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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流川学长 1-16 - 章 5 - 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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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麦子 2010-05-23, 周日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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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流川学长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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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命中注定的扫把星


樱木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终于在他的哀求和各种保证之下,流川将他接出了医院。
绝对不能有任何剧烈的运动,医生再三叮嘱着流川,每周要复查两次。
“回去一定要乖乖地听我的话。”流川也这样叮嘱着樱木。
“混蛋狐狸,谁要听你的话呀。”
虽然是这样的抱怨,但是流川知道那里面也并没有多少抱怨的意味。
那时候,他们是关系最好的朋友。
从樱木入学没多久在食堂相遇开始,流川和樱木,很少有一整天不见面的。
要不是那天比赛结束要陪着远道而来的对手们观光,也不会隔了一天才发现樱木躺倒在床上。
说到这个的话——
“以后你要离泽北远一点!”
“为什么?小泽对我很好啊!”
流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真实原因,最终却仍觉得说不出口。
“他品格不好。”支吾了半天之后,流川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然后别过头去不理会樱木探询的目光。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樱木大声地和流川强调了一遍。
“他对你好,怎么不把你早点送进医院?”
“小泽他没有住校啊,我们只有在训练的时候才会碰面——死狐狸你分明是在邀功吧?!好啦好啦,回去请你吃拉面啦。”
流川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面前活力四射的少年,没有家人的少年,却一点也看不出有任何阴霾留在他身上。
像是在阳光下一片干净得仿若会消失不见的玻璃,澄净透明。
靠近他就会觉得充满了快乐。
不想他蒙尘,不想他破碎。流川带着自己也不明了的迷惘的幸福感注视着这个红发的欢快的少年。


回到学校的流川,用电影院的套票贿赂了樱木的室友,然后暂时住进了樱木的宿舍。
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可是泽北申请住校了。
乖乖地没有单独出现在樱木病房的泽北,原来搞了这么华丽的地下工作。
同一个年级,住在同一幢宿舍楼的对门,如果想要做点什么的话,太容易了。
特别是在樱木需要照顾的这段时间,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流川很清楚,樱木对他人的关心毫无抵抗力。
因为流川他自己,也就是靠着牛皮糖一般的黏性才获得了樱木的青眼有加。
那是很快乐的一段时光。每天的每天,流川都几乎全天和樱木呆在一起。
耐心细致地照顾一个人,也能从中获得快乐,这是之前一直不知道的。
连家人都感觉到了流川明显不同以往的愉悦情绪,在他难得回家的时候,他母亲曾试探地问他,是否恋爱了?
恋爱?生活异常充实的流川君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每天能够打球,能够和樱木在一起,是非常快乐的生活,丝毫不想改变。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改变。
男人之间的友情,比那些爱来爱去的肤浅感情,深刻多了。
出院一个月之后,樱木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运动了,于是他兴高采烈地叫上了一大帮人出去聚会。
学校附近的常去的小小居酒屋,大家都在一起胡乱地开着玩笑。
不外乎哪个女生是校花,谁比谁更漂亮的话题,让流川昏昏欲睡。
然后真的睡着了。
等流川突然从瞌睡中惊醒的时候,觉得似乎梦到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然后他看到樱木和泽北的位置都空了。
其他人还在海侃,完全无视流川有些气急败坏的追问:“他们到哪里去了?!”
“刚才小泽说有点头晕,花道陪他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啦。”
黑着脸走出居酒屋的流川忍不住暗骂:实在太狡猾了!
像是要配合流川那晚的心情,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显得特别阴沉的那个夜晚,流川疯狂地在附近的暗巷里寻找。
樱木身体还没有复原,如果泽北要做些什么的话……
果然homo就是阴暗病态的一群人吧,等过了今天,一定要坚决将泽北从樱木身边肃清。
因为怎么也找不到樱木的踪影而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流川几乎要抓狂了。
因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猜疑让他将樱木的境况想得万分糟糕,直到他在某条暗巷里真的遇到了一对野鸳鸯。
那是两个男性,粗砺的喘息回荡在脏污不堪的堆满了垃圾的暗巷,助长了流川那些难以克制的恐惧。
在未能分辨那两个人的身影之前,流川的拳头已经先一步挥了上去,以致于他完全疏忽了樱木和泽北分明要比这两个人高大。
正在情动之时被突然打断的两个男人一起恶狠狠地向流川反扑了过来。这是流川在养尊处优的二十年中未曾遇到过的情况。
被其中一人反剪着双手的流川,只能无助的任由面前的另一个人对他拳打脚踢。
“胆敢打扰老子的好事,活的不耐烦了么!”骂骂咧咧的那两个男人,满嘴酒气,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浓重的臭味,这更让流川坚定了要带着樱木远离homo的决心。
那本来就不该是樱木所能碰触的世界。
“最讨厌的就是同性恋!变态!”
虽然被钳制着却完全不想妥协的流川只能借由凶恶的眼神和嫌恶的言辞来表达内心的愤怒。
“小泽,好像有人在打架啊!”
飞奔过来的高大的身影,应该不是幻觉吧,正想要松一口气的流川,看到了凶悍地捡起了一把破烂折凳的男人,劈头盖脸地向樱木挥去。
三对二的战斗,最后以己方的胜利告终。
对于怎么会出现在那条暗巷被两个明显不良的男人狠揍,流川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流川很确信,泽北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些不明不白的嘲笑意味。
真是讨厌透了!
因为流川的鼻青脸肿而只能陪着他回校的樱木,想要在路口和泽北分别。
“小泽,你去告诉他们一声,我先带狐狸回去了!”
“哦,我也不想回去了,那里太吵闹了,觉得不舒服呢。”
泽北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在樱木身边。“流川学长不能走的话,我来扶吧,花道你背伤刚好呢。”
“哈哈,不要紧,我是天才呢。”
“白痴,刚才那个人没有打到你吧?!”
“没……完全没有!”


