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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极度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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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涩天使 2010-05-14, 周五 16:14

【上】

我是鱼,一条游在深海的鱼。

周围是幽蓝的冰冷的海水,偶尔有白色的身影游过——是人鱼。

人鱼,是深海中的异种。鱼本就是鱼,人鱼本也是鱼,只是大型的肉食鱼罢了。但是,在深深的蓝色水域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陆地上生活着一种奇异的生物——人类。人类的肉鲜美无比,而且,吃了人类的肉,鱼就会获得永生。但是,也要付出代价——人类的肉是有剧毒的,只有侥幸通过考验,才能生存下来。生存下来的鱼,会变成它吃下的人的样子,只留着下半身的鱼尾。

这是古老的传说,伴着严酷的考验与惩罚。但是,人肉的鲜美和获得永生,诱惑着水族。还是有鱼去吃人类的肉,大多数的都没能经过考验,死去了。但是,千万年来,也有极少的鱼类,经过了考验,变成人鱼,生存着。因为它们是不死的,水族们当它们是异类,人鱼离群索居,孤独的游荡在深蓝不见天的海水中。

我不知道能变成人鱼是不是好事。懒得去思考,我只喜欢发呆,去度过曼黑深海里无谓的每一天——直到

——那一天

海面上是肆虐的暴风雨,海里的一艘游船岌岌可危。船的四周游着水里的族群——这是变成人鱼的大好机会。

我无谓的游在中间,只是能快点打发时间带填饱肚子的事,还是不会太无聊。

鱼群喧哗了,开始有人掉下来。海水涌起泡沫,鱼们开始撕咬,红色渐渐晕散开。

一团白色的身影掉落在我的眼前,黑色的发丝漂浮着,当看到他的脸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鱼们要冒死去吃人类的肉了。

因为,我中了他的毒,人类的毒。

我想要他。

吃下他,他就会变成我的。



他的鲜血汩汩的流入我的喉咙——人肉的滋味。

我的猎物很高大,但却有些精瘦。几番撕咬和吞咽后,他,终于完全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我游离倾颓的游轮,离开刚经过生死角逐的猎场,游向永远幽黑冰冷的海洋深处。

刚刚得到满足的身体,还在回味着鲜血的美妙滋味,我的头部毫无前兆的开始剧痛起来,象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我的身体。我痛苦的抽搐着,难道这就是对人鱼的考验吗?比起噬得人肉的快感,这痛苦仿佛又加重了百倍——果然是巨大的代价呢。

在意识就快要涣散之前,那张脸又出现在我眼前:夜般的黑发随着海水散荡,太过白皙的皮肤散发出迫人的冰冷,很难想象,其下面流动的血会是热的;紧闭的狭长的双眼,睁开后的双眸又会是怎样的摄人心魄呢?还有刀锋般的薄唇,在嘴角处还挂着一丝不屑的讥诮。就是这副高傲的人类皮囊,摄了人鱼的心,夺了人鱼的魂,甘愿为了得到他而接受严酷的考验。而人类的鲜血和身体的美妙滋味,尝过以后就再也忘不掉。人鱼,真的是愚蠢又贪婪的生物。

痛苦无边的蔓延着。但我还未后悔吃下他。突然,头部仿佛裂开了一样,出现了浮出水面才能看到的刺眼的白光,同时好象有太多的东西从裂口的光亮处涌进我的脑里。全身的鳞片都在疼痛着,就快要离开依附的血肉。再也承受不住,我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我在海底的沙石上醒来,肚腹中传来强烈的饥饿感。我本能的摆动身体,准备去觅食。可是,等等——我的前鳍,不见了!我能看见的只有两条雪白细长的人类称之为胳膊的器官,还有人类的上身——没错,这是他的身体。我变成了人鱼,只留下腰部以下的鱼尾。我拥有了他的身体,他的脸庞,还有——他的记忆。昏迷前,伴着光芒从裂口处涌入我的脑中的,就是他的记忆。但是,记忆是残缺的碎片。我不习惯这种感觉,一片混沌之中,只有一抹鲜红的身影在晃动,那是鲜血般的红色,可是看不清面容。只能听见他从远处飘来的声音:“狐狸!狐狸!”心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不要走!大白痴!”声音从我的口中发出,两股温热咸湿的液体流出了眼眶。我,不仅拥有了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痛苦。



