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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宫花]密谋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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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哈尼雅 2010-05-23, 周日 14:16

密谋24小时

三井寿/宫城良田X 樱木花道(暗示耽美)


眼尖的人不必讳言,但并不表示我有勇气说是向卡尔维诺致敬



唰地拉开窗帘,强烈的光线将房间里的黑暗残兵扫荡一空。都市里普通高层的十八楼,你以为它已经快高到天上去了,可是不然,楼下街面上汽车随便一鸣喇叭,也能把你从黑甜乡里震到床底下去。

卫生间里又传来一声惨叫,三井正把皱成一团的白背心往身上套,听到声音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他妈干吗不割准点,对着喉管下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从套了一半的衣服里伸展开四肢,表情嫌恶地看着宫城高举着剃须刀带着一下巴的泡沫血水冲出来,翻箱倒柜地找胶布。他走到窗前重新拉上厚重的紫色窗帘,这说明他极度厌恶阳光,白天和他早已断绝了一切关系。白天是那些浑浑噩噩的家伙的天下,他们用西装领带或者眼影口红掩饰昨晚纵欲过度的痕迹,一副道貌岸然地冲出家门去实施他们卑劣的目的。然而很不幸,这个城市恰恰是由被这样的大多数人所控制的。

“你把他放哪儿了?该死!”他忽然头疼似地一拍脑袋。

“客厅里。”宫城良田对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搜刮出来的小圆镜往伤口上贴胶布,却被三井寿认为是通过镜子在窥视他,后者立刻摆出一个凶恶的眼神以示警告。“不然你认为我该把‘他’放哪儿?这间充满了霉味的卧房,听着你我夜里的鼻鼾还有你这家伙打飞机时的恶心的喘息?”

“良田……哈哈,你没发现自己有点保护过度?”讪讪地退开两步,三井神经质地笑起来,“但你可别忘了,这事是我们俩一块儿做的,谁都脱不了干系。”

“哼,我以为你会说那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对了,你昨天给‘他’取了一个什么名字来着?”

“花道……是你给‘他’取的。”

“花道?你他妈的确定是这么个古怪名字?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们干吗替一个死人取名字──”

门铃突然响起,两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脸色灰白的对视了一眼。

宫城转过身的同时三井反应很快地伸出一只手去拉他的衣袖,宫城咽了一口口水,悻悻地摔开他──
“没事,是我定的披萨。”

果然,保险门外探头进来的是一个戴着红色鸭舌帽的可笑家伙,身上让人想尖叫地还穿着同色的马甲──上面印着披萨的英文店名,浑身上下撒发着一股洋葱的味儿。此外,他似乎完全没有一个身为送货员的自觉,拼命高举着装披萨的盒子,把半个身体都挤进了门,目光也不怀好意地四处搜寻着或许是他认为可疑的东西。

“喂,小子!”三井的口气很不善,走过去用身体挡住送货家伙的视线,“小子,我问你呢。”

“呃?”
“吃的呢?拿来!”

盒子后面露出一张谄媚的笑脸:“请先生先过目一下你的订单,付一下现金然后签字。”

“喂,喂,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订三分披萨?我们根本吃不完!我才不付这该死的钱呢。”

听到质问的宫城从卧室取钱出来,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那红帽子飞快地接了一句:“正好,先生,你们有三个人,正好。”

他一面说,目光一面盯着房间阴暗角落里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身影。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透进来均匀地撒在他柔韧修长的脖颈,双肩和足踝上。别的地方则沈睡在静谧的影子里,好像安逸地睡着了,他明明坐在那里,却又实在不像这个脏乱世界的一部分,好像有一种莫名的东西把他从这个房间和房间里另外三个人隔离开去一样。

“是我订的,别在那儿叫了,这是钱,”大步跨上前,宫城良田几乎是把红帽子推出去的同时砰一声关上了铁门,“滚吧!”他确信身后的三井在被自己推开的同时,那铁青的脸色下右手正准备把裤子口袋里的枪掏出来。遏制这个家伙的冲动实在是一件很必要的事.

