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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花]此间少年 0-33 -待续- - 页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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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阳凤歌 2010-05-17, 周一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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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花]此间少年 0-33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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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樱木三人回到山庄时,众人早就迫不及待地堆在门前迎接。

樱木从流川怀中跳下来,先向樱木军团四人走去。高宫野间突然双面夹击一个扫堂腿就想将他撂倒。樱木早有防备,高高跃起跳过两人落在洋平面前,顺带一个飞翔时鄙视的眼神。水户洋平斜倚在墙边,青色长衫遗世独立般站在众人边上。干净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樱木的脑门,脸上是平静如三月初融的春水般的笑意,“找到你了。”

这次只能测得花道藏在南方,确切地点却无论如何都探不出。倒是仙道出人意表地丢出一个讯息,才有了线索,这个莫测高深的男人,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呢?

花道看着洋平,感觉时光像是一下子倒流好几年,那时他们几个孩子一起捉迷藏,无论藏在哪儿每次都是洋平找到他。有一次,与父亲赌气吵架跑到山上却迷了路,一个人躲在山洞里偷偷哭的时候,那人突然出现在洞口光亮里就像现在这样弹着自己的脑门微笑说着“找到你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捡到他的那个冬天起。父亲母亲不在了,他没有离开。自己突然消失,他也会找过来。一直一直都在一起,这样想着,心里就安稳许多。

那边厢,三井与流川还在一边运气,大概还在为撑伞的事吧。
樱木左右瞧着两人决定谁也不帮,径自走开,神采飞扬地对着彩子赤木等人打了一声招呼,“大猩猩,彩子大姐,小宫,本天才不在,日子是不是不太好过啊?”话说完就嚣张地笑了开来。

这个臭屁的小孩,可是被人掳走的啊!怎么还是半点没变?众人黑线。

流川幽灵一样跟在樱木身后,幽幽叹出一句话,”没长神经。“
三井跳过来谴责他,“你不也是,那时情况多紧急,你就知道争着牵花道小手。目无尊长,我可是你的师兄!”
流川冷冷看他一眼,语气冰凉:“彼此彼此。”

“唉唉,又开始了!”樱木烦躁地挠头发,“洋平,咱们进去,让他们继续吵吧。”洋平笑得春江水暖牵着樱木的手慢慢走远了。

流川与三井一齐眯眼,又一个敌人!同门之战暂停,先一致对外吧。


另一边,田岗刚回来就被告知樱木逃脱了,急匆匆来到仙道住处。
仙道斜躺在屋外檐下,手中一杯香浓四溢的绿茶,木板上还放着一碟桂花糕。整个人看来悠闲自在的不得了。

“仙道!”拔高了几度的高音,天岗觉得自己快疯了,“你怎么还不着急!樱木逃了,我们拿什么控制流川啊?”
仙道觉悟自己再这样会将老师气死的,于是正襟危坐,表情也严肃起来,“我也有事和老师商量,老师先坐下吧。”倒满一杯新茶,推到田岗面前。

“我想过了,决定放弃樱木这颗棋子。老师勿怒,我们都知道流川答应是被逼迫的。即是合作,又怎可心生二心。在防备朝廷的时候还要担心内乱,一旦有个闪失,便是大错。况且,流川就算没野心终归是当朝皇子。我们的势力现在足够强大,不用借助他人力量,也是可以的。”仙道说完诚恳地看着田岗。

田岗叹了一口气,声音有点苍老,“仙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樱木,是你放走的吧。我本以为你另有计谋,却没想、、、,你是喜欢他了吧。”
仙道身形一震,“不,学生不喜欢他。学生只是对他感兴趣而已。”手在袖底攥的生疼,手心怕是出血了,心里只知道不能低头,不能承认。

“仙道啊,你从小到大,有几次感兴趣,你可记得?”田岗不急不慢地提醒道。
湛蓝深邃的眼睛恍惚一下,依旧坚定地一字一句不改地说道:“学生不喜欢他。”

“罢了,只要你记得,你可是陵南太子,是要复兴大业的人,是我们这些人的首目啊!”田岗转头抹泪,言语有点颤抖。
仙道伏身,“学生记得,一日也不敢忘。”


不敢说,不敢说,说了就是错。

对于那个一见面就夺去自己全部心神的人,自己只能偷偷看着,敢说着玩笑,却又不能承认。一遍遍重复,不喜欢,不喜欢。念多了,大概就可以当成事实。人说一见钟情是前世难了的因缘,红尘中就当他是一场难逃的劫难吧。短暂相逢后,相忘于江湖,自此,两不相干。

另一屋中的泽北,捡起床褥上的几丝红发,眼神像漆黑葡萄淋上了水,湿漉漉的带着伤心。

这些相同时间,不同的人,心心念念的感情却是一样热烈。热烈地似怒放的花,用尽一切养分,撕心裂肺也要开的如火如荼,哪怕就此耗尽一切。

爱情初绽的时候是最美的,吸引着人前赴后继,美好似毒,却又让众生甘之如饴。

 


【24】


樱木自回来后便有点不对劲,流川等人看在眼底待想去问时,樱木又立刻露出一副啥事没有的样子。流川瞧不下去了,心思莫非被掳去时发生什么了?

晚间休息时,流川打算弄清事情缘由。

“你,”流川双臂交叉抱于胸前,黑眼睛逼视着面前的人,一副严刑拷问的架势,“到底怎么了?”
“哈哈,哈哈!”樱木摸着后脑勺,眼睛躲闪着打着哈哈,“没事啊!本天才又不是你们这种小老百姓!呵呵,没事没事!”
“你整天这副样子作何解释?”咄咄逼人。
“我、、、、、、”有点心虚地嗫嚅着,又立马掩饰地扬高声调,“我什么样子了?我那是,那是在想着怎么打败你!”
“哼,”流川不屑地哼一声,继而转歪逼问路线,“仙道那么轻易就放你走,你又怎么解释?你们什么关系?”

“关系!什么关系?我们没关系!”樱木烦躁地挥着手臂,下嘴唇也被狠狠咬着,好看的眉毛皱着,从鼻子里喘着气,微微抬头看向流川,声音迟疑地问道:“流川,我给你的簪子还在吧?”

“嗯。”
“你,你先收好,等我走的时候你得还给我的。”
“走?”流川一侧的眉毛挑起来,眼神也变得深刻。
“当然了,本天才怎么能一直做你的侍从?”怒目相对。
“那你想做什么?”
“做、、、”樱木腾地半坐起身,恼怒地向后推开流川,“我有我的事要做,关你什么事!”

关 你 什 么 事 !!

“我要睡觉了。”樱木逃避地掀开被褥躲进去捂的严严实实,剩下流川在那儿双眼对着蚕蛹使劲喷火。

流川看上去是个冷漠的人,他不笑,不爱说话,脸上基本都是面无表情的或者说是阴郁冷峻的。所有的情感都在那双眼睛里,热烈或是淡漠,一眼就能瞧得分明,却又偏偏被刘海挡住了。他是沉默的,掩饰的。面上是平静如死水的深沉古井,内里是热浪汹涌的海底火山。

最后那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大。流川闭着眼睛,冷着脸平躺下来,拳头紧握着,心里的怒气已烧成了海。
这把火一直烧到半夜也不见消退,身侧传来樱木平稳的呼吸声。流川直起上身侧头看着樱木孩子样的睡颜,看了一小会,慢慢将身体覆了上去。


次日。

樱木跟着三井赤木二人练武,身上微微出汗便随手把外套褪下,不务正业的损友四人组也在一旁起哄。

“啊!花道,你脖子下面的是什么?”大楠离得最近眼又尖,发现异状马上咋呼起来。
“有什么啊?”樱木摸摸脖子莫名其妙。

其他人也都围上来。

赤木犹疑地说道:“过敏了吧,房间里有虫子。”樱木那么爱吃桂花糕,肯定房中有蚂蚁。“去问木暮要点药膏涂涂就好。”

三井看到红点时就开始冷笑起来,呵!过敏?
洋平拉着樱木的衣领,只瞧了一下便眼神微敛皱起眉头来。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他还有谁!终是出手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却都不作声,不揭穿。

洋平将樱木略敞开的衣领拉了拉,“虽然有点热,过会吹了冷风也不好。”动作一贯的熟练,“晚间再觉得有虫子咬你,就要毫不犹豫地抽飞它,别睡的太死。”

“唔。”樱木胡乱擦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又蹿到赤木那儿比划招式了。

洋平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儿怕是不能呆了。

 

“呵呵,呵呵,呵呵。”一阵苍老浑厚的笑声突如其然地传来。
众人转身看去,视线内一白发老者,相貌慈祥,心宽体胖的模样。肥肥的身材看上去行动不便,却又在瞬间飘到了跟前。

见状,赤木立马弯腰恭敬地行礼,“安西老师。”
三井也一改往日不良形象,有点激动地上前道:“安、安西老师。”

“呵呵,呵呵。”胖胖的老者笑得眯眯眼,“你们也很努力啊。”视线转向樱木,“这位就是你们信中说的樱木花道了吧?”

“哈哈哈!”樱木得意地上前抓着安西老师的下巴用力晃荡,“这老爹果然有点眼力!没错,本天才就是樱木花道。”
“花道,你给我老实点!”三井一把将他提溜过去,解释道:“安西老师,樱木他还是个孩子,不太懂礼数。”

“呵呵,呵呵。”安西眼中光芒一闪,“没关系,年轻人这样才有活力。”打量一下樱木出声询问道:“樱木,你的红头发是天生的吗?”
樱木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是啊,我娘也是红头发。”
安西点点头笑得越发慈祥。

流川等人得到消息也速速赶了过来,一一见过面。

安西行踪飘忽不定,就是门下弟子有时也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处,也就三井经常听吩咐得以多见几面,平时有事师徒几人全靠信鸽联系。这次安西主动登门,真是让人诧异。

安西在山庄闲着摆弄花草,时不时也指点樱木的武功招数。倒像是度假一般,舒适自在,一派悠然。

半个月后,安西老师乐呵呵开口说要离开,众人挽留。安西婉拒,看了看神色不舍的樱木,突然问出一句:“樱木,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啊!!!?
自最后一个弟子流川后便不再收徒的安西老师为何会主动提出收樱木为徒?