我远离了鱼群,漫无目的地游着。这是人鱼注定的孤独。我闭上眼,寻着身体深处一股躁动的气息,浮向海面。

海面上是微波不兴的平静,不同于深海的寒冷,海上空照着和煦的阳光。远处若隐若现的陆地,就是他曾生活过的地方吧。那个方向,又一艘巨大的游轮,划破镜般的海面,驶向这海洋深处。

船近了,我沉下水面,隔着薄薄的水膜看着船上的人。突然,一抹艳红灼伤了我的视线。没错,是他记忆中的身影。那颜色,原来就是他迎风肆意飞舞的绝丽火色长发。

那股躁动的气息愈加的叫嚣起来。我跃出了水面,用他狭长冰冷的目光望向那人。那人也看见了我。随着我下落的身体,他的目光也坠回海面。“狐狸!不要走!”这是我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好象以前,他也这般说过。

我游在船的周围,那人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坠在海水里。“狐狸!是你吗?你变成了人鱼,来找我了对不对?狐狸,我好想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求求你!”听着他呜咽的声音,心脏的那股疼痛又加剧了。我浮出海面,静静而又贪婪的看着他:绝丽的火发,小麦色的肌肤,琥珀色的大眼里正有大滴的泪水滚落。他的个子也很高,但更壮。我又想起了人肉的美妙滋味。人鱼,只要吃过一次人肉,就不会忘了那味道。所以,我很想再试一次——我想得到他了,这个眼前的红色身影。别忘了,贪婪,是人鱼的本性。



“狐狸!跟我回去!”望向他乞求的眼神,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被放在了豪华游轮的游泳池里,我随着他回到了陆地上。




【中】




我是一条鱼,吃下人类的血肉,变成了人鱼。

我尝到了人肉的鲜美,得到了永生——或许吧,这点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是受了那个人的蛊惑——他才是我想得到的东西,而且现在,他是我的了,直到——我又遇上了另一个人,我的又一个猎物。



他带我回到了陆地。我得到的记忆是不完全的,所以我不记得和他之间的所有事。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看起来很难过——不要诧异为什么人鱼会懂得人类的情感——我在拥有他的身体的同时,也拥有了他的情绪。他以前一定很喜欢眼前的这个人,不然,为什么当我每次有机会吃了眼前的白痴,看到他的脸,心脏都会痛得无法呼吸。难以控制,我对他们非常的好奇——可能是永生的人鱼要度过漫长无边的岁月,我并不急着吃掉他,有他在身边,可能不会太无聊吧。

我的生活很舒适,他把我放在一座临海的别墅里。我日夜游荡在室内温适的池水里,他就时时刻刻的在水旁,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哀伤的,盯着我的脸。偶尔,我的尾鳍拍打着水花,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瞬间就会有泪水滑落,一滴,一滴,一滴,眼神依旧执着的和我纠缠。我划破池水游向他,用我不太习惯使用的胳膊轻轻抱住他,用以前是鱼鳍的手指拭下他脸上的液体,然后放到口中。咸的,而且很热。不知我会不会有这种奇妙的液体,会不会也是又咸又热。

他也轻轻的回拥住我。我的耳朵就贴在他的胸前,可以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我胸腔里的曾经是那个人的心,也会强烈地和这个声音产生共鸣,扑通,扑通地跳着。这颗心,究竟属于我?还是属于他?



