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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花]星の放浪者 1-3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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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了了 2010-05-03, 周一 17:39

【1】夜之放逐



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他。

昏暗的小巷把目力减到最低,仍不妨碍那头耀眼绯红的发在视网膜上刻下烙印。但这不是他认出对方的原因,毕竟在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相似的东西太多了。能让他如此肯定的,是那模糊的身影所散发出来的不容错辨的气息。

如同东升的旭日,热烈、奔放,率性而为,视一切于无物的,孩童般纯粹的人。
那是他所知道的他。
只是此刻,无暇的光芒已变了质,逼人的锐气依旧,却不再温暖,是不掩锋芒的凌厉,仿佛出鞘的冷刀。

黑暗中倏然亮起两道金芒,牧呆了好一会,才醒觉那是他的眼睛,闪烁着让人心颤的狠厉。
象夜间扑食的野兽。
但……又有谁能说不是?

“牧绅一?”
金色流转,有些愕然的声调,却出人意料的平和,微微踉跄的步伐立即停顿,再次迈开时,便已挺直了身体,略为僵硬的大步前行。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正想问你呢,醉成这个样子,是忘了自己的身价了吗?”
差点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问倒,牧猛然记起彼此的身份,不由暗自戒备,沉声反问。
曾经和他交过手,虽然之间隔着几层装甲几重人丛,却是斗了个势均力敌,如果不是立场有别,或许会成为惺惺相惜的知交。
和这样一个对手狭路相逢,露出半点破绽便足以致命。

金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没有如常发出狂妄的宣言,甚至没有反驳,仅仅抿了嘴角,慵懒的站在那里——
笑。

男人的心脏骤然停顿。


“好歹也是赏金榜前十名的高价品,活生生的八千万就这么乱晃可不太好。”
话是这么说,本人却没有任何觉悟,随意往墙上一靠,双手插进有些破烂的牛仔裤兜里,轻捏成拳。
“以后身无分文的时候还可以卖一回自己,估估价的话说不定能再增值个一两千万呢!”

“樱木花道?”牧禁不住皱眉了,眼前的青年不对劲,很不对劲。仿佛,快要燃烧殆尽的火焰,慢慢熄灭冷却下来。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那雕塑般完美的侧脸,比拼彼此的耐力,等待他自己开口。只因这个没有见过几次的人,自己似乎可以了解他的骄傲。

“你是个奇怪的家伙。”良久,樱木收回遥远的目光,扫过来一眼,有些惊讶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牧几乎承接不住以致有些刺痛。
“我是你们这些赏金猎人的目标吧,居然和敌人在这种地方闲聊,真是好兴致。”金灿的瞳孔一转,矫健的身体便晃出一步,朝如临大敌般绷紧的人伸出手去。
“烟。”

该死的无所畏惧。
牧一时无法动作,手指僵在了腰间的枪上,神情复杂的瞪着樱木,又是懊恼又是气闷。该死的小鬼,难道没想过这种引人疑虑的危险动作会让他遭到枪击的吗?!能呼风唤雨的“暗”之高层如果因此平白冤死在这里可是星联的一大笑话!
没吃子弹已该谢天谢地了,还烟哪!

“哈哈哈哈——!”毫不收敛的笑声突然响彻巷道,红发青年似乎想把刚擦肩而过的死神拉回,恣意挑衅站在对立立场的敌手,仰起了头,放纵的震动胸腔,搅起夜间冰冷的空气。
“这么喜欢操心,果然是中年人吗?”

“……你就醉死在这里好了!”牧呕的差点闭过气去,磨了一会牙,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怏怏的转身就走。

“哼,你以为我真的是喝醉了么?”
身后,传来低低的冷笑,含在喉咙里的语句模糊的几乎不可辨别。
“真是醉的话,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牧愕然站住,踌躇了一会,终究抵不过对那罕见的虚弱的担心,回过身去,正好目睹那高挑的身影缓缓沿墙壁下滑,红色的发丝一点点刷过灰暗的水泥,阖上的双眼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樱木!”


清晨的薄雾慢慢散去,逐渐透出的阳光还染着夜间的微寒,一架毫不起眼的飞船飞向潮湿的天宇,没有目的地的滑过长空。
牧蜷坐在“流浪者号”上仅有的房间里,手指平稳的夹着一根烟,用力吸进去一口,再慢慢吐出来,看它在空中圆成一个圈,然后消散。
红发的樱木,价值八千万的赏金榜上的名人,此刻就躺在他身前的床铺上。狂妄的唇是紧闭着的,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呼吸轻而急促,微泛着光的眼皮遮挡了流金的眼眸,无法睁开。

如果被那些嗅觉比猎狗还敏锐难缠的同行知道的话,自己一定会变成狙击的目标,毕竟会把八千万视若无物还把麻烦往身上揽的傻瓜,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暗”那边的反应更是难以估计。
该怎么封锁消息……
该怎么安全离开地球……
下一站去那里……
这些都不是问题。
现在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让樱木醒来,然后问清楚他受伤的原因!
本来是不该问的,因为定然涉及很多黑幕,但现在他在自己的船上,勉强算是同行者,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嗯……应该不过分吧。
如果他没有听错樱木昏迷前最后的话,那么这个“暗”的核心成员恐怕已和组织一刀两断了,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他身上的伤,以及跟在后面的阴魂不散的杀手。

“你究竟做了什么,竟让自己那些生死兄弟要下辣手杀你?”
再吐出一个烟圈,牧在陶瓷制的小碟中磕去灰烬,两眼看着前方。
“我不想逼你回答,但我已被卷进来了,至少有权力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金色的瞳孔宛如最上等的水晶,清澈透亮,不知何时醒来的青年注视着头顶旋转的古式吊扇,直到自己产生缺氧般黑暗的晕眩感。
“流川枫。”
三个字,已可道尽一切。
无论是什么原因,樱木花道得罪了流川枫,“暗”的首领,那个在地球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为了不死,只有远远逃离。

“……看地球最后一眼吧。”然后,不再回来。
牧把燃尽的烟头按在碟中。
至于下一站……听说最近火星那边的生意不错!

