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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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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心子 2010-05-19, 周三 11:05

那个不同寻常的早晨——之所以称之为早晨仅仅是因为流川枫算不上精确的生物钟让他在睡袋中迷茫的睁开了眼睛——对于航行中的飞船而言,四周全是漫无尽头的茫茫太空,无所谓昼与夜。
“唔——”
一向没有早起的习惯,流川穿着睡衣爬进操纵室,打开了自动工作的系统,再度钻回留有残余体温的睡袋。

回收星际垃圾,这就是流川的工作。
损毁的卫星、遗弃的空间站、爆炸后的碎片,就像当年在地球上一样,人类足迹所到之处总会留下或多或少的“纪念品”。在超速运动状态下,这些垃圾无疑成为星际飞船的重大安全隐患。“太空清道夫”的职业应运而生。
一年前,流川被分配到这亚美达星域。因为同届的毕业生中,没有人愿意常年一个人漂泊在太空中做这种无聊又机械的工作,于是沉默寡言的流川在睡梦中接受了这个“维护全民安全的光荣的任务”。

流川并不讨厌自己的工作,事实上,他很适应。每天启动自动搜索回收系统,偶尔的作一次检查,其余的时间全部由自己支配——流川把其中的三分之二用于睡眠,就像现在这样。
那个白痴,好像是被分到很遥远的星系了吧……听说是因为对负责分配的教官动用暴力而使后者住院的结果……

休息舱的门开启。
半梦半醒中的流川翻了个身。
“死狐狸你给我起来!”
“白痴不要吵——”就像记忆中的一千多个早晨,流川用拳头回应室友高分贝的“早安”,然而手臂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就停止了。

流川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快地摆脱睡魔。
嚣张的红色头发,嚣张的自信眼神,那个总是嚣张得让人牙根痒痒的家伙神气活现地站在眼前。
但是,这里并不是学校的宿舍啊……白痴不是应该在400亿光年之外的星系里吗?
“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要问你呢!”一双大手揪住了睡衣的领子,琥珀色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焰来,“你搞什么鬼?居然把本天才的飞船回收到你的破垃圾里了!本天才差点给压死你知不知道?!你没开生命反映探测器的吗?”


流川仔细地对操作系统进行了第三次检查。
“没问题。”
“你什么意思?它没问题就是我有问题喽!这个也是我搬过来诬陷你的吗?”

前室友樱木花道怒气冲冲地指着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在处理系统的勤奋工作下,早已无从辨认哪一部分属于原巡逻舰了。
“也许是系统缺陷。”反正不是我的责任。
“你应该手动操控的,那样就不会出错了!”
“我还要睡觉。”
“又是睡觉!你这只永远睡不醒的狐狸!”
“最近的行星是哪颗?”
“不知道。查地图去——你想干吗?”
“送你去那里。”


“清道夫和巡逻船果然是不能相比啊!”
樱木把双手插进制服的裤兜,得意洋洋地四下巡视。
“白痴。”流川边整理衣领边走进操控室。
“哼,本天才……”
自吹自擂的话在看到流川时消了音。

狐狸穿制服的样子不难看呐……
同样身为星际公职人员,两人穿的是统一的银黑相间制服。衣式的设计恰到好处地体现出黑色的严谨与银色的华丽,与军服相似地,以肩臂的识别章作为具体职责的辨认标记。
樱木挠挠一向引以为傲的纯正火红色短发,不得不在心里承认,狐狸的黑发黑眸看上去与挺括的制服相当合衬。
“看什么?”
“没。你……混的还好吧?”心虚地胡乱扯起一个话题。
“大概。”
沉默三分钟之后,流川选择用反问使对话持续下去。
“你呢?”
“呃,本天才当然很好!现在本天才已经是巡逻小队的队长了!”
“哦。”
是啊,永远活力四射的白痴很适合这种热血的工作。
“现在本天才负责的星域就是亚美达。所以,以后又要常常面对你这只狐狸了!”
内心有点兴奋的感觉,真是奇怪。“不是法西鲁吗?”
“上上个月本天才一个人干掉了一伙在星际流窜的惯匪,所以升调到这边了。”
“……”又逞匹夫之勇,身上添了不少伤吧……
“喂,你也不恭喜本天才?”
“哦,恭喜。”
“你那什么表情啊?!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本天才怎么会给弄到那个见鬼的地方——哼,算了,不知道感恩的狐狸!本天才现在可是大英雄大明星啦!不过狐狸你也不赖嘛,这种可以天天蒙头睡大觉的工作还真适合你啊!早知道当初就不多事……哎?你这儿有通讯器啊?”
“废话。”你见过不装通讯器的飞船吗?
“正好,联络一下洋平,他们失去我的飞船信号会担心的。狐狸你的通讯器好怪,开关呢?”

