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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Summer -待续- 

作者:皮 2010-05-10, 周一 16:16

【1】



点名之前,第一次看到了想象中的国中小孩。半个月前被好友越野疑问过的你真的可以去当老师吗,也在男人无意识按动铅笔的嘎嘎声中,仿佛夏天幻觉的光影一般,慢慢的浮现在眼前。
“椎名翼。”
“到。”
“春野雅。”
“到。”
“水户洋平。”
“有。”
用单手支着脑袋的少年,黑亮的眼睛专注的凝视着男人。仙道彰回复以漫不经心的笑容,不在意的继续去看手里的点名册。
“樱木花道。”
嘎嘎,嘎嘎。
树枝间流动的光线,草丛底印着黑泥的细小阴影。夏天初始的寂静,在蝉的哭泣声中仿佛青蛙的嘴巴,一开一合的膨胀着。
“樱木花道。”
男人抬起了脑袋,手指静止的停留在笔端之上。
山蒲县提早到五月的初夏,在樱木花道国中的第二年,就这样开始了。

教室后面靠墙的地方出现了轻微的骚动,水户洋平大大咧咧的用铅笔去捅旁边那张桌子上趴着的人影,一边对仙道彰报以——不好意思,这家伙马上就起来——很老练的笑容。
刚才匆匆扫过的一眼完全没有留意到,这样鲜艳的红颜色居然是一名国中少年的红头发。刚刚男人甚至没有注意到在那个位置还坐着一个人。不管怎么说现在国中小孩对于染发执着的爱好也够奇怪了,仙道彰无意识的用铅笔在樱木这个名字下划了两道横线,望向教室的最后面。
那里倒的确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爽朗的光线正从敞开的玻璃框里照进来,因为光的涌动所以被察觉到的风,带着窗外重重树叶的味道,即使是隔了一个教室也可以闻到带着水汽干净的气味。
少年醒来了。揉了揉稍微抬起一点的脑袋,应该还是皱着眉头。
“樱木花道。”
仙道彰抓紧时机平静的重复了一次点名册上加了线的名字,并没有追究或者苛责在课上睡觉的坏学生的兴趣,只是不负责任的希望这一道例行公事赶快过去。
少年迷惑的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
果然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人。
个子高的出乎仙道的意料,只是那么弯着身体随便的坐着,两个人的视线就有一个时刻刚刚好自然的重合了,视力似乎也相当的好——倘若视力的程度和眼睛的明亮成正比。有些愣住的仙道彰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是一个染了红色头发、公然在上课时间睡觉的国中少年。
“樱木花道。”
完全没有理由,男人第四次,重复了同一个名字。

夏天之前,仙道彰还是大城市里有名的乐团中颇有前途的青年指挥家。由于种种的原因,来到了这所小县城里普通的国中,赶上了夏天的开始,叫做初夏的时光。事后想起来,在重要和不重要的原因之间,被学校介绍上朴素的景色吸引的男人,也许在某一处的阴影和光线中,仿佛窥探到未来一般看到了红发少年的影子吧。

“罗嗦,你是谁啊。”
教室里响起了嗡嗡的笑和吵闹声,少年烦躁的用一只手遮住了从单边照过来明亮的光线,神情凶恶。
仙道伸手敲了敲背后的黑板,身体挺直了一些。在有所领悟而渐渐变低的声音中开口。
“仙道彰。你的班导师。”
少年继续神情凶恶的发了会呆,突然明白了过来。
“哦,这样啊。不要吵到我睡觉的话,想罚的话就罚吧。”
话语是十足的挑衅,语气和眼神却只让人看得到天真。台上的男人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的国中小孩,一时怔住了。