“白白浪费八千万啊,真是缺乏金钱观念的大叔!”红色的脑袋侧过来,看着肤色黝黑的男子,毫无顾忌的大笑,扯动了伤口,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不会浪费,这是你欠我的债,是要还的!”他是病人,他是病人……牧拼命催眠自己,才忍下挥拳的冲动,发出冷哼。
“怎么还?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樱木狂笑,笑到嘴角渗出血来,咳的天翻地覆,还是笑个不停。
“当然是工作!”牧一把按住他抽搐起来的身体,有些僵硬的伸手,拍拍劲瘦的后背为他顺气,“你的身手很好,可以胜任赏金猎人有余,就看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樱木把这句话喃喃的念了三遍,对着满脸黑线的男人昂起了头。那一刻,野性的眼和张狂的笑深烙在牧的神经回路里,让他忆起暗巷中的一幕。
居然会感受到令人心悸的诱惑。
真是……可怕的小鬼。

“就这样吧!”
双掌相击的一刻,他们已把自己放逐到天外。
不过……
就得是这样,才有意思!

【2】火星的情人



相濡以沫。
这是一个吻。

施与者的技巧显示出过往的丰富经验,承受一方的反应却是陌生而青涩的。
象条件并不对等的争斗。
然而,没有人去在乎。

已经湿润的唇是薄薄的线条,时常会让人感觉到无情,反射着晕黄的灯光,意外的渲染出情调。冷酷的黑色瞳孔渐渐放大,猛的收缩成一点,燃烧起来。
“白痴……”
“樱木。”
“花道!”
连换了三种语气,三种称呼,一声比一声低沉,一声比一声急切,最后全部消失在柔软口腔里,于野兽般尖利的齿间捕捉了他的,拖进来蛮横的啃咬吸吮,气势汹汹。
压迫的更深更重。
争夺着那一方空间的氧气,莫名的愤怒使动作变的益加粗暴,从来不懂得节制温柔,咀嚼开始弥漫的甜腥血味,那只是刺激自己的催化剂。
然后,腰腹间突如其来的重击,整个人打横向后飞出撞上墙壁,中途带倒一对中国唐代的青花瓶,碎片纷飞如雨。

“妈的!竟敢咬我,活得不耐烦了你!”
乍醒过来的人,狠狠的抹着嘴角流下的血线,几日的未眠加上被禁闭的郁闷狂躁,金色的眼睛充血发红。

男人单手撑地跃起,神情已恢复成平静无波,压下了方才骤然爆发的欲望,冷凝的气息重新散发开来。
“你不会杀我……即使我杀了你最好的朋友。”
黑发的男人对红发的男人微笑。说是笑,其实也不过是嘴角的皮肤扯动了一下而已,却被绝大多数人认为极富魅力,只是这个被他强吻的人从来不在其中。
他只当他是兄弟。
深黑的眼睛泛上冷酷的光,沸腾的热血在全身咆哮,心脏却浸泡在冰水里,变得麻木。盯着对面的红发男人,不知是要虐待他还是自己,悠然的腔调带着十二分的嘲笑。
“因为你最爱的人明天就要嫁给我。”

如果真的醉了,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洋平没有死,晴子没有结婚,眼前的家伙也没有疯。
但他没醉。

伤痕累累,两个男人各自气喘,躺倒在地,势均力敌的结果。
衬衫早就撕毁,变成破布挂在身上,两个人都嫌碍事,于是一把扯下扔了,剩下破烂的西服牛仔裤包裹着长腿,沾染彼此的鲜血。
势均力敌……吗?
只是几乎,毕竟一方有几日未尝肉味,力量爆发后是极度的虚弱,眉骨处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粘稠的红色液体模糊了视线,凝结在同样色泽的发上,深得发黑。

黑发的男人先站起来了,红发的男人却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奇怪的,并没有慌张或激动的情绪,只是蜷着腿,看着阴沉的死神近前,金眸中满涨的戾气在瞬间魔术般完全褪去。
奇怪的,心突然痛起来了,比听到晴子要结婚甚至洋平的死讯时还要厉害,每一根血管都在急速的扩张收缩,动脉的血静脉的血注满了四个心室,快要溢出……

“让我走。”
只能说出这一句。

“行。”
只能回答这一句。

面对面的僵持了一会,红发的男人还是没动。
知道他现在没有力气,心里却狂怒更甚,身体不断升温,杀意已快不能遏止。
黑发的男人蓦然嘶吼:“滚——再回来就杀了你!”



