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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花]妖兽传说 天界篇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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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宝 2010-05-22, 周六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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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花]妖兽传说 天界篇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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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前言:

本故事架构参考西游记,灵感启发是看了最游记,初始的写作动机是想送这部(可预期的)超长篇给本珠光宝气金钱教的各位可爱成员。

我想把这个故事送给小P师父(Pittpan),哥(明宵),小三(三七),小四(尾巴),小五妹(皮),小六妹(阑珊),小七(宝珠姨),跟小八(Shane),小九(fella),小十(月),小十一(mu),小十二(兰舟),小十四(兔),跟小百(干儿Y),还有在教外观摩的爱徒Katy。

你们就像我可爱的家人跟弟(?)妹,让我由衷的感觉温暖。(抱紧!)




× × ×






云海。

还有极淡极淡的雾。但是不会掩盖注视着的目光。

从几千几亿万年起,我就是这样注视着,像是永远都不需要有说话的一天。


黑色的,浑身绒毛的妖怪,独坐在岩洞里。

山洞的壁是黑的,潮湿,而且有细又薄少的水滑着山壁流下,是那黑色的妖兽口渴时,俯身就唇去贴着墙壁,啜饮山涧的地方。

他在这里,双手被炼住,关了好几亿年了。

是从他打死一个仙人那时起,开始被关的。


几亿年前。

天界。


“这次的蟠桃,喜欢吗?”一个脸若春风,全身素白的人,含笑着微微低首,问着他身旁一个娇美的仙女。

“是,菩萨,好甜哟!”女仙笑靥如花,一手的纤细手指微掩住了红红的小嘴,是刚刚才咬了一口像她一样香甜的蟠桃吧。

“啊~~那太好了!这次种植蟠桃我也有出力呢!听到你这么夸赞真是高兴!”

“菩萨,您只是帮管园子的人送送茶水而已呀!”

“哪,这也是很不得了的呀!有我殷勤的伺候,工作的人,才能快乐的种植,才种出这样快乐的蟠桃!你看,又红又甜的桃子,它看起来就很快乐,对吧?”

“快乐的蟠桃?..”晴之天女忍俊不住,笑得脸都涨红,心里想着:“也就只有观音大士会这样一本正经的说些荒唐话。”

“你这么喜欢这次的蟠桃,金蝉也会很高兴喔!”那个全身缟素,被称做观音大士的人,却是看了天女因为自己盛赞桃子就笑个不停的模样,感到有点羞恼,因此,故意也要调侃她。

“啊?”晴之天女果然脸上一红,低下头,露出了白白粉粉的玉颈,不再说话。

白衣的观音,看女郎的情状,却也沉默了,仿佛若有所思。


今次的蟠桃大会,是不一样的。

跟着佛祖在微尘界渡过了一百次轮回的金蝉,前阵子终于回来。玉皇门跟如来仙界,较活泼好动的仙佛天人们,都说要趁这次的蟠桃会,一起帮金蝉“接风”。

其实也只是修心不定的无聊之举不是吗?

但是,场景却真的是热闹极了!

看那边是五湖的大蛇,七海的飞龙,再过去有十界的神幻诸子,还有遍地从微尘世熙熙攘攘跟着上来要找金蝉的众灵怪。

山妖花精草灵,跟几十位的长寿树仙佬,这次的蟠桃会,大家知道金蝉终于回来了,好像都默契超级好的一齐现身!

“金蝉这死小子在哪?”一个杵着焦黑的拐杖,白须及地的桦佬仙,苍老的双手还颤呀颤的,咬着牙愤愤不平的四处问人!

他的树根因为金蝉玩雷震子的擎击刀,被一个误打击中,从此腰痛无医。

“要是找到他马上剥了他的皮!”微尘世跟着来的众灵怪们已经越来越有在会场叫嚣的趋势,他们有的被打坏了自己的仙器,有的是受伤,有的是跟金蝉口角,有的就只是跟上来要助阵凑热闹。

神幻诸子非常高兴,知道这次果然是来对了!等一下就可以看他们可爱(可笑)的好兄弟,佛祖座下的弟子金蝉,毫无形象的跟一群妖妖仙仙拉扯成一团!每个神幻子都把家伙(铜锣鼓钹)给准备好了,等战到高潮的时候就奏乐助兴!

大蛇神们跟飞龙仙人是听了王母娘娘的命令(几近哀求)来维持现场秩序,一方面是怕金蝉会把瑶池会场破坏得太严重,一方面是怕哪吒会帮忙金蝉放火,上次太上老君殿就是这样被烧了,老人家没地方睡觉就跑到太白金星家下棋,一下就下了好几十年,老太白都要因为睡眠不足哭了。

天界,没有哪一个不是喜欢金蝉喜欢得打从心里贴着他,也没有哪一个不是讨厌金蝉讨厌得要揍他几百来次才会高兴!

天界,在几亿年前就像人后来的微尘世一样,一样热闹。有感情,有气怒,有悲伤,有喜,有聚,有离。

只是在几亿年后都消失了,像是不曾存在过一样。

几亿年前那个人所不能知悉之处。


百次的轮回修练之前。

无上的佛祖,一直都是很悉心教诲每一个弟子,即使是金蝉这样跳脱好动的徒弟,祂也一视同仁。但是,从来不因为金蝉乱跟人打架吵闹或是烧房子,而皱一根眉毛的如来上佛,却在之前,当着众人的面对金蝉露出了悲悯之色!

众弟子,神人,与柱上的天龙都是大惊!

