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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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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宝 2010-05-21, 周五 23:34

七月十号。

好像也不是特别的日子哪。


有人问过我,为什么喜欢海?我只是笑一笑,没有回答。在堤岸钓鱼是我的兴趣,也是一个奇异经验的回忆。

那年我四岁,差点溺死在海中,可是,很奇怪,当我以为自己就要沉进海底的时候,下一秒,我却在岸上了。回过神,是一个红头发的人对我笑。

『没事吧?』他一边辛苦的喘着气一边说话。

我那个时候太小了,只是跟他笑一笑,也问他说:『你也没事吧?』

他摸摸我的脸,跟我说『快点回家』。我点点头,就赶快跑回去了。不过在跑上柏油路之前我回头看,那个红头发的人躺在岸边,像是睡着了。



七月十号。今天跟樱木一起去钓鱼。

他躺在我旁边,闭着眼晒太阳。我虽然是握着鱼竿,不过也只是坐着晒太阳。

『仙道。』花道眼睛还是闭着,像说梦话一样的叫我。

『什么事,亲爱的?』我很喜欢装得神色自若,微笑的这样叫他,因为──

『碰!』果然花道轻轻一拳揍上我的肩膀,接着就是他看着我的眼神…接着,他笑了,这个就是每次我喜欢叫他『亲爱的』的原因…我也微笑着,静静也看着他。

『今天啊,我有一点事要去做,你先走吧。』

『什么事情呀?』我边收线边问他,也该是要回家的时候了。


他跟流川成为情侣已经两年,是我在跟花道告白之后花道才发现他喜欢的原来是流川───

『早知道就不告白了!』我常偶尔装得像怨妇这样子抱怨,然后,看着花道看着我的眼神,接着,他笑了…这个就是接着我也能继续的对他微笑的原因。


我回家,弟弟正在客厅里面看电视。今天有他最喜欢的交响乐团演奏转播。

我爸很喜欢生物学,背各种科目种类的动物是他最拿手的事,他也喜欢画画,所以就常照着图片或是他去南非时拍的照片把里面的动物都画下来。我从小就喜欢看爸爸的画册,水彩的,粉腊的,各式各样的动物!

爸爸的书房总是阴凉舒服,我记得在夏天,我站在爸爸的书桌边,我的手去翻着爸爸的画册书页,在现在,我看着自己这双打篮球成习的手,有点难以想象,难以连结小时候的我的手,跟现在的我。


『彰,晚餐想吃什么?』妈妈在厨房,腰际围着我今年生日送她的围巾。

妈妈很依赖我,有时我会想要是哪天我交女朋友了她大概要给那个女孩子难看!……不过我喜欢的人是男孩,所以她大概不会知道,加上我被拒绝了,她就更没有机会知道了。

妈妈是个小个子的女人,但是她常对我说,是因为外公是个高个子的,『彰一定是像到外公了!』她的眼睛里都是笑,手一勾我脖子就在我脸颊上亲一下。


我不讨厌妈妈,其实…但是有时候我还是觉得她太依赖我了一点……


弟弟是跟爸爸非常合得来的另一个家里的小怪人,我很疼他。

老弟从小就喜欢音乐,我年纪大一点的时候就负责带他去各个音乐会,虽然很贵也很不容易买到票,但是我好像总是运气很好,总是有办法把门票弄到手。但是后来开始打篮球了,就不再常带弟弟去音乐会,反而是弟弟开始常问我有没有空跟他去听场音乐会。

他大概再来会到美国的音乐学校去念书了,老弟打算要拿全额奖学金,念乐团指挥。


至于我?我大概是这个家里最怪的人吧?整天浑身汗气味的就只有我了。

有时一想也觉得很惊讶,我的伯父叔叔们的家庭也是每个人都很奇怪,有的喜欢研究古事记,有的还喜欢中国陶瓷器,总之都是很有趣的人,我本来应该是最平凡正常的篮球少年,在这个家族里,竟然变成是最怪异的一个了!


『今天有钓到鱼吗,小彰?』妈妈从厨房里传来温柔的声音。我常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因为我不是很想让爸爸觉得我抢了他的老婆!

『哦,没有。』我连鱼桶也没带回来,因为花道还在钓鱼,所以把鱼桶留给他。

『鱼桶呢?』弟弟留心到了,因为那个鱼桶是他买给我的。

『朋友还在钓鱼。』我微笑一下。

『是红头发那一个!?』弟弟有点责怪一样的,很让我觉得温暖的眼神看着我。


───『既然对方不喜欢你就忘了他嘛!』那时跟花道告白失败,弟弟是很支持我的,还说要帮我介绍他们音乐系上的男孩子,我苦笑,跟他说我不是喜欢男生,只是我喜欢的人刚好是男生。老弟大嚷天哪,『我看不出来喜欢男生跟喜欢的人是男生有什么差别耶,老哥!』