那个晚上,樱木简单地冲洗了身体就飞快地钻进了被窝。流川则因为他不顾自己的警告依旧和泽北混在一起而暗暗生气。
难得睡眠不佳的流川听到樱木在床上反复地变换着姿势,那声音让他心情烦乱。
“大白痴?”流川试探地叫着樱木,“大白痴?”
“狐狸……背上好疼……”
在将樱木的睡衣掀上去查看的时候,流川分明看到了触目惊心的打斗的痕迹。挥舞着的折凳,肯定有好几下落到了樱木身上,也许动到了旧伤患。
那些淤青的痕迹,让流川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樱木再次受伤,责任依旧是流川的。
流川将手轻抚过那些淤痕,感受到了手底下躯体的战栗。
“真的会瘫痪么,狐狸?”
“不会的,有我在呢,不会让你瘫痪的。”
“我真不喜欢医院啊,爸爸和妈妈都是在医院里去世的。”
“大白痴,你还有我呢。”
“死狐狸,再好的朋友也要分开的吧。本天才不会依靠任何人的。”
“一辈子都是好朋友。”
“如果狐狸要求的话,勉强答应你吧。”
因为流川在脊椎上轻轻的按摩而觉得舒适不愿意去医院的樱木,趴在流川的大腿上睡着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分明是那么大的个子。
半夜的时候,因为不舒服的睡姿而醒来的流川,摸到了樱木滚烫的身体,于是还是叫了车将他送进了医院。
“看来必须要动手术了。”医生斟酌着一字一句地和流川说。“有很大的风险,可是必须进行的手术。因为现在原先骨裂的地方产生了错位。你是亲人的话,准备好在手术单上签字吧。”
那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的一场手术,在第二天的上午一直做到下午。
在那令人煎熬的五个多小时里,流川和泽北都守在手术室外。
没有赶他走,只不过是觉得,他为樱木所付出的担心,都是真实的。
更是因为,流川被深切的不安和自责所包围,所以看着泽北在场,能够稍微转移一点注意力,减轻一点负罪感。
明明只想保护他,却带给他更多的伤害。这是背离了初衷的,却难以掌控。
“让我呆在他身边,我绝对什么都不告诉他。”这样说着话的泽北,大大的眼睛里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真诚和恳切。
幸好手术进行的很顺利,骨刺已经被取出,移位也已经被修正,可是身体却留下了永久的创伤。
因为篮球而被选进大学的樱木,不知道是否能继续留在校篮球队。
当樱木从麻药中醒转的时候,依旧笑着叫着流川:“狐狸,一直梦到在吃西瓜。好想吃西瓜呢。”
所以流川一直没有办法问他,在心底深处,到底有没有一点点责怪流川,有没有一点点的后悔?
“我去买西瓜,流川学长。”流川任由樱木抓着自己的手,对着泽北点了点头。
“小泽那么好,你却不喜欢他,真是太奇怪了……”
“没有不喜欢他。”
“不再禁止我们在一起了?……果然还是奇怪的狐狸啊!”
“别说那么多废话,有力气的话快点好起来吧!”
“哼,其实明明担心的要死……”


