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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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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攸 2010-05-23, 周日 11:31

【1-2】



______湘北高中篮球场_______
“宫城!快、快点--快点阻止他们两个啊!!”焦急的彩子慌忙地呼唤着才刚自大门走入的宫城。

又来了……“我说你们两个……这样每天干架不累吗?”他们不累,他可累挂了……
都怪赤木啦……指名要他当队长,搞得他不仅没时间找彩子约会,还得劳心劳力管理这一票问题儿童!(攸:……你有资格说人吗?)

没错……眼前好不容易才分开的两人,就是从一年级一路”打”到二年的万年冤家--流川枫V.S樱木花道。

“妈的!你烦不烦啊?!不要以为当了队长就有资格干涉我!”余怒未消的樱木一出口就冲,粗鲁地用上衣随便抹去唇边的血迹,二话不说就冲出体育馆。
“……白痴。”俊美五官上明摆着不屑,樱木的行为在流川的眼里看来,根本就是”幼稚”到了极点;拾起不知何时被丢在一旁的篮球,他开始心无旁骛地独自练起射篮,没事人一般的态度令人错为刚才的冲突只是一个幻觉。

唉……要让这一对宝和好……果然比登天还难啊……
宫城不禁和彩子对看一眼,两人眼中流露出相同的看法。

“妈的!天杀的!该死的!--臭狐狸、烂狐狸、死狐狸!!!”愤愤不平的樱木用力地踹了踹眼前挡路的高级房车,一点也不理会被人捉到的下场。

“那只狐狸今天是发什么神经啊?从早上就一直卯起劲来找我碴!吃错药了是不?”刚被狐狸挥拳相向的腹部传来些许疼痛,让樱木的火气更是“哄”的一声燃烧起来。“中午还莫名其妙用话激我……刚才又动不动就针对我,竟然还拿球K我!!”妈的,一想到就火大……这个仇不报他就不姓樱木!

自从 上高二后,他的球技一天比一天进步,性子也不像以前那么火爆,(攸:……有吗? 樱:少啰嗦!!)这些全都亏了大猩猩&眼镜兄的调教,否则早在流川开口损他之前,樱木就已跟他干架了,哪还等的到下午啊!

漫无目的地在黑夜里胡乱走着,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心里一阵不安。

奇怪了……怎么突然‘心悸’?--有谁怎么了吗……?

“不可能啊……这世上我又没几个亲人,哪有可能会为了谁‘心悸’啊?”樱木喃喃自语着,步伐不曾停下,但在这寂静的黑夜,他却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里强烈地泛起一阵恐惧……

这阵莫名的恐惧叫向来神经粗到不行的樱木开始惶恐了起来,不自觉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同时间在脑海中搜寻着每一个可能的家伙……

一个巧笑倩兮的身影忽地出现在脑中,樱木突然感到剧烈的害怕……

不会、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太多了!晴子不会有事、不会的……

他强撑起一口气,拚了似地一路奔回学校的体育馆。现在才七点多,晴子照理说应该和大家在学校练球的才对!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不会。

樱木远远的就看见学校的体育馆灯火通明,这让他的心瞬间安下不少。

“晴子-----”

不等身体跑到体育馆内,在二十公尺开外,樱木早已放开喉咙大声叫出晴子的名字。

没有回应。

这次樱木干脆用尽全力跑到体育馆,一脚踹开体育馆的铁门。“晴子--!晴子---”

“樱木?”正在练三分球的三井一脸讶异:“你该不是回来找流川打架的吧?”
“谁有空找那只狐狸干架?”口气恶劣地回三井一句,樱木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开始着急地寻找晴子的身影。

--没有。

“喂!晴子呢?有没有谁看见晴子的?”

妈的,晴子是跑哪去了……该死的!为何他的心这么不安?!

“晴子?”彩子正好自外头走入,听见樱木这一句口气恶劣的问话。“她不是在你之后追出去了吗?难道你没遇见她?”

晴子……跑出去追我?

“糟了!!”

这十七年来,每当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时,他的心底就会浮现出与此时一模一样的不安及害怕……难道会是--

晴子?!!

不再多说一句,樱木转头一口气就跑出体育馆,只剩下一堆错愕的球员们愣愣地盯向樱木的背影。

而在另一旁练球的流川,黑瞳中则隐隐闪动着光芒。


炽 爱------2



“晴子---!晴子你在哪儿?!晴子---”

夜了,黑暗中就着月色的光芒,樱木开始四处搜寻心爱女孩的下落。

苍茫的夜没有回音。

跑过了几条街,再冲过几条道路,转过一个转角后,在神奈川著名的电玩店附近,他恍然间看见那个总是甜甜微笑着的女孩。

“晴子!!”

管它是不是幻觉,总之先喊了再说!

“……樱木?”听见这一声叫唤,晴子微感讶异地转身寻找声音来源,“樱木?樱木--我在这里!!”她伸长双手高高的招手;来这里找樱木果然是对的!

晴子!太好了……她看来很好,安然无恙的模样让樱木心里顿时安了一半。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

樱木大喊,一边不耐的等候交通号志的变换。

“不用了,还是我过去吧!”晴子努力地学樱木放开声音,在人群中引来不少侧目。

还是我过去好了……待会再和樱木一起回学校。

晴子想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交通号志的变换。

红灯了……快点走吧!

晴子跟着人群一同走向这总是车水马龙的多线道,也走向了命运注定的未来……

“-晴子--!!危险啊!!!”

……什么……?

好亮……什么东西这么刺目……?

--一辆闯红灯的卡车快速地呼啸而过,近乎失控冲向正在通过斑马线的行人--

……晴子纤弱的身子被迎面撞上,高高的抛起后跌落地面,什么都无法反应,什么都来不及反应,甚至连发出一声尖叫也做不到……

“晴子-----”


* *

神奈川医院,手术房前

一头耀眼夺目的红色火焰,在充满了纯净白色的医院里,被衬托得更加显眼。

樱木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手术房前的长椅上,壮硕的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作成祈祷状,籍此撑起无力而低下的头。

--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的……

……是我……是我啊……

“怎么会这样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的……”

声中充满深深的沈重与悲痛,樱木的心痛得好想死去,戴满着沈沈的自责和悔恨。

……如果我坚持过去接她就好了、如果我早一步接到她就好了、如果我不和死狐狸吵架、如果我没有赌气跑出体育馆……    

如果,有太多太多的如果在心中盘绕,但再多的如果,也不可能唤回过去的时光,也不可能重回之前了……

--永远不……永远不可能……不可能了……

“--樱木。”满是威严的声音在接获电话的瞬间仿佛苍老了,“晴子她--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樱木沈默了,没有变换姿势,他闭上总是烔烔有神的双眸,深深地吸一口气,想籍此稍稍平复悲痛极至的心。

“--是一辆卡车,驾驶酒醉……闯了红灯,晴子……晴子正好要过马路……就……”

他亲眼看见了那一幕!!双眼连眨也不曾眨动,眼睁睁地看见心爱的女孩……心爱女孩那纤细娇柔的身子被卡车狠狠直击……高高抛上……掉落地面……
天啊……他多希望当时承受那撞击力道之大的人是自己!