“……!!”
象被甩到岸上快窒息的鱼,樱木扭曲着身体,茫然的大睁着眼睛,张嘴拼命吸气。

是梦……
意识到这点,心跳慢慢平复,无神的眼睛也看清了四周的东西,是两个月来所熟悉的场景,古式电扇在头顶缓缓转动。
抬手扒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立即注意到一件民生大事。
“好饿……”红发青年万分沮丧的自语,“难怪会做梦做到胃疼!”
伸了个懒腰,不意外的听到骨骼关节的喀喀声,如此清脆动人。
浑身酸痛,这是睡在破旧的小沙发上一夜的结果,自从他的伤势好转到可以工作,牧就不再无条件出让他的床。
谁挣得多,谁才有资格享受。
公平的让人牙痒!

“哼……不就差个五十万吗!要不是出钱修理‘火鸟’,我拿到的多得多!”
只愤恨了几秒,咕咕乱叫的肚子便把所有嚣张气焰压灭,英俊的五官全皱在一起,因为无法对抗自己的生理需求,只好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踢踏着拖鞋,斜叼着牙刷,刮胡刀蘸着白色泡沫在下巴游走,一手插在没穿皮带的牛仔裤里,从喉咙深处哼出自创的旋律。
镜中映出,一个红发男人的影象。
身体比之两个月前单薄了不少,头发也长了,在不笑的时候有些颓废的味道,危险系数却是直线上升——对曾经同处一个世界的人而言。

在与官方白道的“赏金榜”相对的“黑榜”上,樱木花道这个名字是两亿五千万的同义词,正是最新出炉的冠军。只因他知道的太多,在背叛之后至今未死,对“暗”本身就是一大威胁。
于是天价。
现在之所以能悠哉游哉的当他的赏金猎人,是由于几大黑道组织的保护,为了对付“暗”。
一切就象个笑话。
从前的生死兄弟,要杀他;从前的竞争对手,在保护他;而他狩猎他们。
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但他笑不出来。

听着厨房的炒菜声,樱木的肚子叫的更欢,眯起眼吸了吸鼻子,却只闻到刮胡水的味道。
牧叼着根烟,戴着墨镜,注视着眼前翻腾着灼热白光的合成炉,单手甩动平底锅,看里面的东西抛起、落下。
客厅里奏响的蓝调,轻柔缓慢,如歌。

“可以吃了!”
牧的脑袋探出厨房时,樱木正忍着饥饿在过道上锻练身手,闻言立即免费奉送一个超级阳光的笑脸,毫无食客的自觉:“今天的菜单是什么?”
“特制的青椒肉丝。”牧的嘴角一歪,加重了形容词的语气。
无论看多少次,也不会厌倦啊……
闪烁的金色目光里分明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想笑你就直说!”牧黑着脸,一手扯下身上的围裙。
眼前笑得非常讨打的家伙,上次差点炸掉了“流浪者”的反应炉,以为从此可以脱离厨房的牧只好再度操刀,兼做他的搭档和保姆。
真是……衰!

“喂,牧……”接过碗,却没有马上开动,用筷子搅了好一会,眉头皱得死紧。
“这种里面没放肉的东西,应该不能叫做青椒肉丝吧!”
“不,可以叫的。”大厨师面无表情的回答。
“没有人这样叫的!”樱木一下欺到他跟前,眼对着眼,孩童般忿忿不平的语气。
“没钱的时候就可以这样叫!”终究长他几岁,牧对此只是沉声回敬。
“上次的两百万呢?!”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理直气壮。
“赔偿被你破坏的店铺、损毁的器械以及被流弹打伤的警察……”牧的额头爆起一条青筋,勉强忍住自己飙升的火气。
“……之后,就全部没有了!”
红发的大男孩立即禁声,乖乖坐好捧起饭碗,决定沉默是金。
“还有,‘火鸟’的修理费也没结清!”牧却不肯放过他,凉凉的给予最后的训导。
控制不住的大颗冷汗从额头滴下,樱木嘴里虽然嚼着东西,也已食不知味。
真是……衰!

“最近有生意吗?”
有名无实的早餐让人只得三分饱,樱木决定在不名誉的饿死和勤奋工作之间选择后者。
“当然!”牧以眼神指责他以往的怠惰,伸手在屏幕上点了几点,指着弹出的画面。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年轻男子,高雅的穿着,悠闲的表情,嘴角含笑,一双带电的桃花眼即使在静态画面里也能挑动人心。
樱木注意到,牧一向平稳的声音里带着古怪的腔调。
“……仙道彰,外号‘情人’,是道上有名的花花公子,据说他拿了一位女士一件重要的东西……悬赏金额六百万,要求生擒。”
哼哼,他们肯定认识,而且关系蜚浅!
“这样的家伙,就交给我这个天才吧!”樱木一脸的怪笑。
牧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流浪者”从火星通道的一端钻出来时,他们的共有财产在经过收费站后变成了负数,这项认知在饿着肚子的时候尤其令人痛苦。
牧翻出仅剩的胃药,和着白开水吞了下去。自从收留樱木以来,各方面的开销都以几何数级爆长,吃胃药只是他新养成的习惯之一。
樱木的健康程度则让他自己都受不了,不断鸣叫的肚子吵得在几米外都能听到,身体其他功能一切正常,只是血糖有些低。
此刻他们大概是全星联唯二饿着肚子工作的赏金猎人。
不过也许命运真的眷顾天才。

那个男人……
樱木的瞳孔因为喜悦而收缩,肚子条件反射般叫得更响,惹得入境处的官员频频相望。现在他深切的意识到一点:望梅虽能解渴,见人却不见得能抵饿。

“仙道彰!”