众人一脸疑惑地来回看向安西与樱木。

樱木当然是同意的,既能习得好武艺,又能不被流川三井二人欺压赶着叫师傅,再者可以先躲开那些烦心的事。怎么想都是上上签。

流川也思量,樱木既已打算离开,没点牵绊怕是留不住,若拜了安西老师为师便有了同门情谊,好歹也算一借口,于是没反对。只是樱木是要和安西一起出外游荡的,不能像如今这般朝夕相对了。算了,苦尽才能甘来,先忍忍吧。

三井更是不反对了,原本樱木每日与流川同榻而眠就够让人憋气的了,最近流川也开始行动了,樱木太不安全了。如果现在樱木跟随老师离开,自己平日和老师联系较多,以后一定少不了与花道接触的机会。

洋平一切以花道为原则,花道去哪儿,他便去哪儿。再者能离开这儿怎么想都是首选。

樱木军团另三人反正是要和洋平、花道二人混在一起的,出去见识见识也是不错的主意。
彩子瞧着樱木一脸兴奋的表情,再瞧瞧自家面瘫的少爷一错不眨地盯着对方的热烈目光,叹气,那眼神分明是不舍嘛!死撑着还在那儿装淡定。


行李银票打点好,彩子拿出一件新做的衣服,交给樱木,“樱木你最近在长身体,这件衣服正好做得大了几寸,等等就能穿了。你这个臭小子!在外面别给安西老师惹事,听到没有?”最后拉拉樱木笑得合不拢的嘴角。
宫城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欲送不送,“花道,你一直想要这把匕首,以前我不舍得,现在你要走了就给你吧。”话是如此,紧握匕首依旧不撒手。

樱木用力拽过来,“你放手!”转向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的流川伸手道:“狐狸,你送我什么。”
流川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稳稳地放在樱木摊开的手心里。

小气的狐狸!樱木气愤地将石子砸回去。

狐猴大战爆发中。

安西“呵呵”笑着,倒是没说话。
三井混入其中揪起樱木的衣领将他拉出来,“走了走了,小鬼就知道打架。”
“小三!你说谁是小鬼!”一脚揣去。
“你喊谁小三?叫声三井哥哥!不然喊句师兄也成。”轻轻踹回来。
“你先喊句花道大爷,给爷听听。”
“臭小子,你这是跟谁学来的流氓腔?”
“你呗,不然是谁?”
“、、、、、、”

洋平等人与众人挥手告别,匆匆赶上前去。

流川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看到樱木身侧的三井与水户,心里开始后悔。
花只有一朵,奈何蜜蜂如此多!

如果我让你留下来,如果你能留下来、、、
【25】

黄昏时分,京都一家客栈。

客源来来往往,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的小二们在楼上楼下饭桌间来回穿梭,忙着端茶倒水,结账领路。今天的客人实在是多,连楼上都坐满了。

饭菜久等不来,有些人便想着法子取乐打发时间了。

“哎,你们听说没有?那个恶霸村上大人叫人给打了!”一人挑起话题。
“怎么没有啊,闹得这么厉害,不过我听说是让神灵给教训了!那个恶霸欺压百姓,总算是得到报应了!”
“哦?哪位圣明的神灵啊,真是做得好啊!”
“我认识那府上的下人,说是个红头发的神仙,可神气了!飞来飞去的。”

其他人一听都聚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好奇询问开来。

“红头发的?那是什么神仙?别是恶鬼吧!”其中一人不屑地插一句。

“呸!你才恶鬼哪,少见多怪!最近轰动一时的绑票案你们知道不,就是那个红头发的神仙出手相助的!听被救的人说那神仙长的可俊了,笑起来连天地都要失一失颜色。手下还有几个随从哪,来无影去无踪的,估计又忙着去救助别处困难的人了吧。唉,真是好心哟!”一个中年人捋了捋山羊胡饶有其事地讲述道。

“啊?红头发的!那是什么样的啊?真想见上一面!”

“红头发啊?”山羊胡环顾四周想描画一下,一下子瞧见坐于窗边的少年,眼睛一亮,“瞅着没!差不多就是那种颜色的红!鲜红似血的!”

“喔,这么显眼的颜色啊!话说红头发的实在少见哪!”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都落在那个少年身上。

窗外烟霞漫天,火烧云般红了半边,少年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长长的腿在桌子底下不住踢着,双臂抱于胸前,鲜红的发就这么随意用根木簪子固定着,垂在脸旁的发丝被他鼻间不耐烦喘的气息吹得乱飞,背上还覆盖着一大片,衬着黑色的衣衫极具视觉冲击。此刻少年的脸颊气鼓鼓的,嘴巴也孩子气的撅着,瞧着像是小包子似的。修长斜飞的眉,挺直的鼻,脸转向窗外,似是在等人。英气的五官有些稚嫩,在晚霞中奇异地柔和了边缘。此景美得像一幅画,又比画生动出彩多了。

少年的身侧坐了四个人,此刻都在看向他。

将半边身子收回,赤发在风中划过,少年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回头抬眼四处一扫,瞳孔竟是金色的,亮晶晶,此时瞪得圆圆的,比上好的珠宝还要耀眼。眼神凶恶地瞪着众人,大概是心情不好,脸色不善。

众人急忙避开,瞎子也看得出来人正在气头上,何况桌上还有一把剑哪!把人瞧恼了,这不找抽吗!

“说到红头发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山羊胡眼睛失了焦距,一副陷入沉思回忆的模样。“十几年前让那个翔阳宫宫主放弃一切的女人。她也是红头发啊!真是美得不似尘世中人。”回忆里的声音也轻飘似烟。
“翔阳宫宫主!就是那个无影!一剑无影的无影!原来如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众人唏嘘着。

“当年朝廷根基未稳,江湖大乱,和现在差不多。乱世出枭雄,只是不知现在又会是怎样了!”
“老皇帝突然驾崩未能留下遗训,嘿!这下皇子之争可好看了,你们说,这场局哪位皇子能胜出哪?”
“当然是四皇子牧绅一了!那份气度,分明和老皇帝年轻时一模一样,天生帝王相!”

“我看不然,你可别忘了十一皇子哪!虽说不是在宫中长大的,可极得老皇帝爱护,他的母妃流川氏当初也是宠冠一时,后来就算是离宫也是恩宠不减。再说他可是湘北白发魔安西的弟子啊!师兄弟赤木刚宪、宫城良田,还有浪子三井,哪一个不是在江湖上风生水起的主!更别说本人那出神入化的剑术,杀人不见血的枫叶镖。后台多,又掌握着全国最大的银楼,他若想夺皇位,嘿嘿、、、”

“你们漏了一人吧?”一人谨慎地四周看了看,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前朝太子仙道彰!”
众人点点头不再言语,如今天下怕是从此就是这些年轻人的了!看客们只管等着剧本上演吧。

窗边的五人依旧不动,红头发的愈发焦躁起来,左侧身着藏青色衣衫的年轻人笑得清浅,倒好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花道,你先喝口茶慢慢等吧,三井前辈也快来了。”
“我不喝!”樱木花道气呼呼地站起来,“我都喝一壶了!死小三,敢让本天才等这么久!”
水户洋平想了想,“不然我去楼下买点桂花糕上来,你边吃边等如何?”
“嗯嗯,这主意好!”樱木连连点头附和。
“你不要惹事啊,我马上就回来。”
“本天才才不会惹事哪,快点去吧。”
“哎哎,洋平!”胖球状的高宫不住往嘴里塞花生米,“顺便帮我带一只烧鸡上来!”
“你没腿吗?”洋平淡淡瞥他一眼,“自己去买。”
高宫哀嚎着:“洋平,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重色轻友的混蛋!”
洋平撇撇嘴径自走下楼去。
“你以为你是花道吗!”大楠小声提醒着。
小胡子野间也凑上前来,“就是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溅了他衣袖上一滴油渍,结果他脸色当时就黑了!后来花道的盘子飞到他怀里弄脏一大片,他还笑嘻嘻的。哼!人比人,气死人!”

望向那个人上人,依旧无知无觉的扑闪扑闪着大眼睛,“你们这么看我干吗!讨打啊!”

唉!三人为洋平叹气。

身后窗外传来喧哗声,樱木连忙转过去看向街道。

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在街上飞奔而来,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飞扬着,额头上扎着紫色的丝带,相貌神气,身姿灵活,正在人群中躲闪着后面的追赶。往他身后看去,一个高高大大梳着扫把头的男人在人群中忽隐忽现,樱木吓了一跳,揉揉眼睛这才瞧仔细了,不是仙道。来人袖中甩出一把飞刀来,直飞向目标后心。少年侧身避过,人群混乱,眼看飞刀就要落在一个无辜人身上了,少年咬牙一个急转而回,空手拼着受伤就要接住来势汹汹的暗器。

“当啷!”暗器被人从半路拦截了。

两人在人群里站定,望向来路,樱木立于二楼窗前,看了看自己伸出的手,冲着楼下呵呵笑了起来,“阿嘞!不好意思啊,一时手滑了。”

 

【26】

少年剑眉凤目,轻轻一笑。如此张扬,魅惑。万丈霞光像是从他体内散射出来一般,此生合该是万人的焦点。

扫把头的男人哼了一声,“这位小兄弟即是打算插手就下来比划比划吧。”

樱木军团三人急忙想拉住樱木,“花道不可!洋平快来了,你等等,不要害我们啊!”
樱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状,“不要拦着我啊!好久没有打架了。整天被小三洋平看着都快憋死了,揍一个人都要被他们训一顿。这次正好不在,嘿嘿!”琥珀般的眸子滴溜溜转了转,冲着楼下那人伸手一指,兴奋地说:“喂,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他叫我打的啊,可不是我自己惹事的。”

手撑在窗沿从二楼一跃而下,红发在空中翻飞似火焰,眼神嚣张至极。衣角飞扬,自由的像是只鸟一样。

男子一愣神,随即摇摇头,探询地目光上下打量着樱木,“你,你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赤发金瞳,这不是宫主心心念念之人的相貌特征吗?

