子一句“樱木同学”而频频出现的“以脸接球”没了,海边想与尖发帅哥搭讪的女生也可以不用因为那抹示警的红色而却步了,小钢珠店的老板可以不用战战兢兢得看着一颗红头坚决的把那四个未成年人丢出店去了,拉面馆的师傅也可以不用担心有人无限期的以每次三、四人份的速度赊帐下去了。樱木怎么了?是不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还是转了性子?但他其他的表现还是一贯的单纯而又傻气,实在不像。这些转变一度成为“湘北校园不可思议事件”,直到狐猴大战在“人心惶惶”时再度上演才放下心来,要知道以“好心”的前辈宫城和三井的看法,樱木简直就是湘北版的“空中大灌篮”里那被外星人暗算的球员。

面对樱木的改变,流川也有写不适应。看着樱木任凭他怎么叫“白痴”怎么大力灌篮也不对他动拳头,他的不安比任何人都来得严重。白痴是不是不在乎他了?完全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些什么。所以,在他的耐性到了极限之后,他需要知道原因。
以打扫场地为由,两个人留在了空荡荡的球馆,樱木认真的拖着地板,直到流川挥来拳头。然后,他停下动作,不解的看向奇怪的狐狸。如果是以前,樱木会扔下拖把立刻以拳脚回击,现在的白痴平静的让人害怕。
“白痴,为什么不还手?”流川枫的话中带着质问与不安,不要,白痴千万不要不理他啊!
樱木撇了撇嘴哼了一声,“狡猾的狐狸,我才不会上当呢,天才说不和你打架就不会和你打架了,天才说话算话!”不和狐狸打架,樱木也很不习惯,但每次一想到那天狐狸脸上的表情,再不习惯天才也得强迫自己慢慢适应,他不希望狐狸失望,他想狐狸明白天才有足够足够的喜欢他。
然后,流川的记忆也回到了那个失控的下午,他终于明白白痴当时下决心的表情意味着什么,白痴还是喜欢他的呢!“还是打架吧,不习惯,白痴!”带着不常见的微笑,他说出解除禁令的“咒语”。回答他的,是樱木威力强大的拳头。

他们在湘北的第二个夏天,为湘北带回了金灿灿的全国大赛冠军的奖杯,也书写了属于黄金搭档的传奇,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美满幸福,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下一个春末后就只剩下悲伤的延续。

仙道为了避免触球伤神,在众人的不解中决定拒绝深体大的邀请。拜从樱木开始练球就“樱木前辈”前“樱木前辈”后的彦一所赐,樱木第一时间知道了仙道的决定。回想一年前自己受伤时刺猬头善意的举动,天才觉得自己应该问个究竟,是不是刺猬头因为输给天才了就不好意思再打下去,他要让刺猬头明白输给天才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而且天才将来也要上深体大,刺猬头不去就不能和天才一起打球了。在仙道饱含深意的笑容中问了一下午仍然满头雾水的离开,只是隐约感觉刺猬头真的是因为自己才不打篮球的。然后得出“刺猬头居然那么经不起失败”的结论与狐狸分享。
流川在意的不是刺猬究竟打不打篮球,也不是白痴又和刺猬见面,而是白痴居然说毕业后要去深体大。流川心里一直记得白痴那句“我也要去美国”,他一直以为白痴会和自己一起飞往那个篮球的圣殿。
白痴竟然骗他?所以,狐狸冷冷的丢下一句“我要去美国”后欺身压住樱木,他需要证明白痴是属于他的,他们的未来将建立在那片名叫美利坚的土地上,在NBA的赛场上尽情挥洒青春和汗水。
狐狸要去美国?一直以为狐狸当时是为了刺激山王的那个小和尚头所以也跟一句让小和尚头气上加气。去美国,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充满父母气息的家,天才怎么舍得?原来,狐狸是真的要去美国,原来狐狸还是要离开,原来不论天才多么用力去爱,终究还是会一个人。天才以为自己是充溢的需要发泄,原来自己是空虚的需要充实。忍住伤心,迎向狐狸的火热,给自己一点充实吧!