金蝉看见佛的悲颜,更是震骇得立时僵住,膛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同到微尘世去,伴汝百次轮回吧!”慈蔼的,宽宏的声音,无比温柔的说。


这件事,很快就被观音大士知晓。

成正果前原身为男子,悟道后超脱了一切,变幻不定的观世音菩萨,仙风飘飘的来到了佛祖驾前。

换上了正式僧服的金蝉,这时难得的乖顺,垂手立在佛的身侧。

观音望住金蝉微低的脸庞好一会,心里不禁叹起了气来。

佛看着一切,只是颔首不语。

如来仙界,梵音飘飘,淡得闻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焚香,像是仙人轻轻阖上眼的神情。

天上的佛要入世了,而且是为了陪伴他的弟子。众弟子们送行,在一旁的神人们,还有柱上的天龙,也转过头去凝望。看着他们的导师,要进入微尘界的百次轮回里。

“是为了什么呢?”这在大家,以及金蝉的心中,都是一样的想问,却又什么都不出声的服从了。

佛的衣,众天人的衣,以及金蝉的白色僧服,在看不见的微风中飘动着。

观音踏步,跟上了金蝉的身边,也没有伸手去碰触他,只是轻声的,很快的问:

“到了下面,你最想做什么?”

金蝉一愣,那张青春,与永恒是一般的单纯的脸,望向身边白衣的高个子的人,他正低着头望着自己,温柔无限。

“啊..不知道。”金蝉照实说了,脚步也微慢。佛与一行人却也没有等,迳直往前。

“学种桃好吗?等你回来,可以整治那座蟠桃林,蟠桃会要靠你了,你说,好不好?”

“一百次轮回都学种桃?”金蝉睁大了眼睛,表情又呆又讨喜。

白衣的观音一笑,眼神里像是有许许多多,说不出的,说不明白的话语,但是,他却只是看着眼前人,戏弄他一样,正经的说:

“对,一百次...一百次都要记着我叫你学种桃了唷!”

微笑的,温柔的观音。


但是,金蝉没办法百世都学种桃,因为他在其中一次轮回碰见了一只妖物,而且这只妖兽还让天界死了一个仙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2】


“来!”

一个红发垂腰,却零乱的一束绑在身后,身上都是汗气跟污泥染脏了衣服,脸颊红咚咚的男孩子,正举着手招着他的宠物过来。

“枫!快点!要摘桃子了!”一只纯色如黑玉般的灵猿,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窜出,很快的攀到了少年的肩上。 (小宝:请大家不要昏倒!汗)

攀上主人肩膀的黑猿,却不忙听从命令的跳上树去帮忙摘桃,倒是双手一抓主人的长长红发,很熟练的帮主人编起发辫来。

“枫真乖!”少年举手去搓了搓黑猿在自己肩上的腿,笑着让宠物服侍他。

黑色的灵猿似是很高兴,俐落的编好长发辫,撒娇一样把少年环着肩紧抱住,身体也落下到少年怀里,要主人抱着牠,表情像个小孩一样驯顺。

“真爱撒娇呀!拿你没办法,好啦,想要几颗桃子,比手指给我看吧?”少年哄着怀中的黑猿,要牠快点开始工作了,等会就有人来收摘下来的蟠桃呢!

可是,黑猿却开始吮自己的手指,也不理主人,装做听不懂一样。

“哎哎!小枫!你不帮我啊?那我要自己去摘了,下来!”少年一下子就放开手,因为知道怀中的顽童又在耍赖,想做些过份的要求。可是,黑猿像是也很有经验了一样,主人手一放空,牠也立即紧紧的箍住主人的脖颈,不让自己掉下来。

“小枫!!不要顽皮了~~~~~~”

黑猿不出声,神情简直就像是一个倔强的小孩子,硬是抱住少年的脖子不放!

“你!每次都这样!...好啦!等一下抱你去玩,一路上都一直抱着,高兴了没?!”

黑猿这才仰头,对着主人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齿,然后飞快的一窜身就跳上了树桠,红发少年还没回过神就一堆的红熟蟠桃像雨一样的落!

“啊!啊!小枫慢点!桃子会摔烂了啦!”


一人一猿正忙得不亦乐乎,忽地,一阵清香飘飘而至。

“金蝉?...”一道娇柔的女声,像是这阵温雅的风一样,也轻轻的飘来。

少年脸上立时一红,慌张的转过身去,一下子舌头都觉得打结了!

“晴..晴之天女!”他是这样的紧张,甚至于,连在叫她的名字,都有点像是在喊口号一样。

黑猿在树上停下了动作,伏压下身,在粗糙的树枝上呲着牙阴沉的看着。

“呃..观音大士,叫我来看看..蟠桃...”女郎一说完就又低下了头。

被唤做金蝉的这名少年,一时脸上都浮出了笑!“那个菩萨果然讲义气呀!”


百次轮回之后的金蝉,已经对天界没有太多的记忆,他只是还记得一些人,几个地方的名字,还有要学种桃。

一个在天界的仙人,下微尘世去历劫,就是等于洗刷自己。这样做,有好的,也有坏的意义,就像是一场试炼可以看出自己更深的本质一样,做这试炼也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

伴随弟子入世的佛,归来后就闭入沉寂,被带着一起回来的金蝉,却成了一个平凡的红发少年,还带了一只黑猿形影不离的跟着他。

观音将这个不再是金蝉的金蝉,藏在蟠桃林里。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金蝉回来了,却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只有偶然瞥见树间飞猿急窜的黑影,一时好奇,才步入蟠桃林的晴之天女。

红发少年带上天界来的黑猿,极是美丽,形态矫健,急窜林间时,更是让人觉得牠好像会飞一样!晴之天女见到这美丽的猿猴,心里极是喜欢,快步的想跟上,却意外的见到观音大士,竟在这蟠桃林里跟一个从没见过的红发少年说话。

少年一发现到天女的存在,就喜欢上她了。

白衣的观音见这闯进来的女郎,脸上虽然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神色却略异。


晴之天女在观音的解释下,答应守密,她自己也尽量不去蟠桃林,因为跟一个凡人多所接触,总是不好的吧?但是,在少年的这一方,却是天天拗着,要求要再见到天女一面!