往事一幕幕侵入脑海,樱木缓缓睁开满布血丝的双眼,声音哽咽。


~~~~~~~~~~~


【3】



那一夜,樱木没有回家。

“樱木……这不是你的错……”洋平一听见消息马上就赶来了,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樱木失神颓废的模样。

樱木这副样子……就好像失去了一切似的,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在乎了……

此时此刻的他,尽管眼中是看着洋平,而洋平的身影也确实倒映在樱木的眼眸中,但却无神。

樱木是看见他了!却比看不到更惨……

他把自己深锁在自我的世界中,完全不理会外界的一切,将自己完全包围在深深的内疚及自悔中,不再走出……

“樱木!!”

洋平再也看不下去这样的他了,双手抓住樱木的肩膀用力摇晃,想强迫他正视自己,更想强迫他清醒!!

“¨¨¨”

樱木的双眼无神,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火焰--那炙热的烫人的热焰!

如今,已经荡然无存。

“你给我醒一醒!!看看我、我是洋平啊!樱木!!”洋平再也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啊!

红色火焰对好友的话语似乎起了点反应,脸微微地抬起,看向洋平激动的神情。

“樱木?!”樱木终于有反应了!“我是洋平啊!看着我,我是你的好友洋平啊!”

“洋平……?”无神的眼瞳起了一些小小的光芒,樱木动作迟缓地开口唸出好友的名字。

“对!洋平,你的好朋友水户洋平,你看的见我吗?”太好了,他对自己或多或少有了点反应了。

“¨¨洋平?”皱起了眉头,樱木的神情出现不常见的迷惑:“是谁啊?
洋平是……是谁……?”

水户洋平心底一惊,倒抽一口凉气。“樱木¨¨¨”你连我都要忘了吗?

你¨¨¨连我都舍弃了吗¨¨¨?

无意识地用力推开震惊的洋平,樱木花道下意识地向外走去,无言亦无神的离开了神奈川医院。

* *

这里¨¨¨是哪里?

我¨¨¨是谁?

昏暗的路灯照耀着黑夜,一头红似火焰的发让樱木在夜里看来更为耀眼。

他走着,毫无意识的动作;‘走’变成了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他没有想去的地方,也没有要到达的目的地。

不知不觉,一座公园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公园¨¨¨”充满迷惑的双眼直盯住这座‘似曾相识’的公园,他偏过头想了想,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进去看看吧¨¨”喃喃自语,一股强烈的冲动要他进入这座公园。

走进这不算大的公园里,映入眼帘的是树木、沙土、秋千、溜滑梯、单杠¨¨¨转过一个弯,是大大的一整片铁丝网,然后、然后¨¨¨

¨¨¨是篮球场啊¨¨¨

胆怯与害怕在眼中跳动,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光芒在眼眸里跳耀着。

“篮球¨¨¨”

眼底浮现出深深的恐惧,但樱木的双脚却不受意识控制地迳自走进了篮球场里。

夜了,但球场上的灯却仍亮着。

孤独地亮着。

樱木走近了篮球框,无意地拾起地上一颗不知被谁所遗落的鲜红色篮球,那红色的火焰¨¨¨好像自己的发色。

脸上又出现了万般迷惑的神情,他拿着球与篮球架拉出一段距离,呆呆地望着篮框出神了好一会儿,然后伸直双手¨¨毫无任何技巧可言地投出手上的篮球。

¨¨没进。球碰到篮框后反作用力弹出。

‘¨不对啦!樱木,不是这样子的哦!’眼前一个少女笑得好甜好美,正向着樱木招手:‘¨来,看我的!膝盖要微微的用力哦!’

那个少女是--谁?

晴¨¨不!不!!不---!!!

“我不要想起来!!我不要想起来!!不要啊--!!”樱木倏然双手抱头,疯了似地大声喊叫。

我不要想起来¨¨不要¨¨不要¨¨

晴子¨¨晴子¨¨

双脚无力地跪坐落于地面,樱木抱着头,开始悲痛地放声大哭¨¨¨


【4】



一颗篮球猛地飞来,精准无比地砸中那总是充满一身火焰的人。

“¨¨喂,大白痴¨¨你在干嘛啊?”

一个冷峭傲然的声音在空气中流传开来,樱木反射性地抬眼望去,却是一张俊美高傲的脸。

这个人--是谁?

“白痴,不会回答?”冰冷毫无温度的声音再次出现,难得的,今晚流川枫出奇地有耐性。

“¨¨你是谁?”

沈默好一会儿后,樱木不安地开口。奇怪……?他怎么好像认识他?

一丝相悉的味道在樱木脑海中闪过。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几不可闻的细微声音出自流川枫口中,而正沈浸在疑惑中的樱木并没有发现。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尽管樱木一直都没有发现,但其实¨¨早在体育馆里、樱木莫名其妙地回来而又毫无理由地离去时,流川 枫就一直一路追着他离开¨¨(不然,三更半夜的,他早摊在床上去了)

所以¨¨樱木后来所看见的一切,流川枫都毫不遗漏地接收在那双冷如寒冰地黑瞳中了。

当然,也包括了¨¨晴子发生意外到医师宣告不治的那一段。

在医院中,流川早已发觉了樱木的怪异……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直到遇见赶来的洋平,他才知道原来樱木一遇见伤心到至极的事时……

就会遗忘。

就像是选择了逃避般地舍去一切记忆、不管是快乐的、或是悲伤的……

“¨¨樱木,”流川瞅见他的泪,向来冰封不动的心突地狠狠揪住。“来1 对1吧!”

听见他的话,樱木站了起来。“你想跟我打球?”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很奇特又奇异的感觉¨¨

“没错!”

丢下一句话后,流川将手上的篮球丢向他;他不会忘了¨¨流川知道,樱木他是绝对不会忘记对篮球的”反应”。

因为他--天生就是一个篮球手。正如自己一般。

篮球¨¨是他们绝无仅有的东西了。

眼里又出现了痛苦与迷惑的神色,但这次樱木选择了不去理会;用力地甩甩头,红色火焰在空中飘舞,也暂时甩去了满心悲痛难抑的伤害¨¨


* * *

三小时后--

“打够了吗?”

流川的脸色有一丝苍白,但仍是不带丝毫感情及温度的开口。

“不够!!”狠狠的一个扣篮,樱木的汗早已湿了全身,他大口地喘气,苍白的神色泄露出他的虚弱与不支,但眼神却散发出一股火焰¨¨由痛苦所织成的红色火焰。“我--我们再来一场!!”

捡起滚动的红色篮球,樱木缓步走向罚球线想再投一次篮¨¨¨跳跃、射篮¨¨¨

碰到篮框,没进,‘咚’的一声,球滚开了。

同一时间,樱木的身体,伴随着一声 响,摔落于地。

“樱木?!!”流川一个箭步冲上前,刚才碰撞的声音不小¨¨樱木该不会受伤了吧?!

“樱木?!樱木!!你没事吧?!!”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回应,令流川枫的心瞬间 起了极大的恐惧。

“¨¨不要理我¨¨”

细微的声音低低地传出,用双手撑起身子,樱木稍稍推开了流川的关怀,脸--有意无意地闪躲着流川。

“樱木?”低沈的嗓音微微扬高,有了一点情绪起伏。“樱木--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怪怪的¨¨¨

“¨¨¨”不语的樱木抽动了下肩膀,将因关心而靠近自己的流川再次推开,并特意拉出一段距离。

“樱木花道!!”流川有些动怒了,不明白何以他一再地推离自己的好意;一向没有多少耐性的他干脆双手捉住樱木的肩膀,不理会他的挣扎及抗拒,硬是强迫他转身面对自己。

“樱木!你----”

这一看,流川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只见樱木的双肩微微抽动着,右手覆盖在脸上,存心般地遮住自己一切表情。

但¨¨¨泪水却涎着指缝间的空隙,缓缓地滑落了¨¨¨


【5】



这是什么?

震惊过后,流川微皱起眉,伸出手强迫似地‘摘除’樱木的伪装与逞强。

他的力气向来不输给樱木,而现在处于极度痛苦及伤心中的樱木,更是无法亦无力去抵抗流川的蛮力。

赤裸裸的情感、毫无遮掩的悲伤,完完全全地呈现在流川面前。

--樱木的泪。

流川没有再开口多说一句话,只是伸出他修长好看的手,用手指轻柔地拭去樱木不停止的泪。

“¨¨我¨¨我为什么¨¨会哭呢¨¨?”

疑惑地稍稍提高音调,心底那股强大到几乎要击倒他的哀痛和悲伤,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但就是伤心。

¨¨无法遏止的¨¨伤心¨¨