啪!
荧光屏亮了。

<现在为大家播报一条最新消息……>

“哎,哪个是通讯呼叫的转换钮?”
“右上角。”

<……亚美达行星历七月十五日二十三点十五分,一艘星际游览船操控失灵…………>

“在哪儿呀?”
“红色那个!白痴。”

<……当时正在附近巡逻的巡逻小队队长迅速采取应急措施将游览船推入安全轨道……>

“白痴?”
“怎么……哎,那不是我吗?”

<……全体游客无一伤亡……>

“你昨晚?”
“……我没印象了呀!”樱木瞪大眼睛,“昨晚一直都在巡逻,然后糊里糊涂地一片漆黑,被你的破船弄进来了呀。”

<……由于小型巡逻艇密封舱破裂,樱木队长……>

两人不约而同地盯紧了屏幕。

<……光荣殉职。>

“……”
空气里流动着诡异的因子。
樱木猛地跳了起来:“搞什么鬼?!本天才明明好端端的在这儿!起码也要找到尸体才能说我死了啊!这帮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预定于七月十七日下午在亚美达纪念堂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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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缓缓地开口:“……的确是不负责任。”

屏幕上的樱木安详地沉睡在碳素水晶的棺材里,看得出负责化妆的人很认真,不仅用粉遮去了脸颊不自然的淡淡潮红,头发也没有一丝零乱地散落。那张脸再熟悉不过——樱木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到,如假包换。

“流川……你说这见鬼的是怎么回事?”
樱木的声音难得地恐惧颤抖。
“唔……”流川认真地思考之后得出结论,“你死掉之后的样子比较好看。”
“臭狐狸!”
樱木暴跳着一拳擂上操控台,正要捋起袖子“找寻学生时代的美好回忆”,却觉得身体变轻,整个人飘了起来。接着茶杯桌布之类也像变戏法似的浮上了空中,四周漂流着茶水小球。

“白痴,引力制御器!”流川在空中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做好着陆的准备。
“啊,噢!”
樱木手脚并用地游到操控台边,找到了引力制御控制键。
“小心!”
恢复重力的瞬间,一直茶杯恰巧来到樱木的上方。
“啊?”
被“颜面着陆”摔得七荤八素的樱木眼睁睁的看着一只茶杯从自己胸前冒了出来。


“那么,我是鬼罗。”

樱木揉弄着桌布的一角。他的意识似乎有控制自身实体化的能力,这大概可以解释了茶杯事件之前樱木的行为和正常人类没什么两样的原因。
毕竟受教于用行星纪年的时代,两名当事人足足花了半个地球时才让自己接受了樱木半个“虚无”的事实。

两个人开始竭力回忆学生时代听到过的种种被当作笑谈的灵异故事。
“听说如果一个人死的时候有执念,就会变成幽灵游荡。”
流川依稀有那么点印象:“你有什么特别放不下的事?”
“想不起来了。”樱木皱眉,“死的时候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唉,说不定想起来就可以上天堂去玩了。到底是什么呢?”
“不许想!”
樱木手里的杯子啪地落地,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死狐狸鬼吼鬼叫什么?是你先问起来的哎!”
流川看看显示器,转身出门。
“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亚美达行星了,在此之前,统统忘掉!”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狐狸?”
“灵堂。”
流川拉着樱木钻进一辆空车,在键盘上敲入目标指令。