之后的日子里,两个人都明白分离是不可避免的了。
一个要走,态度坚决,因为这是他的梦想。
一个要留,意思肯定,因为这是他的家乡。
是走还是留,这不是个问题,猜测的是对方的爱是不是不够深,为什么不会为了自己放弃坚持?
流川,还是要走。
樱木,还是要留。
而爱,两个人从未说出过口。

樱木的笑容渐渐少了。在他需要朋友的时候,发现因为狐狸自己已经远离朋友太久,久得让朋友以为自己和流川将会永远幸福下去,将他怀疑狐狸没有说出来的爱不伦不类的定义为“婚前恐惧症”,然后他大声的笑,笑声中隐藏着太多太多的泪。
洋平觉得自己的头脑只能应付樱木的失恋,对于热恋中的摩擦他无可奈何,于是他想起一个曾经也是朋友的看上去就很睿智的人,仙道彰。
仙道自然是第一时间赶来,而他的到来只是使结局提前上演。

仙道以朋友的身份去见流川,他试着劝说流川去理解樱木不去美国的原因,毕竟失去父母的孩子对家庭的眷恋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樱木需要时间明白只要自己心里深深印着父母的影子,走到哪里都可以再有一个家,虽然不是最初的真实的那个家,但亲情的爱依然是真挚的。
流川果然不理解,他已经固执的将问题简化为白痴不和他一起去美国就是因为他不爱他,而且白痴从来没有说过他爱他。仙道的出现只是更坚定他的看法,白痴还是和讨厌的刺猬在一起,他明明答应过自己的。

矛盾激化。
被人误解,是樱木最不能容忍的。因为一头红发,他从小就被误认为是不良少年,他的许多痛苦都是因为误解。所以当狐狸指责他时,天才一直原来压抑的真实的自我终于爆发,毕竟,为了爱这只别扭的狐狸,天才逼着自己改变了太多,生怕自己的一点点错误会夺走他珍惜的爱。
打架,从未有过的惨烈。
在互相伤害后,满脸伤痕带着斑斑血迹的两个少年,做爱,从未有过的激烈。

不放心跟来的仙道一直守在樱木家的路口,当流川踉跄着出来买OK绷后他冲进樱木的家,发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曾经笑容胜过太阳的少年赤裸的躺在地板上,全身只剩下青青紫紫一种颜色,曾经在顾盼间闪现无尽神采的眼睛无焦距的冲着天花板上未知的某处。
仙道不忍再看,他的宝贝,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拿起荒废了许多时日的篮球,天才少年仙道彰走进陵南的球馆不眠不休的练了整整三个昼夜直至虚脱倒地,被田岗教练死盯着休息了一天之后抱着篮球以不亚于流川的冰山脸踏进了湘北的球馆,让洋平感叹当年三井来踢馆时如果有这般气势估计他们身为正义的使者也不敢造次。
“一对一,输了,就别再接近他!”只有一句话和扔向流川的篮球。

清场,流川和仙道的对决,没有观众,没有尖叫,只有两个人熊熊燃烧着的必胜的信念。
樱木在洋平的通风报信下挣扎着赶来。
Time’s up!出手,球进,结束。
仙道拉着樱木慢慢的走,流川抱着球默默的跟,怪异的气氛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天,开始下雨。

春末的公园,原本灿烂的樱花因为季节的关系开始凋谢,三个人在树下站定,流川保持着一棵树的距离。
原来自己是这么的爱着白痴,原来爱情会带来这么大的伤害,看着仙道身边完全没有精神的白痴,原来爱会让白痴变成这个样子,心痛,针扎的痛。
“我输了。”也许,在仙道身边白痴会好些吧。仙道的成熟,应该能包容白痴的一切。虽然是实际是打成平手,但对手毕竟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没有碰触篮球,球感或多或少的失去些许,即便是赢了也不算光彩,更何况还是平局,对自己来说真的是输了吧,输给自己,也输给自己永远的对手。
然后,在樱花雨中,流川枫看着仙道彰和樱木花道的背影慢慢的走远,走远……不知是雨还是泪,模糊了他的双眼。
再然后,仙道重回球队,接受了深体大的邀请,在深体大的校园里等着他未来的学弟——红发的樱木花道。
至于流川枫,在那个诡异的下午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湘北的校园,一份退部届呈上时他已经站在了大洋彼岸的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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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的失去是一种笃定,一种刻意遗忘的坚强,更是放手让爱人自由飞翔的勇气。注视着他们远去的那一次凝神,盲了如今每一次眼神流转,只剩下那个熟悉的背影走马灯似的不停旋转。之所以能那么决然的放手,是相信自己会在今后的日子里不论又没有他的陪伴都会坚持着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想让他看着自己的坚强或是无情,想让他在被别人温柔守候时会回忆起有一只可恶的狐狸曾经的冷漠或是残忍。流川只是希望能被记住,哪怕只是因为痛恨。
开始的开始,最后的最后,也许该满足。至少还拥有过一段共同的过往,还留有五味陈杂的回忆,这些,应该足够了吧?即使彼此光影背离,拥有这些也会一个人走过天荒地老。面对因为自己不够成熟不够理智造成的局面,流川枫现在的痛苦,是因为失去了爱人,也是因为曾经对爱人的伤害。伤了那个白痴,自己比谁都心痛。可是时间已经翻过,再也不能重新来过,就像这满天的雨滴,再次回到天空就是另一种形态,再也不是从前。如今,只剩下他的声音、他的影子、他的大笑萦绕于自己的身边温暖着空虚,还有他空洞的眼神,在睡梦中拧成绳索绑住自己在黑暗里挣扎。