过于热切的喊声,引得那个鹤立鸡群般高挑的身影回顾,长长的大衣下摆划过一道弧线,蓝色的狭长眼眸就听声辨位的看了过来。目光对接,男人本能的朝最醒目的那抹红色展开一个淡雅如风的微笑。
隔着匆匆人流,两人在这一秒间静止定格。
多年后,樱木才发现这一幕的印象竟是如此深刻,就如老旧的黑白照片,褪去了颜色,形影却留在自己的记忆深处,细节丝丝分明。
此时,他能够想到的,只是如何捕捉这个叫做仙道彰的男人而已。
目的?
别说什么为公主效劳的骑士……那只是花花公子的口头禅。
——当然是为了六百万。
你就值这个价。
仙道彰!

“你这是打草惊蛇……”牧黑着脸,还没说完樱木已狠狠一脚踩下去。
“他对我有兴趣,好奇心不只会杀死猫——你就站一边去,装作不认识我,不然他怀疑起来可就真的跑了!”
轻轻翕动的鼻孔,嘴角上勾,微露出锐利形状的牙齿,眼中爆出烈阳般的光芒,身体也耐不住似的来回轻晃,手指张力十足,这是樱木兴奋时的模样。
象极扑食的野兽。
不过……在此刻的樱木眼中,那个英俊的男人更象一捆捆钞票甚或是足够享用半年的食物。
牧捂着麻痛不已的脚拐到一旁,颇同情的想。

樱木很man,无论长相还是举止,象是原生动物般未经雕琢的质朴率真,常让他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惊人的魅力,总是性感得令人心跳。
因此他根本用不着演戏,只要真实的展现自己,就能让人折腰。
这一点,牧早就知道了,今天只是再次确认。
连大名鼎鼎的“情人”,也无法逃开他无意中撒下的罗网。

樱木此时的眼神就和他的声音一样热切,因为他在想六百万钞票及其代表的意义——半年份的美食无忧。
万花丛中过的仙道却没能看出来,把他灼热的目光当作自己的功劳,笑吟吟的站在他跟前,优雅的伸手与他交握,等着为自己的纪录再添一笔。
反正在这个时代,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只要心灵产生交集,就可以成就一段情缘。
有人称之为露水,他叫它昙花。
飘渺虚幻,一夕盛开的美丽,凋谢的决绝,只在晨风中弥留一点香气。

但毕竟真实存在过。
所以,后遗症总是难免。

“好久不见了!”那样熟稔的表情动作,看上去倒真象知交已久的朋友,“情人”的外号果然不假。
“你不认识我?”樱木却大笑。
“我应该不认识你吗?”仙道压低了声音,笑得温柔,“这样一位美人我又怎会不认识。”
“那就听好了,我的名字是——”
红发拂过仙道耳际,送入一句暧昧的呢喃,同一时间相握的右手传来剧痛,几乎捏碎了骨头。
“樱木花道!”
蓝眸赫然大睁,立即挣出手来后跳,迎面已袭来一道无可抵挡的杀气。
一个头槌。
只是简简单单的动作,近身时却从来没人可以避其锋芒,仙道也不例外,头晕目眩中被一脚扫倒在地,大情人就此落网。
还真是丢脸啊……别误会,这是说那些屡抓他不获的人呢。
“六百万——多谢了,我的‘情人’!”樱木笑着注视他,眼神已完全是在看钱。
牧再度打了个冷颤。


漆黑的宇宙,蓝色的星球,颜色的交界点几乎没有过渡,分明的线条指示着坐标,“流浪者”驶入第三轨道,准备在约定地点和悬赏者进行交接。
Mars——火星,太阳系里最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昔日让它得名的红色星体,现在也已覆盖着绿色的森林和蓝色的海洋,比起资源耗尽日渐没落的地球,更为繁荣。
因此,罪案率也高居星联榜首。

简陋的客厅里除了沙发和桌子,便只有一个矮柜,牧把自己的天地收拾得很好,细心的让粗线条的樱木都觉得惊讶。
“通缉我的是位女士?”铐在柜子前代号“情人”的男人,身上贴着无形的六百万标签。
“因为你拿了她的东西——”
唰!哗!连厨房传来的声音都带着热气腾腾的感觉,吸吸鼻子,可以闻到飘飞的香味。樱木半跪在地板上调台,轻快的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小孩子般兴奋。
赏金虽未到手,仙道身上总还带着钱,足够他们吃上几顿了。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冲天发下是无奈的表情,眼中却有微妙的嘲讽,“虽然不清楚具体是谁,但不外乎是从前的情人,象这样悬赏通缉我的,她不是第一个。”
仙道对交往对象的要求不多,只有三件:一是看得顺眼,二是懂得情趣,三是好聚好散。
头一两点能满足的人不少,最后一点却很难贯彻到底。
开始都是信誓旦旦的潇洒,分手时却总有呼天抢地的,要么当面不在乎,过后就玩这种手段,徒然玷污他心中存留的美好印象。
“我拿走的,是她的心。”大情圣十分笃定。
樱木闻声回看他一眼,既不是责难,也不是好奇。
“这不关我的事。”红发青年嘿嘿的笑着,“你,仙道彰,等同六百万,如此而已。”
仙道只有笑。
红发的樱木花道,不是任何框条能够定义的生物,总是出人意表。
“两亿五千万,才更让人垂涎吧!”
身价也未免差得太远。