“你这个白痴订了三分披萨?”把背脊靠在门上,三井寿依然还不放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恨不得把空气中的陌生气息也赶走,这样他才能确信他们是隐秘和安全的。

“我只订了我们两个人的份。”宫城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虽然多少都能想到这十有八九是那混蛋披萨店为了赚钱而想出来的下三滥招数,可这个时机的过于巧合使得这一偶然事件里充满了必然的嘲弄。这个时候他们的步调倒惊人地一致起来了。(谁都不敢相信这真是单纯的巧合)

“我不想做这笔生意了。”

“但是……我们已经干到这个分上了。”并不惊讶从对方地口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回答事自然而然说出口的。由于自己心里在想的是同一件事,宫城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两个人居然在几乎同时做出了如此默契的决定。

“我们把‘他’……把‘花道’处理掉吧。”三井的口气有些烦躁并且冲动,“埋了,淹了,烧成灰烬……无论怎样都他妈可以,总之我不想干了──把‘他’交给那个人──”说到这里他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却好像又怕惊动什么,下意识心虚地回了一下头。

“三井寿!你冷静点。”良田倒吸一口凉气,与其说意外,倒不如说这事实和想象太过想象,以至于一下子相信不了。

“我是不冷静的样子吗?”三井没好气地把批撒盒子推到了墙角。“你坚持想干的话,我不参与总可以吧。”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良田的嘴边终于露出了笑意,“这回,其实……我说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你相信吗?”

“真的?“三井有些惊喜,继而又满腹狐疑地看着满脸轻松的同伴,像是承受不了这目光似得,良田伸手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来:“好了……的确,我这次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或许就像你说得……那个什么词来着?”

“保护过度。”

“不,不是这个,是你在昨天说的。你说:‘没有生命的东西也能够让你迷恋上吗?’但是你看着他,虽然我们谁都知道他根本就……可是我真的觉得,他并不是没有生命的。”

他说到激动的时候,自动停下来重重喘了口气。在目光的范围内寻找解渴的水,可是没有结果:“老实和你说吧,昨晚我没睡。我就坐在这个客厅里,看他。昨天晚上有月亮,不过我不记得是新月还是满月了,我只记得月光照在他脸上的样子……让我害怕,是的,你以为我不会怕?我也这么以为,怎么可能呢,可是我突然冷得打抖。你还记得我们从前打工的那家饭店的冷库吗?我觉得自己简直又回到了那里。……”

三井一言不发地听着这段冗长的断续的讲述,这是他头一次这么耐心听这个和自己待在一起快三年的同伴说话,而且还是这么一段杂乱的感想,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对面坐着喋喋不休的人则是自己。

“在我越来越害怕,就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我觉得他似乎有话对我说。后……后来他真的开口说话了,他告诉我们,虽然我们造成了他现在的状况……但是他完全不怪我们,他说他能理解,但他这么说了,我反而……在那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他脸上有一点点灰尘,也不知道怎么得,忽然就又不怕了。我走过去,轻轻地,轻轻把那点灰尘抹掉了……”他沈浸在一种梦一般地回忆里,恍惚地张开自己的右手,目光巡回一遍,停留在食指上,食指,曾经记忆过什么。

“够了,胡说八道就到此为止吧。”猛烈起身的动作让桌子微微震动了一下,关于这段荒谬的叙述,三井却是在事实上加以否定的,“他才不会和你交谈。”

“你如果不信,就把它当作我的一个梦吧。”相比之下,发泄过后的宫城显得冷静多了,“我们干吧。”

“什么?”
“就像你说的,让他──花道,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

──────────────

两人已经记不清他们从城里开车到这个山顶一共花了多少时间,期间包括开错方向不得不跳下来问路的那些经过。郊外的这座山很少有人来,曝尸或情死之类的事件倒是时有上社会版,但是最终也都是些无头案。