看不过樱木那悲凄到极至的哀伤和痛苦,更不忍心他那因为痛苦到无法承受而出现的迷惑¨¨流川不再让理性的脑袋有思考的空间,大手一捉,使劲按住了樱木的头,流川温柔又不失霸道地将他的脸埋入自己怀中。

没有多余的心思,他只是一心想守护他罢了--

樱木未曾反抗,亦不抗拒;只因¨¨¨那强大的悲痛几乎要击溃了自己,他早已无力再去理会此时此刻发生什么事了。

那一夜,在公园的篮球场上,成了流川枫一生难忘的回忆。

他们,打破了‘禁忌’……


* *

“别哭了,白痴。”向来不怎么擅长安慰人的流川枫,只能闷闷地吐出一句别哭。

“我不知道……我做不到。”哽咽的声音自流川的怀中传来:“眼泪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似地,它自己流出来的,我不想哭啊……”

“樱木……”看着眼前在自己面前的大白痴,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霸气,除了眼泪,流川见不到其他的情绪反应。

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为什么即使是这么伤心的樱木,仍然勾起了自己的情感?

     为什么──为什么……会……心……痛……

“白痴……你别哭了……大男人掉什么眼泪……”

不是的!自己想说出口的话不是这样的!他想安慰他、他是劝解他的!但是──

心──真的好痛……

看着眼前人的泪水,流川觉得自己快疯了……

不,也许已经疯了……在望见大白痴的第一眼时,就注定自己要疯了……

樱木……

“我……不行吗?”低低的、困难的、艰涩的、流川缓缓地吐出这一句,自压抑许久许久的心底深处,真挚地吐出这一句。

不行吗……不行吗……

我难道──就不能代替那个女孩子在你心中的地位吗?

“你──”樱木听见了那句话,那声中所压抑住的情感竟是如厮沈重,沈叠叠地,让他不敢亦无力承担!

“花道……”

沈迷地、醉然地唤出心爱之人的名字,好久了……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吧……不敢叫、不敢呼唤,因为在心上人的心底,自己永远的位置都不会是朋友,不会是恋人──

“……你在叫谁?”听见这个名字,花道痛苦地低下身子,捂住耳朵抗拒,“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知道真相、不要知道痛苦的事实、更加不要回来痛苦的世界!

放过我吧……

就让我一个人──一个孤独地活在封闭的自我中,别醒来了,别呼唤了……

樱木的悲哀确确实实地写在脸上,他的悲伤让流川一览无遗……

心痛……

靠近樱木,轻喃出他的名字,这个刻在心板上好久好久的名字……

流川吻上了脆弱的他。
【6】


这是个很炽热的吻。

很是火烫,却也轻柔得不可思议。流川用力拥着他微微发颤的身子,但印在他唇上的吻却是深情的,温柔的、狂涓的……

樱木无法作出反应,不想面对冷血现实的自己只是无助无力地任由这个陌生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吻着自己……想抗拒,在下意识中仿佛知道是要自己抗拒的!

想不起来他是谁,可是心底却明白清楚两人之间绝不是这种关系!!

可是……他的吻好温柔……

推不开他。

仿佛过了将近半个世纪那么久后,流川终于放开了怀中的人,离开了他温热的唇,却放不开怀里脆弱的樱木;他细细地审视他。

总是烧着灼伤人的热焰的眼神此时黯淡了,交错的泪痕在他俊朗的容颜上肆虐,老是喊着要打败自己的嗓音现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温软的双唇上有着刚被自己凌虐过的痕迹,微微张开着,吐出激烈的喘息声。

好半响,不容易才调整好自己呼吸的樱木眨着一双迷惑的大眼,不明白地望向这个应是陌生的人:

“你──你为什么──”

“……白痴。”

向来就不多言的流川只给了他这一句话,然后在他震慑的眼神中用自个儿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未干的泪迹。

流川温柔的举动令樱木皱起了眉头。“我认识你吗?”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们曾有过什么关系吗?

流川不语,手上的动作不停。

“喂──”

“今晚……”拭去泪水的动作仍是轻柔地不可思议,流川没有看向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去我家住吧。”

* *

“你把樱木藏到哪儿去了?”

流川正打算要去学校的顶楼上睡午觉,但一打开铁门后,没想到迎面而来的人竟是水户洋平。

这家伙……是大白痴的好朋友……

微眯的锐利眼神中光芒一闪,依旧是面无表情地闪过水户,迳自走过去。

“流川枫!!”水户难得地表现出怒气,而俊秀的脸上那黑黑的眼圈明显代表着他一夜没睡。“我找了樱木一个晚上,篮球队上的每个人我都‘拜访’过了,没一个知道樱木的下落。”本来水户并未怀疑到流川身上,毕竟他们两人向来不合;直到他想起在晴子的医院里曾遇到这个人──

“你把樱木弄到哪去了?”

他真是后悔!不该告诉这家伙樱木的情况的!!

流川仍然沈默不语,对水户的怒气恍若未见。

“¨¨我跟大白痴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冷冷丢下一句话,本想睡觉的兴致让水户这么一打扰也全没了。流川转身就走。

水户却追上一步,伸手搭上流川的肩。

“把樱木交出来!”这两人从来就不合,若是樱木落在他手里,他不敢想像好友的下场!“我再说一次,把樱木交出来!”

流川皱了眉,仍是沈默无语,但转过身直视着水户洋平那怒气勃发的脸色,静静的审视着。

水户也毫无退怯地回视着他,只是,在时间流转之后,他却震惊地发现一个事实!

这家伙……眼中的独占欲……难不成──?!

流川眼中的情感对水户而言太过熟悉!那是自己每天每天,都会在花道纯然的眼中见到的情感--反射自-自己的瞳眸!!

“流川枫!!”

迸发的怒气加上一整个晚上的焦心,水户洋平终于卸下脸上长驻的笑容,一个挥拳朝流川身上打去。

但流川又岂是好惹的?一个些微的闪身,已然避开水户那强劲的一拳。

“把花道交出来!”水户昂然注视他,整个心中所念所想的只有花道一个人。“花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就算他们向来不合吧!也不至于非要将花道整到这种地步不可!!

瞪视水户良久,昨晚一夜没睡的流川表情实在是好不到哪去。

“……大白痴他,为什么会这样的?”

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也注视着樱木的脸看了一个晚上,始终找不到答案;正好!这家伙既然是那大白痴的好友,应该知道的!

“你!!”这小子根本没在听他的话?!

挥手格开水户的第二次袭击,流川往后退开一步,不想与他再多做无谓争执。

“大白痴,昨晚在我那里。”


【7】



水户正挥出的拳头嗄然停在半空中。

他说什么?花道……花道昨晚在他──那里?!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疑惑的眼神飘向流川枫的身上,但流川只是静默,摆明着不想回答。

两人对恃半天,直到水户受不了地发出疑问:“天哪!你、你跟花道不是──”

不是一见面就打得你死我活、还连打了一年多吗?

“¨¨我跟大白痴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冷冷丢下一句话,本想睡觉的兴致让水户这么一打扰也全没了。流川现在只想问清楚到底为何樱木会产生如此怪异的情况?

水户还在怀疑他的动机,但审视他的面容良久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有一
丝不轨的企图。(攸:呃……也许小枫真的有不轨哦……)

心中犹豫良久,但……也许告诉流川枫的话……对樱木只是有好无坏吧?

“流川……你知道樱木的家境吗?”思考良久后,水户决定以这句话作为开头。

冷峭的眼带着不解的看向水户,流川静待他的下一句话。

“花道……花道在小时候,生他的母亲丢下他跟另一个男人离开了。”若非那天他奉母亲之命去找花道来家中吃中饭,也不会和花道一同看见这件事,更加不会亲眼看见花道的痛苦。“花道对母亲的依恋很深。所以被遗弃的痛苦对花道而言让他几乎无法承受……”水户停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该说得太明白,于是三言两语带过这件事。

“他母亲离开那天,正下着神户川十年来最强大的雨,而花道只是一直站在巷子口看着他母亲离去的方向,淋雨淋了好久。”望了一眼看不出丝毫表情变化的流川,水户续道:“那天之后,花道大病了一场,接着便什么也不记得。他完全忘记母亲丢下自己的事,也忘了自己在雨中淋了好几天……在他的记忆中,花道删除了他的母亲。”