普通的国中里普通的校长是个普通的欧吉桑,平生最大的愿望是在学校里成立一个得到整个日本承认的合唱团。因为唱歌在山蒲县一直都是远远没有流行起来的活动,虽说是简单的愿望到现在为止也依然只是老头子的口头禅。仙道彰的到来,终于给了这个已经发锈的计划一点轻微的动力——而男人也答应了欧吉桑一见面提出的请求,至少,至少不会比做一名国中教师更加辛苦了吧。仙道彰想了想。

“老师,他是特例。”
挽救了台上男人尴尬的并不是越野的预言出现了错误,而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女孩子稍有恶意的声音。如果说刚才变低的吵闹是因为仙道彰的气势,那么现在让整个教室都陷入寂静的,是完全清醒过来的少年的脸庞。
两个人的视线不再相对。阴沉的侧过脸,樱木显露出了线条依旧柔和的下巴。他身旁洋平的神色也起了变化,朝红发少年靠过去,开口担心的说了一句喂。
仙道彰想应该点下一个人的名字了。
说是特例,这个词,让他不舒服。
不耐烦的向洋平摆了摆手的少年,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到窗户跟前,单手扶着窗台,跃了起来。
跃了起来,好象一只好看的鸟。少年翻过窗台干脆利落的朝着五月清晰浮动的天空中跳过去,尚未成熟的身体边缘散落的光芒,迅速地朝教室的地面上坠下。因为一直望着那边的缘故,男人觉得眼睛被急速的光线重重的打到了。
然后他想起来,这里是三楼吧。
“喂,樱木!”
冲到了窗户边,仙道彰和乱成一团的其他小孩子们一起探出身体往下看。显然是有所预谋,落到二楼凸出的平台上的少年,拍拍手朝上面抬起了头,得意的比出V字的手势,笑得露出了白亮亮的牙齿。
从这种高度看下去,红色的头发乱蓬蓬的被风吹起来,黄色的衣领很脏可又愉快的反着光,樱木花道看上去是个真正的国中小孩了。仙道彰遗忘了自己班导师的责任,不讲话只是靠着窗户一个劲的看着,樱木冲着这里吐了吐舌头,扔下一句话,朝着楼下跳去。
“笨,蛋!”

事后想起来,是因为这样的一句话,仙道彰初次意识到了——只是下意识的,樱木花道这个红头发的小孩或许有着很难言及高音者的天赋。当时,男人只是看着少年灵巧的身影穿过了学校的后院那片相互之间不大近又不大远的树林,在照片上吸引他来到这里的光与影中,像一只真正的鸟——在男人的视线里飞了起来。

仙道彰二十四岁的夏天,就是这么开始的。




【2】



反抗并不仅仅限于初次的见面,事实上樱木是个相当顽固的小鬼,这一点仙道彰在日后的很多事情上都深有体会。连续几天,男人都在那划了线的名字之后标上了缺席的记号,然后他抬头看一看吵嚷的教室后面,这个地方缺少了某个人——讲台上的仙道彰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了。

尤其是那个人有着满脑袋红得让人没办法忘掉的头发。

仿佛没有办法摆脱的,疾病似的幻影。

仙道彰正在顺利的当一名国中教师,并不太热心可也绝对不敷衍。他傍晚的时候吃完饭,认真的在《合唱团成立计划书》里添上一些东西,接着就离开单间的教师宿舍到外面散步。山蒲县和以前的城市不一样,离海很远,朝西边紧紧靠着神奈川的群山。到了夜晚沉重的湿气从白日的森林里向城镇慢吞吞的涌过来,初夏的月色落在衣服上面,微黄的颜色好象玻璃杯上留下的茶水痕迹。

男人绕过前几天举行欢迎会的居酒屋,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上了一条看上去似乎没有人会经过的小路。

色调单一,却树影斑斓的长路,两旁是以前废弃的房舍,从某个时期起镇子就在离开森林和山,逐渐的向东边更热闹的城市移过去。这么走着,拐过了第一个弯的时候,仙道彰意外的看见了正蹲在树底下不知道干什么的高个子红头发少年。