他说,我叫枫,流川枫。我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他的名字。

“樱木花道!本天才叫樱木花道!臭狐狸!你给我记住了!”他咧开嘴,想努力地挤出大大的嚣张的笑容眼眶里却盈满了更多的泪水,珠子般吧嗒吧嗒的掉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把手放到唇边,伸出舌头轻轻的小心的舔了一下,又看了看他挂满水痕的脸。“花道。”我呢喃的念出这个名字——好象,有个比这更亲昵的称呼。

我深深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同时伸出手臂,勾上他的脖颈,拉低了他的头颅,火色的长发就轻扫过耳朵。用舌头触上这张在梦里都会出现的脸庞,拭去所有的泪痕——他的皮肤有着太阳的味道,和着泪水的咸味,构成一种特别的气息,使人沉沦上瘾。我着迷般呼吸着他的味道。唇下是细致的肌肉,仿佛能舔得出那下面流动着的生活的血液。挺直的鼻梁,丰盈的嘴唇,细密的睫毛,我用舌尖描绘着这张脸上的所有轮廓,感觉如此熟悉,脑中却空白一片,只有眼前的红色发丝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为什么想不起来?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想去了解一个人类,想得到他的心。如果我就是他的枫,是不是就能拥有他的心?

无力感,从胸中的那种痛感中抽离,让我更紧的拥住眼前的人。

他就在我的怀中,一动不动,脸上的泪水却益发汹涌了。我的舌尖触到每滴泪珠,听到他喉间低低的呜咽声,感觉怀中的身躯在轻轻的战抖。泪,摔落在冰冷的地砖上,碎成千瓣。

终于,这低低的呜咽冲破喉间的压抑,化作一声凄厉的悲怆:“枫!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再也不放开你了!”



感觉身体被他结实的手臂用力的环抱着,梦中的脸庞近在咫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真的很象深沉的海水,让我沉溺。这是嘴唇,刚才的告白就是从蛊惑人心的唇中吐出——那个人,等这番话已经很久了吧,因为,我能感觉到那份心灵的悸动,那是和我合而为一的灵魂的颤抖。所以,我笑了——或者不能称之为笑,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但我想我冰冷的双眸一定是盛满了笑意。

果然,他愣住了,仿佛惊诧于这冰山融化的笑容,他睁大了琥珀眼瞳,唇也邀约般轻启着。我加深了笑意,不客气的迎着吻了下去。



人鱼的唇,好象除了捕猎和致敌人于死地外,就没有过其他的用途。可是此时,它的唇正眷恋着一个人类的温暖。我生涩的轻轻描绘着他的唇型,好熟悉的触感,强烈的生气在诱惑着人鱼嗜血的神经——我也好爱你,从变成人鱼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不管是不是我体内的那个灵魂的原因;现在,愈来愈爱了,爱得疯狂,爱得深刻,爱得自私,爱得好想吃掉你!血红的发丝,血红的双唇,一切的一切,和着深处血红的记忆。红色,漫无边际的红色,铺展开来,我的眼中只有残忍的红色,尤见当日猎场的惨烈。轻轻噬咬着,舌尖所触都是烫人的高温——他只是在开始有了瞬间的迟疑,随后的反应就是愈来愈深的沉迷。慢慢的,他开始回应着,滚烫的鼻息轻喷在我的脸上,喉间是明显经过压抑的呻吟,他沉浸在我略带狂乱的撕咬里,丝毫不知我的食欲和情欲的挣扎。



我的尾巴微摆着,身体慢慢地滑向水中——带着我的猎物,回到我的水域,这是水族狩猎的本能。我们滑落在温适的池水里,唇却执着的紧帖着,快要窒息的口中,吐出一串水泡。他的血红发丝在水中漫天的展开,丝丝缕缕,在周围缠绕不清。我又陷入那个红色的梦里,模糊了记忆与现实的界限。窗外,阵阵海浪撞击着岸石,潮汐的声音在我的脑中撞出波纹,隐在云后的月亮,渐渐的伸出她的光线。海的声音,月的影子,投射在这座寂寞的别墅里。我们的身体仍在水中纠缠着。不同于海水的冰冷,这池水的温柔让我忆起了初见他时的莫名情动——是的,我的猎物,在我想要捕获你的同时,你,也捕获了我,捕获了我的心。而此时,眼前的你,马上也要和枫一样,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吧。