天人之间的恋情,不会不允许,因为天界也是个有喜有憎的地方。但是,从以前一直到现在,凡是陷入恋情中的仙人,很少不落回微尘界的,最后把之前自己曾是天人的事都忘光了的例子,大有人在,因此,对在天界里的仙人们来说,“陷入恋爱”就变得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蟠桃...要是收集好了,我去告诉人一声,你躲起来,别让人看见你。”

“啊,还没.还没好...等一下吧?!”天女竟是一下子转身就要走,红发少年连忙叫住她:

“再多留一会嘛!”一时情急,少年,就这么喊出来,自己心底的话。

天女的白色脸庞,在一瞬间,红艳如花欲滴,她稍稍回头,好像要对背后的人说些什么,但是,一下子又慌慌张张的,很快往前踏步走了。


留在原地,少年不禁怅然。

黑色的灵猿像是懂得主人的心事,这时从树枝窜下,很快跳上了主人的肩,亲亲热热的去蹭着少年的脸颊,好像在说着“你还有我”。

红发的男孩脸色失落又可怜,这时也去把黑猿抱紧了,发泄一样大喊:

“小枫~~~~~~”(←果然是急病乱投医的典型!爆)

就在这一人一猿(很纯洁的)互相安慰着时,又是一阵清风飘至。

黑猿一下子神经紧绷得甚至于发出一声嘶叫。

“唔?小枫?”红发少年才一呆,忽然一片白色的衣袖就拂上了自己肩膀。

“收集蟠桃辛苦了唷!”一个笑得如春风般怡人的高大身形,亲昵的贴在自己身边。

黑猿一下子伸手要去抓伤那只放在牠主人肩上的手!

“小枫!不可以!!”红发少年马上制住怀中的顽劣黑猿,厉声的骂牠──这已经不是牠的初犯了。

白衣观音还是神色稳稳的,嘴角挂着的微笑没一刻褪下,他看着那只凶恶的瞪着自己的黑猿,眼神不露出一丝不善。

“小枫还是精神很好哪。”白衣人悠闲的说着,不过他没有尝试去摸摸猿猴。

“真的是很对不起,观音大士!这家伙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平常小枫不会这样的啦!”

“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白衣的观音,高大的身形,风姿如此俊爽,脸上露着的,也是温柔无限的笑。

那样的笑,总是让少年心中有着无限的熟悉。

好像在哪里就见过他,很早很早以前就见过他。


虽然观音代佛向自己说过了,百次轮回前自己就是住在天界里的金蝉,百次的轮回前,他们也本来就相识,可是,总是没有真实感。

只有看到他对自己笑着的时候,那一瞬间,他才能像是想起过去的一切一样,觉得熟悉。

觉得自己的确是早就认识了这个人的。

一种难以言明的记忆。


“要不要帮你?”白衣的观音看着地上零零散散的熟红果子,微笑着问。

“不用了啦!我有小枫帮我就好了,你是观音耶,没有别的事做了吗?”

对呀!之前也是,好像在天界当仙人都很闲一样,他也只是天天来蟠桃林给自己煮茶水,在旁边看自己照料桃林好像也看得很新鲜很有趣的样子!天界就这样无聊?

“可是,这也是大事呀!哪,要是我好好的帮你,让每一个蟠桃都被快乐的摘下来,那,蟠桃都会很快乐呀!那吃的人也会很快乐,那不是很好?”

“喂,到天界久了是不是都会变成你这种德性?!”

“我?德性?你是说我很迷人是吗?”

“我是说你很智障啦!什么快乐的蟠桃?你当人家智力未开发呀?”

“蟠桃..不可以很快乐吗?...”白衣观音一下子变成被骂的白痴小孩,很委曲的看着张牙舞爪的红毛老师。

“一颗蟠桃要怎样快乐,你有办法让它快乐给我看!来!”

攀在主人颈背上的黑猿这时也呲着牙,对“情敌”做鬼脸示威。

看着有点着恼的少年其实心里觉得可爱,但是,在他膀子上那只黑色毛绒物的示威,就让他真的有点不愉快了...

“晴之天女...”白衣人眼光越过少年的肩看过去。

红发男孩一下子以为天女又回来,惊讶慌张的回转身,就在同时,肩膀上黑色的灵猿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跌到了地上,男孩还不及反应,突然背后腰间一暖,竟是被人紧紧的搂住。

“晴之天女好像刚刚就走掉了呢!”高大的白衣人把没说完的那句,贴在少年的耳垂边说完,随即又轻又快的在他颊边吻了一下。

黑猿愤恨的抓起地上的一颗蟠桃就往观音头上砸去!白衣观音迅即一躲,红熟的桃子就一下砸烂在少年的侧脸上!

“小枫!!!~~~~~~~~~~”红发的男孩一下子还来不及反应在他颊上的吻,马上又被自己的宠物狠砸了一球!


很快天界的蟠桃盛会要举行了,但是,要被接风的主客,却还没几个人知道他在哪。

【3】

一个人影在林中疾步,绿绿的枝叶间,红熟的桃像是在闪烁一样,原来,是果皮上未落的水露。

“叽-----”一道嘶鸣,伴着几阵轻又急的树叶啪嚓声,是有东西飞窜过,把叶子都拨动了,然后在这长长的叫声一完,有只纯黑如玉的灵猿,唰的一声落在那走着的人影脚跟边。

“混帐东西!你不要再靠近我!居然把我的脸当靶子砸!忘恩负义的混帐!”愤怒的红发少年这时才停下了脚步,指着坐在地上的黑猿大骂。

观音离开后,少年就赌气不理会他的宠物了。黑色的猿猴像是满脸无辜,扁着嘴,长长的双手垂放在地上,在装可怜。

“又来!你以为我一定要可怜你呀?可恶的家伙,不要每次做错事就装付死样子!我不吃你这套啦!给我滚远一点!!”