水户淡淡地回忆起当时已陷入崩溃边缘的花道,那时的花道已经几乎承受不住那样深的痛苦,如果他不遗忘,就会崩溃。

“第二次发生类似情形时,是在花道国二那年。”救不回的父亲,是花道心里永远无法再想起的痛。“那年他父亲心藏病发,花道来不及救……当我发现花道时,他已经陷入疯狂自责的情绪里,我逼不得已只能打昏他。当花道醒来之后,他又再次忘了一切。”这也好……他已经无法忍受光是看着花道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情景了。“我陪着花道办完他父亲的丧事,而后至今,这是第三次发作。”

流川静默地听完水户简略的话后,倏然一言不发地离开。

水户没有追。

*      *         *

这里──是哪里?

睁开棕色的眼,躺在以冷色调为主的单人床上的人,迷惑的看着白色天花板,却对昨晚的事一点也没有了记忆。

怎么回事?头好痛……

甩甩仍有些晕眩的头,樱木以两手做为支撑点,一个例落的起身,但入目所及的一切仍然是一片陌生。

“这是什么鬼地方?”樱木搔搔头,俊朗的脸上有抹不解。“我怎么会在这里?”怪了?他记得……

“昨天我不是和狐狸吵架?吵架之后呢……”想不起来?!见鬼了!怎么会连一点儿记忆也没有?!“我该不会被外星人抓去洗脑了
吧?!”他听洋平说过,给外星人抓走的家伙通常会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的!

拍拍自己的脸后,樱木起身离开了床,打算找门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咦~~~~~~~~”什么?!狐狸的相片?!这一惊可谓非同小可,樱木整个人全身一震,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刚才经过的书桌,猛地伸手拿起那相框。

相框中的人是个男孩,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但却是俊美绝伦,且带有十分明显地冷峭高傲。

“这不是狐狸?!”

天呀~~~~~这里摆明了是狐狸家,可问题是自己又怎么会在这儿?

樱木看着相框中的人想了半天,那向来不是很‘好用’的脑袋仍是得不出一个合理的结果,但是他的肚子却毫无预期地大作声响。所以他决定把相框丢下,同时把这问题也丢下,出门去找食物填肚子。

走出流川的房间后,第一个映入樱木眼中的,却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客厅+饭厅,客厅及饭厅所使用的色调与房间并无二致,仍然是主人一贯的冷色调;深沉的黑、沉静的蓝,近乎自虐般的颜色充斥在这间屋子里,让樱木不禁皱了眉。

“狐狸干嘛呀………全是这副颜色,难怪老是没有半点情绪………”樱木叨叨唸着,向着四周巡视一圈后,才发现这空阔的房子里竟只有自己一人独在。

“狐狸……一个人生活?”那不是和本天才一样!“不过光自己一个人住,这房子好像也太大、太豪华了点吧?”虽然不知道狐狸的家世背景如何,不过这样一看,用脚趾头也想得出他必定是有钱公子!

啐!这世上还真是够他妈的不公平!

在心里抱怨完上天的不公后,樱木开始找起吃的,可惜他毫无头绪的翻找半天后仍是一无所获,正当自己想放弃闪人时,却忽然想起先前好像有在狐狸的书桌上,看见一张字条的样子………

樱木立刻飞也似地冲回流川房中,果然看见那张被自己不经意给压在相框下、微微露出一点白色的字条!

他粗手粗脚地把相框拿起后随意往后丢到床上去(攸:花花……这里可是小枫他家……你这样会不会有点……-|||)后,拿起字条一看,只见上头有几道苍洁有力、虽不好看也还算不太难看的笔迹───

大白痴:

  我家没存粮,要是肚子饿了,自己打电话叫外卖;另外,要是没带钱,就跟外卖报我的名字。
                       流川 枫


哇拷!什么叫‘报我的名字’?!他当他樱木花道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没带……钱……?钱呢?!什么!!!他竟然真的没带?!

“奇怪了?我前些天才跟洋平A了不少钱放在身上的,怎么会一会儿全一点不剩?我不记得我有花到呀?”樱木不解地自语,却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钱早在送晴子去医院时,全数花在医院中了。

此时,电铃毫无预示地响起─────

【8】



“那个不识相的家伙打断我的沉思?!”恶狠狠的开口,樱木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怒火腾腾。看来按门铃的家伙最好有被狠狠‘头锤’的心里准备。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吵杂尖锐又刺耳的电铃声不断,惹得肚子正叫的大响的樱木心情老大不爽,他臭着一张脸,转身走向门去。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妈的!那个家伙这么欠打!按了这么久还不放手?要是给他抓到,不赏他几个头锤才有鬼!!!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樱木终于火大地以脚狠狠踹了下门板(攸:花花……这不是你家呀……|||),门板因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关地而发出了 大的声响,门外的人倏然松开了原本紧按电铃的手,于是门内门外同时安静了下来。

樱木满意一笑,伸出手打开了深黑色、由黑铜所制成的大门后,第一个映入他眼里的是一名看来年轻的女人。

美丽的女人。

樱木呆了。<想不到狐狸有女人呀……>这是呆怔中的樱木唯一所能够想到的。

女人看见来应门的并非住客时,似乎也颇为讶异,但她很快惊讶中恢复。

“请问……你是小枫的朋友吗?”记忆中小枫冷漠少言,这间屋子也从未有过任何外人进入……若真是小枫的好友,那可就真是条大新闻了!

樱木听着她的声音柔柔细细的,霎时间连灵 都没了一半;可才一听清楚她话里的意思,马上就一句‘谁是那只没人性鬼狐狸的朋友’的话就要冲口而出!

但他没有。

原本抬起头直视女人就要冲口反驳的樱木,却在清清楚楚看见女人后的刹那安静了。

樱木十分诡异地在即将狂暴的一瞬间沉默下来。

“你……你是谁……?”

有神的双眼竟带些许的空洞,樱木的语气低沉中竟可听出压抑的恐惧与害怕。

女人不明白地看着他,虽不明白却仍是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微笑,在那一瞬间,女人的面貌竟然有些与男孩的相似。

“我是流川 花漾,请问你是──”

…………花漾?

‘流川’────花漾?!

───竟然是‘流川 花漾’?!

───被压抑多年的记忆轰然爆炸─────── 

樱木忽然大笑起来,直直地望着眼前那美丽的女人,看着她身上那袭一见便知价值不菲的高贵衣裳及首饰,那一身完全是有钱人家的打扮──樱木笑的更狂了。

但是笑声里却有着让人刺耳的哀痛,而且是一种压抑、低切的深深哀痛,是隐藏在骨子里、刻了骨的至哀至痛!

“你怎么了?”女人瞅着一双无辜美丽的大眼望向面前陌生的男孩,忽然发现他有一头红色的发……红发……女人摇头,挥去了即将想起的记忆。

樱木只是一个劲儿地狂笑,笑到伤心、笑到狂悲、笑到身子里忽地涌上一股悲哀、笑到心里漾地了一阵痛楚、笑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仍只是在笑。

仍然只是笑。

女人面前这样怪异的樱木,厌恶地撇了下红色的唇角。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维持了良久,这样诡异的情况也维持了良久,直到女人受不了地想直接进入流川家门时,才被错身而过的樱木一把捉住。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话里仍有止不住的笑意,与樱木眼底的悲痛形成强烈对比。

流川花漾倏然一阵恐慌,她用力扭动而抽开被樱木捉住的左手。

“放、放开我!”

但樱木握得死紧;他直直盯着流川花漾,脸上的神情竟满是痛苦,棕
色的眼底仍是满满的伤痛。他一字一句开口:

“花道。春天樱木盛放,在满是樱花落尽的道路上。”他悲伤地笑笑,发现流川花漾的手开始颤抖,她祈祷着不要是那个名字。“我的名字是──樱木 花道。”

流川花漾尖叫了一声,奋力推开了樱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疯狂了────

天空正阴沉沉的下起大雨来,而一身运动服(昨夜没换下)的樱木花道则近乎狂乱地在流川家门口被那女人──流川花漾──推开后,混合着伤心与痛楚,他带着狂笑的表情跑走了。