“可以吃了——!”牧的脑袋从厨房探出来。
“菜单是什么?”樱木腾的弹起去拿餐具。
“特制的青椒肉丝。”皮肤微黑的男人加强了形容词的语气。
很久没有过的轻松笑容。
总算……可以吃饱肚子了。
仙道来回看着两个大男人莫名感动的表情,开始发呆。


优待俘虏在樱木身上是不成立的,两艘宇宙船在太空中对接的时候,仙道已饿得只剩下半条命。用樱木的话说,反正是要交出去换钱的,又何必浪费粮食。
他只有保持风度微笑,心里已把能想到的词语骂了个遍。
对面的舱门开了,戴着墨镜的男人手提装满现金的箱子,轻轻一推让它滑过来,樱木一脚踏住。
“有烟吗?”仙道悠闲的走过去,在登上彼方的船体之前,闻到了尼古丁的味道。
樱木缓缓吐出一个不太规则的烟圈,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然后伸指轻弹,看它在无重力的空间里轻盈的飘向前方,优雅款摆的动作如同台步。
“多谢。”仙道一手接住,叼在嘴里,然后非常自然的掏出打火机,红光一闪而灭。
樱木忽然觉得不妥。
“牧,对方没问题吧?”
“当然——你在急什么?”
话声未了,连接的通道突然一震,瞬间出现的裂缝在内外压差下猛然扩张,强力的金属墙壁就象孩子手中的布玩具,轻易撕扯开来。
通道中的两个人只来得及戴上太空服的头盔,便落入深黑的宇宙。
还有六百万现金的箱子。

“仙道彰——!”樱木大叫,打开背后的喷气装置疾追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被叫的人很灵巧的伸脚勾住箱子的提手,蜷腿一弹,换手接住,倒飞开来。
粉红色的单座飞行器恰到好处的等在一边,舱门打开,袅袅婷婷的美女叉着腰对他微笑。
“舍得回来了?”
“当然。”仙道朝她漾开无比温柔的笑,进入飞行器前回头向樱木挥手致意。
“多谢款待——这个留做纪念吧!”
飞来的长方体是他用以发送信号的改装打火机。
樱木只恨自己没多给他两脚。

So?

“可以吃了。”
“今天的菜单?”
“特制的牛肉拉面。”
“没有人这样叫的……”
“没钱的时候就可以!”

无题。
【3】也许天注定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屡屡被心上人拒绝的失恋男子,财政状况不佳的落魄青年。这样两个人在某个适合买醉的时间在酒吧相遇,简直相逢恨晚。
杯子清脆的撞击,廉价啤酒向半空溅起金色的泡沫。
“今后也要努力啊,良田!”
“你也是啊,花道!”
两个身高相差二十公分的男人站在某酒吧门口紧紧相拥,用力拍打彼此的肩膀,语气慷慨激昂,后背红光万丈,犹如火山喷发。
非常的有碍观瞻,妨害风化……不,是鸡皮疙瘩。
酒客们几欲狂吐,忙不迭的结帐逃离现场。
“我要杀了你们——!”酒吧老板高声怒吼,敲碎酒瓶就冲上来,酒保侍应纷纷跟进。
“哼哼,免费提供的酒后娱乐吗?那就不客气了!”两人却毫不在乎的拉开架势,快乐之极——那原本出不起的酒钱,至此已无需烦恼,真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火星历0397年2月14日,某海滨小城。
5:00AM,温度13℃,东南风二级,湿度90%,晴转多云,有薄雾。

水港的角落里,停了一艘本应泊在航空港的飞船,模样虽然甚为破旧,和旁边不能飞的一比,还是非常显眼。
“飞船,是飞船吔~~~”五六成群的小孩子迎着朝阳奔跑欢叫,呼啦而过。
对这个偏僻的角落而言,能上太空的东西的确少见;对“流浪者”的所有者来说,却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谁叫他们没钱。

在外游荡了一夜的不良青年吹着口哨,拎着干架时变成破布的T恤,踏上了甲板。
喃喃自语是因为打得不够尽兴,至于搭档的怒火则从未放在心里,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能否在仓库里找到一件能穿的上衣。
虽然缺乏金钱观念(这是最让人呕血的),也清楚现在已买不起任何东西了。
啧,早知道就该在开打前把衣服脱掉!

飞船的主人却并不在家。
客厅的桌上摆着一人份的早餐,红红绿绿,卖相相当漂亮,看来是牧出门前就准备下的,樱木眉开眼笑的想。
喝了半夜的啤酒,然后花后半夜工夫从黑街的这头扫荡到那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大叔有时还真的不错!
乐孜孜的哼起小调,一手提起丢在角落的火焰枪,打开阀门就想加热碟子里的东西,却在看清内容后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青菜两条,豆腐三块,辣椒四只,米汤一碗。
天才毫不犹豫的暴走。

牧绅一,想饿死我就直说!

6:30AM,温度11℃,东北风一到二级,湿度95%,多云转阵雨。

整洁的客厅变成废墟,只有沙发和电脑幸存。
樱木已经倒在地上好一阵,看着头顶的吊扇转呀转,愣愣的发呆。
现在能做的事就只有——金眸忽然一亮,一扫颓丧之色,露出得意的笑容。
主人不在的时间,怎能不好好利用?