灵猿的眼神微微震颤,神情这时也像是发怒起来,随手抓起地上一把叶子就往少年脸上一扔,红发人反射动作的去挡住时,黑猿就窜了上来,一手扯住主人的红色发辫,一手就去狠掐男孩的脸。

“啊------”

“叽------”

一人一猿扭打成一团,好不热闹!....


“喂...游戏也该小声点吧?”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忽地响了起来。

红发男孩与黑猿都不禁停手,往传来声音的树桠上看。

一个穿着灰白麻织衣,顶戴高乌纱帽,宽敞大袖,手中执一柄轻小合扇的男子,也正在树上看着他。

男孩仔细看着那个官衣打扮的人,他的脸虽不似观音的俊秀,但是坚定又谦冲的气质,反而给了他一种不同的强轫感。

---是个让人不会忘怀的男子。

树上的人,看见底下的少年不停瞧着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巧巧的就翻飞了下来,长长的有质感的衣料在空气中飘,就是仙人临世。

“我是水户江的神主,你呢?是这蟠桃林的新看守人吗?”

红发少年脸上一红,搔搔头,低着脸:“也..也不算啦,只是,观音大士要我待在这边。我是..我是金蝉吧?...”如此说着,其实自己也不确定,因为实在对自己百次轮回前的身份完全没有真实感。

“金蝉?”水户神主有点吃惊:“你不是应该在蟠桃会上吗?在这边跟一只黑毛动物打架做什么?”

黑灵猿凶恶的瞪着水户江神主,正打算扑上去抓他那顶乌纱帽,要拿来摔地上,不过,刚刚还叫牠滚远点的主人,却更快就开腔了!

“他是小枫!!才不是什么黑毛动物!你敢再乱说话我就打断你牙齿!!”

看着红发少年生气的脸,黑色灵猿似乎快活不已,乐得从背后紧抱住主人的脖颈,然后对着水户神咧嘴做鬼脸。

看着这个男孩跟黑猿,现在竟是同声出气的架势,水户神先是呆住了一会,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嘻!~~刚刚看你的样子,像是巴不得把这只猿猴给宰了,现在,倒是很疼他嘛?”

红发的男孩脸上浮起了一片红晕,煞是可爱。他赌气一样嚷着:“要你管这么多!我高兴!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呀,蟠桃会是为你举行的,不去可以吗?”

水户神是微尘世里的一位江河大仙,不爱管世事,但是这次却为了他的三个义兄弟被轮回中的金蝉欺负,硬是被拖着上天界。

“上去你们要报仇自己上,我可不管那么多!”扇子轻轻一拍自己的后颈,水户神还忍不住呵欠连连,只觉得想回家继续数鱼催眠。

“喂~~~~~~朋友不是这样当的嘛~~~~你都让我欠你三千年的赌债钱了,再帮我揍个人有什么关系?”荒神野间抽搐着一张非常“少年老成”的脸,他最爱赌,而且最会输,跟朋友借钱借到好像人家的财库是他的一样。

“就是说!我们朋友这么久,你不能枉我天天到你家吃饭呀!这样的义气,难道帮忙去堵一下那个死和尚也不可以??!”豚彘神高宫肥脸也涨得通红,让水户跟其他两人都不禁有点担心他高血压病发。荒神是把水户神家的钱当自己的钱,豚彘神就是把水户的厨房当自己餐厅。

“是真的,你要是看到那个嚣张的小子,你一定会忍不住想扁他的!”大湳江的神主好像也是信誓旦旦,水户神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金蝉在什么时候,也破坏了大湳神的泡妞美事?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气嘟嘟,脸红红的少年,水户神一点都不觉得想扁他呀!


“我才不知道什么蟠桃会咧,为我举行?为什么?我又不认识这里半个人!”

“你是金蝉,这里每个人都认识你,难道,你都不记得他们了?”

少年诚实的摇摇头。

“看来,仙人进入轮回,是真的有代价的吧?”水户神在心中想着,并不说出口,然后,他和善的看着红发的少年,问道:

“要不要跟我去认识些新朋友?”

“咦?”

“他们都会很高兴见到你喔!”  (水户说谎,他们是在等着玩金蝉脱壳←扒他的皮)

“真的吗?..但是,观音大士叫我不可以离开这里...”

“放心,不用理那个人妖啦!”水户这时露出极其开心的笑,几乎是有点要捣蛋一样,那种做坏事的兴奋!

“咦?人妖??...那是什么?”红发少年一派纯真的问。

“嗯?人妖呀?就是一种,明明是心里想着的,可是却从来不说出真心话的一种东西。”

水户神的脸上,有着淡淡的,难以理解的笑。


“这个小孩是金蝉??”哪吒首先不满的大吼。

哪吒是跟金蝉合力烧毁不少天界屋宇的破坏双强档,而且每次两个人一见面就吵,吵的内容无关乎是谁飞得比较快,谁才是天界第一的打架王,谁昨天吃的饭比较多,谁喷痰喷得比较远等等之类毫无意义的事,但是两人每次都吵得不可开交,乐此不疲,所以只要他们在哪里吵起来,那附近一定诸神回避,水龙预备,因为一定是一场大火做结束!

“干什么?我才不是小孩!!!你这个头绑布条的欠扁呀?”

“不是小孩抱着一只绒毛玩具干什么?你还未断奶,那只猴是你奶妈啊?!”

“去你的&*#$@%(←这是脏话)!!!他是小枫!你才是猴子,还是被人家打破头的猴子!看我把你这张臭嘴撕烂,让你嘴巴也绑布条!!!”