“樱木!”,他想也没想的喊出这个名字,话说出来才有些后悔。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突然被人叫到名字,不管是谁都会吓一跳吧。红头发少年迟疑着转过来的脸上,露出稍微犹豫的表情,下一秒,在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之后,就敏锐的放松了下来。也是在这个时候,大概是樱木脚边的地方,响起了急促的猫叫声,仙道彰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只猫迅速跑开的白色影子。

少年与猫。
在哪里静静的,有着这样名字的画或者歌曲。

樱木站了起来,静悄悄瞟一眼猫离开的地方,皱着眉头,好象也不是十分的生气,“喂,干吗?”

表情和语气大概是跟电视上学的,这孩子多少有一些表演的天分呢。话虽如此仙道彰可没有打算去怕一个国中的小鬼,温和的笑着,“放心,不是来抓你回去上课的。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么,这地方看上去可不大安全。”

“危险?”,少年怀疑的度量着他的话,嘲笑的开口,“山猫啊什么的倒是没,偶尔有变态的大叔,不过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吧。”

山猫是什么东西,男人分神考虑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那变态的大叔多半说的是自己啊。樱木难得的在语言上厉害了一回,得意的望着这边,微微翘起了嘴巴。

“哦,我可不是什么变态的大叔。”,仙道彰看着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胡说八道一番,“况且这个词很危险,小鬼不要随便拿来乱用。我在这里散步,是有原因的。”

扯到哪里去了。

“什么原因?”,少年似乎有一点相信了,不知不觉往前走了一步。

浅色的月光从树顶沿着一条看不到的道路,碎小的沙石般纷纷穿过了树叶。白色的猫在稍远的地方弓着背,悄悄的注视着两人。

“啊。。”,被逼住了的仙道彰,做出决定开了口,“是这个。”

男人吹起了口哨。

事出突然,嘴巴里跑了出来最熟悉的旋律,但是伴着这旋律的记忆也自然的出现在自己和少年之间。等到仙道彰想要闭嘴已经来不及了,如微沙般落下不能倒退的月光,被惊动而反复踱步的猫,在漫长的岁月里所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是不可能倒退的东西。

他静下心来专心的吹着口哨,卡农。

对面笔直站着的少年,眼中一刹那流出了惊讶的光彩,犹豫的哨音在樱木眼睛的光亮中慢慢变得清脆,虚无缥缈的东西消失了,月光中只剩下吹着和倾听的人。仙道彰很想用眼睛告诉少年这首曲子的名字,当然樱木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懂,不过两个人的一直牢牢的望着对方而不曾离开过,那是因为彼此之间已经说了什么吧。

这首歌叫做卡农。

是踏上旅途疲惫的旅人,在以为是悬崖的地方,看到了一条河流那么多的鲜红色花朵时,所吟唱的歌曲。

哨声在最后的一个高潮后结束了。四周一片寂静,少年的脸色微红,似乎是忍不住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平静的低下了眼睑。反倒是仙道彰有些不好意思了,男人不自在的站了一会,耸耸肩膀开口。

“这叫卡农,不过不是我写的。”

“哦。”,樱木迅速的看了他一眼,恢复了平常的脸上写着那当然了,你以为我是笨蛋么。仙道彰没有介意,笑眯眯的开口。

“很好听吧。”

少年不愿意老实的回答,但似乎也不愿意说出来违背心意的言语。皱起眉头重现暴力老大的模样,可是哨声的余音还远远的没有散开,两人的身心有一部分仍然沉浸在不知道名字的地方,所以这个样子,在男人的眼中变得柔和起来。

“你的头发颜色染得很好呢。”,鬼使神差的,仙道彰突然提起了不相干的另一件事情。

樱木警惕的抬起脑袋,好象猛的被踩住了尾巴,仙道彰想不出自己的这句话哪里说错了,只好继续往下讲“是在镇上染的么?”