樱木一扬眉,“管那么多干吗?快点打!再这样洋平小三就快回来,到时你说是你要和我打的啊,我是被迫的。”视线一转,看向那个紫衫少年,指使道:“喂,你没事吧。去一边站着,小心伤着你。”
“那是你吧!”少年故作轻蔑地从头到尾看了他一圈,“小孩子不要动刀动枪的,太危险。快去一边站着看吧”

“你这只猴子,说谁是小孩哪!你以为你是大人吗,笑死人了!刚才要不是本天才出手相助,你的手早伤了!”
“我那是故意露出破绽的!”
“哼,谁知道呢!”
“你这只红毛猴子!”少年抓狂起来。
“你才是猴子!”
“你是!”
“野猴子!”
“红毛猴子!”
“、、、、、、”
哧啦哧啦!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被冷落在一旁的男人,拉拉身上绿色的衣衫领子,咳嗽一声,“喂喂,红头发的,还有清田信长,听人讲话!”

“闭嘴!”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一致转头对敌。
男人咬牙继续刚才的询问,“你的名字?”
“樱木花道!你记住了。本天才早晚会成为大侠的!”轻扬爽朗的声音一掷千金,立下重誓。

“花道,你是花道!”男人激动着疾走两步,向着樱木伸出手来,倒忘记手中还握着剑。
樱木立马用剑柄隔开锋利,嘴一撇,“我和你很熟吗?你是谁啊!”
“我、、、”男人语气混乱似是不知从何说起。

“长谷川一志,别来无恙啊!”声音由远而近,随着话落人也飘落在眼前。紫发魅惑,绛红长衫,邪气微笑。
“三井寿!”男人一惊。
三井视线落在樱木身上,瞧着无大碍才放心地对着面前之人笑了开来,“怎么,你倒和孩子一般见识起来了?我的人若有得罪之处,请找我就可以了,别牵扯上他啊!”危险的眼神微微一敛,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小误解而已,没事。”长谷川话是对着三井说的,眼神却对着樱木,“三井兄,在下有事,就此别过。”
“帮我向宫主大人问好啊。”三井对着远远的背影笑着挥手臂,转过身眼神就变了,“花道啊!你能不能别给哥哥惹事了?真是让人一刻也不能放心。”
“切,小三,你神气什么!我让你操心了吗!”樱木分辩着。
“自己惹事还不让别人说了,你这死小孩!”
“什么小孩,我现在只比你矮一点点而已!”
“长再高你也是小孩!就知道打架,要是伤了怎么办?”
“好啦好啦!小三,本天才知道了。以后绝对不在没你的地方打架!”樱木拉拉他的衣袖,心知他也只是口头凶恶到底还是担心自己的。

“嗯,知道就好。”三井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着一直站在樱木身边的清田,语气嫌恶,“这人又是谁啊?”
“哦,他啊,”樱木炫耀地介绍道:“是我刚刚救下来的!”
“喂喂,什么你救下来的?你以为自己本领很高吗?”清田挥着手臂跳脚。
“至少比你高。”
“有本事咱们比一比,敢吗?”
“说吧!比什么?”樱木袖子一捋捏捏拳头。
“就比,”清田指着街尽头的楼牌,“看我们谁先跑到那块楼牌下面。”一马当先地蹿出去。
“你耍诈!”樱木怒斥一句随后紧紧跟上,随风飘下一句话,“小三,我马上就回来。”

“花道,花道!”三井在后面气急。奈何那二人一前一后不住攀比的身影早就离得远了。

“哎呦哎呦!”眼看樱木就要到了终点,清田信长突然弯腰叫唤起来。
樱木果然中计,停下步伐,“喂,你怎么了,是刚才伤了吗?”伸手小心地拍拍他的背,琥珀眸子尽是担忧。
清田原本是想装病让他脚步松懈,然后自己再冲过去,可是现在看看对方一脸担心的焦急神色,心里突然就有点愧疚。可是对方在为自己担心,这是做不得假的表情,于是自己只好继续装下去。

“你,你扶我一会就好,不用担心。”清田头埋的低低的,像是还在忍受疼痛一样。心里却直骂自己。
“哦,”樱木连忙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不知往哪儿放,只能轻搭在清田的背上,同弯下腰查看他的情况,“这样好受点了吗?”

“嗯嗯。”清田脸色大红,幸亏头够低看不见。手上有温暖传来,少年的手心微微出着汗,握着有点潮湿。手心内有几个茧,手背是光滑的,摸着手感真好。隐隐的,还有种香味传来,淡淡的。清田大窘,眼神在地上乱扫,一下子瞧见一双焦急的金色眼眸,心里一大跳,连忙将头垂的更低了。装的好辛苦!早知如此就不要骗他了。

远处有脚步传来,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匆匆而来,“信长,你怎么了?”
清田信长解救似的连忙抬头,干涩地笑道:“阿神,嘿嘿,我没事。”
“他病了,你是他朋友吗?”樱木直起身询问他。
阿神点点头,探询地看向清田,清田干咳一声,侧头对他挤挤眼。
“他只是犯了旧疾,并无大碍。谢谢你啊。”温和地对着樱木笑道,“我来就可以。”
“哦。”樱木放开手,望了望清田,还是一副担心的表情。
神扶着清田微微一笑,“多谢你了,再见。”
樱木连连摆手,“不用谢,再见。”

“清田,怎么解释?”两人刚走两步远,神就开始询问了。
“嘿嘿,千万别告诉绅一哥啊,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神淡淡接道。
“啊!死定了!对了,我还遇上了长谷川,不小心坏了他的事被他当街追杀。”清田狡猾地笑了起来,“嘿嘿,你没看见,他都快气死了。”
“你少惹事吧。”
“啊!”清田一声大叫。
“怎么了,真受伤了?”神探身看他。
清田动作敏捷地一个转身,原地哪儿还有人啊,垂头丧气地甩开神的手,对着空气无奈地说道:“让我去哪儿找你啊?
“再找刚才那个红头发的?”
“嗯,忘记问他住在哪儿了,”清田大声地叹了口气,肩膀也塌了下来。半晌突然一个跳起,“哈哈!我怎么忘了三井寿,找到三井就知道他在哪儿了!哈哈哈!”一时高兴不管不顾地当街叉腰大笑起来。
神提醒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绅一哥好像不太高兴哦。”
笑脸登时垮下来,清田惨兮兮地拉着神的衣角,“神,不会见死不救吧,你得救我啊!”
“先回吧。”神无奈地拍拍他。


绿纱帐里,一人独卧,人影朦胧,帐外立着一人。
“一志,你和人当街动武,可有此事?”上方那人不疾不徐地缓慢开口,平静中微含压迫。
长谷川连忙低头跪地,“属下一时气急,知错了。”
“你也是老人了,怎么忘了条令?”玉葱指端起身侧的茶,小心地敲击着杯沿,“自己下去领错吧。”
“是。”长谷川应声行礼,想想又开了口,“属下今日见了一人,那人是红头发的。”
茶杯落地摔碎,长谷川看看滚到腿边的杯盖,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宫主怕是又要不淡定了。

随之层层纱帐被胡乱掀开,露出一张比女子还要美丽的脸来。白皙的皮肤,栗色的头发,貌美如此,却又不能将他比作女子,只因那份眉宇间的刚烈英气分明属于男子。

“你在哪儿看到他的?可看清楚了?”原本镇定的神色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焦急。
“属下看清了,赤发金瞳,这世间能有几人?而且年纪也相仿。”长谷川抬头看向他,语气郑重。
“将情况从头到尾说清楚!”绿袍一甩,坐在他面前凝神细听。

一番描述过后,那人慢慢站起,眼睛里焕发出异样的光彩来,显得那张美丽的脸愈发艳丽无双。“花道,花道。”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脸上也神色温柔地笑了起来,“终于找到你了!”

转过身,对着下方之人下令:“一志,免去你的责罚,去把他带来,我要见他。”
“是。”长谷川起身离去。
“等等,让花形和你一起去。”眼神严厉地一瞥,“一定,一定要把他带来!”

拉了拉身上有点下滑的绿袍,缓步走进纱帐,执起卧榻上有点破旧的拨浪鼓,把玩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像是听到记忆里那欢乐的笑声,将拨浪鼓放在怀里,人也笑了起来,“找到你了,我的花道。”属于记忆的声音像是飘着淡淡香味的禅香,虚无缥缈,若有似无。

 


【27】

樱木回来时,三井与洋平早就等得心焦了。

樱木自知有愧,眼珠子一转,直接大声说道:“洋平,桂花糕买回来了啊!呵呵,呵呵,我都饿死了。走走走,咱们去吃饭吧。”拉着洋平的手就往前冲,妄图蒙混过关。
“花道?”后面传来三井阴恻恻的声音。
樱木求救似的望向洋平,洋平无可奈何地轻声说,“下不为例。”
“嗯嗯。”樱木连连点头。
“三井前辈,错在我。明知他性子爱闹还是放任他一人,不过好在没事,就不要追究了。”洋平明显袒护着。
樱木也靠过来,单手搭在三井的肩上,整个身子的重量全倚在他身上,笑容恣意地满不在乎说道:“小三,你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本天才不是没事吗。”
三井额头青筋一跳,“你是不是非要等到有事才能认错啊!还有,我婆婆妈妈?!!”
“嘛嘛,不用担心了,总之下次不会了好不好?”用手肘戳戳他,“好不好?”少年的嗓音绵绵软软的,尾调稍稍上扬。与平日大大咧咧的嗓门大相径庭,听来像是撒娇一样。
算了,败给他了!樱木这小子肯定知道他对“好不好”敏感,每次听到心里都痒痒的。
竖起的眉毛平下来,但是师兄的威严还是要装一装的,“以后再这样就按照老师说的办了。”原本安西的指示是让樱木尽量不要在众人前出现,无奈樱木正当好玩的年纪,不免对他耍赖用计,才得以一起在外游玩。

樱木一听不住点头,“是是是,小三。再也不会和人打架了。”
“还有,你师兄定力不好,美人计,撒娇什么的,收起来吧。话说,没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用?”教训完毕,换上了一副调侃的口吻,眼神也故意色迷迷的。

“好胆!小三,我看你是皮痒了吧!”掰掰手指。
“哦,花道何时学会的按摩技术?今晚到师兄房中来,让师兄见识见识。”每日一调戏的时间到。
“杀了你!”一个头锤砸过来。
三井动作敏捷地闪开,将樱木来不急收回的红脑袋按在肩上,轻拍拍,“放心吧,师兄怎么舍得死哪。我若是死了你不是要守寡了吗,那可就白白便宜其他人了,这事我可不做。”软软的红头发,软软的,真舒服。
“嗷!啊,花道,你谋杀亲夫啊!”一记重击之下三井抱着肚子蹲下。
水户洋平靠过来,“天色晚了,我们找家客栈先休息吧。花道,你不是饿了吗?”借机往后一退,刚好踩过三井的脚背,不为人知地碾过,又是一声惨号。“哎呀,三井兄弟。你的脚怎么跑到我的脚底去了?”洋平故作惊诧地看了看脚下。

樱木军团其余三人抱在一起抖抖抖,珍爱生命,远离花道。


晚饭后,洋平送花道回房,指了指左边的一间,“我在这儿,有事叫我。”三井在一旁出声,“我住在你右边。”樱木敷衍地向左右边各点头,“知道了。嘁,当本天才是小孩子吗?”