“啊好!来呀?!我看你这个红毛带猴郎能够把我怎样?马上我就放火烧你,烧得你屁股跟你肩上那只猴一样红!”

“你敢再乱说,我把你这只破头猴打到趴地上!!!”

“哼哼,要趴下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你这个猴儿子!”

在一边的众神,原来看到水户说眼前这个清瘦俊雅的红发少年,竟然是金蝉,也都是跟哪吒一般吃惊,但是看着两人争执的模样,也差不多就信了。

“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金蝉就算轮回了一百次,也还是跟哪吒一样没水准呀!真是令人高兴!”

“是呀是呀!真是太好了,还是原来的老样子让人安心,我跟人打赌这次要换嫦娥宫被烧了,要是金蝉突然转性了,那我可伤脑筋了!”

“赌多少啊?”

“一千年份的月饼。”

面对从前熟悉的吵架声,诸神们心情都是欣悦非凡,神幻诸子等着适当的时机要奏乐(练了一百次轮回那般久),另外山山海海一片的妖仙灵怪,也都纷纷吐口水在自己手掌上摩擦,卷好袖子预备,抄好家伙,等着金蝉跟哪吒打完,就轮上自己斗下一摊!

哪吒跟少年骂得兴头大起,心里有八九分认出对方就是让自己等了一百次轮回的人。天界里,只有金蝉是跟自己同年的,他们一向是势均力敌,而且互不相让,但是,金蝉却听了佛的话,离开了,走了。

风火神哪吒从没有下过微尘世,他是从火里出生的神子,不知道一个天人在历经了轮回之后,会是什么样?

但是,现在他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头红头发,是跟自己一样的代表色,这让哪吒非常的高兴!

“我一定狠狠的烧你,让你这死小子知道我的厉害!”

“你才是死小子!耍把戏的浑球,你怕人家笑不够你呀?!”

“叱-----”哪吒像是失了心智一样,完全不管对方只是个平凡的少年,冲上来手掌心一催力,炀火就朝男孩的脸上直直烧去!

“住手!!!----”没料到哪吒竟然来真的,水户神情急的大喊,飞身要到少年的前面挡火!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血艳的红稠液体,滴滴答答的,如珠玉般掉落,如此鲜艳!

“哪吒!!”一个神态温雅,淡色衣,面如冠玉的天人,立时飞扑上前来,把哪吒血流不停的眼角给按住。

“啊...我不要紧啦!”刚刚还火暴如虎的风火之神,在这位天人面前忽然态度一转,脸红着好像有点惭愧,完全温温顺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个气质温柔敦厚的人,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撕下自己的衣带去帮受伤的哪吒包扎。

冲到红发少年身边的水户,跟其他一群众神都是一样状况外。明明就是哪吒要烧死金蝉了,怎么突然变成攻击的人流血受伤?


“这样的妖物,为什么还让牠留在天界里?”一道响亮浑厚的声音,如钟鼓,如石罄,突然响进每个人的耳朵。

伴随这声音出现的就是一个脸骨宽大,细眼厚唇,其貌不扬的男子。

这位天人的形姿就像是他的声音一样威武,令人又惧又敬。


【4】


一个体形几乎可以用「庞大」来形容的大仙,正擒住一只纯黑毛色的灵猿,就要把牠头下脚上的往大殿的玉石地上摔!

同一个时刻,在旁边的红发少年疾冲到那巨人的脚下,身体一放倒,举脚狠踢他的后膝盖!

巨人果然应势一跛,抓着黑猿的手也正略松一些,很快又听到啪的一声,一道丝绸的长长锦缎,正正打上巨人手腕,这时不管那大仙再怎么孔武有力,也是得松脱了紧抓着黑猿的手。



那个时候,观音大士的坐骑,万龙之首御天王,奉主人的命令前来搭救失去记忆的金蝉,等他终于到瑶池,一位仙人已经受了伤。

天人之间对斗,受点皮肉伤也是会有的事,但是,状况却不是像这样。

不论是金蝉还是哪咤,出手的方式,都是光明磊落,一拳一掌都会让人感觉扎实,所以他们打的架虽然多,被殴打的受伤者,生气是会,但不至于觉得心中有真正的恨意。

但是,现在哪咤被袭的方式,却是属于又阴又狠的感觉。

哪咤也知道。在他欺近金蝉面前时,要不是他发现得快,要不是他本来就没出全力,一定没办法收势躲过──现在可能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挖下来了!

心中对那阵狂烈的杀气还犹有余悸,哪咤一边让素衣的天人帮自己包扎着,一边去望向金蝉的方向。



红发的少年,好象被吓着了,对眼前发生什么事都有点迷迷糊糊一样──他是第一次看见人流血,而且,因为刚刚对方跟自己吵得那么凶,冲向自己,接着下一秒就受伤了,红发的男孩心里很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才害对方受伤?

水户神看哪咤大概没事,也转回头来看金蝉是不是也平安,一时间注意到,金蝉的肩膀跟胸口处被滴了血渍。

「你有没有受伤?」水户微弯身,脸靠近男孩的额头,一手也去按着他手臂。

「水户神主,你擅自决定,把金蝉带离蟠桃林,如何偿过?」浑厚的声音,是刚刚出现的御天王,正向水户神跟红发少年走来。

水户瞧了御天王一眼,无所谓一样的耸了耸肩:「我带金蝉来见见过去的老朋友,不知道哪里有过错了咧!」

「观音大士命令,不准金蝉离开蟠桃林半步!!」御天王声吼即是龙啸,威武得可令人震颤下跪!

「不会吧?真的严肃起来啦?」众仙众神,一直到哪咤受伤见血之前都是轻松的要看戏,但是,现在却有种状况要恶化的预感了。

御天王,万龙之首,向来就是唯观音之命是从,忠心耿耿,忠心得让大家觉得连观音大士都像是有点受不了他!