人鱼的我,看着渐渐迷失在自己怀中的猎物,最后亲吻着他的嘴唇,即要张开我的利齿,做最后一击。咬上他的脖颈,熟悉的血腥味顿时溢满了口腔。不预料的,心脏被猛的一击,痛得我全身麻痹,松开了口。而他,发丝轻扬,向水底沉去。

顾不得全身的痛感,我快速下潜,张开手臂抓住他的身体,轻轻的浮上水面,托着他游回池边,把他从新拖回到岸上。他,依旧昏迷着,脸上是不设防的纯净。我扶住池子的边缘,贪恋地欣赏着他的睡颜——还是无法下口吃掉他呀。

那来自心中的痛,是枫留下的吧。即使不能在一起,也要让他活着,这是枫的想法吗?这就是人类的爱吗?人鱼的爱,不就是得到和拥有吗?我不是枫吗?我是人鱼,我是枫变成的人鱼,还是变成人鱼的枫?我迷失了,可是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只要是枫,就会爱着眼前的人。我,是爱着他的,爱着樱木花道。为何,有股残缺的感觉徘徊不去,始终萦绕着。樱木花道,你是我永远得不到的猎物吗?

第二天,他醒来了,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依然每天守在池水边,眼神哀伤的看着我——他并不知道我的想法。与他的眼神缠绵,我每天望他一眼,心中的痛就多一点。但是,我痛得上了瘾,这种痛让我有种真实的在爱着他的感觉。我想,我会这样一直痛下去,直到死吧——可是,人鱼是永生的。我可以无止境的痛着,就可以无止境的爱着他了。

日与夜之间,一人一鱼,相伴的只有彼此,畅游在这片寂静的海岸。谁说人鱼注定要孤独的度过永生,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我以为,这就是永远。可是,我错了——

另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下】




```` 天空蔚蓝,阳光穿过透明的屋顶,照着波光荡漾的池中的一对身影。我的鱼尾浸在池水中,上半身的人类皮肤,却枕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他,慵懒的躺在气垫上,半眯着的眼睛,在火红发丝的映照下,闪着隐隐金光,就象,浴火的阿修罗。我放松全身,依赖着他,也昏昏欲睡。

```` “枫,知道吗?”他慵懒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痒痒的。“从前的你,最爱打瞌睡了,总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现在,还是一样!”

````我扬起眼,对上他金色的眸子:又是这种充满怀念的眼神。我顺过一绺红发,缠住手指,细细把玩着。“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了!枫,我说过,再也不会放开你——直到我死,都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

````是啊,永远——那是人类的永远。可是,人鱼的永远,到底有多远呢?花道你,也总会有离开的一天吧。那时的我,又会是一个人了。人鱼,还是注定要孤独的呀。

````贪恋着太阳的温暖,竟然渐渐淡忘了深海的幽暗冰冷。心中的酸涩,是流泪时的感觉吗?可是,我还是没有泪水呵。

````这样的时光,又会持续多久呢。


````今天,外面的天色很阴沉,黑云翻滚,雷声隐隐隆隆地传来——是暴风雨的前兆。这样的天气,让我想起了变成人鱼的那一天也是这样。

````我仍迷迷糊糊的睡着,一阵喧闹刺耳的门铃声吵醒了我。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是他走向门口的声音。门开了——

````“花道,我终于找到你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无声的游到池边。透过透明的雕花玻璃门,能清楚的看到门口的情形——那里,相对无言地站着两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比站在他对面的花道还要高些。一头怪异的头发向上梳着。虽然脸色憔悴,却掩不住他的俊朗——又是一个外型出色的人类呢。他给我的感觉也并不陌生,而且还相当的深刻——我的内心又感到隐隐的不安。对他,我有着强烈的敌意,就象在深海嗅到天敌的气息,全身的鳞片都微微的战栗着。

````他的眼神我很熟悉——那是狩猎者看到中意的猎物时的表情。他轮廓清晰的嘴角微微上扬着,深陷的眼睛里是压迫性的自信。

```` “花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他嘴角的笑意在加深,却更让人感到窒息。“流川他已经不在了,能照顾你的人只有我。那个赌约也不存在了——你为什么要逃呢?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很久,很久了。”