6、友情之上的纯洁感情


即使是流川自己,也得承认,他对于樱木的感情是超越了普通友谊的。
要更亲密,更在意,也更霸道,更有占有欲。
也许是类似于……亲情的?
在手术后恢复的那段时间,流川和泽北频繁地往来于医院。
而流川则像是发觉了自己身为学生会长的责任似的,突然忙碌了起来。
“喂,狐狸,你最近都不怎么来了啊。”那天当流川提着晚餐进入樱木病房的时候,看到樱木正气鼓鼓地望着他。
“怎么会呢,不是总来么?”
“有两天没来了,已经!……喂,很忙么,最近?”
被固定在病床上的少年一脸无聊的表情,这样单调的住院生活果然会厌倦的吧。
“比较忙。泽北有来看你么?”
“别说他了……你在忙些什么呢,告诉我吧。”
“我带了你最喜欢的炸鸡块,要不要吃?”
坐在床头慢慢地撕着鸡块喂着樱木的流川,带着明显的心不在焉,可是被食物转移了注意力的少年却没有发觉。
“要喝水,狐狸。中午的饭好难吃啊,护士小姐也不愿意认真地喂我吃饭……不过让护士小姐喂的话,也实在太难为情了。”
一边满足地咀嚼着鸡块一边嘟嘟哝哝的红发少年,说着些毫无逻辑的言语。
流川用手指擦去了粘在他嘴角的碎屑,而后自然地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等到发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流川觉得有些发窘,然后看到樱木强压着大笑的表情。
“天才吃过的东西特别美味吧,哈哈哈哈,真是一只平民笨蛋狐狸!”
流川将手上拿着的一大块鸡肉一股脑地塞到了樱木嘴里,成功地让他闭了嘴。
“喂,狐狸,是不是天才要被退学了?”
“你听谁说的?!”流川的声音突兀地拔高了。
“果然是真的啊,难怪小泽也不肯告诉我。狐狸最近就在忙这个事情么?”
“不会被退学的,只是可能会换一个学院,白痴喜欢什么专业?”
“只喜欢篮球呢,本天才!果然这样也不行了吗?”
“……肯定可以的!只要你好好休养,一定能继续打篮球的。”
“当然了,我是天才么!”
看来有必要回家求援了,流川拧着眉头,无意识地撕扯着手上的鸡块。
“狐狸,天才会受伤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然了,你以为我是因为内疚才天天来看你吗?我是因为……”说的太急太快,流川被口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正好掩盖掉了后面的半句话。
当时想说什么来着,流川完全想不起了。


后来,樱木还是留在了体育学院,足足休息了半年才能再度上球场的樱木,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钢铁人了。
而等到他回到球场的时候,他和流川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糟糕,见面了连招呼都不打,形同路人。
那都不过是半年间发生的事情。
如果一切都能心想事成,如果一切都能美好如初,如果想获得幸福却不必付出昂贵的代价,那么,该有多美好!


樱木是在两个月后吵闹着要回到学校的,原本医生还不同意他太早出院,可是流川却照旧被他一边耍赖一边发怒的姿态说服了。
樱木出院的那天,是泽北找同学去接的他。那天流川正坐在父亲的书房里,接受训话。
那是5月的美好的天气,流川望着窗外随风摆荡的树枝,将身体撑得大大的坐在沙发上。
他脑子里想着樱木,耳朵里就不太能听见父亲威严的声音。
第二天回到学校的流川,在食堂遇到了樱木。
黑着一张脸的樱木一边舔着冰激淋一边目不斜视地从流川身边走过。流川忍不住在心里笑起来。真是不管长得多高都像小孩子一般的个性。
于是流川打算多给他买两块蛋糕作为补偿。
端着面条的流川寻找着那头红发所坐的位置,然后看到了坐在樱木对面的泽北正在仔细地为樱木搅拌着拉面。为了不让面条结块,平时那都是流川在做的工作。
流川看到红发的少年焦急地左顾右盼,而泽北圆溜溜的眼睛却只盯着对面人的脸,笑意盈盈。
流川在那个瞬间有种奇怪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平时一定也是这样看着樱木的,在细心地为他搅拌着面条的时候,在帮他拿着来不及吃的冰激淋的时候。
泽北的脸上,写的是赤裸裸的爱情,昭然若揭。
那么……
流川沉默地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吃完了面条,然后在离开食堂的时候,将两块草莓口味的蛋糕塞进了垃圾桶。