I am sorry,虽然想说的是另外八个字母的组合——I love you。
I love you,我的白痴,我的Hana。

在流川枫家里有厚厚的剪报,翻开,全是关于一个人——樱木花道。他的电话,在他的全力“封锁”下所有白痴可能认识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电视,体育频道永远设定在跳跃状态下,因为他害怕,他害怕在不经意间那个名字被陌生的声音道出然后刺激他的耳膜敲痛他的心脏。所以,报纸,是他获知樱木现状的渠道,有时还会配上黑白或彩色的照片,让他从上面凝固的表情猜测那个人现在的心情。铅字的报道,英文的,日文的,只有这些符号死板的存在,还原不成那个生动的白痴。

摊开在沙发上的是最新一期日本出版的篮球杂志,一个陌生人寄来的邮包。封面上两个笑意融融的人,一个有着飞扬的红发,一个一头黑发显然是借助化学产品的力量违反地心引力的扫帚似的竖起,大大的标题“双星闪耀”,里面长篇累牍的介绍天一样的樱木海一样的仙道,感叹国家队的两大王牌让人欣慰的互动,谁也不争那个唯一,气氛祥和。

流川看着,唇角带笑手握成拳,颤抖。
看了太久的夜,眼睛格外的黑。
看了太久的雨,眼睛格外的亮。
还有,浓浓的,化不开的,湮灭一切的,悲伤。
如果,如果,站在白痴身边的是自己,那…….

在流川去美国后,仙道从洋平那里拿到一张纸条,上面简简单单几个字“一年后深体大见”,他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自己还是不被允许看见樱木因为流川而疼痛的悲伤。谁也不知道樱木这一年如何平复伤痛,在众人面前他还是一贯的耍宝,只是他的笑声空洞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替他流泪,往日那个拥有阳光般笑容的孩子,不见了。
樱木拒绝任何人的安慰,洋平他们再也无法像前五十次那般撒撒纸花挨几个头槌就将他们的朋友从低谷中拉出,一句话一个微笑就能让队友从慌乱中重燃希望的仙道也失去了神奇的魔力,唯一能够安慰他忧伤的人,不在他的身边。
不是不知道朋友的关心,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没有狐狸的每一次练习,没有狐狸的每一天。
至于需要多久,没有人知道。

直到有一天樱木突然觉醒般恢复了常态,只是他再也不提流川。
那天,樱木被四个死党拼命拉去了洋平家,陪伴他度过五十次失恋的樱木军团再也受不了自己朋友这副失魂的模样,甘心贡献自己的脑袋给樱木练习头槌,希望朋友的这次情伤可以不再。樱木翻着洋平桌上厚厚的参考书,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为自己以前的无数次头槌,也为他们一直以来的担心。气氛一瞬间变得温馨,这是在樱木军团里罕见的东西,高宫甚至还擦了擦眼镜后的可疑水滴。樱木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叠相片,篮球队的,有一张他和狐狸的合影——他们唯一的合影。
那是在高二一次比赛后庆祝时的事,拍照的人和被拍的人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毕竟是男孩子,心思简单到只要在一起就好,从没想过要去拍些照片留念,更没想过一张爱人的照片在无法见面时是多么的重要。照片里的樱木很得意的笑着,右手食指上转着一颗桔色的篮球,那只小狐狸贴在他身后,左手在身侧握着他的左手,面无表情但眼眸中有着分明的笑意,不是刻意营造的亲近,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和狐狸好像是在小宫的刺激下决定一对一再赛一场,其他队友见怪不怪的依然在热闹的吃喝。大概是洋平为了偷拍自己再一次输给狐狸悄悄跟出来才拍到的吧?
然后,樱木抱着这张无比珍贵的照片,痛哭,仿佛是忍了一辈子的眼泪。