极速的狂奔加上疯狂的伤痛让即使是樱木般怪物体力的人也开始疲累,他于是放停了速度,一边喘息一边颓然坐在一旁的矮墙上。

“呵……呵呵呵……呵呵呵……”

以手爬梳过垂到额前那凌乱又湿透的红发,此刻他杂乱的红发不再红如火焰、耀如太阳,而是暗沉如落日、纠结如他的心!

向来傲然如天地的眼神现在只是空洞洞的找不出一点生气,他的唇开开合合、仿佛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妈……妈她不要我……妈不要我了……哈哈……”樱木此时的语气低柔地让人心痛,“不是说永远也不会分开…?不是说最爱我……最爱花道的……?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恍如自虐般地一再重复低语,对身上所淋的大雨毫无所觉。

“对了……老爸……老爸……老爸也不要我了……”轻轻地笑了起来,樱木的气息悲伤地叫人叹气。“…我害死老爸……都是我的错……呵呵……如果我不打架,老爸不会死……老爸就不会死……我真是个废物……烂家伙……呵呵……”

过往痛苦的回意在刹那间疯狂地一涌而上!完全不经主人同意地直接袭上樱木的脑海,从前拼了命所压抑的痛在此时此刻不受控制的爆炸,樱木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不存在……连身体也不要存在好了……
对呀……不要存在,不要存在就好了!像他这种毫无用处的废物、一无是处的垃圾,只会拖累别人……没有人要的自己,没有人爱的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要存在呢?

“连晴子……也是我害死的……”喃喃开口,樱木的精神恍忽了:“如果我不跑出去……晴子不会死的……不会……”全都是我……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我喜欢的人……老爸是我杀死的……晴子是我杀死的……妈妈也是因为我才走的……

全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大家……我为什么要活着……?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并且,还活着──?

眼前忽地出现了一秒钟的黑暗,身上又湿又冷地让他看来孤寂的身子直打哆嗦,雨势仍无休止的迹象,精神恍忽的樱木颤巍巍地起了身,毫无意识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我该去哪里……?”

  一步,一步,再一步。

  昏眩……

“我到底该去哪里……?”

【9】


“樱木?!!”

一声明显混杂恐惧与惊骇的叫唤声霎时在没什么人的人行道上响了起来,樱木只觉自己的身形一晃,原本迈开的步伐于是被迫停下。
  
手里传来一阵温暖,他无意识地转头探向那股温暖,希冀那温暖能够暂时解开他冰冻到几无知觉的心……

无神近乎到呆滞的琥珀色眼瞳上扬,撞进自己眼中的,是一个有着‘奇特’发型的男人……该说是个俊帅的男孩才对,但那五官对自己而言,却是一无所识的陌生。

这个人……是谁?

“樱木?你──你发生什么事了?!到底为什么会弄成这副模样的?!!”来人万分担忧地朝着樱木询问,看见精神恍忽的他,来人心疼地直想拥他入怀。

樱木愣了愣,张着眼瞅向这个“陌生人”良久,才轻轻地开口,以一种仿佛不在人世间的轻淡语气问道:

“你……是谁?”

来人心底一震!冲口而出的全是不敢置信。“你──你不认识我?!”他忘了他?!连自己口口声声喊着非打败不可的强敌,也不认识?!

樱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视于对方震惊的神色,樱木的表情只是平静无波,略略挣扎了下,那被来者紧握的手仍是抽不开。

“放开我的手……”这个人,是谁?又想做些什么?

“樱木!”终于忍不住地一把扯他入怀,面对这样陌生而又脆弱的樱木,他心疼到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是仙道、我是仙道 彰呀!”

满是激情地低吼出声,他怎么能够忘了自己?就算他不记得全世界了,也不该忘记他!是他口口声声喊着要打败他、是他那满身的火焰让自己重新找到生命的!他不许他忘了他!绝不──

忽如其来的温暖让樱木不知该怎么办。反抗吗?可是这个人好像认识他……挣扎吗?可是这个人脸上的神情好像很难过……

而且,这个怀抱……好温暖哦……

那是一种令人很安心的温暖。

安心到令人──好想哭。

樱木厌恶地甩甩头,他厌恶自己竟然是如此软弱,想要去依靠一个人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他只会愈来愈没有用。

  所以不软弱,所以不依赖,绝不……

可是想哭啊!心里好痛……痛到麻木的自己,难道连短暂的依赖一下都不行吗?!

  但是又能依赖谁呢───

谁……?────对了!洋平───

他还有洋平!就算世界毁灭,也绝不会舍弃自己的洋平──

唯一所剩,最重要的人……“洋平……”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樱木此刻的神情像是急促地想要什么似地。“放开我……我要找洋平……”洋平在哪儿?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樱木!你快醒醒!!”

从所爱的人口中呼喊出另一个人的名字,换做流川一定是怒火奔腾,依流川的性子绝不会允许这种事,他会紧紧地缠住恋人绝不放手!

如果改成牧铁定满面暴风雨前的平静,那一身王者威严的气息不用发怒便可足以让人自动屈服、不敢离开。

若是水户洋平则是尽管心里波涛狂涌、心神暗伤,但在为了爱人着想的情况下,他仍会脸上神色平静地放他离去。

至于仙道 彰───仙道只是温柔地拥抱住樱木的湿冷身子,以轻柔中压抑住恐惧的声音唤着他。

“樱木,你到底怎么了?!”仙道着急又担忧地想摇醒他,却又无法真的用力摇晃如今看来这般是一碰即碎的人儿……
大雨倾盆,在两人身上不断地淋着,但樱木已毫无感觉,而仙道则一心全专注在对方身上。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仙道心下一番思量,而后扬起他向来一贯的招牌笑容,轻轻地像是蛊诱人一般低声:“花道,现在雨下的这么大,
你和我都会感冒的……我们还有篮球队的练习要练,所以不能生病……跟我走,好不好?”(攸:哇!越野听到会感动到哭的~~)
仙道别无他法,只能以篮球来劝樱木了。

“篮球……”仿佛被什么‘关键字’所触动了一样,樱木原本失魂落魄的神情在一瞬间震荡了起来。

<晴子………>

眼前恍忽间好像有着一位巧笑倩兮的温柔女孩,女孩万般清柔地笑着,那清丽的容颜竟是一无所变,仍是那般动他的心。

‘樱木………’无声地低唤,女孩举起手朝樱木轻轻地招了招───

“晴子!!!”

毫无任何预示的,樱木拚了命地挣脱出仙道的怀中,像是看见了什么事物一般急欲渴求的毫无方向就朝大马路一口气冲了出去───

“樱木──────”


【10】


‘春天樱木盛开,那是个漾着花香处处的季节。’记忆中,一位温柔美丽的女子在小小的公园里,手中牵着心爱儿子的手,轻轻地开口。

‘花道,那就是妈妈的名字,好听不好听呀?’

五岁大的小男孩笑得毫无防备,可爱至极的脸孔尽是属于小孩子的一贯天真。‘妈妈,那花道呢?花道的名字呢?’

女人轻轻地抱起小小的花道,‘花道呀……【春天樱木盛放,在满是樱花尽落的道路上】。花道,这就是你的名字哦!’

小小的花道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仍然只是吃力地重复妈妈的话:‘春天樱木……盛放,在──满是樱花……尽落的……道路上……’好长哦……

女子听见花道竟可以完全说对自己的话,高兴得抱着孩子就是一个亲吻。‘花道好聪明!妈妈最爱你了!!’

花道开心地笑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神奈川  县立医院

“花道发生什么事?”

接到消息的洋平是第一个冲到医院的,当他一到医院时,站在花道病房外等待他的,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的陵南──仙道彰。
 
仙道的右手上正绑着三角巾,很明显地他受了伤,可是洋平一点儿不在乎,他唯一所想所念的,只是花道一人。

仙道给了洋平一个苦笑:“花道只是睡着了,应该没有大碍才对。”如果那医生说的没错的话……

洋平俊秀的脸庞上揪起一股怒气,上前一步揪住仙道的衣领,老实不客气地发狠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和花道遇到一起的?!”