夜半三更,迷糊间樱木顿觉心慌,连忙翻身而起,窗边一道人影闪过,一把夹杂着纸条的飞刀有力地钉在床柱上。打开纸条,只有几个简短的句子,却叫樱木皱起眉来,“欲知无影之事,速来十里外长亭相见。”
樱木一把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连身后洋平与三井的急唤声都不管不顾了,只来得及向后大喝一句“不要跟来!”

洋平拦住欲起身追去的三井,“他说了,不要追。”走进樱木房中,捡起地上飘落的纸条,细细看了一遍。脸色登时凝重起来。三井跟过来也看清了,眉一皱,“事关他的父亲吗?”
“你,你知道了?”洋平投过来的视线隐含杀机。
“嗯,那次我正好有事向师傅汇报,在门外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三井抬头正视他,“放心吧,想保护他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

樱木追到长亭处,视线内空无一人。努力压下激动跳跃的心口,抬脚走进亭内。望着漆黑的四周,心慢慢平静下来。闭上眼感受周围,在那儿吗。眼睛慢慢睁开了,对着东南方向低喝一句,“出来!我已经来了。”

树影摇动,有两人自阴影处走出来。一人是已见过面的长谷川,另一人挺拔高大的身材,端正肃穆的面孔。一双细长严谨的眼睛看着樱木,半晌出声问道:“花道,你是花道?”
“是又如何?你待怎样!”樱木扬扬眉。
“你不记得我了?也是,你当年还太小。”男子径自点点头,转身吩咐道:“你随我来,自会有人会将你父亲的事告诉你。”

在林间深处,路旁草丛里立着一块石敢当。男子上前抬起一掌向石块击去,看着力度不大竟将石块生生嵌入泥土中,只余少许端点露在外头。地面开始起起伏伏,片刻,一条地下通道显现在眼前。男子将绿色衣袍撩起,当先踏入地下暗室。樱木站在洞口咬咬牙,也抬脚跟上。

两人都进得后,洞门自动关闭了。暗室内一下子漆黑一片,樱木在黑暗中握了握腰间的剑,调动一切感觉查探周围。
男子上前掏出火器点燃,微微的光亮照亮暗室。看了看樱木按在剑柄上的手,劝慰道:“不用紧张,我不会害你的。这么多年宫主一直很想念你,我只是带你去见他。”
“谁,谁紧张了!”被人看穿让樱木有点羞恼。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转眼又是一张严肃的脸。领着樱木在暗室间像走迷宫一样兜兜转转。视线内越来越开阔,那人打开一间门,门后竟是一所大庄园,只是建筑的形状有点怪异。樱木眼球一缩,怎么这般熟悉!

“这是你父亲为你母亲建造的,你小时就是在这儿长大的,记起来了吗?”男子停下脚步侧身询问他。
樱木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的景色,眉头也纠结在一起,不发一言。

男子继续前行,樱木神思恍惚地在后面跟着,那种熟悉的感觉愈来愈浓,记忆深处,还是在梦中,好像有个红发女子坐在花间石凳上对他温柔地笑。一瞬间又被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高高抛起,稳稳接住。又好像看见一个不大的孩子拉着自己练习走路。光影交错间,人影模糊,看不清面容。只是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声笑语,都在念着他的名字,“花道,花道,花道。”

樱木摇摇头,出了一身的汗。不管怎么说,自己对这儿是有记忆的。
男子将樱木带到,“你自己进去吧,宫主在里面等你。”

樱木深深呼出一口气,迈出步伐。穿过长长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室内听来很响亮。层层堆摺的绿纱帐,长廊中有风穿堂而过,吹起绿纱,樱木站定不动,闭上眼任凭轻纱在脸上身上滑过。挺直的身姿,艳红的发色,在这一片淡淡的绿色里分外显眼。

“花道,你来了。”身后想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温柔且深情。
樱木回首看去。
轻纱幔帐里,一姿容绝色的年轻男子踏着绿纱缓步向他走来,身上着一件洁白的拖地长衣,外罩一件颜色深些的绿袍子。时不时被风吹起的轻纱模糊了他的身影,显得如梦似幻般,似是踩着云朵迤逦而行。整个人像是一幅流动的青山绿水画。

那人走近,伸出右手自然抚上樱木的脸,笑容浅淡,眉间朱砂醒目,眼底有暗流涌动,“花道,你长大了可还记得我?”
记忆里的场景与现实交换着,樱木看向前方卧榻,是的,记起来了。那儿自己当年曾在父亲膝头爬来爬去。带着点激动,樱木大而明亮的眼睛对上眼前之人希冀的眼神,“小时候,是你教我走路的。你,你是、、、?”嘴巴开开阖阖,明明很熟悉的,怎么念不出来。

“我是谁?”男子轻声问着,不急不慢地诱导着,“我是?”
“你是,你是,”樱木皱着眉头烦恼地甩甩头,一下子看见那个破旧的拨浪鼓,心里豁然开朗,“藤真健司!”

男子笑了,眼睛温润如水,声音里带着笑意故意抗议道:“花道,你小时候可是叫我健司哥哥的啊。”


【28】

对方语气里的笑意太浓,让樱木也笑了起来,“哼,那时是我年幼。你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而且现在,看到没有?”说到这儿,樱木故意炫耀似的扬了扬下巴,踮脚站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也顽皮地上翘着,“我比你高!”真是要高一点。
“噗!”藤真笑喷了,“只有小孩子才这么爱和别人比高吧!”
樱木嗤他,“哼哼,是个矮的都不爱比高吧!”
藤真撑不住了,笑得弯下腰去,好半晌才直起身来,眼角还带着几滴晶莹,装作委屈地用怀念的口吻叹息着:“唉,以前那个粉红白嫩,迈着两条细腿在后面追着我,奶声奶气地喊着健司哥哥等等我的可爱小孩跑哪儿去了?”
樱木闭上眼,装作听不见。
藤真上前一步,继续念叨:“以前那个调皮捣蛋,闯了祸就躲到我身后的坏小孩哪儿去了?”再靠近一步,近的可以看见樱木面上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柔软,“那个小孩啊,话都不太会讲,路走的跌跌撞撞的,要站在我的双脚上才能走,小脸仰着还说长大后要做健司哥哥的新娘。花道,你还记不记得?”

樱木的脸登时红涨起来,头都快垂到胸前了,再也不复刚才嚣张的气势。明明是小时的玩笑,怎的还要拿来调侃他。眼睛到处乱扫不敢正视对方,嘴里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啊,那个,对了,你怎么当上宫主了?”

自知来日方长,藤真也不逼他,“当初义父带着你们突然离开,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群龙无首,又有其他门派乘机前来闹事,只有我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噢!”樱木托长尾音,眼睛笑得弯弯的,“原来,你是替补的啊!”
藤真嘴角微勾笑得无奈,“可不是,谁让义父撂下担子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哪!”

当初宫主带着娇妻幼子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宫内大乱,又有其他门派趁机打压无故寻是非,连平时卑躬屈膝的小门小派都敢上前挑衅。真道是虎落平阳遭犬欺。身为义子的藤真站出来,避重就轻地传令整个翔阳宫闭关一年,谢绝外界一切琐事。经过一年的韬光养晦,失去龙头的翔阳浴火重生,再现当初风头无两的江湖第一派风采。这么多年过去,翔阳宫渐渐低调,似是坐在高堂之上看着后辈的淡然长者,不用去争,只因那些本就是自己的。

藤真牵着樱木的手,来到卧榻处,面对面坐下。看着眼前这个已然长成大男孩模样的少年,眼神倒是象小时一般清澈。心里微微有点酸涩,“花道,你这几年在外面过的怎样,怎么没有回来找我?”

樱木盘着腿,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忘记了。”说完看着藤真有点黯淡下来的眼神,莫名地有点愧疚,扭了扭身体,“健、、、,不,替补的,这些年你也很辛苦吧?”再叫他健司哥哥总有点别扭。

藤真身子一顿,心里百感交集,苦,怎么不苦!既然当初站了出来,就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些年人情冷暖,尔虞我诈,早就看够了。做这么多,只为了找到他,这是他父亲留下的,是他的家,想着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再多的血雨腥风都可以谈笑面对。当年撒娇耍赖的小孩已经学会大人样安慰自己了,可叹那些成长历程自己却没能陪在一边。

藤真勉强笑道:“不苦,你能回来就好。”

两人在卧榻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起这几年离别间发生的事情来,樱木讲到兴奋处便会将上身直起来,两只手也比划着,生怕只有言辞描述不清。高兴的时候就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绝倒在倚背旁,时不时还会猛拍藤真几下,藤真也不觉得有何不对,只知道眼前这人还是当初那个纯真的孩子。

“对了花道!”藤真一拍脑袋,记起一事来,“你周岁生辰时,义父还偷偷藏了几坛酒,玩笑说要等你大婚时再拿出来。嘿嘿,我们去瞧瞧还在不在。”
“好啊好啊!”樱木大喜,讲到酣处喝酒正好助兴。况且,平日洋平与小三严禁他沾酒,嘁,不过就是一次偷酒喝醉在外面昏睡了两天嘛。

两人在深夜里两人相视一笑,嘻嘻哈哈地潜进酒窖,堂堂翔阳宫宫主做小贼做的很快乐。
悄悄点燃一根蜡烛,蹑手蹑脚地在角落鼓捣一阵,藤真打开暗格,樱木探头过来看见里面整齐排列的几坛酒,高兴地笑起来,“哈哈,还真有,我要喝!”