如果天才继续这样,狐狸,也会担心……
樱木将所有的过往埋葬,狐狸不在身边,是天才就应该坚强,天才会笑得很灿烂很阳光,等哪天狐狸实现理想时回来看到的还是天才原来的模样。所以,狐狸,别担心,天才一个人,习惯了。
樱木不再提及流川,天才假装狐狸没有走远,他们只是在玩一局没有时限的捉迷藏。

当学长仙道在深体大的校门口接到学弟樱木时,他发现在这一年的空白期里,樱木学弟似乎不知道把关于一只狐狸的记忆放到了哪里。樱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打好篮球,因为那是他和那只狐狸除了回忆之外共同拥有的梦想。
凭借出色的身体条件和绝佳的领悟能力,樱木以近乎奇迹的速度成长。大学校队、国青队、国家队,一步一步稳健前行,创造着属于天才的辉煌。如今,再也不需要自己大肆张扬,提到红发的樱木,人人都知道他是天才。只是,与他并肩作战的,不再是流川枫,而是仙道彰。

仙道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悲情人物,他的人生在遇到樱木和流川之前一直是顺风顺水,而且他自己并没有尽全力去争取过什么就是人人称颂的天才、许多人心目中的偶像。他虽然有些倦怠于一帆风顺的无波无澜,但也还很享受这种闲适。他常在想,如果一路坎坷的走来,也许心会早已被痛麻痹,现在就不会有感觉了。
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波澜,就让他痛彻心扉,他无望的爱情。从一开始仙道就明白,自己是无法改变他们之间互属的磁场的。
仙道不是一个狂热的篮球分子,他的生活中有太多可有可无的人和事,他的执着听从他的心,篮球,不是他心中的唯一。之所以一直坚持着打下去,坚持着完善自己的球技,是因为篮球是他心中唯一的那个人的唯一。

所以,他一直陪伴着,当一个没有告白的朋友,可以分享他的笑容就已经足够,等着有一天他们中哪个人想通了,回到日本或者去往美国。那时,他的唯一会成为别人的唯一,然后,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放手?爱情,毕竟是世界上最没有理性可言的东西,就像我们无法养一片云像养一只猫,无法种一滴泪像种一朵花,谁也无法决定爱情的开始和结束,爱就是爱了。未来是和爱情一样难以把握的,假如冥冥中有另一段属于自己的完满的爱情,仙道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在初识情爱时就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至少现在,他,无怨无悔。

自从离开学校加入俱乐部再选进国字号球队,樱木就在东京仙道家附近找了一处居所带着简单的行李住了进去,神奈川老宅中的任何家什都没有搬来。与其说他是彻底抛开过去,不如说他是避免任何来自现在的牵绊。每年在樱花飘落的时节,湘北的后辈总会发现传说中红发的身影在校园里徘徊然后停在球馆里不知回味着些什么。那时,身穿11号队服的球员总会捧着厚厚的签名本,只有在时也只有他,才能拿到比其他时候更丰富更生动的签名,除了签得潇潇洒洒的名字,还有当年樱木的名言,“我是天才”。

这么些年来,仙道与樱木一直拒绝去美国训练或是比赛。这是他们和俱乐部签约的附加条款,也是他们身为国家队王牌唯一的坚持。凭借黄金搭档的默契,流川也再也没有回过日本,倒是他在NBA的队友为了市场的需要在他功成名就后顶着“日籍球员队友”的光环频频来做秀。主办方也曾为了人气想邀请樱木与之来一次新旧队友球技大比拼,却被天才用不屑的目光以眼杀走。樱木的不屑,是针对所谓狐狸队友的身份。他所承认的真正意义上的队友,只有原来湘北的那一群人还有现在的前对手仙道,其他的人,只是和天才一起打球的人而已,相信狐狸也是如此。

