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Skip to Menu
  2. Skip to Content
  3. Skip to Footer>

[流花]光学迷彩

(4 次投票)

作者:Dimlight 2010-05-23, 周日 10:42

七月三日
这是流川第二次经过拐角的乐器店。
他放慢了脚步,塑胶鞋底蹭在地面,一下,两下。目光顺着红色招牌下端擦过,瞟见那个穿着镂空上衣的店主。半截紧绷绷的皮裤缚在腿上,高跟厚底圆头鞋。男人抱着一把深红的箱琴,低着头像在调音。坐在一圈圈吉他包围中的画面速写般刻入流川脑中。
他把视线收了回来,专注走自己的路,眼角余光在一团模糊的红色中踌躇。还要走过三个站牌四个拐角去那家便利店买面包,房间一角冰箱的储存情况像他的胃一样空空如也。
今天天气晴好,天气预报里的主播换了发型,程式化的笑容里隐约埋藏着什么。或许有什么好事发生了,流川心想。越来越容易被满足,填饱了胃袋之后顺便就能填饱内心,懒散的踩着墙的阴影一路往前,下一个石子下一站路铺在眼前不费心神。
不喜欢麻烦,不喜欢拐弯,这个理由也许累着解释为什么他宁愿直走五站路也不愿踏进一条曲折的近路。流川抱着纸袋,平静的往前走,每一步都是毫无改动的复制,重组基因之类奇怪的想法不安分的跳出来。
夏天的风总是炎热的,悠悠的绕着脚踝过去了,像温顺幼兽的柔软皮毛。流川绕过第一个拐角,墙角堆了些碎土,隐隐约约露出个洞穴,大概是什么热衷泥土的小生物所为。走了几步就是下一个站牌,斑斑锈迹贴在边缘,怎么洗也洗不尽,刺眼的阳光投在铁牌内侧,微微闪烁。中心贴着一个“10”,边角已经有些剥落。

七月四日
这是流川第三次经过拐角的乐器店。
他放慢了脚步,塑胶鞋底蹭在地面,一下,两下。目光顺着红色招牌下端擦过,红头发的店主正弯着腰擦拭鼓组,金属光泽隔着强化玻璃看的清清楚楚,连同那个男人露出的皮肤一起。他看上去是个勤快的家伙,动作熟练而灵活,干净漂亮的肌肉线条活动起来,像澄澈湖水中的一尾鱼。
流川低头看看自己粘着污渍的T恤,褐色斑点是因为早上手忙脚乱打翻了咖啡,周围一圈淡淡水渍,是企图清洗无望,遗留的所谓战利品伪装。他想自己果然是个糟糕的男人,生活中的事总被他弄的乱七八糟。
早晨看电视时发现主播已经换人了,他才想到也许是将要调任,昨日里她才会有欣喜的表情吧。日子总是平淡的过,些许细微变化也会引起他的关注,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他吁了口气,转回头来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左脚的鞋带松了,镶在上面的圆球踢踢踏踏敲着脚面。流川心想太阳一定把它晒的发烫,烫到能融化眉心的疑惑。
三个站牌四个拐角后的便利店是他的目的地,为了购买一对新茶杯。那一个三星期前被自己打碎,滚烫的水在手背绽开一个水泡,微微鼓起的惨白色有些熟悉,似曾相识。这一个今晨被自己打碎了,隔夜的咖啡透过他的T恤流了一地,瓷砖的缝隙间黑黑褐褐的一片,刺眼的很。
昨夜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凉风从忘记关合的窗户中钻进来,慢悠悠的隐约中记得那触感,像一条潮湿的舌。



七月二十七日
这是流川最后一次经过拐角的乐器店。
他放慢了脚步,塑胶鞋底蹭在地面,一下,两下。目光顺着红色招牌下端擦过,红头发的店主裸着背,背对着他抬手挂上一个画框。店里的空调似乎坏了,男人的背上正滚落几颗喘息的汗珠,速度或缓或急,从突起的脊椎一侧滑下,像恋人温柔的爱抚。
流川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方的动作,也许是因为常常经过,这背影显得格外熟稔。男人显然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一直没有发现门外的路人,只专注于自己的事,画框挂的有些歪斜,他也毫不在意。
流川无意识的摸了摸干瘪的背包,里面不过几件换洗的衣物,便是他全部家当。他打算去另一个城市开始生活,或许是崭新的希冀,或许不是。呼啸的火车在灰色森林边缘同回忆擦身而过,留下空白一片。或许这领地曾经住过一些美好片段,断断续续穿过摇曳的斑驳迷彩,后来遗失在失落已久的乐园里,被城市的鲜艳灯光分割的支离破碎,或许没有。忙碌纷乱的世界里,谁知道呢。
颓然的沿着墙角坐下,松散的泥土中插着一块木牌,淡黄的色彩像曾经在阳光下奔跑过的某些。目光在简短的词句中划过,四个字母深深刻进木牌中,红褐色的字体像太阳晒出的印迹,似乎曾从浅白沙砾中钻过。流川仰着头,他嗅到了过去的什么。
“hana”
hana。也许是这条路的名字,也许是这家店的名字,无论如何都不再重要。今晚的最后一列火车即将载他去另个地方。
流川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远处的天边燃烧着一片片红云,称着摩天楼的楼顶格外虚幻。

七月二日

这是流川第一次经过拐角的乐器店。
他放慢了脚步,塑胶鞋底蹭在地面,一下,两下。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玻璃窗内的人,火红的头发像野火般忽明忽暗的倒映在男人的瞳仁里。
“花道!”拉开门冲了进去,想也没想,身体深处涌出的本能源源不断。他想这个人,他想念这个人,他想见这个人,他想要这个人。
“嗯?”听见响声抬起头来,面前站着的男人喘着粗气。短裤,白T恤,不爱说话,占有欲强,左手绑着绷带。
这是分手三星期后第一次见他。
“哦,狐狸啊。”樱木咧嘴笑笑,“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三星期对我来说和三天、三小时、三秒没有区别。分手之后我并没有觉得度日如年,因为时间已经没什么意义可言。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白开水,从舌尖到咽喉,自上而下,从咽喉到胃袋,恍恍惚惚,冲刷干净所有欲求。
“嗯。”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手伤好了吧?”
“好了。”瞟了一眼左手,这是三星期前最后一次吵架留下的痕迹。心烦意乱中流川不小心打碎了本是一对的茶杯,滚烫的水在手背绽开一个水泡,他却小题大作的非要他缠上绷带。
“你还好吧。”
“嗯,后来我碰到这家店出租,不能再巧了,本大爷就租下来了,原来的店主是个很好的人,姓水户,现在也经常来帮忙。”
“那就好。”点点头,又发现自己的行径有些可笑,流川把手插进口袋。
“没什么事吧。”
“没啊,本天才会有什么事,倒是你,过的还好么?”
“还行。”
空气就这么尴尬的静止了。从未想过某一天会有这样的局面,面对面,不到一米的距离,无话可说。
“那…那我先走了,想起来还有事。”他说着谎言,丢弃了一贯的冷静和冷淡。
“啊,再见,”樱木连忙站起来,“有空再来玩吧。”
“嗯。”
流川跑了出去,贪婪的呼吸着店外的空气,呼吸着这个和自己无关的世界。他沿着墙角瘫下去,手心中牢牢抓起一把泥土,他侧脸,看见一旁插着个木牌,上面刻着“ruhana”几个字母。
紧紧闭眼,胸腔中的血液沸腾着,沸腾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流动。
永远不会。

 

  D - Diml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