龙族都是温良又优美的,偏偏这个万龙之长,好象基因突变一样,不但壮硕,貌丑,而且脾气还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虽然万龙之首的御天王应该是要担任观音大士的坐骑,大家却没有哪一次看见过观音踏龙而行。

───这点更加让爱主的龙王感到伤心!

在如此忠诚不得回报,又希望主人了解自己一片丹心之下,御天王变得越来越脾气偏执,更加的惹人厌,即使他其实是情有可原。

「观音大士下的命令,吾等自然不得不从,不过,金蝉似乎只是受了观音大士的委托,照料蟠桃,对于这个“不得离开半步”的命令,是没有听过吧?」

水户其实是故意要刁难,激怒御天王,因为他们从前就有过节....

「观音大士说了就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从?」单纯又偏激的龙王果然发怒!

「这,我胆子很小,不过不从倒是不成问题。」水户神还是气定神闲,但是薄薄的水气却开始慢慢的,在他的周身凝聚了,看来是预备要出手!

荒神(野间)豚彘神(高宫)跟大湳河的神主,看到绝不轻易打架的好朋友,竟然不是帮忙打金蝉,反而是为了金蝉要跟万龙之首的御天王拼斗,三个人嘴巴张得一个比一个大!

不过,几千年吃饭借钱泡妞建立的友情,也是会有价值,三个人虽然加起来都还没有水户神一半的力量,还是全都站到了义兄弟的身后去!

「你们!也想找打?!」御天王龙啸凶恶,水户神主却是对三个朋友会心一笑。

「御天王!」刚刚受伤的哪咤,头上缠着白色的丝绸显得有些狼狈,但是,神情却是严厉得好象风与火气也开始聚集在他身边!

「要打就把我也算在内!!」哪咤一步踏向前,原来在他身边的素衣天人,静静的仍旧不说一句话。他也望向龙王,但是一瞬间,他眼神中那种庄严的气氛,却是让御天龙王全身一凛!

「观音的大弟子也在!」淡色衣装的男仙,原是哪咤的哥哥,离开家,拜入观音的座下之后,就不再与家人兄弟或是父子相称了。

「可是既然叫了我,为什么他也在这里?...」单纯又急功的御天龙王,这时,想不到好的方向去,只觉得受到了主人的怀疑,觉得自己并不被信任!...

水户神主看出了,龙王的脸色越来越差,一场对打似是难免。他不转过头,只是用腹语跟身后的兄弟们交谈:

「等一下,要是真的开打,你们带着金蝉藏到菩提家去。」

「喂!水户,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送死呀!」

「放心,打算动手的不只我跟哪咤...这次的蟠桃宴,真的会很热闹了!」

「等一下!」突然的,一个老头的声音,巍巍颤颤的响了起来。

现场的气氛已经开始紧绷,大家一听到这衰弱的老人声,反而像是过紧的琴弦,不论如何,都是忍不住过度反应的一惊!

大家的眼睛一齐转向瑶池王殿的门口处───原来是田谷仙。

御天王一见到老仙人,态度马上恭恭敬敬,完全变了个人──以前他还没得正果的时候,就是由田谷仙豢养教训,老仙人对他来说如师如父。

「真是一群没脑子的年轻人!」衰老颤抖的声音,一劈头就是骂人:

「好好一个蟠桃会也有办法这样闹吗?水户江神主!你明知观音要金蝉留在蟠桃林是要保护他,还私自把他带出来?哪咤!你是火里生的,没有让你脑筋也一起都被火烧光吧?金蝉已经不是轮回前的金蝉,你还对他催动炀火,想当场让金蝉再去轮回个一千次呀!混帐小子,你爸没教你呀?你哥没教你呀?被挖掉眼珠都活该啦你!!」

老人骂得凶,但是,诸妖群仙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件事的起因本来就是龙王之怒,几个本领高的少年人又不服,偏偏在场的天人,有能力有资格劝架的没几个,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龙王的养父,跟天帝一样老的田谷仙能够出场,大家心里都忍不住大喊「真是好里家在」!

御天龙王正得意,养父帮自己大大出了口气,突然磅的一声,老人拐杖头一个重搥就打上了他脑门!饶是龙王也一下子满眼金星头昏眼花!

「你这个混帐!这个畜牲!老夫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你!!我是怎么教你的?啊?我是怎么教你的?!我有教你,让你跟人家打架闹事?让你当着全天界的人,这样丢观音大士的脸?你这坐骑怎么当的呀你!混帐小子!人家交代你这点事你都办不好!要闹到打架?啊?要闹到跟一众人都翻脸?我看你也下去轮回好了!!轮个一万次看你这混帐脾气还改不改?我看你还改不改!改不改!改不改!...」

老仙人一边骂着「改不改」,一边用力的使出“搥龙棒法”!就看那个高大无比的巨汉,被一个衰弱的小老头像是在打好玩的一样,头被敲个不停,却还不敢稍稍动一下!...

本来大家是很想笑的,不过,看御天王这万龙之长也实在是可怜,就不忍心了。

「呃...田谷大仙...这样子,够了啦!御天王他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有错,要不要就算了?」水户神看不下去,出面搭救,不过,龙王只是瞥了他一眼,一点也不觉得感激。

收到对方这样,「不屑你帮忙」的讯息,水户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哼!」老人收了拐杖(←打得很累),然后就去盯着红发少年肩上的黑猿。

刚刚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后来田谷仙登场的“养父教子”,天真的少年都是看得一愣一愣,好象是在小孩子面前一下子连续不断的演出皮影戏一样,完全把他给迷住了!

现在,那个刚刚大发老人威的家伙,正盯着小枫瞧,红发的男孩不禁紧张得把黑猿紧抱在怀里,然后好生护住黑猿的头!(←担心老人有敲头癖)

「小子!」老田谷仙看见少年珍惜着黑猿的模样,神色也越发凝重:

「这是一只妖物,还是尽早把牠扔了!免得将来后悔!」

「你不要乱说!」男孩因为刚才老人的气势,不敢多骂,怕被敲头!