一直念念不忘房间里的那张床。
普通的标准单人尺寸,以他的身材来说嫌小,磨损的垫子凹凸不平,早已失去弹性,除了被褥因勤于换洗而有种好闻的清洁味道,基本上是个准废品。
不过相信任何人在小沙发上窝了两个月差点得脊椎病后,都会把它当宝。
樱木简直天天都做梦梦到它,只是苦于收入一直不能超过牧,无法名正言顺的躺上去。有时想得狠了,便自我安慰,总有一天会让牧自食其果,尝尝他受过的痛苦。

Shinichi Maki——你,去睡沙发!
这是他最想说的一句话。

轻轻推开房门,象怕惊动了谁,然后金色的瞳孔便因兴奋而无限放大。
怪叫一声瞄准目标扑上去,用脸蹭着那被子上刺刺的短毛,惬意的摊平了四肢,不用再担心会在翻身时掉下地——
简直幸福得想哭!


这种地方会有超五星的豪华酒店?!
“Shit!”牧站在阴暗的巷口,目送肥大的老鼠从身边窜过,眼睛里布满了红丝。
已经转了十几个小时,却还找不到对方提出的接头地点,即使他再怎样沉着也控制不了升腾的怒火。把廉价纸制品在手里使劲攥成一团,牧忍不住的诅咒。
这张该死的地图!

“什么人!”长长的阴影从后面覆上来,叱喝虽然颇为凶恶,脚步声却很凌乱。
“闲人——”微微动作,让袖管里的枪滑入手掌,牧边回答边压下自己的怒气。
数名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在他身后一字排开,每人的鼻粱上还架着遮住半个脸的墨镜,只差没在额头刻上“我是黑社会”。
嘴角抽动了一下,心情蓦然大好。

“你就是14,那个弹无虚发的神枪手?”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会,神色慢慢从凝重变成轻蔑。
“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老?”猛地里一句点评。
我%&&*^#$!@——!才阴转晴的心情急剧恶化,牧的脸色现已堪比下水道,只是肤色深看不太出来。
好胆!敢这么说的人,坟上的草都已三尺高了!除了一个之外……
虽然,那一个仍在不知死活的天天刺激他;虽然,他仍拿他没法只有肚里撑船;却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这么狂!
“我是你的雇主,‘狼牙’的首领贝克·潘!”疤脸男人的语气甚是自傲,用枪比着一扇隐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轮廓的破烂门扉,“这边!”
微弱的灯光下,只见一块摇摇欲坠的牌匾——「香格里拉大酒店」。

挤过狭窄的过道,摸进隐蔽的房间,宾主在排气扇制造出的BGM中落座,保镖们背手立在潘的身后,僵硬的象木头。
外行人哪……瞄了一下他们的姿势,牧暗地开始盘算。
这件事必须赶快了结。已离开那么久,那家伙要不给他出点状况就不是樱木!
上次,让他心爱的烟灰缸粉身碎骨;上上次,一手酿造仓库火灾;上上上次……无论怎样千叮万嘱,他都置若罔闻,一犯再犯。
恨哪……要不是生活所迫,绝不会放任那不知所谓的小鬼一人在家!

“八百万,限你一周内找到这两个人!”粗鲁的把资料甩在矮几上,潘狰狞着脸咬牙切齿,“女人抓回来,男人杀掉!”
偷拍的画面不甚清晰,那对拥抱中的情侣并没看向镜头,但仍可辨别出女人的娇美和男人的潇洒。
看来是感情纠纷。牧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接过照片,漫不经心的想。
喔,美男子一个,难怪……不过怎么那么眼熟?
“呃?!”茶杯差点落地。
太阳系没这么小吧?真是——
冤家路窄!

7:30PM,温度5℃,东北风三级,湿度95%,小雨。

日落西山,睡到差不多死过去的人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
因为躺了太久导致大脑缺氧,虽然掀了掀眼皮,却没有任何焦距,只是朦胧中似乎有双黑亮的凤眼,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瞧。
幻觉……翻个身,继续春秋大梦。

“还睡?警觉性这么差,你究竟靠什么活下来的?”食指扣住扳机,开保险。
“杀气……”樱木不耐的嘀咕,干脆拉过被子蒙起头。这种连杀气都没有的无害人士,权当自己在做梦,幻觉幻觉幻觉……
“哦,杀气是吗?”轻启朱唇,勾成完美的弧度,一把纸扇高高举起。
下一秒,刚才还不死不活自欺欺人的红头家伙便腾的从床上弹起来,因为太急失去平衡,一头栽下金属地面,发出巨响。
“你的反应变迟钝了哟,樱木~~~”看起来很疼啊,心里颇为同情的想着,拍下去的动作依旧是没有留力。
“哇啊——!”由此生成的惨叫是十足的高保真立体声,足可绕梁三日不绝。

福薄的人通常命大,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樱木花道也许会穷一辈子,却绝不虞会短命,即使再走投无路,也能遇到不请自来的救星。
那时的牧是如此,这时的彩子也如此。

“你到底多久没吃东西?”看那毫无形象可言的饿鬼吃相,彩子简直哭笑不得。
“唔,嗯……大概,三天吧!”说话的时候,已把手里的饭盒吃空,于是理所当然的向她要另一个,脸上居然没红半分,还快乐得很。
“……猪!”实在忍不住敲他一扇子,连多骂一句都嫌浪费力气,嘴角却很柔和。
现在的樱木,身上依稀有当年那个阳光少年的影子,这些年来绝说不上幸福的黑道生涯,仿佛已从他生命中抹去,做赏金猎人做到这样,也算空前绝后。
至于牧,毫无疑问是个可靠的搭档,而且责任感超强,即使自己已经水深火热,也不会想到该把罪魁祸首踢走。
多么伟大啊……彩子怀着一分的崇敬九分的怜悯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彩子小姐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待到所有能吃的都扫荡一空,樱木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在躲一个人。”素来精明强干的人居然叹了口气。