`````他的眼神渐见热切,对面的樱木低下头,躲过炙热的逼视。“对不起,仙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仙道伸出手,拂上花道的挂满泪水的脸庞,细细摩挲着。“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他。你在他出事的海边等他,可是他不会回来的,花道。他已经死了,流川枫死了。”仙道的手遮住樱木的眼睛,嘴唇凑近他的耳畔,轻轻的,咒语般的低声念着,“忘了他吧,忘了吧。忘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美国是我们的梦想呵。难道你还要继续的折磨我吗?我爱你呀——我们离开这里,好吗?忘了过去,你才会真正的快乐。流川,他已经不爱你了呵——如果他爱你,就不会放弃你。”

````“不!”樱木听到最后一句,全身电击般的一抖,挥手拨开仙道的手掌。“我忘不了!也不该忘!都是我不好!当初我不该放弃他的——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出事。他是爱我的,他只是不想拖累我。可是——”樱木的泪水滴落在手中,“他为什么那么傻?他不知我的心么?我爱他呀——一直都爱!他不知道吗?笨狐狸!”

```` “不是的!花道!不是的!”仙道看见花道的泪,突然粗暴的拥住他,“你爱的是我!是我!难道你从没感觉到我是多么的爱你吗?不要说你从来都不曾爱过我!”

````“仙道,我很喜欢你——可喜欢和爱是不同的。我爱流川,永远都不会变的——所以,我无法再爱任何人了。对不起仙道!求你,放开我吧!”

````“不是的!”仙道的情绪明显的激动起来,“花道!你是爱我的!没错!为什么喜欢不是爱?”他的头埋在樱木的肩上,似乎不肯相信从樱木口中说出的事实。“花道,”他轻声呢喃着,慢慢地抬起头,嘴角依然是自信的微微笑意,却带着十足的危险气息,靠近了,他声线轻佻愉悦的说道:“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樱木的身子兀的抖了一下,琥珀的眼睛惊恐地睁大开,看着仙道慢慢的解下领带,然后兰色衬衫的纽扣被一颗颗的从扣眼中解脱出来,仙道赤裸的胸口在深海水般的颜色中若隐若现。

````“仙道,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樱木的手急于挣脱束缚,却被仙道突如其来的危险的力量所掌控,眼见着自己的双手被细长凉滑的丝制领带柔柔紧紧的缠绕着,再也无力挣脱开,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仙道慢慢的把自己放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花道,你是我的,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会让你离不开我的,所以,把你的心交给我吧。”仙道的嘴角是温柔沉静的笑容,眼眸中却盛满了哀痛绝望的迷乱,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竟带着铭心刻骨的沉重。这个男人,究竟怎样地深爱着自己呀。多年的交往使樱木清楚的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再也无力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他只能瞥过头,深深地看向那个水池——对不起,枫!



````雷声隆隆,黝黑阴森的浓云的第一颗泪水终于滴落在这片干涸荒芜的沙滩上,即刻的了无痕迹,就象隐没在阵阵雷声后面的低低啜泣,和压抑着的低喃、呻吟。伴着撕天裂地的巨声轰鸣,一条弯曲的银蛇狂舞在天地交接的海面。这道闪电仿佛把厚重棉絮般的天幕撕裂开一道深深的伤口,瓢泼般的大雨,就从这个天空的伤痕处,凌空而至。这是天空的哭泣吗?就象失去控制的眼泪,猛烈的雨水都发泄似的倾泻在暗流汹涌的海面上。


````樱木的身下是柔软的地毯,可赤裸的肌肤却仿佛能碰触到隔着温柔背后的刺骨寒冷。就象这个此刻用身体与自己结合的男人,虽然身体上无比的亲近,心灵却象是两条并行的铁轨,无论怎样的延伸、怎样的靠近,终究无法产生交契的那一点。就象外面电闪雷鸣、天撕地裂般的飓风暴雨,仙道的动作虽然如呵护珍宝般的温柔,但他压抑的神情、迷乱的眼神、炙热的气息,都让想刻意忽略身体上的感受的樱木,体味到异样的震动:这样危险的感觉,这样危险的气息,是多么的相似啊——那条人鱼,就象是枫的转世,却又隐隐带了野兽般的嗜血的残忍,和深海般黑暗冰冷的幽静,神秘而危险,让人琢磨不透。他好象海上的泡沫,夹着暴风骤雨而来,和着风平浪静而去,了无痕迹,无踪可寻。