少年低低的哼了一声,半句话也没讲,利落的转过身,灵巧的朝着低的树丛那一边跃过去。男人的反应很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樱木的肩头,少年一个动作急速回身,砰的清脆响声让两人头顶的树枝似乎也在月光中左右摇晃了两下。脸上的疼痛瞬间传到了心脏——所谓的暴力少年果然名不虚传。仙道彰捂着脸痛苦的弯下腰,睁大的眼睛,努力的凝望着樱木离去的方向。

猫不见,少年不见了。除了颤抖的树枝,寂静而单调的初夏夜晚,似乎没有什么能证明消失的樱木曾经存在过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仙道彰看见镜子里的男人还顶着半张肿胀的脸,看那样子显然是遮不住的,比来比去男人只好随便乱贴了两条易可贴,硬着头皮去学校了。一路上小心的避开校长和女同事们,刚刚坐到座位上,对面的仓田先生意味深长的朝这边看过来了。

不知道是幸运还不不幸,不会大惊小怪却相当八婆的仓田,是在背地里被学生们偷偷的叫做田仓鼠的中年欧吉桑。仙道苦笑着按了按易可贴翘起的一角,无意间露出的表情,是相当能博取女性同情的那一种。

不然也不会由于种种原因,被迫的离开交响乐团了。

“喂,如果是为了女性而出手的话,那群小鬼可是相当的精明呢。”可惜那笑容对男性完全没有力量,仓田笑得神秘兮兮,不客气的一语击中了男人。

“哈哈,是昨天晚上散步的时候,被猫抓了。”反正从此以后怎么开口也说不清了,仙道彰随便解释了一句。

“哦哦,不会是居酒屋里的那只小猫吧。”,田仓鼠的兴致来了,一脸明白明白的神气,“那只叫做小杏的小猫,可是相当厉害的呀。”

居酒屋就是上次开欢迎会的地方,因为当时心不在焉的喝了很多酒,所以发生了什么几乎全部都不记得了。说起杏子,大概是一个长的很漂亮性格又很开朗的招待员吧。

“不过说起来。小杏到底是你班上学生的妈妈,上次才打过招呼,仙道兄你可得小心些呀。”
打过招呼吗?完全不记得了。

男人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心砰砰的跳。

可也不能说完全不记得——如果努力的去想。

——“您好,老师班上的樱木花道就是我的小鬼,那孩子我拿他完全没有办法了,还请老师多多指教啊。”
——“是美国人吧,听说那孩子的父亲。”
“哎,所以头发才是红色的,学校也管不了。”
“听说性格也像他的父亲,难怪是个坏脾气的小鬼。”
“不过,也没有办法哪,还好不是很恶劣的人,只是不招人喜欢。小杏也够辛苦了。”

为什么会全都忘了呢。

仙道彰猛的站起身来,还在唠叨的仓田鼠吓了一跳,男人脸上的伤骤然的暴露在办公室里朝这边看过来的种种眼神之中,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 × × ×



卡农,大概以前听过,不过第一次觉得感动,是在看奇诺的旅行这部动画,偶尔间听到的时候。这段旋律被添上了词,从教会奇诺旅行的男人嘴里唱出来,让还在犹豫要不要看是个女生的奇诺的我,其他的思维停止了。
那是很美好的一话。开满整个山谷鲜红色的花朵,这说出来不需要多么费劲,可是看到了和认真的画出来,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同样的花朵,在花田少年史的最后一话也出现了。
叫做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浅紫色像是郁金香(比那个漂亮,因为花朵是尖锐的张开的)的花和三月的薄冰一样蓝紫色的天空。花朵开满了大地,花朵静静的指向天空。
花田少年史的主题曲是大家都很熟悉的, THE ONE
.(如果是这个的话)

【3】



樱木花道今天来学校了。

坐在最后一排,长手长脚的伸出来,大声同旁边的水户洋平在讲话。仙道彰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