藤真拿起一坛,将封口揭开,陈年酒香顿时漫溢出来。樱木微眯着眼享受地用力吸了两下,“好香!”
“馋猫!”藤真看他两眼发亮猴急的样子心情大好,将绿袍子铺在地上,与樱木将藏酒都搬到上面来。一人端起一坛对饮,边喝边聊。

这酒本就有些年头,又让藏了十几年,入口芳香四溢。

樱木仰头灌了大半坛,酒汁沿着嘴角淌下,胸前衣裳湿了大片。放下酒坛时,神智就有些迷糊了。抱着酒坛歪倒傻嘻嘻笑起来,“替补的,你怎么有两个头?”
藤真敲他脑袋,“这就醉了?”
樱木转眼又坐正了身姿,斜他一眼,“谁说我醉了!”示威地丢掉手中的空坛子,端起新的。这回倒不忙着灌了,抱在怀里,时不时低头小喝一口。

“替补的,我家老头子是什么样的人啊?”樱木嘴里抿着一小口酒含糊不清地问起来,“我啊只知道他的外号叫无影而已。”
藤真停了下动作,歪头看他,樱木脸色微红,眼神亮晶晶的。
“义父嘛,他是个厉害的人。”藤真想了一下总结道。
“有多厉害?”樱木来了兴致,蹭过来听书。

暗黄摇晃的灯光里,藤真看着樱木的脸也变得有点模糊,慢慢忆起旧时光景。有几分熟悉的眉眼,还有那份相似的张扬。两父子象的地方挺多嘛,以前义父总会埋怨儿子象妻子多点,怕招是非。如今少年长成,那个本该站在身后提点佑护的人却已不在了。心里有点感慨,藤真话语放慢,细细讲起过往。

樱木的父亲本是孤儿,小时有缘救得一将死之人。那人感他施恩,走时送他一本书,让他每日照本勤练。真真是人各有命,随便救一人便能获此荣耀。

二十岁时创建翔阳宫,为人豪爽,浪荡不羁。待下属兄弟更是重情重义。这翔阳宫确非单纯的正派,宫主嫉恶如仇,见着欺压良善的恶人便要磨上一磨,即便是豪贵之人也要领教一番。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手下众人也大多是些热血澎湃,无法无天之徒了。劫过富济过贫,抢国粮赈过灾,这般目中无人,在国难当头却站出来,长剑一把,醉卧沙场。

打打闹闹到了三十出头,手下弟兄急了,老大的终身大事还没着落哪。人家摆摆手不在意“不急不急。”顺手把捡来的藤真拉过来,“我儿子都有了,不用找媳妇了。”天生情商愚钝,只晓得东游西荡。
后来西山抢匪犯了一大案,杀了山脚一门上下七十八口性命。时逢乱世,朝廷派人来拿,抢匪居山中埋伏,官兵大败而回,却叫樱木的父亲知晓了,提着一把剑带着两个手下便过来讨公道了。浴血奋战两天两夜,终于将当初带头的几个首领祭了亡灵。

事情完成后,心中大快,也不着急回去就在西山游玩起来,这一停留,便遇见了有缘之人。

樱木的母亲乃异邦皇族,为着国家安危便要将她送来和亲。一国之众,不想着提高国力,倒把责任推在一小女子身上,说来也让人叹气。其中还有点缘故,提出和亲之人正是当初遭她严词拒绝之人。与人讲理不通,无奈只得使计逃脱。

樱木的父亲遇见她,正好是被强抓回去时。见一容貌绝色的孤身女子被一堆彪形大汉围追堵截,英雄怒了,忍不住救美了。要说那两个跟来的兄弟也实相,马上接口宫中琐事太多,出来久了先回去报个平安。余下这孤男寡女,日久可不就生情了嘛。一个喜其英武豪迈,一个欢其洒脱娇憨。正当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女方家使者来言,王年迈,念女离家数月,心中焦急就此一病不起。唬得小姑娘泪落连连,别了情郎速速回宫一看,却是场骗局。当下让人寒了心。

两人别后半月,樱木的父亲撑不过便要去探一探。这时却传来和亲的消息,待嫁之人便是那个西山相遇彼此倾心之人。登时满心凄凉,灌了两天两夜的酒,却还是要去见一面,抵死不相信。
夜闯皇宫可不是闹着玩的,饶是他武功盖世也伤了几处。只是这疼也感觉不到了,直杀进新宫,喜字鲜红似那人的发。四面横刀相对,他却视而不见,眼中只余一人。那人瘦了,本就纤细的身条现如今更显憔悴。眼中有泪,哽咽着说了一句“我逃不掉、、、我不要死!我要见你。”

只这一句便够了,世间难得有情人,但愿君心似我心。

从这皇宫大内中想要全身而退却是痴心,再怎么一夫当关,再怎么万夫莫开,也有力竭的时候,何况车轮战最是压榨人的体力。罢罢,舍了半条命,怎么着也得带她逃出去。恰在这时,皇宫燃起一道焰火,翔阳宫那帮无法无天的异类闯进来了。

此事闹大了,老皇帝要和他单独谈谈。

闯宫,劫妃子,手下之人闹宫,无论哪一个都够砍头的了。老皇帝知他不怕,便拿众人性命相要,闯宫与谋逆之罪论处,理该诛九族,他护得一人护得着其他众人吗?翔阳宫宫主最是重情,最后只得答应老皇帝的条件,其一翔阳宫要献出一半力量在国力上,其二便是守护藏宝图。

半个月后传来新妃暴毙的消息,当年知晓内中事的人或死或伤,不是派往塞外就是深居宫中,渐渐封闭了,这件事也慢慢淡下来。却又不知谁散播消息,说那藏宝图落在了翔阳宫里。江湖不乏见利忘义之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几番偷袭搞鬼,伤了刚生产的樱木母亲。皇宫内更是三不五时来派遣事务,搅得人不得安宁。
忍着过了几年,那暗杀威吓之事有增无减。夫妻二人便决定带着小儿远走高飞,只修书一封传往皇宫大内,明言自己已不再掌管翔阳,自此,翔阳与朝廷两不相干。不过还是会继续守护藏宝图。此事瞒着众人,只是为着他人着想,若是朝廷获知他的藏身处,怕是又会麻烦不断,所以还不如悄无声息地退场来得安全。

两人带着年幼的小儿,开始了江湖漂泊,艰辛却也快乐。每每遇见不平事大闹一场,败露后又得携手连夜逃亡。江湖追杀不断,在一个地方不能呆的太久,也导致小樱木一直交不到朋友。

在樱木七岁的时候,母亲病危,樱木的父亲为她自毁功力续命,勉强撑的半年,却也早已灯尽油枯,留下父子两人撒手人寰。半年后,昔日的翔阳宫宫主心思郁结,追随而去了。死前还在对儿子说抱歉,看见同立在一旁的洋平,便指指自己的小儿,洋平点头,他便微笑着去了。

酒醉微醺里,樱木神思恍惚道:“原来老头子前半生还蛮厉害的嘛,我只记得他每天只晓得哄娘开心,不教我武功,待洋平都比我好。”
藤真莞尔,“洋平”,怕又是另一个自己了,都是为了守护花道的存在。

“啊!”樱木大呼一声,激动地站起来,只是酒劲上头,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藤真连忙扶着他。“嘻嘻嘻,哈哈哈,笑死了!我差点就和狐狸成兄弟了!”樱木抓过藤真伸来的手笑得前仰后倒。

藤真替他顺顺背,“狐狸?就是你说的那个流川?”
“嗯嗯,就是那家伙。”樱木后怕地拍拍心口,“好险好险,不然我也要长一张狐狸脸了!”
江湖传言流川家少主子,俊美无双,武功高强。怎的到他嘴里就成长着狐狸脸的小人了。

藤真只觉得这几年笑得次数都没有今日多,嘴里还是顺着他,“花道还是这样好看。”
樱木一听大乐,爬过来赞他识相有眼力,藤真拱手答谢。

两人嬉闹一会,樱木慢慢歪倒在绿袍上,地上凉,藤真将他环过来放在腿上。樱木醒过来眼睛微张,嘴边还是挂着笑,“爹和娘,好厉害。”藤真看他眼神迷离,两颊绯红,一低头亲了一下,“那当然,不然怎么生出你这个宝贝来。”
【29】

樱木呼吸被困,嘴里闷闷哼着扭头挣扎开来。藤真有心逗他,压在他身上不让他躲,直吻得樱木嘴唇红肿才抬起头来。

火红的发丝散乱在绿袍上,身上的衣衫也被稍稍扯开点,樱木酒醉又有点缺氧,头脑还是没有清醒。只是觉得嘴上麻麻的,拿手摸了摸,语气不高兴地嘟囔着有蚊子。

夜深,酒窖里有凉风吹过,樱木本能地往热源地方靠近。
藤真见他有回应,更是情动难耐,手指顺着他被拉开的衣缝边缘慢慢滑进去。樱木肌肤滑腻,弹性极佳,手放在上面象被吸附着一样,让人再也移不开。暗黄的灯光里,露出来的肌肤颜色微微有点淡红,温度也要稍高一点。此时眼睛半睁着看着藤真,失了焦距。藤真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樱木抓住放在怀里。

嘻嘻,真有意思。藤真笑弯了眼睛,轻声哄骗道:“花道,放手。”樱木听话地放开了。
“哦?”藤真有点好奇,“再抓住我的手。”立马又被抓住不放。
几次试探后,藤真乐了,原来,这小子醉酒后这么听话啊。清醒的时候那么嚣张狂妄,野性难驯。现在倒是这般光景。

“闭眼,不要动。”藤真命令着。樱木果然配合。
藤真低低闷笑起来,头埋在樱木的脖颈处轻轻啃咬着,手也在樱木身上上下其手。见身下之人仍没有反抗的意识,藤真也玩出火来了。慢慢褪开樱木的外衣,手指搭在他的腰带上刚想抽去,就听见上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藤真抬首一看,原来樱木早就呼呼大睡了,双手握成馒头状搁在头两侧,一脸孩童样满足,睡的正香。这孩子,还真没有危机意识啊。

“唉!”藤真叹气,不甘心地捏捏樱木的鼻子。替他理整衣衫,重新揽入怀里。又将自己外套脱下,披在樱木身上抵寒。

待樱木酒醒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宿酒的滋味可不舒服,樱木挣扎想起身,就觉头昏脑胀,浑浑噩噩地不想再动弹。藤真伸手轻轻替他揉了揉太阳穴,“醒了?把这个药丸吃下去头就不疼了。”药丸馨香淡淡,入口即化。

樱木闭眼眯了一会,等到恢复过来时,仰脸问道:“现在几时了?”
“次日,傍晚吧。”
“啊!”樱木跳起来,急匆匆就要往外冲,“我要走了,洋平和小三他们还在等我哪。”
藤真一把拉住他,“别急,花道。”眼神严肃,“花道,你不留下来?这个翔阳宫是你的。”
樱木诧异,转过身来认真看了看他,“我不要。”抽出手,慢慢走向出口,“我还是喜欢自由地到处闯荡。”回首一笑,边跑边挥挥手,“候补的,有空我再来找你喝酒啊!”