车子在轨道上飞速滑行。
樱木突然伸出手,搭上流川的手腕。
“白痴?”
他的手怎么比自己的还冷?记忆中这双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暖的……
“对不起,流川……”
“什么?”
“我……想起来了……”
“?!”
“那个时候完全没办法呼吸,好闷……什么都是空白的,然后又全部变成血红……”
樱木垂下头。

“一直想着,要是能见到狐狸就好了……”

“还想再和狐狸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狐狸,我要走了……”

渐渐虚缈的声音让流川心悸。樱木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一头火焰般的红发也成了红玉溶液似的晶莹。他反手去捉樱木的手,却扑了空。
樱木笑了起来:“这下子你可打不着我啦!”

“我在天堂也会想你的……”

“我可以叫你‘枫’吗?……”

流川感到自己的声带似乎被什么割断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不说就当你默许了。”

“枫、枫、枫……”

樱木喃喃地念着,幸福的笑容和声音一起,在空气中漾出点点涟漪,一波一波地扩散开来,在遥远的彼方消逝了。

不知名的乐曲从喇叭里传出来,流泻了一车,给流川的视野蒙上了一层白雾。

不要走,白痴,不要走!

流川踹开车门,一跃而下。

天空是无机质防护罩固有的淡青,普列姆恒星刺眼的光芒在人工照明的调和下柔化,泛出微红的颜色。恍惚中,流川看到红色渐渐聚集、变浓,幻成一团焰火。
火焰一样,跳动而热烈的色彩。

大白痴……
流川伸出手,想要拥抱那团火焰。
好远……
金属碰撞的尖锐嘶声将火焰扯裂成粉色的薄纱,从指缝间滑过,握紧了拳,再张开,抓住的是一片虚无。

人群吵嚷声,纷乱的脚步声,刺耳的警报声……
无力感,疲倦感,疼痛,悲伤……
一切,都湮没在手心的那片虚无。
包括了,自己的意识。

执念……吗?……

(喜欢悲剧的大人们,可以就此打住了!因为结尾有点狗尾续……当然啦,前面也算不上是‘貂’……)

“狐狸,起床啦。今天有口福,本天才亲自做的营养午餐哦!”
大大咧咧地搬过椅子坐下。

“事先说明,全部都要吃干净,不许挑挑拣拣的把菠菜什么的丢出去!你就是挑食才会营养不良瘦成这个样子啦!”
嗯,狐狸又瘦了,这些东西一定要都塞进他肚子里面去。

“本天才等你五分钟,五分钟还没醒就没的吃罗!”
这些乱七八糟的管子看了就讨厌,凉冰冰的,狐狸看上去更苍白了……

“知道吗?本天才从棺材里坐起来的时候,洋平他们的脸色就和这盘菠菜一模一样!哈哈!真可惜你都没看到!”
见鬼的电子仪器,嘟嘟嘟响什么?就只会在屏幕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直线而已。

“笨狐狸就是笨狐狸,要自杀也不要用撞车的啊!把狐狸脸撞变了形的话,本天才在天堂门口也会认不出你啦!”

“喂,醒醒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喂……”

“花道,我们走吧。流川他……不会醒了。”

是吗?不会醒……了?

十指插进凌乱的红色短发,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

真是不公平……
原来,一直都只是本天才独个儿在想着狐狸……
狐狸他,连一点点的留恋都没有……
这世上,始终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住那只狡猾的狐狸……

该死的!
樱木忽地跳上病床,疯狂地用力晃动流川。
“妈的,狐狸你装什么死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大混蛋,枉本天才——”
“喂,花道你干什么?快停手!”洋平急忙拽住樱木。
“你别管!我要教训这只狐——”
两个人扭成一团。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不无痛苦地插进争吵的间隙。
“你该去减肥了。”
“死狐狸你说什么?本天才的体型可是标准——”
吓?!
“你你你——”
“我没死,不过就快被你压死了。”

十秒钟过后,亚美达行星总医院的上空回荡起千分贝级的怒吼。
“洋平!流川!你们两个居然合伙骗我!!!今天晚上我要让你吃全菠菜大餐!!!!!!!”
新的执念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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