山顶光秃秃的,荒芜得叫两人心生惧意,风野蛮而原始地扑打着脸。三井把驾驶座的边窗摇上,躲到车内安全的空间内,向坐在一边的宫城说:“你去把他……从这里扔下去吧。”

“你为什么不去。”宫城反问道。

“我有恐高症。”这大概是真的,三井的脸色从上半山公路时就开始不好。宫城没再说什么,扯扯嘴角开门下车,走到后座把那个麻袋横抱出来。那个袋子并不小,很容易猜到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但抱起来并不费劲。就在他抱着它向悬崖边走去的时候,猛得一阵大风袭来,偏巧把袋子顶端系着得麻绳结给吹散了。那躯体的头颅在袋口上很自然地露了出来,软软地垂着,红色地柔软发丝被狂风吹得凌乱地盖在光滑无暇的脸上,那表情似乎只是睡着了,而且还正在做着一个悠长的梦,微弯的嘴角仿佛随时都可能泄露梦的秘密……

“他”就是花道,他的睡颜有一种近乎魔性的美,宫城良田的心里铺天盖地涌入了一种柔软的绝望,他站住了。

三井从座位底下找出晕车药干吞下,抵御着呕吐的感觉,一面从后视镜里看着宫城远远地抱着麻袋折返回来,重新把它放在后座上。“你不会下不了手吧?”

“从这里扔下去不是个好主意,会被人发现的。”宫城不去理会同伴露出的嘲讽的神情,“往回走一点儿有一个小树林,那里满地都是枯叶,正好实施我们的另一套方案。”

“你总有理由。”三井哼哼着发动了汽车,他心里其实也正巴不得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然而现实状况要和他们对着干,却是常有的事。

“SHIT!SHITSHIT!!”

“怎么了?”问出话的宫城马上发现他在徒劳地尝试打火,不禁皱起眉:“你怎么不在出来前加好油?”

“你也没提醒过我吧?何况谁知道我们会来这么远的地方!”三井的火气很大,现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他们给“花道”准备的汽油来补充油箱,这么一来,他们的第二个销毁方案也不得不宣告流产。

“只好等天黑把他扔进护城河了。”宫城故作轻松地拍拍朋友的肩,却忍不住自己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那个麻袋,隐没在暗处的“他”。太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山的,后窗外是漫天的晚霞,散布下凄厉的绝艳红光。

像是计算好了一样,他们直到天都黑透了才回到城市边缘。护城河边的大桥上总是一片吞没一切的漆黑──新装上的路灯总是会被附近的夜游青少年在一夜之间全部砸烂,肾上腺素分泌过剩的表现。三井把车停在一条坑坑洼洼的人行道边,关了发动机。

两个人都下了车,靠坐在车的前部。黑夜,万籁俱寂,他们哪儿也不想去,各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起来。火光微弱地挣扎着,他们吐出浑浊的烟雾,大口大口贪婪地吸进清新的空气,甚至忘记了他们的目的。

当沉默到达了一个顶点,他们又同时有了交谈的欲望。
“你在想什么?”
“其实,昨晚我也……做了一个梦。”
“喔?”
“恩,一个复杂而刺激的梦。”三井神秘地笑了笑。“我梦到我和你去抢银行,成功了,可是我们两个却变成了逃犯。”

“这听上去像一出新浪潮电影。虽然我没看过。”宫城故意打断他,也许是因为三井这时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别看我刚才连油都忘了加,在梦里,要不是开着这辆车,我们早就被警察抓住了。你知道吗,那一刻警察在后面紧紧地跟着,连枪都亮出来了,我们眼看着就要玩完,可是我突然这么一下把油门开到最大,它居然就飞了起来,一下子就跃过了面前的大海,把警察抛在对岸。身后那帮荷枪实弹的警察们都气疯了,就他妈差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我们飞了过去,真他妈爽!”