不要,是吗?
藤真呼出一口气,拾起地上的衣物,慢慢走出来。

花形站在门外,低着头,“他走了?”
藤真看着樱木跑远的背影点点头。
“他,不来?”花形稍微抬起头来询问道。
“他不来,”藤真眯着眼睛,嘴角轻轻上勾起来,“他不来,我过去便是。”转而看向他,“有什么事?”
花形低首汇报,“神宗一郎和清田信长前来求见宫主。”
“哦,”藤真披上绿袍,眉眼低垂,语气淡淡,“又是牧绅一的意思吧。你去应付一下,让一志也过去,别缺了礼数。”拉了拉衣袍,藤真忽然无奈地笑起来,“见了花道之后忽然就不想再做虚伪之事了,呵呵。”

翔阳宫门外,站着两人,正是神和清田。
“信长,待会道歉的时候态度要诚恳,别的我来做就可以。”神小声说道。
清田无聊地点点头,“放心放心,不会坏了绅一哥的大事的,不就是道歉嘛。”
“拉拢翔阳是我们的目的,你记得就好。”
“咦?”清田突然惊呼一声,刚才分明看见一个红影极快地消失在门内,身影像极那个樱木花道。
神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清田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好了,咱们快进去吧。”


樱木脚步疾飞,总算在天黑前赶回去了。
“砰!”樱木一把将门大力推开,跑得太急累的直喘气,稍定环顾房内。洋平原本坐在正对房门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响动早就坐正看过来。三井坐不住,一直站在窗边敲着手指。其他三人或仰或躺,皆困顿不堪。看样子都是一直未睡。众人立定不动,一齐瞧着樱木。

完了,樱木心想,总不能说自己喝酒喝醉死过去,一直睡到现在才醒吧。边想眼珠子就骨碌碌转着,得想法蒙混过去才行。“咕噜噜。”肚子恰好叫起来。樱木呆呆说道:“我饿了。”
“哦,”咒语解开,大家忙活起来,端茶叫菜拿点心。

客栈做事效率极快,不多时饭菜就端上来了。
樱木端起碗筷,动作极快地大吃起来。众人围坐在桌边,眼睛在樱木与饭菜之间来来回回。樱木头埋在碗里一只手执筷快速扒拉着米饭,另一只手在三井面前摸索着,三井连忙将酱牛肉递上。过了会手又往洋平那个方向摸去,洋平立马剥好龙虾奉上。

高宫撕下两只鸡腿,想了想将大的递过去,小的放在自己嘴边嚼起来,“花道,你去见谁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樱木双肩微耸,小幅颤抖着,极不文雅的吃相也突然停了下来,慢慢抬起头来,眼里溢出泪来,呜呜说着什么。

众人一人一拳揍在高宫头上叫他闭嘴,大楠呵呵笑着,“啊,呵呵,呵呵。你慢慢吃,我们不问,不问了。”
“呜呜,呜呜。”樱木眼含泪光,嘴里塞满食物,表情极为痛苦。
野间将高宫踹到地上,“你吃饭吃饭,我们没事,绝对不问了。”
“呜呜,呜呜。”
“啊!”洋平和三井及时反应过来,“噎着了。”手忙脚乱地倒好茶。


饭后,樱木满足地摸摸肚子打着饱嗝感慨,“真饱啊。”众人点头。
樱木干咳一声,端正坐姿,“我去翔阳宫了。”众人再次点头。
“健、、候补的,就是翔阳宫宫主。他,让我留下来。”众人不动了。半晌,洋平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臂,“这么久没休息,我去补个眠。”三井随后站起,“我也是,又累又困的。”

“洋平、小三!”樱木急忙出声喊住他们,“你们怎么不问我怎么做的?”
三井转过身来,骂了一句,“笨蛋啊你,你这不是回来了嘛。”
“啊,对了。”洋平半只脚跨在门外,“木暮先生来信了,信上说你再不回去,流川少爷就要不管事过来抓你了。”

樱木垮了肩,撇撇嘴,挥挥拳头不怕死地抗议道:“让他来试试。”

洋平倚在门边,眼神恍惚不清,“我们明日回去吧,这次三个月没有回,到极限了。”


【30】

天色微亮,长风万里。

樱木一群人嬉闹着上路了。

洋平坐在马背上落在最后,状似悠闲,眼神却复杂地看向前方的樱木。三井在一旁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樱木甚是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这刚升起的太阳也比不上他的笑啊。其他三人也惯性地说损话,樱木气得在马上乱动,抬腿欲踹。马儿嘶鸣挣扎起来,险些将樱木甩出去,洋平大睁着眼,手紧攥着缰绳本能地就要冲上去。离得最近的三井眼疾手快,一把将樱木扶正,又装着凶恶地吓唬他几句。看了看满是汗的手心,洋平苦涩地笑起来,看到他危险,自己就会变成这样,情不自禁地,已经成为条件反射一样了。

从何时开始的呢,原本的兄弟情谊慢慢地变了质,就像屋檐下的石头,忽然一天才发现已经被水滴穿了一个洞,这样悄无声息的就改变了。好像就是有次往常一样趴在一起聊天,心不在焉地只觉得对方那近在眼前开开合合的嘴唇很好看,萌生了想亲吻的想法,醒神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起了反应。想抚摸,想亲吻,甚至想更近一点。却只是想而已,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意思来,怕他那双眼里现出鄙夷,怕他会恼怒离自己远去。一起长大的同伴竟有着这般不堪的想法,会被舍弃的。所以,笑着遮掩,用着兄弟情义掩护着,借口守在他身后。我不说,你便不知,就这样维持着也好。

这些年一天天长大,共同经历生命里的生离死别,悲欢喜乐,从没想过要和他分开,不习惯,想着以后会见不到,只是想想就会心沉闷起来。在叔叔教的武功奇术里,最熟练的就是寻术。叔叔夸赞自己是将寻术练得最炉火纯青的人。别的人用寻术来探寻世间万物,金银珠宝,而自己调动万千心思用来寻找的从来就只有一个,花道,他是唯一的目的。如此,又怎么会不精,因为最怕的就是失去他的消息啊。

现在呢,樱木也快长成大人了,身边还会有自己的位置吗?十一皇子流川,那个沉默的男人,他看着花道的眼神自己又怎会不懂,还有现在这个调笑的三井,开着玩笑,藏着喜欢。甚至那个陵南太子仙道和手下泽北,翔阳宫的藤真宫主,自己都或多或少地怀疑着。

洋平抚额,现在自己见到一个围在樱木身边的男人就要在心里思虑一番,真是可悲啊。
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叱诧风云的人物,论强大,庇护力,都远在自己之上。真的要自己退出吗?不舍得,爱护关切了这么多年的人,要拱手让出来,怎么甘心!想要不被踢出局,就要变强,不能逊色一分,这样才有资格站在花道身后一辈子。

眷恋至极地看着眼前的笑脸,洋平原本沉闷的心思慢慢缓解,脸色温和起来,打定主意,只要他还需要自己,就是死也不离开。即便对方没有回应,自己一天看他几眼便满足了。

樱木在前面正哈哈大笑,忽然回过头来,一脸阳光笑着催促道:“洋平,你在磨蹭什么啊,快点跟上啊!”
就是这样,他还是需要自己的。洋平的心底暖和起来,执起缰绳策马向前,像往常一样微笑回应着,“是,是。”


这几天紧赶慢赶地,再加上购买来的马匹脚力不错,总算在这天天黑前回来了。

樱木直起上身,看着远处山庄前零落站着的一伙人,欢呼一声,执起鞭子在马后背用力甩了一下,“哈哈,咱们来比比,看谁先到!”马儿疾驰而过,耳边只留下一路张狂清扬的笑声。
“大姐头,大猩猩,良田,本天才回来了!哈哈,哈哈!”红发飘扬,笑脸明媚,浑身上下都是恣意张狂。

“啊!”一个容貌美丽的少女惊喜地呼出声,“这就是樱木吗?”
彩子笑着在一边点头,“是的啊,这个死小孩,长这么快!”感慨了一下,“晴子还没见过吧,他这两年一直和三井前辈在外面,你来的两次他都不在。”说着说着,彩子暗暗瞟了自家少爷一眼,果然,眼中只余一人了。

转眼,马儿健步如飞,驰骋到眼前。

樱木当先翻身下马,满脸欢喜,“本天才回来了,你们啊,只不过几日不见就受不了了,果然是不能没有本天才啊,哈哈!”

彩子意有所指地笑着接道:“当然了,你再不回来,有人就要撂担子了!”
“彩子大姐,大家都好吧,”樱木四处看了一眼,看到晴子时脸色愣住了,只因晴子容貌与那死去的叶子小姐有几分相似。
彩子上前介绍,“樱木,这是晴子,他是你大师兄赤木的妹妹,你们还没有见过吧?”
“啊!晴,晴子小姐,你好!”樱木回神后大窘,脸色微红起来。
“白痴。”一直被樱木刻意忽略的某人忍不住出声了。
“是天才,你这只死狐狸,记住了!”
“已经忘记了。”
狐猴大战一触即发。
唉,彩子拉过一脸既担忧又稀奇的晴子,“放心放心,他们啊,就是这么相处的。”
“彩子姐,”晴子小脸绯红兴奋地说:“没想到流川少爷有这样一面啊,好稀奇哦,樱木也,也好可爱。”

后面洋平三井等人也早就下马过来了,樱木军团看见晴子时都是神色一滞,随即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我赌花道会向晴子小姐表白,一赔十啊。”野间提议。
“废话!”其他人异口同声。
野间拉拉小胡子,叹气,没得赌了,忽然想起什么,“洋平,你赌不赌?”
洋平脸上带笑,只是藏着刀,眼里寒光那么一闪,“赌什么?”
三人连忙扭过头去不敢再问。

片刻,樱木打烦了,流川也不要形象很久了。赤木握了握拳头,彩子挥了挥大扇,齐声怒喝,
“都给我住手!”