这几年,流川的权威日盛,和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一群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引退的引退,反目的反目。到了今日,连樱木算在内,竟是连一个都没留下。
说不伤感是假的,但谁也没有后悔。
就象她,空中飞人的生活既轻松又惬意——如果没有那个纠缠不清的家伙。现在看来,会认识他简直是上帝的玩笑,纵使她千万次的祈祷,时光也不会倒流。
有时实在不堪骚扰了,便从水星直飞冥王星,想来以她的本事,也没几个人能追上。哪知太阳系都周游了几遍,背后那块牛皮糖还是黏得紧紧的,不知是他本来就如许厉害,还是爱情能让人变态。
一个字,烦。

“樱木,想不想赚点外快?”
凤目中透出一丝狡黠的光,过于耀眼的微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牧看着眼前躺了一地的杂鱼,拍了拍手上的灰。
“真是可惜了,潘。你名下的赏金比你出的佣金还少哪!”
“你是赏金猎人?!”疤脸男人狠狠的啐了一口。
“记住,我是牧绅一!”语气少有的冷,一手抓住他的胸口提起来,眼睛逼上去,瞪。
“在里面待的时候给我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谁比较老!”
“……原来你介意吗?”潘当场哼哼两下,声音里的气势不见得输人,却不敢去看牧的脸,“到底是多少?”
“什么?”这个人的脑袋不是被打坏了吧?
“我是说,我名下的赏金……”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闷闷的极不甘心。即将面临几十年牢狱之灾的黑道大哥,所计较的也不过是这个而已。

可悲的男人的自尊……牧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象极了那个嚣张的家伙,实在有辱他平日的形象。
“四百,不,因为时效的缘故,已降到二百六十万。”不想再浪费时间,他转身就要出发。
那个垂头丧气的人却放声鬼叫:“什么,才两百多万?!你跟他们说,如果不加到一千万以上,我绝对不去!”
“……##”牧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把他打昏。

暴力的一幕并未上演,原因在于轰响在耳边的警笛。
牧闪身到窗口望出去,只见小巷周围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警车,地上跑的,空中飞的,雨幕中人影曈曈,已集中了所能调动的最大警力。
“好大的场面啊……”如此感叹的是潘,为警方给予的最高待遇兴奋。
而牧捏紧了拳头,骨节都喀啦作响——要让那些所谓正义化身的家伙抢去自己的猎物,赏金就彻底泡汤了!
迅速在手腕的控制器上按了几个钮,将椅子扔向一边的窗口,引起一阵骚动,然后拎起潘从另一边跳出去,落进“帝王”向上打开的舱盖里。
一把将俘虏塞进座位后面,来不及扣安全带就拉起机身,让它几乎与地面垂直,随即全速上冲。
攀到两百米的高度,几束探照灯的强光就扫了过来,同时传出千篇一律的喊话:“‘狼牙’,不要妄图抵抗,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们有权保持沉默……”

雷达上布满了亮点,“帝王”却没有武器——逃不掉吗?
被逮住的话,少说也是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交不起罚金就只能在里面住几天,后果是自己的爱船大概会被红发的史前暴龙拆掉。

“要帮忙吗?”突然冒出的声音让牧从郁闷里回神。弹出的通讯画面里,发型冲天的男子笑得开心,完全无视潘的叫骂。
“三七开,如何?”非常有恃无恐的语气,正是那让人踏破铁鞋无觅处的花花公子。
“没门!”牧冷着脸一口回绝,同时用拳头命令潘闭嘴。
可疑,实在可疑,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
“唉,那我只好先行一步了。”仙道一声长叹,似是无限可惜。
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四顾,就见警海苍茫,火力凶猛,情形已不可能更糟。
不平等条约……牧想呕血。
“成交!”

深黑的夜立即就被交织的火力分割了。
红白光束在城市上空你来我往,破坏与爆炸的冲击不断向远方蔓延,沿途飞洒了市民的无数口水,一直朝警方的大本营而去。
一场混乱无比的追逐战就此拉开序幕。

10:50PM,温度3℃,东北风二级,小雨转中雨,红色降温信号继续有效。

她在这里,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这项认知让他头脑发热。
跃起飞踢然后左直拳右勾拳紧接膝撞再连肘击,把他打倒,压下去,警告,不许碰我的女人!
这是他的想象。
想象中,那个猥琐的男人鼻青脸肿,拼命求饶,彩子为他的男子气概倾倒,以身相许。

而这是现实。
“彩子!!不要不理我呀——!”火红的战斗型飞行器拦住他的去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佳人飘然离开,不禁泪如泉涌。
“为什么不帮我?!”瞪着新交的朋友,大有不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把你轰掉的架势。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樱木比他更加理直气壮。
就算论交情,那也是彩子胜出,何况还有佣金——这是天才的逻辑。
宫城目瞪口呆,好一会缓过劲来,立即让“电光”向下俯冲,哪知“火鸟”做出同一动作,如影随形。
“她都走了,你还想怎样?”他气得跳脚,“给我让开!”
却只听到樱木的大笑,显然兴奋到了极点:“别逃,来较量一下啊!”
所剩无几的理智当场爆掉。