但在外人看来,樱木的不屑有着由来已久的渊源。每个跑篮球的记者都知道天才樱木对“流川枫”三个字是多么的感冒,一旦不小心提及关于他的话题,下一秒就会发现自己眼前只剩下笑得格外诱惑的仙道,至于刚才还在兴致勃勃接受访问的天才已经不见了踪影。再联系很有发言权的相田彦一记者披露的一项叫做“狐猴大战”的“运动”,人人都当他们是在延续默契之外的水火不容,然后也就很“宽容”的原谅了他们的不合作,还做出了让仙道啼笑皆非的评价“真是两个任性的可爱的小孩”。

可爱?还是可恶比较贴切。至于任性,这实在是两个超级任性的家伙。仙道弄不清楚为什么这两个人明明只小自己一岁却在心智上像是小了自己好几旬似的。不见面就会忘记吗?很好啊,一个不回日本,一个不去美国,摆出颇似永不再见的架势,为的是什么?又不是为悦己者容的女生害怕容颜老去芳华不再才相见不如怀念,何苦逼得这么紧?当初的约定就算真的是流川输了,可也没加上永远作限定,何况还只是平手。连带着自己都会小小的幻想一下哪天与樱木日久生情那个白痴幡然醒悟看见朋友以外的刺猬头的好然后感动着投入自己的怀抱,自己才会迟迟放不下这份注定没有结局的爱。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风样男子”的气度可言,执着的自己都无法评价。全怪那两只可恶的任性的动物!

在经历过N次陪樱木回神奈川“省亲”的要求未果之后,仙道彰凭借死缠烂打的神功以一顿头槌大餐作为代价换来了帮忙拎包的同行权。在这次之后,他决定不再纵容樱木的逃避。
在耗费了一个美好的上午打扫完老宅之后,樱木照旧前往湘北高中追忆他的似水年华,仙道则窝在沙发上休息。这间老宅保持着多年前的样子,陈设与那年看见送樱木回来时一样,仿佛主人一直没有离开过。闲闲没事的仙道在按了樱木手机的号码后才想起这个天才在“失踪”时从来不把手机带在身上,第一年里还惊得自己在东京傻傻的找过大街小巷。正欲挂上电话却听见“白痴、白痴、白痴……”重复着的属于樱木的声音,循声找去,看见樱木的手机在桌上闪烁着,原来是他设定的特殊铃声,然后仙道突然想起在得知手机有分组铃声的功能后樱木是多么急切的更换了新手机并难得虚心的向自己请教铃声的录制与设定。查看分组,这个铃声独属于被命名为“家”的一个号码。
仙道,决定改变这一切。

翻完了整本杂志,流川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发现了一串手写的号码,没有名字。会是那个白痴吗?字没有白痴的张扬,也激不起心中的波澜,所以,不是白痴。但,那又是谁,知道那段过往,又知道自己的地址。
流川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没有白痴在身边,一枚总冠军戒指是他前行的动力。如今,两枚闪烁着碎钻光芒的指环静静的证明梦想的实现,还有什么可以压抑住自己想见白痴的冲动?这通电话,会不会是一个结局?或者回去,或者永远留下……
带着未知的颤抖,流川触摸篮球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按下那一串数字。
接通,听到的是一只刺猬和煦的声音。

和多年前那场比赛一样,这次的越洋电话知情者也只有仙道和流川两个人。他们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在第二天日本国家队接到了流川枫申请入队且暂时保密的要求。将所有解约的问题扔给律师之后,流川秘密回到日本,当他将发信息告诉仙道他已经到了时,再一次被刺猬肯定了他的超级任性。
两个人瞒着樱木见了面,一个下午,浓缩了多年来的心痛记忆。任时间流逝,却从未遗忘开始的心动,还能看见在自己回忆里满满的爱恋,都已经学会勇敢的呼吸,不再害怕爱得太过疯狂或是危险,即使游走在瞬息万变的世界,还是会用坚毅的表情走下去,不会再放弃,未完成的爱情。

几天后的国家队集训,教练有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兴奋,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扫过专心练球的樱木和似乎在期待什么的仙道时,他的脸上是一如当年在陵南无限幻想他的最佳阵容时的那种大大的笑容。没错,因为自得于自己发掘了仙道的潜力,田岗茂一的执着就是亲历得意门生的每一场胜利,也就一路坚持着走到了国家队教练的位子,只是他最头痛的称呼也一直伴随着而来,樱木的“老头子”已经成了除了新进队员以外所有人对他的统一叫法。