「不准顶撞我养父!!!」刚刚才被老仙人教训完的御天龙王,马上(完全忘记老人的爱的痛打)踏步上前,去把红发少年怀里的黑猿一把拎起,立时就要把黑猿当场砸死!

少年狂怒!滑下身飞腿去扫龙王的后膝,重击奏效!但是却还是不能救得了他的黑灵猿!突然就在这时,凌空穿来了一条锦缎,打上御天王手腕!黑猿趁势一个觔斗安然往下落!

但就在落地一瞬间,黑色如纯玉般,矫健又凶悍的灵猿,以势借势,双掌一压玉石地又弹起,飕的一声竟然跳上了龙王的头颈后面!

黑猿两脚从后勒紧了御天王的脖子,长长的两手,尖利的指甲尖就弯向内,锐不可挡一样的速度,就往龙王两边的太阳穴,同时狠狠的戳!

众人哗然!红发男孩更是拼命的厉声吓阻!

但是,已经太迟....



御天王,巨大的身形,像是很慢的,又像是只有一下子,沉重的摔倒在地上。

【5】


之后的几亿年之间,当独坐在黝黑的山壁岩牢里,也不曾忘了那时候,被紧紧抱在怀中,那种温暖的气味。

五颜六色的缤纷,只剩下了祥和,再无颜色。

呼吸跟感官,好象也已经消失,整个自己都不存在。



无我。



当你拥着我的时候。



黑暗的,微弱的光。

一个男孩抱紧他的黑色猿猴,一起缩在天牢的一角,四周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但是,与其说这是一个牢房,还不如说,是个没装潢过的,空旷的房间。



天人有五衰,在每次迫近堕入万劫不复的危险时期,天人们就会自己进到这个地方,独自的沉思默想。

空空的,无一物的房间,常常会因为里面静坐的人心中所想,而开始产生变化,这种时候,独坐在里面的人,就可以藉此而看出自己的劫数将会如何。

有时是克服了这一重劫难,有时候,就是在劫难逃。并没有保证一定可以渡过危机,也不是就完全无路可走了。

天牢,就是天人的心之牢,有可能死在这里,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而让自己的修行更往前走去。

每个来到这里的神祇,若不是出于自愿,就是接受了建议而来。

天牢无法囚禁任何仙人,只有仙人们自己选择是否要接受自我封闭。强迫的关进任何一个神仙的这种事,从来都是没有的。

所以,当天帝下令把金蝉关进天牢的时候,诸仙人都严重的抗议,哪咤更是暴跳如雷!

“要罚也是罚那只黑毛畜牲,关金蝉什幺事啊?!!”哪咤一边吼着,一边就好象快忍不住把传令的小仙给打死!

“这是天帝的御意,请风火大神平息怒气吧。”当差有几千年的传令仙,对哪咤骇人的气势,丝毫不为所动。



之前,就在御天王倒下的那一刻,田谷大仙像是魂飞魄散一样整个人僵立在地,他可能以为自己的笨养子,只是绊了一跤还是什幺的,老仙人的脑中,完全容纳不了御天王可能受伤,甚至于可能已经丧命的念头。

重击了龙王的黑猿,在龙王倒下时也灵巧的翻落在地,但是,牠却不逃,也丝毫不以自己闯下了大祸为意,相反的,当龙王脸朝下的摔上玉石地板,黑色灵猿没有半分迟疑的窜来,朝趴着的御天龙王颈边,伸手就要用指力抓开龙王的血管!

刹那间,灵猿就要得手之前,却一下子被人腾空抱起!

红色头发的少年,在龙王开始倒下时就往自己宠物的身边冲,他抱起黑猿不是因为识破了而要阻止牠杀龙王,红发男孩只是在御天王一开始倒地时就知道,他的小枫闯大祸了,他冲过来抱牠,只是单纯的想赶紧带着小枫逃跑!

男孩一抱住黑猿就要往殿门外冲!但是田谷仙却在这时反应过来了,拐杖一伸就把红发少年绊倒在地。少年抱着猿猴,摔倒时就顺势,背对着老仙人,卷缩在玉石地板上,全身把自己的宠物护得紧紧的,好象知道要是不这幺做,他的黑猿一定会被杀!

但是,已经狂怒的老人再也顾不了,养子的仇恨竟然是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更加影响他,让这个老仙人完全失去理智!

“孽障!!!”田谷仙一声怒叱,手中的木杖,就朝保护着黑猿的男孩身体背后击去,看来是要把少年跟猿猴一同击毙了!

“金蝉!~~~~~~~~”哪咤疯狂一样的抱头大吼,他昏乱得无法做反应,好象是在看到最最关心,最最在乎的人,要死在自己面前时那种崩溃感,手足无措!

水户神在一见到田谷仙肩膀一动就知道老人是想下杀手了,他也是立即就催动水气攻向老人,但是,却也是立即就被一股强力回弹,水户神一下往后直飞撞上了柱子,十几人合抱的黑钢玉石柱竟然撞得裂出个大缝!

“这个死老头!...”水户神咳血不止,光是回弹之力就几乎叫他当场送命!

瑶池殿里的众仙,原来人人都是要来揍金蝉的,现在却全都惊骇得大喊出声,仙人们的悲鸣一瞬间冲破云宵,摇憾大地一样的震荡!

但是木杖仍然势如破竹的要撞上少年身体,千钧一发,连哪咤都相信金蝉会死的那一刻,一只苍老但强轫的手,突然的出现,厚厚的掌心就接住了粗圆的杖头,然后神乎其技一样的,一股巧劲把汹涌的来势一带,木杖就顺着往参天般高耸的大梁顶上直飞,破空嘶鸣的声音,一直到木杖打透了屋顶冲出去了才消失!