山庄暂时平静了,只余下两人头顶硝烟袅袅。

 

【31】

天色已晚,洋平等人当初在山脚不远购置了房屋便想先行告辞,樱木拉着不放,好说歹说才留下吃晚饭。

众人排排坐,等着饭菜上桌。
流川本就不是重阶级尊卑之人,所以这座位坐的便有点混乱。流川原想与樱木坐一起,于是在身边空了一位子,只是樱木瞧也没瞧在对面坐下了,洋平三井分坐他旁边。见状,流川的脸色就有点黑了。饭菜上桌后,洋平保父病惯性发作,捡了一堆花道爱吃的菜,三井虽没有如此但也时不时逗弄两下。樱木吃得开心,流川的牙咬得吱吱响。

如果当你看上一道美食,伸筷去夹却被人当先夹走,只能说你手脚太慢。可是,如果一而再再而三,且夹走你先看上的食物的人是同一个人时,只能说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樱木看着再次落空的筷子,再抬头看看对面那张面无表情的狐狸脸,忍着不将拳头招呼上去。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在美丽的晴子小姐面前掀桌。众人也瞧出这气氛有几分诡异,停了动作看向源头。樱木再次执筷,笔直伸向面前的醉虾,就在快要得手时,另一双筷子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急插进来,准确夺走了食物。

樱木就有点忍不住了,仿佛气不够喘的,嘴巴长大着,眼睛也恶狠狠地盯住对方,手指捏着桌子边咔咔作响。流川将饭菜抢来堆在眼前不看一眼,倒迎着视线回瞪过去,脸色比之刚才稍微和缓一点。

众人一见不妙,早早做好准备以防被汤汤水水的溅一身。三井舒适地坐在椅子上瞄着两人,似笑非笑。樱木腾地站起,由于气得厉害,身体都开始抖起来,彩子掏出扇子,赤木捏好铁拳,众人做好跑的姿势。

“花道,”洋平这时突然开了口,语气照旧温和,不紧不慢,“坐下来,小心这汤水溅到,要吃什么我帮你好了。晴子小姐也请注意啊。”

“啊!晴子小姐!”樱木立马乖乖坐下来,“这汤很烫的,要小心啊。”
晴子微笑,“樱木也要小心啊,还有,还有、、、”话未说完已声不可闻,心里补充,“流川少爷也要小心啊。”
樱木红了脸,暗想晴子小姐真是温柔啊,一边将对面的某人甩在脑后不理不睬。

众人再次围坐过来,享受大餐,一派和乐融融的场景。除了,被闪在一边的流川少爷。
樱木享受着洋平夹过来的菜食,不时与晴子说上两句话,脸上笑得花一样灿烂。
流川少爷的脸色早已不黑了,白的恶鬼似的,眼神死不瞑目般恨恨盯着樱木。当樱木又一次与晴子对话脸红时,咔嚓!流川手中的筷子因公殉职。少爷长袍向后一甩,起坐离开,潇洒地不带走一滴汤水,“哼!”


饭后,洋平等人便离开了。

樱木拉着彩子央求住别的院子,彩子打量他一番,美目一眯却不点破。正好当初准备的那间空着的偏院稍微换下被褥即可入住。

樱木白日在马上颠簸,赶了几天的路程,挨着枕头便睡着了。正睡得香,却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了,樱木往被中一缩继续呼呼。门外敲门已演变成砸门声了,不折不挠地誓要吵他起床。

樱木愤怒地捶了一下床板,掀开被子,“咚咚咚!”大步跨到门前,一把拉开正要开口骂上几句,看清来人后却只哼了一声。

月满西楼,清冷寂寂。
流川黑发披散着,脸色青白,身上是白色及地绸衣,状似冤魂不散。怀里还抱着枕头,目光灼灼,一径盯着樱木看。

樱木翻了一个大白眼,与流川平日所为像了个九成,半倚在门边,问道:“流川,你半夜不睡觉做鬼哪你!”
流川的脸色开始青了,语气凉凉质问,“为什么不回去睡觉?”
“谁要和你一起睡啊!我要自己睡,我不要做抱枕!”樱木抬脚回屋,就要将门大力关上,只是流川更快一步进了房。
“回去!”流川言简意赅。
“不回!”樱木争锋相对。
“回去!”执着。
“不回!”死犟。
“回去”一万遍也要这么讲。
“啊啊!”樱木受不了了,烦躁地抓抓头发,瞪了他一眼,疾走两步蹿回被窝中裹得紧紧的,瓮声瓮气地挑衅道:“我就是不回,怎么样!”

流川来到床前,弯下腰看了看。

樱木全身都裹在被子中,只露出半个脑袋,眼睛里满是嚣张得意,“哼哼,不回,我才不要和你这个讨厌的家伙睡在一起!你自己、、、啊!啊!流川,死狐狸!你这个混蛋,把我放下来,放开我!”

哼,省的自己动手了,流川一把将裹得密实的樱木捞起扛在肩上,像是强抢民女回去做压寨夫人的土匪一样,也不管樱木一路破口大骂的吵嚷声,直接回寨。

被吵醒的众人揉揉眼睛出来看了看,打完哈欠各回各屋继续休息。

晴子睁大圆圆的眼睛,“原来,流川少爷和樱木的感情这么要好啊!”
彩子在折扇后面掩嘴笑得奸诈,“吼吼,是的呢!”


【32】

樱木是喜欢晴子小姐的,晴子小姐温柔娇小,会在他讲述江湖逸事时崇拜地看着他,会在他耍出一套剑法时递上手帕微笑赞赏他。这些无疑让少年樱木心花怒放,幻想又一个春天的到来。如果没有这只多余的狐狸捣乱的话,该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事啊!
每次流川背后灵一样出现时总会成功吸走晴子小姐的目光。明明就是一副臭屁的要死的死样子,却能让晴子小姐眼冒红心,完全无视自己了。真是,气死人了啊啊啊!樱木在幻想世界咆哮着。

这不,刚在后院凉亭里遇见晴子,还没说什么话,流川就顺着风飘过来了,还厚脸皮地坐在自己旁边,这可是给晴子小姐的座位。樱木愤怒了,死流川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枉费自己使劲打眼色,眼珠都快出框了。

晴子没看出来两人内里的波涛汹涌,径自欢喜道,“,樱木,你和流川少爷的感情真好,形影不离的。”
“谁、谁和他感情好了?”樱木连忙撇清关系。

明明讨厌死他了。每次都是自己在外面玩的高兴的时候来信恐吓,不回来就亲自来绑回去再也别想出来什么什么的。自己回来了吧,他又整天阴阳怪气地,眼神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有时一转头就能看到他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有时又莫名其妙瞪自己一眼气呼呼地离开。控制不住上前揪着他的衣领让他给个明白,他又说自己什么都不明白。问洋平,洋平也只是笑笑不说什么。啊啊!小老百姓的想法真是难解,狐狸的脑子更是莫测。天才怎么会懂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样想着,嘴唇也不自禁地气恼撅起来,个子高高大大的少年此刻像是闹脾气地小孩一样,“最讨厌他了。”犹不解恨地狠狠剜了流川一眼。
满心喜欢换来了最讨厌,流川无语,还是面无表情地样子,只是背脊看上去稍微有点沮丧。心里充斥着三个大字,“最讨厌!”徘徊不散。

晴子娇嫩地脸颊露出有点难过的表情,“怎么会,流川少爷待樱木很好的。不能好好相处吗?明明感情那么好的说。”越来越委屈,圆圆的大眼里也溢着泪水。
作为一个男子汉怎么可以让美丽的小姐哭!樱木急忙改口,“不是的,刚刚那是开玩笑,我们感情当然很好,”表明决心一样与流川凑的近一些,“呐,是不是流川?”那双异色的眸子近在眼前,清澈见底,让人心跳忽然就这么停跳了一拍。流川开始恍神,不知今夕何夕。

“嗯,就是说嘛。要好好相处啊,樱木,还有,流川少爷、、、”晴子红着脸站起来,提着裙角绕过凉亭走远了。

刚刚还靠在一起的身体突然远离,连带着将温度也带走了,周围的空气冷下来。
“哼,最讨厌你了!”樱木站起来,为着许多理由还在生着气。可是,话听到流川的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流川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留在原地呆呆看着那个走远了的骄傲背影。

晚饭时间。

彩子再次确认自家少爷没在饭桌旁,“樱木,少爷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啊?”樱木趴在桌边早就饿的有气无力了。
彩子大眼一瞪,“只要你一回来,他就整天影子似的跟在你后面正事不干的,还说什么扰我者死!你会不知道?”
众人嘿嘿嘿小声笑起来,连晴子都偷偷掩着嘴撇过身去。
樱木脸上浮上两团可疑的红晕,站起来抗议道:“谁知道那个死狐狸怎么想的?不来吃饭就是不饿,不要管他了,吃饭吃饭吧。”
彩子扇子一掏,给了他一下。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樱木揉揉迅速长包的脑袋,无奈地迈出腿,“我去找,去找还不行嘛。”

将整个庄院快转遍了还是不见流川的身影,樱木饿得肚子咕咕叫,就打算放弃了。突然想起下午的事来,算了,去看看吧。樱木摸摸瘪瘪的肚子,决定走最后一趟。

离得远远的就看见凉亭里坐着一人,整个身影陷在黑暗中,形单影只的,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难不成他一直坐到现在,樱木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心里微微有点别扭。其实也不是最讨厌的。可是谁叫他总是和自己作对,冷嘲热讽的,不然就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云。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办,只好不见面。躲着他又会被他抓回来,倒像是自己不对一样。到底要怎样啊?樱木泄气地垂着肩膀。

“流川,吃饭了。”樱木站在亭外不自在地开口。
流川抬起头来,两眼无神地看了他一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白纸一般,看上去元气大伤的样子。
“死狐狸!”樱木也烦了,连日来两人之间的矛盾升温快要爆炸了,一拳打在柱子上,再也忍受不了的吼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流川总算还魂了,眼睛盯着被樱木击中的柱子看,半晌移到樱木脸上,窝在一起的修长四肢慢慢伸展开,望着樱木的所在走过来,直到站在樱木面前便不动了,浓重压迫的黑影罩着樱木,挡住了身后的月光。还是那般冰质的声线,“你不知道吗?我对你。”
樱木站在亭外,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点混乱,手抓着栏杆,狐疑地反问了一句,“知道什么啊?”
流川伏下身,也将双臂平展放在栏杆上,正对着樱木,深潭般的黑漆漆的眼睛闪耀着,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坚定的一字一句说道:“喜欢。”
“喜欢?什么?”两道斜飞入鬓的眉微皱着,樱木仰着脸继续询问。

