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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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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佾风流 2010-05-16, 周日 17:09

天宝四年,妖行天下。
有湘北寺得道高僧俗姓流川,曾字讳枫,入世捉妖。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西子湖畔,垂柳绦绦,江中渺渺一点孤舟,轻纱薄幔,琴瑟妖娆。
初春白日里间,正是文人骚客三五成群、吟风赏花之时,遥见江面有轻舟一叶徐徐而来,文士游人纷纷驻足,为求一睹舟中妙人容姿。

孤舟愈近,琴瑟愈盛,红纱薄幔袅袅轻飞,隐有舟上歌女婉转吟唱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靡靡之音,隔江入耳,五脏六腑无不飘飘欲仙,有闻者神情恍惚,竟无视足下三千湍流,便要端直踏入湖内,有少年登徒子面皮红涨,按捺不住,抖嗓便道:“姑娘何妨现身一见?”

但闻舟中放肆低笑,恣意率朗,竟不似二八少女之声,少倾,便见舟中有人打起帘帐,一道颀长白影缓步行出。

眼如净水,眉若刀锋,身长不让崖下电,唇美不逊春中樱——却是堪堪一少年。

偷龙转凤,舟中人绝非倾城之色,那三分狷狂七分眦睇的神情隔了一舟遥遥递来,却说不出惹人心动。但见少年倾身而前,白衣长袖探入粼粼湖水之中,掬水一捧,艳红长发散落颊边,浸润了水色,灼灼不让桃夭。

众人顿觉胸中涟漪荡漾,眼中除了红发少年一颦一笑,便再余不下其他,脚下仿佛由人冥冥牵引,不约而同地往湖中而去。正恍惚间,耳畔清圣梵音骤起,一股清明之气刹那福至心田,众人霎时一惊,恍然清醒。

“妖孽!”
冷声一叱,一道玄影踏水凌空,瞬间已至舟上,那红发少年不闪不避,任由那玄影踏上船来,待得那人搭手于肩,少年眼神一动,反扣了来人手腕,两人双双跌入船舫幔帐之内。

轻纱薄帐,软语浓香,端的便是销魂二字,红发少年被扯散了白衣,裸了半身伏于玄衣高僧腿上,眼不倦而慵开,唇无心而幽喘,春色无双。

玄衣高僧并不看他,手执佛珠,冷目扫过周遭,之前歌女、琴师早已无踪,自都是那红发少年施行法术变来的。

“妖孽,妖行惑众尚不知悔改……”
少年懒懒抬了一臂,掌心轻掩男子冷淡薄唇。
“大师休怒,何妨与我打一个赌?”

流川一生降妖无数,这赤练蛇妖道行不过百年,如何能动他玄石心肠,但见他双目轻阖,合掌与胸,口中诵念往生诀,便要将少年送入妖魔道,怀中陡然一暖,却是多了一人。

蛇妖多从寒体,这赤练蛇也不知曾在何处修炼,浑身炙热难当,那一身肌肤细滑入骨,此时乖顺蜷在怀中,倒似纯良。佛家戒嗔戒色,流川眉目不睁,双掌一收一束,已将红发少年褪下的白衣合拢。

“人妖殊途,不必枉费心机。”
“大师何故不敢看我?”

玄衣高僧双目骤睁,冷淡眸底一派清明,那赤练蛇妖也是乖张,衅然一笑,倾身便堵了男子嘴唇,唇舌款款,细喘连连,厮磨再三,男子终究不为所动。

“纵情声色,自作孽者不可活。”
“不曾害过一命,不曾杀过一生,修行百年,我孽在何处?”

眉似出鞘之剑,眼若开刃之刀,红发少年冷下容颜,长袖轻挥,周遭景物堪堪一变,红绡白帐锦被花床,仿若黄粱一梦,转眼烟消云散。

“秃驴,莫敬酒不吃吃罚酒。”
“妖孽,祸乱人间,佛理难容。”

玄衣高僧盘腿于地,手捏卍字诀,红发少年毫不迟疑咬破下唇,手指沾血在空中迅速划出咒符,朱色一点红。

“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没用的,呆和尚,赌约已成——”赤练蛇妖笑得好生自在,“七日之内,你凡心必动。”

第一日,他五更起床,扫寺前落叶。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赤练蛇进不得佛堂,妖风吹了整晚。

第二日,他早起诵经,换佛前净水。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赤练蛇功力尚浅,水不能漫金山。

第三日,他焚上檀香,大殿潜心打坐。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赤练蛇受不得热,白色衣衫湿了薄汗。

第四日,有香客自殿外来,他数漏一粒佛珠。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赤练蛇盘坐寺外,很快打起了盹儿。

第五日,诵念第三千七百零八次经,他有心无心。
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端午节近,赤练蛇整日懒洋洋的。

第六日,老住持殿堂论佛,他似懂非懂。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正午时分,赤练蛇畏暑藏身树上。

第七日,他生平头一次打翻了香炉。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夜半子时,赤练蛇被人捡回了柴房。

民间流传,天宝四年,有百年赤练蛇妖唤樱木花道者惑乱苍生,湘北寺得道高僧讳流川者入世伏魔。自是年后,妖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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