说老实话,我自己也看不出来!…只是,我很清楚我喜欢花道,对其他的男孩子就……也许也不是都没感觉吧?我以前也是有点喜欢牧学长,还有我知道越野一直在暗恋我,至于,鱼住学长的方面,我是有点不想去想,因为如果他真的对我不单纯是朋友的话那真的是有点可怕…


但是,我知道我只喜欢花道一个,至少在他受伤去疗养院,我去探望他那一天起,我才发现我喜欢上他了……


爱情可能就是这样吧?讲道理的话,就变成理由,而不是爱情。

花道不俊美,不会体贴人,我是篮球少年的话,他就是篮球狂暴少年,怎么看我们都好像不会走在一起,但是…我喜欢上他了……


『今天没有鱼呀?…妈妈也没有买别的呀,怎么办?……』


听着妈妈在对我撒娇的声音,我突然很想回去找花道,看他现在在做什么,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岸边钓鱼?

『我去把鱼桶拿回来,那时留在岸边忘了。』一下子从沙发霍的站起身,我瞥见弟弟在一边摇头晃脑的大声叹气。

我笑了,伸手去用力搓了搓他的头一把。


───我就是傻,我也知道……


沿海水的路上,我跑着。阳光照着我,好亮好暖,我身上不停的出汗。我想到在球场上,那些奔跑,碰撞,求胜的眼神。

我的人生是什么,我们的人生是什么?为什么在永远找不到答复之中,我的这一生就要过去了呢?

啊!…不过我也才二十岁,人生也好像还很长……


就在这样子的思考跟奔跑中,我来到海岸边。

海岸线好长,好美。一整片,都是蓝色。


风的声音是吹进我的心里一样,阳光照着像把我带进一个不一样的时空里,我是天上的太阳神阿波罗,奔跑着,追逐着我的达芙妮。这个神话故事,最后是一个浪漫的结尾,达芙妮,那个太阳神爱上的女孩,最后变成一颗月桂树。因为她是阿波罗第一个爱上的女孩,所以阿波罗就将月桂当做自己的象征,永远跟心爱的女孩连结在一起。


海岸边,却没有那个我想跟他永远连结在一起的人,在那里,只有我留下来的鱼桶,还有花道的鱼竿,但是,没有花道……


后来几天,几个月,几年,都没有人看见花道。


原本跟花道同居的流川去了美国打篮球,但是后来不到一年,又回来神奈川。听说一天傍晚在海岸边,有人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我想到,海岸每次在傍晚时,海面被斜阳烧得火红一样的颜色,流川站在那里,是想死吗?

总之后来也没有人看到流川了。



我也想死,但是,我一直在等,我想知道,花道那天到底上哪了?

我相信,有天花道会出现对我说清楚。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一直等着他,一直等着花道。

我在人前,总是笑,但是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会静静的流眼泪,想念花道。

有时候我想也许我比流川还可怜,他只是殉情了,我却真的变成了一个怨妇,永无止尽的守着活寡。

但是我也想,如果我也像流川一样,得到了花道的心和爱情,可是又这样的,永远的失去了他,也许,也会一样的撑不下去,会想死吧?

这时我就觉得,也许我还比流川幸运一点?


不论如何,人生是真的就这样,在我一直不能有解答中,一直的消失,过去了。


我没有结婚,谈了几次恋爱但是总是无疾而终,我活着,一直想念死去的人。十几年后,我在上班的会社里,我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站起身要去影印的时候,突然想到最后一天跟花道钓鱼时,他跟我说他有事,叫我先走,那时候他凝视着我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到了现在,这么久的时间之后,才明白了四岁的时候看到的红发人,其实就是花道!

那时候我四岁,一时兴起往海中央不断的游过去,这件事在我们第一次去钓鱼聊天的时候我告诉花道了,但是我没有说那个救我的人有着一样的红发呀…


那天,我看着那个红发人的脸,可是那张脸却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了,我没有办法确定,可是心里越来越觉得,那个人就是花道!

一下子我离开了办公室,冲进地下停车场,开了我的敞篷跑车,直奔回神奈川。


沿着海的路上,我开着车奔驰着。我想到,十几年前跑回来找花道的,一样的情景。风还是一样的,气味还是一样的,现在,却是那个流川自杀死的斜阳。


我不知道我回去(虽然慢了十几年),其实,也只是跟流川一样想死而已?


海岸到了,海岸线外,都是红色。

太阳就要落进海水里,海水却没有被煮沸腾起来,所以,看起来灼热的太阳,其实是没有温度的?

花道,你也是这样吗?看起来这么温暖,却丢下爱你的人,让他们痛苦到死,也都不管?……


我好想你……花道,怎么办?……



我没有答案,只是站在车边,看着海,被太阳染成红色。

我想起球场上那些碰撞,汗气,和那些热切的求胜的眼神。

我想起四岁的海里,在溺死前看到的幻影,和突然攫获住我的那一双手。

我想起在父亲书房那些夏天的阴凉下午。

我想起花道,那最后一天,他叫我先走,那个凝视着我的眼神。



站在海边,很久很久,我不知道,我应该走进海里去死,还是应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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