````这是三个人的爱情游戏。有人说过,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每个人都清楚,退一步的碧海蓝天,可是,谁肯退出这成全的一步,结束永无结束的纠葛——没有办法,这是情感的挣扎,不是他们熟悉的篮球比赛,没有规则可言。于是,有了那个赌约,两个人订下的关于三个人的赌约。

````多么可笑呵。樱木露出苦涩的微笑——作为赌注的自己,当时居然毫不知情。他想起了常常做的那个梦:在一个黑漆漆的幽闭的空间里,一只孤独的圆规张开双脚,跳着一个人的舞蹈。细长的脚针扎在冰冷的地上,另一只沾着鲜红墨汁的脚,不停地移动着、旋转着,在地面上留下一圈圈同样鲜红的痕迹。没有人和他共舞,他就这么不停的跳下去,直到鲜红的墨汁流尽,留在地上的不再是湿润的足迹,而是他身体慢慢腐烂、风化,变成粉末。一丝月光透过,一缕寒风流过,飞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那鲜红的足迹也慢慢地干涸褪色。渗透地面的,只是一个字:枫。

````触电般的快感流遍全身,这个名字就随着那声深深的叹息逸出,让沉浸在情欲里的仙道甫定地停止了动作。他抚上樱木潮红的脸颊,带着浓浓笑意的唇靠近了,轻慢噬咬着樱木的双唇,鼻息呵在他的脸上,凝视着樱木茫然没有焦距的眸子,仙道在他的耳畔缓慢地一字一句吐出:“这种时候,我不想听到其他人的名字,花道。现在,只准想着我。”同时,仙道的手也慢慢地向下滑去。


````火球般的雷声滚过,一道闪电劈进了窗口。亮如白昼的火光闪过,随即是沉寂的黑暗。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周围是无尽的夜色,樱木感觉又象是坠入了那个漆黑的梦中。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那个鲜红的名字:枫。黑暗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踏着夜色而来,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表情,头发的缝隙中闪着冰冷光芒的,是他狭长的双眸。苍白的肤色,使他更象是从地狱归来的罗煞,全身散发着死亡和重生的气息。

````不过是个梦吧。那个人,以前从未在自己的梦中出现呢濒临绝望与崩溃的边缘,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他。你是回来带我走的吗?请你带我离开吧,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那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近了,樱木对他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这个笑容凄艳绝丽,如昙花一现般的脆弱,仿佛只消一眨眼,就会凋谢幻灭,永远不见了。凝望着他的身影和仙道都为之屏息——这就是绝艳的樱木,如此绚目。强烈的存在感,吸引着看过他的生物。时间为这个笑容停止了,仿佛回到了三人当初的时光。

````但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无法回头。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声音,打碎了这片诡异的沉寂。

````“放开他,仙道彰。”

````仙道的唇离开了其肆虐的肌肤,依旧挂着淡然的笑意。从灯熄灭开始,他就已经觉察到了一丝异样。这种压迫的、寒冷的气息,使他觉得很熟悉,和那个冷冰冰不爱理人的别扭少年如出一辙,只是——他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他是——

````没错。籍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流川枫,果然是你。”

````踏着无尽的黑暗与怒吼的天地而来的,正是被誉为“进攻之鬼”的流川,枫。

````全身赤裸的樱木,微蜷着身体,双手依然被束缚着,高举在头上;遍布麦色肌肤的,是斑斑的红痕,衬着樱木脸上绝丽绚烂的凄美笑容,更加地妖艳诡秘,媚惑众生。

````“枫,你终于肯来接我了。”

