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鲜花供奉在墓碑前,仙道静静地站起身来。
转过身,向身后的人开口说出那已经压在心里良久的一句话:「你愿意陪我走完这一生吗?」
那人噙着泪水,红着眼眶,点点头。
仙道笑了,用一种悲伤中带着解脱的笑容,抱着那人。
夕阳下,那人红艳的发丝跟橘红的余晖彷佛成为一体,渲染成一片安详,淡淡哀愁的安详。
樱木,用力呼吸着微凉的晚风,祈祷这一刻永远停留。
这一刻,俩人不敢舍求的一刻终于来临,幸福的太不真实了。
***
仙道是南陵城的二少主,前城主的庶子,母亲只是位出身卑贱的妾。
然而,前城主和当今城主-牧(他的异母兄长)却十分疼他,让他在城内过着优渥的日子。
当仙道年届适婚之期,南陵城与兄弟之邦的湘北城决定联姻,让城主之妹-赤木晴子与仙道成婚。
仙道十分顺从地答应了,即使他知道这只是政治婚姻,他也未曾与这位即将成为他发妻的女子谋面过, 但是身份敏感的他,能不答应吗?
虽然牧已经登上城主之位,但阴谋策动政变的人仍在蠢蠢欲动。身为二少主的他,难保不会被拱为傀儡君主。
为了表示自己对政权的毫无兴趣,他始终过得十分淡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安分守己地当个顺民,服从城主的任何安排。
现在联姻对牧有绝对的好处,他当然「义不容辞」地要接受这项安排了。
(反正跟谁不是都一样吗?我这一生注定要孤独走完的呀!)
仙道心中一直有着这样的悲观念头,但他永远都是面带微笑,从容温柔的笑颜,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
***
迎亲的那一天,仙道站在安排的位置上,等着新娘到来。
毫无喜悦的情绪,仙道只是乖乖扮演他应该要担任的角色。
然而,当他看见迎亲队伍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彷佛停止了。
樱木,护卫队队长,就走在迎亲队伍的前端。他那一头红艳的发和英气勃发的脸庞,深深吸引了仙道的目光。
仙道差点忘记他得牵着新娘的手走进礼堂,他失魂地完成婚礼。但他眼角余光总是绕着樱木的身影,无法专心于眼前温柔可人的新婚娇妻。
努力按耐住自己的冲动,仙道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失态。
晴子确实是一位纯真的女孩,她甜美乖巧的个性让仙道非常喜欢,但是仅止于一种类似父爱的感情。
仙道真正的热情已经无法抑制地涌向樱木,然而这是不能公开的爱,他自己十分清楚。
而樱木,总是尽忠职守地做好护卫的工作,和晴子几乎是形影不移。
这对仙道而言,已经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恩赐。能时时刻刻见到樱木,不论是在何种情景之下,他心中已太满足了。他知道,为了自己,也为了晴子,更为了樱木,这样对谁都好。
时间一久,樱木似乎也察觉到仙道目光之后所隐藏的挚爱。他没有逃避,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也在自己心中萌芽。
仙道温文有礼的举止、安详的笑容,对出身军旅的樱木而言,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梦想。只会舞刀弄枪的他,倾慕着这样的人,像仙道一样的人。
但是,身份和现实告诉他,这是梦,禁忌的梦。他清楚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渴望。
俩人之间,暗暗地交流着无言的爱慕,不敢打破一切。现在这样,已是莫大的幸福了。
而晴子,单纯地活在仙道的关爱下,并未发现这一切。
***
也许是命运听见俩人的呼喊了吧?事情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晴子身染重病,猝然逝世。
南陵城为她举行了一个隆重的丧礼,仙道始终都是面色凝重,不发一语。
牧以为仙道是因为深爱晴子,伤心过度,因此未加多问。为了让他走出哀伤,牧甚至在丧礼后直接问他,是否有意再娶。
仙道静静地拒绝了,并表明将终身不再娶任何一位女子,以示他对晴子的感情。
牧接受了仙道的意愿,承诺不再为他安排婚事。
就在晴子丧礼的当天晚上,仙道对樱木说出那深藏已久的爱意。
樱木听完,只是一昧地流泪,没有回答。
仙道清楚知道樱木的心和他是一样的,深深爱着对方,却惧怕现实的压力。
「就算只有现在,也让我们相爱吧?樱木…」
仙道红着眼眶,吻了樱木的唇。樱木含泪回吻着他,现在就算片刻的相依都好,他还敢奢求什么?
俩人不顾一切地让真情宣泄而出,一次次地缠绵,直到天色大白。
***
第二天,仙道突然向牧提出离开南陵城的请求。
「请城主将我废为平民,流放于南陵城外。」
「为什么?」牧十分惊讶。
「这是臣衷心的请求,臣已无心再留于城内,望城主恩准。」
「是为了晴子吗?」牧猜测着。
「…也为了城主。」仙道意有所指地微笑。
牧听出仙道所指「为了他」的含意,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我知道了,既然是你的意愿,我成全你吧。」
「谢城主大恩。」
「你需要什么,就直说吧?我都答应。」
「…我不需要什么。若城主真的怜悯我,请让我带走一个人,就当是送我的礼物吧?」
「谁?说吧,我答应你。」
仙道笑着说出樱木的名字,牧爽快地遵守承诺。
于是,俩人就被南陵城所「外放」,出外流浪。
***
樱木知道仙道这么做的目的,他感激上天让仙道成功了。
走出城外,仙道带着樱木去向晴子告别。
在晴子墓前,仙道说出一切实情。除了祈求晴子在天之灵谅解他们之外,也庇佑他们能厮守终老。
说完之后,仙道转过身,对樱木提出共度一生的渴望。
樱木激动地哭了,他当然愿意,这也是他心中的渴求啊!
俩人身影在夕阳下逐渐消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也许他们正幸福地过着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