脸上的伤被兼任校医的女老师处理过,看上去好歹不像是早上在办公室那么显眼。但已经开始熟悉的学生们等仙道彰在讲台上站住转过身,一刹那的寂静之后,爆发般的一个接一个夸张的笑起来。

当然有一个人没有笑。光线从右边照在红色的脑袋上面,少年丢下了笑着的同学们,稍微有些暴躁的看向讲台上的男人。

说起来,打了人的孩子,精神和被打的人也一样糟糕。

仙道彰对着小鬼们露出没有办法的表情,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最后一排的樱木,这么一点点眼神没有被少年察觉到。樱木皱了皱眉头,依旧不放松的看着似乎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男人。

“笑够了的话,就开始上课了。”
仙道彰温和的讲了一句,但教室里面早上很痛苦的起床、刚刚才兴奋起来的小鬼们一时停不下来嘴里的唠叨,男人没有办法,只好绷着脸拿起前面的粉笔。

“嘣哒。”“砰!”
粉笔被折断的同时,从最后一排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整间教室的人一齐扭头向后望过去,完全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仅仅是决定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就弄出了这么大声音的樱木,像发怒的山猫一般弓起的后背,似乎是相当不好的预兆。

至少教室里现在总算是安静下来了,老师脸上的伤,因为有人明目张胆的挑衅,好象也不是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了。

“好了,开始上课吧。”

凝视了樱木一阵的仙道彰,收回了视线平静的开了口。



老师也在怕花道么?

水户洋平把书立起来放到前面,下巴顶着桌子无聊的想。可是,看那个男人的表情,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被整间班级排斥的不良少年学校里唯一的朋友,洋平很明白象樱木这样看起来可怕的国中小孩,是没有办法吓到一些脑袋里很清楚的大人的。

尤其是讲台上的男人,怎么看也是值得防备的家伙呀。

被窗棂挡住的阳光,照完了樱木的照到洋平的桌子边上就失去踪迹了。去年夏天到来之前樱木说要把自己晒黑而强迫性的跟洋平换到手了靠窗户的位置,两个人也是从那个时候突然熟悉了起来。但是就凭山蒲县一年四季吹着从山上下来的风的天气,是没有办法把一个去不成海边,整天在森林里乱跑的小孩照成古铜色的。

整整的一年,也只是变黑了勉强能看出来的一点点,个子倒是长高了不少。因为晒太阳的缘故,少年的脾气好象更暴躁了。没事情就望着窗外那些树的眼睛很好看,有时候让人偷偷瞧着会分了神——这种事当然不能让樱木发现。

洋平侧过脸看着姿势很便扭的同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

今年的夏天似乎会很不一样,他想着,把硬币用手指轻轻弹到了半空中。水户洋平对于自己的预感向来很有自信,即使跟樱木也没有提起过,洋平悄悄的认为,这是将来要做黑帮老大的手下,大公司里的决策人员所必须具备的预测能力。

硬币迟迟的没有落下。

水户洋平突然有了强烈的预感,运气指向黑色的一面。

手里捏着硬币的男人,从头顶侧上方微笑着望下来,“洋平同学,请你念接下来的这一段课文。”

匆忙的拎起课本,吓了一跳的黑发少年狼狈的站起来,翻开书,才想起来不知道到底应该是念哪一段的内容呢?

硬币被放回到了桌上。


仙道用手指不出声地放下来的,恰好是字的一边在上朝着洋平的面孔,硬币上的字照映着窗外极少云彩的初夏天空,微暗的表面闪光了偶尔的光芒。



下课的时候,也不管最后一排的少年到底是在装睡还是不知不觉中真的睡着了。仙道彰临走前丢下了一句,“樱木,请你放学后留下来。”

口上是这么讲了,仙道彰并没有打算在放学后真的看见小鬼不安的坐在教室里等老师。事实上在上第三节课的时候,在桌子上趴烦了的少年,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大模大样的从教室里消失了。在办公室里听到生气的仓田鼠抱怨,仙道彰同情的对他笑了笑,就以脸上有伤不宜开口这个理由低下头,去看学生的作业了。