无奈地看了看自个儿被揪住的衣领,仙道苦笑着正要解释时,却为一声叫声所打断。

“你在干什么?!”声音来源是出乎人意料的越野,他冲过去拉开忿怒中的水户后,一手护在仙道前方。“你在干什么啊你!你看不出仙道的手臂受了伤吗?!”

洋平撇撇唇角,本想冲口一句‘谁管他受了伤’的话却在直觉到事情可能与花道有关时住了口。“……你的伤,怎么来的?”

仙道以完好的左手推开了越野,不理会他不赞同的眼神,而后站到洋平面前。

“我接到晴子……的消息后,一直在找樱木的下落,可是当我见到樱木时,他却整个人已经陷入精神崩溃的状态……”仙道心有余 的回忆起口中呼唤着晴子名字、接着以飞快速度冲出马路的樱木……“如果再差一秒,樱木绝对救不回来。”

当时已是半疯狂的樱木……伤心脆弱地令他几乎心痛至死,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竟也会为了一个人而心痛到这种程度……当那措手不及的行动开始时,他根本忘了自己,一心里只是想着要救樱木。

  从来也不晓得,自己也能为另一个人义无反顾。

“你说花道想自杀?!”怎么可能?花道……不会的……

仙道叹了口气,淡淡地想起那千均一发的时刻……樱木大叫晴子的声音、世界崩落的大雨声、几乎停止呼吸的场景──

在那个情形之下,他只能跟着直觉作出反应,用以比樱木更优异的运动神经发挥功能的时,一口气在来车即将撞上樱木的身子时拚上所有力气拉回樱木,而后紧紧护他在自己怀里,两人在一旁的人行道上翻滚了好几圈。

  右手传来一股剧痛,但仙道无心理会。看着不知为何陷入昏迷的樱木,仙道拿出手机叫救护车后,同时也通知了好友越野及湘北的篮球队长宫城。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竟会是水户洋平。

洋平无法相信的自语:“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花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痛苦的想自杀?!“花道……你连我也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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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本身并无明显的外伤,身体经过检查之后一切都很正常,不过已经过了10天了,病人会自动醒来的机会可能不大……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失陪了。”身穿白色制服,脸上带着一点冷漠的医生公式般地交代完后,迳自离开。

在病房中的,是湘北高校篮球队的一群人,以及十天来不曾离开的流川,还有陵南的每天必来的仙道与陪他来的越野。

看着在病床上沉睡的樱木,宫城怎么也无法相信原本是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竟然在分别的一天后,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能相信呀──就算时间过得再久,也无法接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樱木会变成这样的?!”哭着声音问出话来的是彩子,这七天来她也是每天必来的人之一,彩子站在宫城身边,伤心地哭着。

没有人知道樱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这样,他们只是每天来、每天看着这个大家都不想失去的太阳。

“赤木学长……来过吗?”今天也来看望樱木的角田眼眶泛红的问道。

宫城摇了头。“赤木为了准备晴子的丧事忙得好几天都没时间休息,他现在还不知道樱木发生这种事……”不敢告诉他,看见在晴子去世后仿佛在一时之间苍老了的赤木刚宪,谁还忍心告诉他这件事?

赤木虽然嘴上、手下对樱木从不留情,但谁都知道他其实很疼樱木。
“队长……我们以后,要怎么办?”这次是安田问的,失去了樱木,他们篮球队以后又该怎么办……

宫城拍了拍安田的肩。“樱木会醒的……我相信他一定会醒的……”

【11】



___________黑色梦魇 ___________
‘有种再来啊!’和光中学的附近巷子里,花道正和几个高中生干完架,没受多少伤的自己赢得很是容易。‘无聊!害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呸!’

轻视啐了一口躺在地上只会说大话的众人,樱木迈开大步就往家的方向进行。

他家离这儿没多远,走过一条街、转个弯就到了。

‘真是他妈的够闷!这是什么鬼天气呀?热死人了!!’自个儿家里又没钱装台冷气……嗯,看来待会要去洋平他家吹吹免费冷气才行!

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樱木愕然发现自己没带钥匙?!我拷!今天是什么倒楣日子?放学被人堵也就算了,可是连钥匙也没给带?!

‘喂───老爸!开门哪!!’

不耐烦地用脚踹了下门,却发现门竟然自己开了?

他家闹鬼了吗?

‘汪汪、汪汪! 汪汪!  汪汪!’

门后传来约翰诡异的叫声,樱木一震,赶忙冲入家中一看,看见的是痛苦不堪而倒在地上的老爸。

‘老爸──?!’

这是怎么一回事?!老爸……老爸有心脏病的!药呢?!‘老爸!你的药在哪里?!’

樱木着急地怒喊,却发现父亲的神色满是痛苦。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叫救护车再说!可是家里没电话──对了!小泉医生的诊所就在附近,用跑的一下就到!

‘老爸!我去找医生,你撑住啊!!’

樱木三步迸成两步地死命跑,在向前左弯后的一条小巷子却被拦下。

‘你们干什么?!’可恶王八蛋!竟敢堵他的路?!他有救命的急事啊!!

‘我们是来找你算帐的。’

樱木看了眼他们,立刻认出是刚才被自己痛打过的人……八个,增加了一倍。

‘我没时间跟你们打,让开!!’

为首的男人以眼色向其他人示意,‘这可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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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 县立医院    第20天

“你为什么还不醒……”

第二十天了,流川在这十天以来,几乎不曾离开过病房一步,就那么仿佛没有一点生命力的,坐在椅子上,凝视着樱木愈来愈见苍白的容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宁愿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也不肯清醒──”现实对你,真的那么痛苦吗?可是我……我无法活在没有你的现实里……“花道──”

千般痛苦地又万分轻柔地抚摸他仍是火红色的发,流川枫轻轻地呼唤出心上人的名字,那压抑的声音中聚集了多少痛苦、又是多少深情。
“已经第十天了……我好想念你的一切……”俊美高傲的脸浮现一抹柔情,流川回忆起初次相遇时他的嚣张,以及自个儿头上那伤。“你真是毫不留情……”把本来可以不用上医院的自己给捶成了非去不可。

语气是淡淡的宠溺,“我好想看你的笑容……你的笑容……”

黑幽的瞳眸中只映照着一个人的身影,在过去这十天来,流川的眼眸里,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一个沉睡着的人的身影。

“醒来吧……只要你醒来,我就再也不叫你白痴了……”流川失了神地盯着床上毫无反应的人。“醒来……如果你是因为讨厌这个世界才不醒来的话,只要你肯清醒,我可以为你毁掉这个世界……我会毁掉任何一切你讨厌的东西、我会毁灭所有令你痛苦难受的人……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会为你做……花道……”

抚着他头发的手游移来到脸庞,已不再像先前一般拥有生
气,而且,消瘦。

“如果你愿意醒来,我可以再也不打篮球……你想要mvp就拿走、你想当最强新人就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醒来……”快清醒吧……我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我无法接受没有你的笑容的世界……

