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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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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Fella 2010-05-03, 周一 16:21

到了,就是这里,他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

新干线一直开到神奈川本站,他走下列车,站台上人群寥寥,他东张西望,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俊逸的脸上浮现笑意。

久违了,故乡。

没有通知任何人,他想就这样,沿着街道慢慢的走,穿过大街小巷,看看自己的回忆是否在岁月中已被冲刷的埋没,看看自己是否还能回味起那些当年的场景人物……

一直到达那些充满自己回忆的地方。

尚是清晨,今天的天气很好,夏天早上的空气是温凉的,带着一些湿意,太阳尚未升起,晨光微煦里他一个人缓缓漫步,那陌生又熟悉的街巷。

会一直记得,反反复复的在回忆里回溯,绝对不想忘记这个地方。

城市并不算得很大,经过岁月流转,始终也有了许多改变,有时觉得一些风景人物似曾相识,却也只留下模糊的残影,他叹了口气,幸好,那些珍贵的东西,仍然被他牢牢的锁在心里,绝不会被夺走。

他一向是喜欢以步代车的,这样的早晨,他并没有背什么行李,索性顺着延绵的街道慢跑了起来,许久没有经过运动的心脏开始有些急切的跳动了起来,他跑着,跑着,路边不断有掠过的树木、房屋和电线杆,他一阵恍忽,似乎又听到当年自己大大咧咧毫无悔意的声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唯是年少,才能如此轻狂。

他跑着,突然停下了身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露出微笑,不错,是这里了。

隔着树丛和花池,在这个社区内,是一个小小的篮球场。

水泥的地面,老旧的篮球架,其实他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曾经最讨厌早起的人,所以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那个人与另一个人共同度过的晨昏。

直到偶然一天,见到他们一同在这球场上共同竞争奔驰的身影,心里却是空空洞洞的失去了一块,才明了这种感觉原来叫做嫉妒。

即使是他,也不可否认他与他是极衬合的一对,象是天生相属的红与黑,站在一起就会让人的眼光再移不开来。

他突然不能禁止的心痛了起来,是太久没有运动的关系吗?他俯下身,微微低下头,将脸埋进了身体之中,模糊不清的呓语道,“我好想你……”

花道……

最开始,那是不是就叫一见钟情。

其实他并不是十分明了,可是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嚣张狂妄的红发男孩时,他的心,的确被莫名的牵动了一下,在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似乎可以称之为命运的东西。

那时,他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笑容。

只要被牵引着,目光就会一直跟随着他。

于千万人中,一眼就可以将他认出,并不只是因为高大倨傲的身影和独一无二的火发,更是因为他有一种莫名的气势,只要他这个人站在那里,就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在一瞬间扎入人的心里。

可是他,其实也不过是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大男孩而已,天真稚气得那般可爱,可爱得让他爱得痛得觉得残忍。

回想起来,那就是自己沦陷的开始。

深呼了几口气,确定律动的心跳已渐渐平稳,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着,

这条路,少年时代走过无数次,回忆里也不知反复了多少遍,可如今真踏上了,仍如同梦里一般的迷蒙与不知所措,似幻又似真。

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了,宽大的校门前人影寥寥,差点忘了,这个时候正是暑假呢。

他自嘲的笑了,却仍然凑近了校门,深情眷念的望着深镌镀金的校名,抚摩着那两个须臾难忘,几乎是刻在胸口上的两个字:陵南。

其实在最开始,他并没有如此的重视这个学校,与自己在其中所背负的东西。

他从来就不是喜欢束缚的人,也并不把胜负放得很重,所以,不管被别人夸赞多有天份也好,也是一直这样懒散着,自在悠闲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虽然被人称作为“天才”……他突然又笑了起来,笑容里却有几分甜蜜,这个称号对于另一个自称为“天才”的人来说,一定会气呼呼的说,谁准许你用这个名字,本天才才是……”

想象着那红润面颊胀得通红,英俊的剑眉高高扬起,浅褐色的眸子晶莹透亮的样子,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熟悉的疼痛,心酸却又甜蜜的,在那么多年里无数次回忆追味不能磨灭的……

花道──我竟已如此深爱着你……

假日的校舍是关闭的,也不知篮球场是否开放,他犹豫了一会,转过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明亮光线下的街道上有些燥热,他慢慢的走着,白晃晃的日光有些让他头晕目眩,就如那一场突如其来,迫不及防的爱情。

他却不能抵御,那明亮阳光的温暖诱惑。

他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也明白单纯的他不会接受一个男人的追求,可是他爱他,明亮,纯净,坦然无畏,所以对自己说,只好看着他就好了,所以要呆在看得见他的地方。

所以,是自己先放开了那双温暖,骨骼分明,握得你生痛却仍不想松开的手。

他淡淡的苦笑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在路人眼中多么奇怪,一身休闲服的古怪男子,奇怪的朝天发,奇怪的笑容,可是,却有种说不出的魅力,优雅,温润,沧桑。