被热衷于彼此对抗的人完全忽视了的外界,很快天翻地覆。
打两人以几倍于限制速度的时速横穿第一条空中走道开始,交警便尾随在后,发出呼叫要求停机接受检查。
随着他们穿街过巷,气流将其他车辆掀飞,告警声鸣笛声唾骂声齐响,追逐的交警也从分队上升为大队,试图在每一个路口拦截,然后衔尾而去。
实在追不上了,便进行围堵,然后在终点设置埋伏,如同撒开的大网,要将猎物赶入网中成擒。
猎物却未把猎人放在眼里,继续自己的游戏。

“火鸟”渐渐的落后了。
不多,但差距在不断加大,原因是什么樱木非常清楚。
若论技术,他和宫城不分上下,区别在于所乘坐的工具。后者为了追彩子特别设计过推进器,他用的却是十年前的产品,而且伤痕累累。
所幸飞的时间不长,这点距离还不明显,要再比下去,输赢便一目了然。
更何况,“火鸟”的能源已接近零。
实在不大想看牧那黑过什么的脸色,但眼下最明显的事是如果不立即降低高度准备迫降就等着能源耗尽从几百米高空摔下去。虽然不怕死,这么死掉可也太冤。
只有一点——
“我才不要输!”

五百米,四百五十米,四百米。
不知不觉中,“电光”的高度已下降到一个危险的距离。
宫城拉起操纵杆想要再次拔高,却发现“火鸟”就在后上方,堪堪位于碰撞范围,让他总也无法如愿。即使加速向前,也不能摆脱,只被它压得越来越低。
高耸的建筑从身旁掠过,前面又是一堵人造的墙,紧靠的两栋大楼间几乎没有足以通过的空隙,险险冲过时听到无数的玻璃碎裂声。
那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答案很快出现。
接近一幢灯火通明的建筑时,樱木施与的压力骤然增加,以两倍于自由落体的速度向地面俯冲,连带宫城也不得不如此。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要撞了!全速,疾冲,大弧线拉起来!
八十、四十、二十——!
“电光”紧贴着墙面滑行随惯性抛向一旁,带起无数火花,撞上半空中某样质量相当的东西,然后一起栽了下去。
七荤八素的爬出驾驶舱,摸摸胸口肋骨都好象断了几根,总算是大难不死。
警钟响个不停,身后的建筑物在碰撞下崩坏了外墙,引发内部起火,这暂且不提。不过,那个,倒在那边冒烟的东西,好象是架飞行器没错。
舱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爬了出来,宫城眼尖的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似乎被夹住了腿,暂时动不了,在浓烟里呛得咳嗽不已。

“良田,你输了!”樱木跑过来,笑的毫无机心。
“混帐小子!”他能做的唯有给他一拳。
谁叫这种“迫降”是飞行大赛里的常用手段,并非犯规,只是地点换成建筑密集的城市,危险系数高了点。完全没有谋杀现行犯的自觉的家伙……
眼角余光扫过身后被夹在机舱里的人,心里闷笑不已。
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怒吼。

“樱木,好久不见。”熟悉的台词,熟悉的语调,只是不再伸手相握,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面的热力简直能把人烤焦。
“仙道——!”樱木很灿烂的笑了,只不过磨牙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两人就这么互相凝视着,距离近的几乎能数清彼此的睫毛,电光在两双眼睛之间迸射,危险又暧昧。
背景是燃烧的大楼,还有温柔下坠的雨水。

“你来干什么?”还好,语气还算平静。
“来帮忙啊。”充满诱惑力的微笑是“情人”的杀手锏之一,只是对方没有收到。
“免费?”一针见血,他也只有这时才能敏感起来。
“当然——不是。”好笑的看着那双罕见的金色眼眸兴奋的放大然后沮丧的收缩,最后露出的恼怒真是非常有趣,而且可爱。可惜这些不能宣之于口,除非他想挨个头槌。
不过,现在的状况是即使他不说也没有什么不同。
樱木的笑过于眩目,已达能把人直接晃晕过去的级别,明显爆发倒计时中。
仙道瞬间判断避过那无敌一击的可能性为零,自己只有先发制人——

双臂展开,倾前、贴近、拥抱、吻,一气呵成。
舌尖轻扫过漂亮的唇线,挑逗的意味更甚于掠夺,尚未深入已引来生涩的抗拒。
怀里的身躯蕴含的力量必须以全身气力才能稍微抑制,若不是立刻在那凭借无数经验找出的敏感点施加压力,大概已被一拳打飞。
意乱,但未情迷,六道目光热辣辣的注视只是原因之一,自己的主要目的并非在此。
虽然,的确想要继续。
喀啦!
放手后退,好整以暇的欣赏和起落架铐在一起的红发青年,后者呆呆的站着,仍未从震惊里回神,无措的样子令人又同情又想笑。
耳边听到数声低呼,更多的是引擎的轰鸣,追逐一夜的人们将到终点。
于是不再迟疑,潇洒的转身,挥手——
“晚安,各位。”

牧在驾驶舱里目送仙道领着潘踏入警局大门,眼见会合的交警刑警举枪相向,而宫城早在此前偷偷溜走,只剩樱木和自己动弹不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情此景,此时此地,他就是这句话的最佳诠释。


而故事的最后,总有一句结语。

“Hanamichi Sakuragi——你,去睡沙发!”
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待续-
 

  L - 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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