门被人轻轻打开,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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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枫,学校通知我你好几天都没去上学,这是怎么一回事?”

细柔的声音中带有怒气,但引不起流川的注意力。

“小枫!!”音调提高了。

流川的身形微微一动,接着极度缓慢地转身,以一种没有感情的声音开口:“请你出去,你会吵到樱木的。”连眼神也不愿碰触到她,流川几近病态的让眼中只充斥樱木一人。

这行为激怒了女人,她顾不得医院的规定怒吼:
“你这是什么态度?!流川枫!!”

结果是换来流川的一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室内环绕着。

女人怔住。而流川则连看也不看一眼,继续让眼里只盈满樱木一人。

谁也无法阻止我看你……谁也无法……

女人气极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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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漠呀!流川枫。”
一个不正经的声音传来,流川不用回头也能得知是谁人。

“你来干什么?”

“我可是樱木的‘救命恩人’,来看他似乎并不需要你的批准吧?”仙道彰自顾自的一笑,但那双眼中却隐藏着外人见不着的担忧与心疼。

冲着他是樱木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流川勉强地转身看了他一眼,而后目光再次回到樱木身上。

“你的手还没好吗?”看见他的右手还上着三角巾,流川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但除了樱木的事之外,他不想理会。

“受了伤,那能这么快好?”仙道习惯了这家伙的冷漠,却看见他的无情。“流川,你变冷血了。”

流川冷冷一笑,不予回应。

冷……血吗?他的感情全被樱木带走了……

也许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为这个人而疯狂吧?



【12】



‘是我,害的……’

深沉的黑暗中,只有孤独的一隅隐隐照着昏黄色灯光。

樱木缓缓开口,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灵堂,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老爸……你死了吗?’失魂落魄地眼神叫人看了不忍。‘又是我害的,对不对?’

深深的自责与自悔,在樱木心里形成锐利的刀,将他早已崩溃的心灵碎尸万段。

高壮的身子瑟缩在灵堂的一角,身着向洋平借来的黑色西装,樱木看着遗照上的人发呆。

其实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走的……是知道的。因为自己的那一头红发,那一头特异于东方人的红色头发,让母亲冠上了不忠的罪名………
温柔的母亲,美丽的母亲在地方上是出名的貌美女子,而父亲只是个默默无名、总是满身脏污的黑手………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又怎么样呢?!母亲爱父亲所以不顾一切反对嫁给了老爸,牺牲一切后所换来的只是一个不忠的名字?

因为太爱,所以无法相信。

因为爱太深,所以自卑自侮。

再也无法忍受闲言闲语的母亲在某一天终于跟另一个男人离开了,在那个神奈川十年来最大暴雨的日子,丢下自己走了。

你不爱我吗?

爱我为什么要走?

‘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轻轻地笑了,却是悲伤绝美。‘我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

─────不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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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天,樱木花道仍未有醒来的迹象。

一旁的生命显示器“滴”、“滴”的跳着。

流川仍守在此处,今天在这里的人,还有每天必来的仙道。

仙道手上仍带着三角巾。

“樱木还是不肯醒来吗?”出声问的人是仙道,自从花道陷入不知名的昏睡状态后,他这一整个月以来,每天都跷掉篮球队的练习自陵南赶来。

回应他的是流川一贯的冷漠。

“流川,你好歹也说句话吧?”看着流川枫对背影,仙道怀疑这些日子来每天守在病房里不曾离开、也不去上学、更不去练篮球的他,精神似乎开始不太正常了。

“我没什么话要跟你说的。”这家伙真烦!每天每天都来个几趟,流川本想将花道换到流川家族的医院,但负责的医生制止了他。

‘樱木先生的身体十分虚弱,可以的话请尽量不要移动他,以免减低他清醒的可能性’──这是那个医生用来制止他的理由,否则他会将樱木移到远离此处、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人的医院,只有自己才能陪在他身边!

不允许任何人的阻碍、不准许任何人的插手,他要这个白痴,这个躺在床上不愿清醒的大白痴!

“我想替花道办休学。”

走进来插入一句话的人是水户洋平,这么长的一个月来,他的精神及体力已近极限,若非其他事还有高宫他们顶着处理,他大概也得陪着花道住院去了。

挂着深深的黑眼圈,洋平俊秀的脸庞实在憔悴了不少。

然而这句话却激怒了向来没有情绪的流川,他站起身走向水户,而后一拳挥过。

水户侧身想闪避,却因多日来的疲惫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因而一拳被打上脸。

“……你的意思是,白痴不会醒了?”休学?难道他们全部以为那大白痴当真受得了一辈子就这样躺在床上,不哭不笑不怒不言?
那白痴总是像火焰一般跃动,不可能会选择这种生活方式的!绝不可能!!

他不允许─────

“水户不是这个意思。流川,是你太激动了。”仙道看不过去这样的流川,现在的他哪有半分最佳新人的傲气及锐气?根本只是个瞎盲乱撞的家伙!

“总之白痴的事用不着你们插手,我自会处理。”冷冷丢下一句话,流川转身想离开房内,却为洋平的一句制止。

“流川,你想干什么?”水户自他阴挚的眼神中发觉一点不对劲,那浑身狂放的气势明显地连一旁的仙道都能察觉。

冷冷瞥过一眼去,流川枫淡淡开口:“我要给这白痴转院,这里的医生全是一群废物。”

他的声音是不带一丝玩笑的认真,那双毫不在意任何人意见的眼神真真实实地传递出他要这么做的决心。

水户心下一阵恐慌,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生活范围中此后再也看不到一点花道影子的情景!不──不能!无法接受,绝对不接受!!

不允许自己珍视了十多年的红色宝物就如此被人所夺、不接受自己用生命呵护的人竟然就这样远离自己的生活!强烈的不安让水户洋平的向来温和的眼神抹上几许怒气,他拦下正要走出房门的流川,倏地一拳打上!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凭什么替花道做决定?!!”

夹杂着十多年来压抑的情感,水户痛苦地低吼。

流川一个侧身闪过他的攻击,接着格开随之而来的另一拳。“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看得出水户对白痴的感情,流川心下一火。那白痴是他的!天上地下、此生来世,那大白痴永远也只能是他的!
两人于是在病房中打了起来,而受伤的仙道无法制止只好微微苦笑着叹气。

花道……快清醒吧……再不清醒会有人先发疯的─────

【13】



“住手──快住手!”

一声女人的喊叫霎时制住了两人,而后走入一名美丽高雅的女性。

流川连看都不愿看,撇过头去。

水户盯着女人审视良久,眼神里满是惊惧。

仙道纳闷来人的身份,但仍是对女人礼貌性地微微一笑。

女人不理会水户及仙道,只是迳自对着态度冷淡的流川枫开口:“小枫,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去上学了,这是怎么回事?”

流川枫哼了一声,仍是沉默。

女人对他不敬的态度并无加以责骂。“小枫,你最好别忘了你身为流川家族唯一继承人的事,学校并不是你可以想不去就不去的!”声音尖锐中带着刺耳的味道,女人嘲弄着流川。“一天到晚只会玩什么鬼篮球……要不是你爸要我留在日本看好你,我真想把你从顶楼推下去,看看你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会不会有点表情!”