即便是在夜色里,这张脸也像是会发光一样。英挺的眉,高直的鼻梁,还有那双难以言述的眼睛。这个白痴益发好看了,流川在心里感慨道。以前也是这同样的五官,只是尚未长开,身量不足,顶多是一个样貌出色讨人喜欢的漂亮小屁孩而已。现在,却已长成剑眉凤目,潇洒风流的少年了,英俊锋利的眉眼,偏偏配上柔软润泽的双唇。不羁一笑就能惹得桃花朵朵开,貌美的所向披靡,锐利地极具侵略,可谓是天生的风流冤孽,眼神却干净地近乎天真,玻璃心肝,叫人一眼便瞧个通透。

被那样单纯到可耻的目光注视着,流川懊恼起来,只是说喜欢还不够,张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大爱反倒无言了。恨不能将其塞在心里,让他看看自己这两年来的所有情绪,反反复复都是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喜欢使得流川眼神灼热似火,牢牢盯着眼前之人不再言语。

晚风吹过,流川的黑发拂上樱木的脸,痒痒的。两人靠的这般近,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樱木有点慌乱,看着流川渐渐俯压过来的脸,慌忙向后一退,啪,树枝折断的声音传来。

樱木借机跳开,视线往地下一扫,心里咯噔一跳,完了,死定了。刚刚好死不死偏偏踩断了彩子最喜欢的一株月季。急忙蹲下身查看,可怜的植物从地面露出来的根部整齐干脆地断成两截,没救了。樱木捡起断枝左看右看,“怎么这么容易就断了啊,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冷静一点天才,趁着彩子姐不在消灭罪证,这样就没关系了。哈哈,我果然是天才!”刚刚还手足无措,濒临抓狂暴走边缘的樱木眉眼飞扬开始飘飘然了。

“樱木,”说曹操曹操到,彩子插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人,“你在干吗?你们两个快点去吃饭。”
“啊!大姐头!”樱木惊呼一声,连忙将枝叶藏在身后,嘴里开始跑火车,“嗯,我在晒月亮。嗯,就是这样。今天天气真好啊。”

“什么月亮天气的?”彩子怀疑地走近,“樱木,你藏着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樱木慌忙喊道:“没什么,真的!”
彩子好奇心勾上来了,两步来到面前,伸手,“拿出来。”
“狐狸!”樱木求救地看着亭内的流川。
流川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彩子一把将樱木背在身后的手拉到前面,看了看断枝,再看看地上光秃秃只剩一小节的枝干,缓慢问道:“樱木花道,这是什么?”
“彩子姐,”红头发少年一咬牙,将花枝交于对方手上,小脸真诚无比,郑重其事地解释道:“其实,我刚刚得了突然失忆的病。”
“你就是失忆了,这株花也是你踩死的。
”彩子一扇将少年打得抱头蹲在地上,又将他拉起来拖走了,“我看你就是精力旺盛,晚上不要吃饭了,跟我过来。”

“狐狸,狐狸,”樱木伸着手臂呼救,“死流川,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给我安静点!”河东狮毫不留情大扇一挥,打碎了最后一丝希望。

凉亭再次安静了,只剩下告白未果便被这突发事件打断的流川少爷。
【33】

樱木将最后一箱杂物搬到仓库,弹弹身上的灰尘,凑到闲在一边嗑瓜子的彩子身边讨好问道:“彩子姐,东西都搬好了,我可以走了吗?饿死了!”
彩子慢条斯理吐掉瓜子皮,继续差遣,“后面小池塘里的荷花有的枯了,你去把枯死的摘了吧。”
“大姐头!”樱木两眼泪光闪闪,可怜兮兮地哼哼,“大姐头、、、”
彩子捏捏樱木的脸颊,“没用,快去清理干净池塘!”看看樱木凄惨犹如某大型犬科动物的小眼神还是有点心软,不过那株花也可惜啊!“最后一件吧,老实做好就放过你。”
樱木恢复精神,卷起衣袖就往小池塘冲去。

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四面院房的灯火,水中光辉扭动摇晃,流光萤火。水面零星立着几朵荷花,娉娉婷婷从水中浮起,清香远溢,铺展的绿色荷叶色泽艳丽,姿态端庄优雅。只是荷塘中间有几朵枯败的残荷,鲜嫩的绿变成了灰暗的黄,无精打采地萎缩着。看上去委实扫了兴致。

离荷塘最近的晴子的暂住处,
樱木挠挠头,心想怎么能让晴子小姐的房外有这等衰败风景,清干净才好。

静下心来提神运气,施展轻功,脚尖在水面一点而过,手顺带着拉起枯叶。
晚风微凉,彩子站在池边看着樱木,英姿飒飒,白衣舒展,修长身姿踏水而来。配上那份眉眼风华,真是赏心悦目啊!这上乘功夫用来做清理工作,若被武林老学究看见会哭泣的。樱木倒好,都不待人哄的,自己就玩的很开心。

彩子抬抬眼道:“樱木,要清干净啊!别光顾着玩。”
樱木在水面疾落而过,扔掉手中的一根残荷,拍拍胸脯,“放心吧,大姐头。”看看不远处的灯光,高兴地接着说道:“这样,明天晴子小姐就可以赏荷花了。哈哈哈。”心中已经在幻想自己与晴子赏花的樱木陷入自我世界插腰哈哈大笑起来。
噢,原来如此,彩子眯眯眼。

“可惜啊,晴子最近心情不好,怕是没这份闲情了。”彩子幽幽叹了一句。
樱木上勾了,“晴子小姐怎么了,谁敢欺负她!哼!”
“晴子一直喜欢少爷啊,可是少爷不冷不热的,对人家小姑娘不理不睬。晴子脸皮薄,闷在心里,当然难过了啊。”彩子视线在樱木脸上停了一下,哈哈,果然好欺负!
樱木狠狠地将枯叶扔在地上,骂了一句,“死狐狸,这个混蛋!”轻提脚尖,向着水面最后一棵残荷掠去。
“樱木,你知道晴子这次为什么住这么久吗?”彩子两眼发亮牢牢盯着水面上的人,“因为啊,少爷打算不久就要成亲了!”
咕咚一声,樱木应声落水,“咕噜噜,咕噜噜。”


“啊欠!”樱木紧紧裹着被子打了一个喷嚏。
“花道,你怎么这么厉害!水上轻功不错啊!”宫城在一边幸灾乐祸。
彩子端过姜汤递过来,“喝了它,小心感冒。”本来只是看流花二人关系微妙,樱木这娃不长心眼又死不开窍,身边围着一堆不怀好意的人。肥水不留外人田,好心想帮自家少爷一把,没想到玩大了。你看看,对面少爷目光里的刀子都已经实体化了。亏得三井前辈跑去找狐朋狗友喝酒了,水户洋平这个保父还不知道,呼,不幸中的大幸,彩子擦擦冷汗。

流川伸手想探探樱木额头温度,还没靠近就被樱木劈手打开。流川一愣,随即心中愤怒起来,握紧了拳头,坐在一旁死盯着樱木。
樱木无视地掀起身上的被子站起身,吸吸鼻子,“彩子姐,我去原来的地方睡,你多找一床被褥给我就好。”
流川一把拉住樱木的手,又将他摔回床上,头也不回地说:“不需要。”
樱木气急败坏地爬起来,使劲掰开流川死死扣在腰间的双手,“你自己不能睡啊,我要走了,放开,给我放开!”
“我不,”流川头抵在樱木后背上,声音低哑,“你不在,睡不稳。”
樱木的脸以及其快速的速度红起来,连脖子都粉红粉红的了。

众人在也不是,出去也不是,你看我我看你,樱木已经成煮熟的虾子了,就不必再让他窘迫了。
“都出去!”少爷下令道。
众人解救似的一哄而散,这么暧昧的气氛,让纯洁的人情何以堪啊!
彩子拍拍站在门外徘徊的晴子,“你也听到了吧。”
晴子点点头,“樱木怎样了,我去看看他吧。”
“别,”彩子连忙拦住,“你去也帮不了什么,有流川在呢。”
晴子眼神有点落寞,头也垂了下来。
“傻丫头,你自有你的幸福。”彩子摸摸晴子的头发语重心长道。

晴子视线放在地上,缓缓开了口,“我知道的,我听你们说起樱木的时候就知道了。本来有点不甘心,虽然断袖很寻常,但男人和男人怎么行呢,流川少爷又是那么尊贵的一个人,一定是骗人的,说不定只是误会而已。可是每次樱木过来和我说话的时候,流川少爷总跟在后面,却不是看着我,他看的是樱木。呵呵,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没办法啊。”顿了一下,抬起头来,脸上已经爬上了两行泪水,兀自强笑道“看上去冷淡的流川少爷,也会有热烈地就要燃烧起来的眼神呢。”

彩子环过晴子的肩慢慢走开,“是的呢,我照看他长大,一直都是没心肝一样。”
“我喜欢流川少爷,从第一次见到就开始喜欢了,”晴子擦擦眼泪,“我也喜欢樱木,他人很好,而且,流川少爷只有和樱木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像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谁不喜欢他啊,那个臭小子,看上去大大咧咧无法无天的,其实比谁都要敏感细心呢。”
“嗯嗯,是的。樱木很细心的,对每个人都很好。那么大只,看上去却很可爱。”晴子破涕为笑。
“哈哈,流川少爷听到会白眼你的噢!”
“樱木一定会救我的,不怕不怕!”晴子大眼睛眨啊眨,刚刚哭过的声音哑哑的,“彩子姐,你说,樱木和流川少爷在一起,他会答应在下面吗?”
“额!不容易啊,这小子脾气大起来也会喷火的哦,不过我们家少爷可不是吃素的,说不定会来强的哦!”彩子坏心眼地挤挤眼。
“啊!不要!”晴子紧张起来。
“到时咱们偷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哈,不然,你拜托樱木?”彩子喷笑着建议。

“讨厌啦!彩子姐。我拜托樱木,他会答应吗?啊啊!为了流川少爷的幸福,拼了!”


-待续-



  F - 凤阳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