如果那时能留住心爱的人,他愿不愿意用现在的一切去换取。

可是,也再没有那个机会了。

能见他的机会不算太少,也不算太多,毕竟湘北和陵南是神奈川篮球界也是日本高中篮球界的顶尖,而他和他,都是那个神话的缔造者之一。

他,樱木,流川,就如铁铸的三角,看似冷漠又亲密,让无数旁人好奇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然而除了那个依然迷迷糊糊只想着篮球的天才,他和流川都心知肚明,这场感情的中心,只有他一个。

他一边走一边回忆一边苦笑,突然觉得自己的回忆也不那么可信了起来,自己那么爱他,究竟为什么要放开他的手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下的脚步,相似的人物风景,相似的地方,却仍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他踏进去。

“老板,一碗拉面。”

面送上来了,筋斗的面条,清淡好喝的汤,的确是他爱喝的口味,他犹豫着想询问老板,欲言又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有那一份清晰珍贵的回忆吧。

移转目光打量周围,昏黄的店面,老旧的木桌,斑驳的墙壁,却在瞥见某一处时凝滞了。

横七扭八惨不忍睹的字迹,龙飞凤舞的写在墙上:

“仙道,本天才一定要打败你!”

后面一行小字,是自己偷偷加上的:

“樱木花道,我喜欢你。”

他突然记起了,那一天,没有流川,他吵吵嚷嚷说要吃拉面,于是自己只好请客,他甚至还记起了他不依不挠的神情,狂妄的笑声,还有自己装作苦恼其实却很甜蜜的样子。

一滴水珠,悄悄的落入了滚烫的面汤里。

吃完拉面,午后的太阳很大,即使前方的路上一排清凉的树荫,也抵挡不了热意,他顺着林荫一直往前走着。

如果有时间的话,他还想去湘北看看,他多么想再一次走过,那些洒满他们汗水与青春的每一个地方。

高三的那年,自己还是败给了湘北,不,是败给了花道和流川。

原以为胜负结果并不会太影响自己的心情,可是在看见奖台上意气风发的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时,仍是止不住的痛了心,不止一次的,他那么想过,如果……那个人……是我……

如果站在他身边,支持他鼓励他,和他一起并肩战斗,共同分享伤痛和荣誉的人是我……

可是,那个人不是他。

他们要一起去美国,为他们心中的梦想打拚,花道雀跃欢喜之余问他,“你也会去吧?”

本来想回答好,可是最后还是犹豫了,狠心看着他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最后连背影都在暮色天空里消失不见,他才懂得精疲力尽的坐倒地上。

他其实不如他所期望的那样爱着篮球。

他不确定自己能做到如流川一般,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用尽浓浓的感情却又绝不会告诉他,不让任何东西来破坏他的天真和纯粹。

他不确定他们能始终向着同一个方向追逐同一个梦想,他不确定他最后是不是会伤心失望,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这样继续看着、而能不去触碰他……

所以他逃走了,慌忙的狼狈的,留下无数的伤痛与后悔。

如果不是那么年青,如果不是那么仓惶,他不会如眼前一般的寂寞迷茫,苦苦在回忆里寻觅他的旧影时光。

继续走着,眼界突然开阔起来,清凉的海风拂上他的脸庞,如同一个温暖情人的手势与目光。

浪急浪涌,潮来潮往,细密的沙滩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蹲下身子,沐着海风,曾经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可是如今却觉得无胜寂寥,是因为少了某个人吧。

是啊,曾经,某个人也非常的、非常的喜欢大海,那时宁静寂寞的海,会因为他生气勃勃的声音和总是爱动爱跳的身影,而变得喧闹起来,虽然他甚至不能再安下心来好好钓鱼,可是还是不想放他走,因为他也喜欢,那个因为有他而变得很幸福的海。

他就着块石头坐了下来,呆呆的注视着海面。

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夕阳把海水染成金色,是温暖又悲伤的颜色,他突然觉得好伤感。

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不能抛弃这段回忆?为什么要一再回味着那些往事、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之所以会在回忆中不断想念记取,是因为心还停留在那个地方。

而固执难舍的,并不仅仅是回忆,而是他这一生里最初也是唯一的爱情与伤痛。

他转过身去,太多回忆不堪记取,他难以负荷。

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呆住了。

沙滩上,那个人光着脚,虽然是沉默的姿态,可是他的确是在与海浪嬉戏,他的头发,在日光下是美丽到极致的红色。

“为什么……”他似已无法言语。

他抬头,也见到了他,微怔之后的表情变成微笑,淡然的口吻,沉静的面容,“拥有这份回忆,想要再一次回味的人,不止是你呀。”

是这样的啊……他也笑了,微有点惆怅的道,“可是,我想拥有的,不止是回忆呢?……”

“如果……想要未来的话……”他眨眨眼,有些俏皮又似有些期待,“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创造呢?”

他呆住了,真的……有这个机会吗?可是,这一次,他绝不会错过了。

沙滩上,两行脚印向前方延伸着。

回忆固然美好,可是他要抓住的仍是当下,当再回首时,他相信他与他共度的岁月一定会成为他记忆里的珍藏,那是,他幸福、也会让他幸福的回忆。
 

  F - Fel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