流川冷淡地丢过一个不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嘲笑女人。

女人不满意地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为突来的叫声打断,一个斜眼看去,却是一个俊秀的男孩。

洋平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地颤抖:“你……你是……花道的───母亲?!!”努力搜寻记忆,终于想起那压抑的回忆。

美丽中带有一点阳光韵味的女人……樱木 花漾,花道唯一的母亲!!

洋平突如其来的话引起了流川及仙道的注意,仙道惊讶地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女人想找出与花道之间的相似,而流川则阴沉地望着流川 花漾。

就是这个女人──抛弃了花道?

听见花道的名字令流川花漾皱了眉头,她转头看向水户洋平,而后又看了看床上昏睡中的花道。

……曾经深爱过的孩子……令自己背负不贞罪名的孩子……红发的孩子……最爱的人的孩子……推自己陷入地狱的孩子……被舍弃的孩子……

被自己狠狠伤害过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

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美丽柔弱的母亲!

所以流川花漾只是冷冷勾起唇角,给了昏睡中的花道一个嘲弄般的微笑。

那微笑使得水户洋平心里一冷,而仙道面色一闇,至于流川枫……则是眼神如刀地注视她。

流川花漾缓缓走向了樱木花道,流川枫马上动身想阻止却被仙道用力一拉而作罢。

花漾在满是白色的床上靠边坐了下来,看着昏睡整整一个月后已变得毫无生气的花道,那双如玉一般的手轻轻抚上花道的脸庞,一瞬间,花漾美丽的容颜上出现许久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柔。

仿佛堕入了回忆一般,怀念无比的温柔。

“花道……”春天樱花盛放,满是樱落的道……她柔柔地笑了。“你………终于也有这一天了吗?”

曾经挚爱的孩子……你,终于要死了?

那么我,是不是也终于获得解脱了……?

“花道,我的孩子。”花漾脸上的笑意不退,眼神里却添上几分不知名的情绪。“也许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得到解放吧……”

美丽的双手向下移到樱木花道的颈项,微微使劲。

杀了,你────


# # #  # # # #


微微颤了下身子,樱木的手指轻轻地动了。

一点一点地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自0.1公厘的宽度开始张开。

0.1公厘、0.2公厘、0.3公厘………极慢极慢地张开,然后映入一个人的身影。

琥珀色的眼里没有生息,也没有一点自主意识地转了转。

好难受……谁的手放在我的颈项上?

难过……

感觉肺里的空气愈来愈少,樱木难受地皱了眉,不解地看着眼前那美丽的女人,那相似的容貌,然后,没有一点挣扎。

──没有一点挣扎!

即使明知自己的生命也许会因此停止跳动。

迷濛的眼看着那正掏住自己颈项的女人,樱木突然笑了,轻柔地笑着有如日落夕阳一般的温暖。

接着咳了几声。

努力地抬起整整一个月未曾用过的手,樱木困难地移动右手来到女人那双掏住自己颈项的玉手。

“……妈……”轻轻笑着,笑着恍如孩童一般的纯真、那么样地纯然快乐。“……妈……”

“…我知道……妈妈不会……不会不要花道的……”


【14】



────记忆产生混乱────

花漾美丽的容颜上忽然漾上一抹哀伤。她看着自己曾经义无反顾付出所得到的孩子,突然停下手。

停下手劲,却仍在樱木的颈项。

喉咙干涩,但樱木仍是抓紧花漾的手不放,像走失的孩童好不容易找到母亲一般的紧。

神情恍忽地开口。“爸爸……死了哦……”轻轻地笑,那笑飘忽地让人心惊,“爸爸的灵堂布置的很漂亮……洋平帮花道出钱,买了好多好多妈妈最爱的海芋花……”

海芋花……白色的海芋花……满满的海芋花……

“花道没有哭……”一旁的洋平却听得心疼。“花道答应过妈妈要做个男子汉……所以花道没有哭哦……”

“不要离开花道……妈……不要丢下花道……”

流川花漾的双手终于移开了花道的颈项,清美的面容上有了抹极淡极淡的笑意──混合了哀伤的笑意。

“是这样吗?”濛眬中,视线模糊。“花道好乖……”

“嗯,花道为了妈妈,会一直都很乖的……”

流川花漾笑着抚顺花道的红发,忽然起了身走到窗边。

樱木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心下直觉地一股不安,他挣扎地要起身,但一个月没用过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妈?”

不安扩大─────樱木拚了命地起身,但支撑住身体的双腿却微微颤抖。

仙道隐隐约约仿佛察觉了什么,但在看见花漾的坚决后,却什么也不动了。

流川不明白地看着这一切出乎意外的发展。

洋平扶着花道摇摇欲坠的身体。

“妈──?”

流川花漾没有回应她孩子的呼唤,只是给了樱木一个有生以来最美的微笑,然后坐上了开启的窗口边。

流川枫瞬间明白了,想冲过去阻止却被仙道抓住不放。

“──花道……对不起哦……”

于是,坠落。

……让我去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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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道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事情发生,不语良久,轻轻地笑。

只是笑着。

突然一把推开洋平,整个人忽然跌落在地,发出了偌大的声响。

洋平想扶他,却动不了身子,只能是看着。

樱木笑着,眼泪流淌着,拚命想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最终屈服了,用手一点距离、一点距离地在地上爬着。

一个月不曾用过的身体,除了无力仍是无力。

流川在急怒下揍了仙道一拳,冲向地上的樱木。

“樱木!!”

着急地呼唤心上人的名字,但却什么不能做。

樱木像没看到他一样,继续向前爬行。

流川于是一把抱住了他。

樱木的眼瞳无神,对了好久的焦距才看见眼前的人,他轻轻笑。“哪里来的一只狐狸……?”

深沉的哀伤在这满是白色的病房内流转,仙道只能沉默看着,而洋平也是。

流川枫紧抱住樱木花道那微微颤抖的身子。

樱木俊朗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而琥珀色的眼里却是满满的泪水。

───对比,混乱。

还有疯狂。



【15】



那一天,神奈川的縣立醫院上了新聞及報紙的頭條,標題是斗大的幾個字。

流川家族現任掌權者妻子流川 花漾意外在醫院中跳樓自殺,其繼子流川楓當場親眼目睹,死因不明,警方仍在持續調查中………

自那一天之後,櫻木花道也自湘北高中裡休學了,休學的手續是好友水戶洋平為他辦的,雖然花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也變得什麼都不知道了,但洋平仍然陪著他。

仙道也從此不再打籃球,儘管陵南的教練田岡氣得半死、副隊長越野也狠狠地揍了他一頓,但仙道仍然只是用他一貫的笑容笑著說他不打球了,至於原因───一直是個謎團。

流川曾經回到湘北的籃球隊上,不過由於他在打球時經常莫名地就發起呆來,而且眼神比以前更加寒厲地令人無法接近,而他本人在打了幾天籃球後也同樣退出了籃球隊;當時湘北高中四處都是一片嗚呼哀哉之聲,而隊長宮城在經歷失去櫻木、又失去流川的雙重打擊後差點沒剖腹以向赤木等人謝罪。

洋平將花道原本住的房子退了租,另外在有籃球場的小公園邊替他租了一間套房,那房子是洋平的姐姐曾住過的,他姐姐對房子的評語頗高。

洋平每天上學前會去看望櫻木及買早點給他,而放學後、打工前也會前去探望櫻木,打完工後近12點,他會再去一次。

房子的鑰匙洋平另外打了一副給流川,流川每天每天都會陪在櫻木身邊。

在流川花漾跳樓自殺事件沸沸騰騰了一個星期之後,有一天,洋平下課之後趁著打工前的一段休息時間去看望花道,卻發現花道不見了。

套房內仍是一片零亂,很符合花道的個性。

同一天,流川楓休學。

 

  L - 黎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