原本热火朝天的球馆突然的安静,一阵“白痴”的叫声定住了所有人的的动作。当其他人明白那是樱木的电话铃声后才渐渐恢复正常,除了呆愣着盯着手机的天才。篮球队的每个人都知道“白痴”一词是樱木的死穴,不论是谁哪怕是小小声的说出这两个音节,也不论他是不是在说樱木,下场都是一记头槌,至今没有人幸免。所以,相处的久了,国家队的人在听到“白痴”二字后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下胆战心惊。

会是自己想象的那只狐狸吗?这个铃声,是只有被老宅的电话拨打时才会有的铃声,而开启那间房子的钥匙,一枚在天才这,一枚数年前交给了狐狸。狐狸,会是狐狸回来了吗?
樱木慢慢的按下接听键,“喂……”,没有办法再说出一个字。电话那头没有应答,只是有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仙道迅速跑过来推着俨然是所有感观中只剩下听觉的天才出了球馆,不论樱木接下来是怎么样的反应,都不宜被外人看见。

樱木开始低声的哭泣,试探着唤了一声“狐狸?”
他听到了久违的只在梦中出现的声音,“果然是白痴,这么久才接电话。”属于流川枫的,低低的,压抑着的嗓音,天才听出了里面所有潜藏着的情感。那只狐狸,也在想着他呢。
于是,带泪的笑,“狐狸……”
然后,狐狸的声音里也带着哽咽,“白痴,我回来了,回家了。”
樱木挂了电话,再一次在仙道怀里失声痛哭。如果他抬头,会看见仙道的眼角挂着在阳光下闪烁的晶莹。
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如今这副局面更是自己暗中安排的,只是,还是会心痛,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来得洒脱呢。

流川回来了,随身行李是两枚总冠军戒指和一个签名篮球,“答案”Iverson的签名。记得那年全明星周末里代表西部出战的自己在赛后从裁判手中要来比赛用球去球员休息室找Iverson索要签名时大家兴味的眼光和自己的窘迫。自从获知白痴最欣赏的NBA球员是Iverson后,一个他亲笔签名的篮球就成了除了总冠军戒指外最想给白痴的礼物,想象白痴见到篮球时兴奋的模样,以什么作为代价流川都甘愿。他再也不会拿自己跟任何别的什么比在白痴心目中的地位,因为他已经懂得自己是白痴最特别的存在,白痴的爱,早已浓浓的写在行动中,等着自己细心的体会、珍惜。

匆忙的脚步声近了,白痴,不要跑这么快!
清脆的钥匙碰撞声,插进却打不开,大白痴,在紧张什么,自己家的门都打不开!
流川再也按奈不住,在樱木焦急的摸索着试另一枚钥匙时倏得拉开了门,白痴脸上细碎的汗珠滑过岁月的痕迹,时间仿若倒流到多年前那段幸福的时光,他们错过了那么久,白痴依然站在爱他的地方静静的等候……所有的离别,都只为了重逢时倾吐一句“我爱你!”
我爱你,白痴,我的花道。
我爱你……枫,我的狐狸。
属于他们的新的幸福时光,又一次来临。

街角,一个头发竖起的高大男生默默的看着那幸福相拥的一对,有些落寞的抓了抓头发,错的时间,遇见最爱的人,只是一声叹息罢了。低垂下俊毅的面庞,擦肩而过的爱情融在眼泪中,一切都过去了,这一刻,是终点,也是另一个起点,最后一次带着爱你的心靠近你,走过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然后,我们还是朋友……

记忆中自从离别后就一直在下雨的天气终于放晴,明亮的阳光已经投下了鲜明的影像,带着幸福的微笑。樱木和流川交握着的手,再也不会分开,他们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也不知道天有多长地有多久,他们握住的只是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其实,对于幸福而言,现在,才是最重要。

与此同时,以流川枫突然加入国家队为内容的报道带着各种醒目的标题出现在各大媒体,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荡漾的余波中训练馆被记者和球迷包围的水泄不通,田岗教练脸上自从接到通知后就一直挂着的笑容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几乎掀翻球馆顶棚的大叫,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个冷面流川为什么像是数年前突然离开般又突然的回来。

知道流川回来真相的仙道远在湘南海岸踩踩浪花钓钓鱼,作为流川回来原因的樱木遥在神奈川的家中被身为主角的狐狸温柔的压在身下做着爱做的事,他们的手上闪烁着钻石的光芒,璀璨夺目……

你给我一点安慰,我就哭了。
你给我一段温暖,我就真的爱上你了。
所以,请你用心听我说——我爱你!
 

  E - Ely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