````樱木淡淡地笑着,淡淡地说着,似已等了千年。他如释重负般闭上了澄澈深邃的眼睛,两行清泪煞时滚落下来,无声地没入背后。

````“仙道,我是回来接花道的。”依然是不带温度的声调,却在看见樱木的眼泪的瞬间有了一丝颤动的起伏。冰冷的目光因凝视着樱木的倦容而逐见热切。

````“我不会再为了那个愚蠢的赌约而放弃花道了,仙道。现在的你,应该很清楚。我已经无法赢这场赌注,但是,花道终究爱着谁,你不会不清楚。”

````仙道挑了挑平直好看的眉,语中带笑:“是呵,我输了呢。可是,只要我还爱着花道,就不会放弃他呢。”永远挂着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面具,用微笑当作武器,被誉为篮球天才的仙道,也有为之执着的东西呵。一切的缘起,皆因着那场致命的邂逅。


````谁又真正地了解仙道彰——表面的平和温柔,掩饰了骨子里的冷漠与寡情。最是多情总无情。身边的女人,如飞花逐月的流萤,明知扑向烛火的后果是粉身碎骨、尸首无存的爱恋幻灭,却依然敌不过仙道翩翩一笑的温柔。女人的眼泪,总是在哭诉:仙道,你没有心。是呵,我没有心,因为我不相信爱情。人是贪婪的生物,又自私,又残忍。因为害怕背叛、伤害,所以去背叛、去伤害。母亲用生命去爱着的男人,不是也背叛了她的爱情吗?仙道永远记得母亲亲手点燃了结束她一生爱恋的烟火。鲜红的跳跃的火焰,似血般染着了黄昏的天空。从此,对红色有着痴狂的迷恋。但是,仙道是孤独的,孤独的天才,孤独地打着篮球。直至遇上了点燃他生命所有热情的那团火焰。

````仙道终于体味到了流萤赴火的无怨——因为那团火是如此的令人疯狂啊。想靠近火焰,借以得到温暖,融化自己冰封已久的心;想拥抱火焰,哪怕焚心以火、灰飞烟灭。仙道知道,被那团火焰吸引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还有另一座冰山。



````眼看着流川脱下白色的衬衫,盖住樱木赤裸的肌肤,轻轻抱起,走向黑暗的、长长的走廊,仙道始终未曾迈出一步。他知道,樱木再也不属于自己,自己也从未真正拥有过他的心。那两个人的世界,是自己永远都走不进去的结界。他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仙道走向门口,打开封闭已久的房门,走进瓢泼大雨中。他放声笑着,抛开了风度的枷锁。终于可以尽情地释放情绪。在雨中,看不到你的泪。

````这个结局,在初识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吧。不是不曾看见,流川望向樱木的执着。特别的感情,在每天的追逐打闹中慢慢滋生。流川在樱木心中是个特别的存在。虽然两个懵懂不解风情的别扭小孩,不曾察觉到彼此的感情,作为旁观者的仙道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因为篮球,仙道有了接近樱木的充分理由。感觉到樱木落在自己身上越来越久的目光,仙道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很会打篮球。借着每次和樱木独处的机会,拉着他陪自己去海边钓鱼、爬山看日出、去北海道滑雪。这就是幸福了吧。但他总会从樱木的眼底看到些许的落寞,听着他挂在嘴边的两个字:“狐狸”。流川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敌意——不仅仅是球场上的对手呢。终于,一向缄默的流川主动约自己单独出来。仙道永远记得当时流川的表情。

````我们来打个赌吧。

````我们来打赌吧。

````“一对一。”流川冰冷的声音。

````“好啊。”仙道的手指上旋转着橘红色的篮球,“不如我们来打赌吧。输了的人,要放弃樱木。”

````“不要。”流川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眼睛却执着地盯着仙道手指上旋转着的篮球。

````“哦?想不到‘进攻之鬼’流川君也有退缩的时候呢。”仙道好整以暇地说道,手上的篮球从左手跳到了右手。

````“樱木,不是赌注。”流川的话,永远是简短的、直接的。

````“那好,我们就用篮球来作赌注吧。”仙道啪地把球停住,抓在手掌中,“篮球,也是樱木的梦想呢。我们来打赌,看将来谁更有资格陪在樱木身边,用篮球来完成樱木的梦想。输了的人,就要退出比赛,在樱木面前消失。怎么样,流川君?你对篮球有没有信心?”