哪咤一放心,当场双膝一软一跪,全身的汗像是涌泉一样把他整个人都浸湿浸透了!他拼命的,拼命的忍住,才没在这群仙群妖的面前,丢脸的痛哭失声。

观音座下的大弟子,哪咤的哥哥,知道弟弟的心情所以也不上前去拍拍他肩,因为要是一安慰,这个单纯的弟弟一定会控制不住狂哭了。不过,这个淡素长衣的天人,还是从袖子里掏出手绢准备好,以防万一(→给弟弟擤鼻涕用)。

十界的神幻诸子从刚刚的惊吓之中甫定(手上还拿着本来要奏乐的铜锣鼓钹),望向那个挡住了田谷仙攻势的人。

这个突然现身的,高壮的老人,手执纸扇,扇面上写着二字“清凉”。略显得长的脸型,挂着悠闲和气的笑,但是目光眼神又是非常的明锐。

“高穹王,再挡老夫一次,我当你是共犯同罪!!”原来要靠杵着拐杖的老田谷大仙,现在全身都是强烈的气势,热血沸腾得像个年轻人了!

“老朋友,活得越来越老没有关系,怎幺可以活得越来越糊涂呢?你养子是奉命要来保护金蝉,怎幺你这个养父,要杀了人家?干什幺,想害儿子丢差啊?”

“他..他被那妖物给打死了呀!!!~~~~”苍老的声音嘶吼,像是心也被撕裂,如此的悲哀,怨愤!

“御天王没事!”一个娇美,又十分激动的女孩的声音,急切的喊着:“田谷大仙,御天王只是受到冲击,他是昏迷了,没有死,他没事的!”

这个娇柔声音的主人是晴之天女。

刚才,御天龙王要摔死灵猿时,就是她出手用丝绸锦缎相帮,龙王那时本来打算要回击,就是看见对手是一个娇滴滴的天女,就(大男人主义发作)没有出手,灵猿也是趁着龙王稍稍分心松懈的一刻,抓住机会下狠招,才得成功。

但是黑猿的矫健跟凶狠,确实惊人得可怕!若不是红发少年那时候单纯的想保护牠把牠抱走,恐怕御天王现在真的就是一命呜呼哀哉!

晴之天女看见龙王倒地,田谷仙震怒,就赶紧跑到御天龙王身边想救治,发现龙王生命无虞,想告诉田谷仙,老人却早已出手!

“没事,龙王还活着呀!”女孩急切的,仿佛会打动人一般的声音,那张秀美的脸蛋,上面更是早已挂了两行的清泪。

田谷大仙人虽然又倔又硬(←跟他养子是同款模子做的),但是看到女孩子哭了,就是没办法,马上心软!(←连大男人主义都一模一样)

高穹王看见老朋友这样,心里软化了可是面子上又要装酷的表情,就知道大概已经没事,笑着调侃他:“哪,你看你看啦,年级都这样子一大把了还要让人家小女孩为你流眼泪!你果然是老不修呀,田谷!”

“给我闭嘴!!!你才是老不死的,我今天就来帮你造坟!!”老仙人又皱又干的脸竟然是红成了一片,懊恼不已的样子,让他的万年对手兼朋友高穹王,当场就毫不留情面的捧腹狂笑!

“哇哈哈哈哈~~~~~~老田谷你竟然会脸红啊?!噗哈哈哈哈哈~~~~~~你看你看,你脸烧得像锅炉一样,啊啊我来帮你扇一扇风要不要啊?哇~~哈哈哈哈~~~~~”

众人对这两个辈份不下于天帝的老前辈天神,真是不知道该亲近还是该害怕?

刚刚田谷大仙的杀气跟力量,在场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挡不下,可是,高穹王却有办法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攻势。这样强得只能够说是可怕的两个老人,居然现在又是一付很白目的样子,一个老得像木乃伊还会脸红,一个看到朋友窘态就可以笑得那幺无耻兼没水准!简直让人无所适从!(←天才跟白痴总是一线之隔?)

现场气氛和缓下来,哪咤跟不少仙人们都开始围到了红发少年的身边去,晴之天女也想过去但是又不能离开昏迷的御天王。

“没关系,御天王由我来照顾。”淡素长衣的仙人,温和的微笑安慰伤心的天女,一边就双手去轻按住龙王的两边太阳穴,开始为他治疗。

“谢谢您!”晴之天女不胜感激──她并不知道这位淡色衣的天人就是观音座下的大弟子,主要是因为他不常露面,知道他身份的人原来就不多,而且哪咤也在父亲命令下,不跟他兄弟相称,是以在场的众人都以为他一样是个来凑热闹的山妖野仙。

“金蝉!金蝉!?”哪咤正把红发的少年抱在怀里,少年的眼睛,却是紧紧闭着,而在少年怀中的黑猿,现在才感觉到害怕!但灵猿并不是知道要害怕自己闯了祸,而是抱着他的主人现在一动也不动了,而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纯黑如玉的猿猴,光亮的眼珠子都泛着水,手不断的去轻扯着主人的领子,或是触摸他脸颊,但是,少年还是闭着眼,好象断气了一样!



金蝉,转世前虽然是佛的弟子,但是,现在却是个普通人,一个平凡的少年。对天界仙人的攻击,尤其是田谷仙这样的人物,用不着直接受力,仅仅被气势扫到了就要重伤。

哪咤慌得真的想哭了,晴之天女对红发男孩的伤势完全束手无策,龙王,还有几乎送命的水户神主,也都是急需要医治,就在这现场紊乱成一片之时,天帝却又传来了御意。



───打伤御天王的黑猿,和其主人金蝉,同进天牢,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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