“呵!原来是出好莱坞片,下面的情节大概是我们去了拉斯韦加斯,把抢来的钱做了赌注,第二天就翻了一倍?”宫城捧着肚子乐不可支。

三井无视他的反应,目光在黑暗中闪亮起来:“别笑。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们可以不必像现在这样窝囊地过日子?我们完全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

“另外一种……生活?”宫城边笑边断断续续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句子,不安和全新的感觉让他只能装着继续笑下去。能让三井突然燃起这种愿望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他”──花道。这看起来完全是荒谬的,这本来只是一件任务,一桩生意,他们现在应该静静地等到明天,等到那位顾客来收货付款,然后把得来的钱用到所有该用的地方:啤酒,香烟,房租,水费电费煤气费,女人……可是现在这些都被抛到脑后了,他们在不经意之间所创造的奇迹现在正在引导着他们往一条从未想象过的光明宽阔的大道上走去,而领路的就是那独一无二的红发天使。他们所要做的一切就是要拼尽全力来保护他们的天使羽翼洁白,不受伤害。
三井吧吸了半截的烟从口中取下来,在桥的扶手按灭,深深吸一口气:“你说我们能吗?”

“……听起来不错。”
“那,我们动手吧。”

“你来吧,我有些饿了,去买些吃的回来。”宫城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又一次退缩了,或者他在心中认为这一次,他应该把机会让给自己的同伴,他只是在转身离开之前,心情复杂地再次看了那个麻袋一眼──最后一眼。

看着宫城地背影消失在黑夜中,三井寿地心跳忽然莫名地加快了。“现在只有我和你了。”他对着麻袋里的“花道”说。轻轻把他抱出来,走到桥边,深夜的空气似乎有些稀薄,他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很费劲。没有灯,微微起伏的河水几乎只能依靠依稀的星光反映出一点白银般的光泽。怀抱里的花道忽然变得更轻,静谧安详得如同一片羽毛,他要把“他”送到水底去,让他永远地安睡……

眼角余光察觉到一丝陌生的光线,三井一惊,匆匆往光源处看去。只见一个警卫模样的人,大约是觉得他的举动有什么可疑之处吧,正举着手电筒朝这边走了过来。──怎么办?!不能让他发现,决不能!头脑短暂的一剎那空白,他顾不得别的,伏下身体抱紧花道,低头作出亲吻的样子来,假装投入地闭上眼睛,紧张地等着那束越来越明亮地光线打到自己身上。

一秒,两秒……时间难道静止了吗?

谢天谢地,光束知趣地消失了,他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紧张感淡去,贴着“花道”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忽然都清楚地显现出感觉来,那身体明明是没有温度,没有任何反应的,心跳呼吸都没有,但三井却像着了魔一般,整个人从手臂开始无法控制地升温……

这就是命运,他明白过来。曾经在山顶悬崖边笼罩过宫城的绝望,现在正再一次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而他什么也做不成。

──────────────

“没错,是这份订单。货已经完成了,您现在就提走?没问题,三井,三井?”

“别喊了。”被喊得不耐烦的人正从后面拖着一个长方形得纸盒出来,包装得非常完好的纸盒,就差没打上蝴蝶结,放在圣诞树下。

“就是这个,您不用先看看?是了,我们是完全可以信赖的。谢谢,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这个,啊,你说这个盒子上的英文字母HANAMICHI?它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我们制作时候的小编号,不用在意。再见。再见。”

茶色的门一关上,屋内的光线就立刻黯淡下来。如果不看时间,谁也分不清这里是白天还是黑夜。

“你去煮咖啡,没有事情不要叫我,我很累,我要睡觉。”三井打个哈欠,搬了椅子过来,整个人趴在柜台上,对着反复看着支票的宫城说。

“为什么又是我?睡吧,睡吧,永远别起来了。”宫城嘟哝穿过重重竖立着靠在墙边的充气人偶,步伐拖沓凝滞却又目标明确地朝里间走去。

角落被灰尘覆盖的音响正在微弱地放着那首叫做加州梦想的歌。


虽然不甘心,但是故事到这里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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