````盯着仙道手中橘红色的篮球,流川眼中燃起了求胜的火焰。曾经,篮球是他生命的全部呵。但自从遇见了樱木,一些东西在慢慢地改变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樱木开始比篮球更吸引自己的眼神;篮球,成为和樱木接触的理由。喜欢他怒视着自己的眼睛,喜欢他嚣张的笑容叫他自己“天才”,喜欢他叫着“狐狸”和自己扭打成一团儿,喜欢他听到对他的称呼“白痴”后气得红红的脸。比赛中越来越有默契的配合,他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自己的注意。篮球,是为他而打。越来越喜欢樱木,就越来越喜欢篮球。不敢轻易地表露心迹,因为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所以,以为这样默默地守护着,就满足了。可是,眼前这个人的突然闯入,使他感到隐隐地不安和焦躁。不要!不要别人来分享他的樱木。失去樱木,自己就会连篮球都失去的呀。

````“好。”流川抓紧手中的球。樱木和篮球,我都不要放弃。

````可是,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流川就不会说出那个“好”字。一个清晨,所有的事,都会发生改变。

````感情的旋涡中,三个人纠缠着。年少的情窦,就象手中的篮球,无论它在手中停留多久,最终都必须将它抛进那个篮框。霸占得久了,就犯规了。它是每个人的目标,参与者都在遵守着游戏的规则,违例了就要付出代价。但是有些事,是游离在既定的游戏规则之外的,正如手中的篮球,并不是自己能时时刻刻掌控的。抛物线,就是篮球应声入网的轨迹吗?为什么,我看到了命运出轨的样子?

````有些事情,就那么地降临了,谁都无力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漏掉的球跳跃在对方的股掌之下。在大学篮球界,一则消息爆炸在血樱纷舞的四月:原来有望进入今年NBA选秀的大学球星流川枫,因意外车祸造成右脚肌腱损伤,可能再也无法打篮球。而竞争激烈的选秀则由另两个颇具实力的球星樱木花道和仙道彰双双入选。

```` 这则消息,在陌生人看来,也许是可以炒作一时的新闻:冉冉升起的两颗新星,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在NBA大放异彩。可谁又会看到,浮华背后,另一颗星的陨落,和另一颗心的破碎。瞬时的错位,他日的错过,再错失。命运的齿轮,已经按着脱轨的痕迹,开始了无休止的转动。

````流川枫消失了,消失在樱花陨落的东京。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那个赌约。该放手了,不是吗?结束不是我要的结果,感情却在拉扯中失控。当城市璀璨的灯火湮没了你我,那个等在路边的人,已不是我。

````空阔的湘南海岸,一个黑发的男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托着一封信。信很短,只有飞舞的几个字:狐狸,不要走!在神奈川等我!一阵海风吹来,没被抓住的信纸象断了线的风筝,飞向海天交界的地平线,似划过天空的海鸥,化作一片白色的背影。

````为什么他没去美国?为什么还要来找我?现在的流川枫,已经失去了同他一起飞翔的翅膀。不要!不要成为阻止他实现梦想的障碍。这样的自己,没有资格再去拥有太阳呵。所以,一定不要让他看到折翅的流川,不要。

````当流川枫站在出海起航的船甲板上,只来得及远远地看见海岸边樱木飞舞的血红色艳发,绚目之极,摄人心魄。随后赶至的仙道,轻轻地拥住了樱木。看到此景的流川,转过了头。因此,他没能听到风中樱木哭泣的声音碎片:笨狐狸!为什么不等我?你知道吗?我的愿望,是你呀!


````童话的结尾,总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童话的存在,是因为现实的残酷。但即使是在童话中,人鱼公主还是化作了海上的泡沫。无论现实还是童话,遗憾,是心中永远的伤痛。

````所以,故事,并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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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青涩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