像只猫,男人想,当然爪子和牙齿都特别锋利些。要想安全的接近这只猫,必须得自己多费力气才行。

他下学的时候还是特意从教室那里走了一趟。

因此看到了意外的事情。

比平常这个时候人跑得很干净的教室里,红头发的樱木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比起上课时乖一些的少年,手指胡乱敲着桌面,嘴里轻轻哼出歌曲,靠近门边上才能听得清楚,那个曲调几乎一丝不差的,居然是卡农。

——不是猫,只是个国中小孩子,有一颗出人意料老实的心。

仙道彰推开教室的门,细微的歌声反应迅速的终止了。教室里只剩下嗒嗒嗒敲击桌面不大安定的声音,和樱木花道微扬起头望过来的视线。



山蒲县的夏天开始在五月,六月份的时候天气渐渐变热,七月初是一年里最热的日子。那一段时候的正午几乎城镇上的每个人都在睡觉,学校门口卖零食的欧巴桑把铺子的门开到最大,趴在柜台上呼呼的吹着风扇里面稀松的风,丝毫不担心会有跑来捣乱的小孩子。

在山蒲县里住了很多年的人可能已经忘记了小时候才能感受到的事。但初次来到这里的人往往会发现,在最炎热的日子里,从森林里过来又细又凉贴着地面的风,好象夏天傍晚永远也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微小虫子一样,静静的环绕和守护着城镇里每一间有门缝和窗户缝的屋子。



“我走了。”,拖了把椅子坐在对面的男人半天也没有开口讲话,少年终于将身前的桌子用力一推,小声嘟囔着站了起来。

“等一下。”仙道彰并不是狡猾或者想制造气氛,只是对面坐着樱木,自己想讲什么忽然之间全都忘光了。此时男人盯着少年的眼神可说是全心全意的,樱木在这样的魄力里稍微屈服下来,啧一声踢开了凳子,劈开腿朝着窗户重新坐下。

“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似乎,老师和学生就是应该开始这么沟通的吧。

说着真心却让人觉得不过是充场面的话,仙道彰相当的便扭。认真看着外面一棵树的少年,嘲笑也的往这边看一眼,半天才开口回答。

“你们这些大人说对不起,都是这么容易吗?”

看着男人似乎被哽住的表情,又转过头大声说,“反正我也揍过你,所以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可以走了吧?”

“再等一下。”,仙道彰总算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脑筋被樱木不客气的刺了一下之后,虽然有些痛,开始转弯了。
“以前听过卡农吗?”

“什么?”,少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昨天晚上的那个曲子。”

教室里是平常看不到淡金色的光线,夹杂着夜晚即将来临疾病般的黑色阴影。慢慢变成越来越晦暗的东西。

“没有。”樱木还是回答了。

“有一个地方错了。”

。。。。。。。

少年一言不发的注视着男人,眼光里有诸多含义。

仙道彰不管他,相当自在的哼了起来,“是哒,哒哒哒;不是哒哒,哒哒。。。“

“关我什么事?”,樱木打断了男人,开口反问。

“是哒,哒哒哒,你唱错了。”
仙道彰耐心的解释。

“我说,你的脑袋被打傻了吗?”

这样一句话喊出来,少年带着秘密被揭穿后两颊恼怒的红色,骤然站起了身。

“你喜欢唱歌吧。”,仙道彰毫不在意,继续往下说。他理所当然的平静引导着少年,多少让樱木迟疑起来。

红头发的少年比自己想象中要有耐心。

不等着回答,就好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样,男人一边哼着曲子一边从开始包里往外拿东西。这个举动让樱木有些生气,却不足以让他转身离开。仙道彰和樱木以往所见到的人都不一样,这个人的不同,让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想法的少年,在两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就产生了——像是期待和依赖的心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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