樱木完全不能参加训练,所以每天只是抽点时间在球队训练的时候来观摩一下,时间不限,来去自由。
非常幸运的,他还能继续留在体育学院。即使真的不能参加比赛了,也能努力成为教练或者相关从业人员,学校是这样回复的。
这对于樱木来说,无疑是非常好的消息。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都是。
流川很能理解他那种想要昭告天下的喜悦心情,所以完全没有干涉他呼朋引伴吵着要庆祝的那些孩子气行为。
但是流川很忙,每天训练后都只能带着歉意匆匆离开学校,晚上也几乎没有在学校留宿。
三天之后,当流川背着包匆匆走出篮球馆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一棵樱桃树下拿脚尖踢着树根的樱木。
像是发泄着不满似的,一下一下机械地踢着裸露在外的树根。
那是一棵老树了,粗大的树干,樱花已经落尽。
“大白痴,怎么了?”流川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手肘支在了樱木的肩膀上。
“……天才绝对不是因为在意你这个混蛋狐狸才来的!实在是…实在是……”
“真的很忙啊,最近。完全没有撒谎的。”流川笑着扳过樱木的脸。“真是丑死了,这样的一张脸。”
“你对我这个天才的花道大人说什么话呢!”
明明之前气成那样,可是只要一秒钟就能开怀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情,天天都要回家呢。”
“大家都说是狐狸你……”樱木的声音突然粗了起来,“有任何事情都不准瞒着我呀!撒谎的话,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大家都说我怎么了?”
流川兴致很好地和樱木一起往校门走。
“是恋爱啦,恋爱……怎么可能会有女生喜欢你这种狐狸,明明是只狐狸。”
“那样的事情,一定会第一个告诉大白痴的。现在绝对没有。”
“哼,本天才一定会在你之前恋爱的,你等着吧。”
“喝酒了吧,这几天?”
“没…只喝了一点点。”
“再不许喝了,否则背伤就好不了了。”流川看到家里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伸手拍了拍樱木的头,然后趁机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胡乱揉了一把。
当车子缓缓开走的时候,流川放下车窗看着站在原地一脸落寞的红发少年,心里莫名地涌上了一些伤感。


“狐狸,不打篮球了,不后悔吗?”
流川抬起头看着认真地注视着他的樱木,考虑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天才的话,生活得好不好并不在意,住什么样的房子都好,拉面都吃不起也好——可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决定要回神奈川吗?”
“当教练的话,不是很适合本天才吗?果然日本的篮球界,要靠本天才来拯救吧!哈哈哈!天才的徒弟,当然……”
“如果留在东京也能当教练呢?”
“流川枫!你到底想怎么样?!”
突然愤怒起来的红发青年,眼神像他的头发一样燃烧了起来。
流川看着那张脸,觉得嘴巴里充满了苦涩。
怎样都无法咽掉的苦涩。


7、既然选择,就无法后悔


这样僵持的气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笼罩在两个人身上的呢?
曾经的亲密无间,曾经的默契配合,都到哪里去了呢?
现在,明明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在逃避些什么,却觉得连挣扎都很徒劳。
流川的手机滴滴滴地叫了起来,正好让他松了一口气。可是等到他听完电话之后,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樱木自觉地避让到了阳台,正一跳一跳地伸手够着天花板。
虽然不能成为职业篮球手了,但是流川坚信他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还是好上太多——只不过,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运动伤害了。
“大白痴,马上跟我走!”
“为什么?”
跳得正起劲的樱木下意识地反问。
“别问那么多,赶紧跟我走!”流川一把抓住樱木就往外面拖。
“混蛋,你放开我!”
流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将手抓得更紧了。
两个高大的男人,旋风一般地跑下了宿舍楼,惹来了许多惊诧的目光。
“在学校里拉拉扯扯的不好看,混蛋!”走到太阳底下之后,樱木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比这更不好看的事情你都做过!”
于是被流川抓着的人放弃了抵抗,任由流川将他塞进了计程车。
走进公寓大堂,看到门房的老头子诧异地看了看紧紧抓住樱木手腕的流川,而后照旧笑眯眯地点头打了招呼。
电梯飞速地上升,流川看着斜眼望着电梯顶的某人,第一万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要将他带回家。
这是不理智的行为,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可是,身体先于大脑有了意识。
“你先把身上的臭汗给我洗掉!”流川找出了自己的一套睡衣,然后将樱木推进了浴室。
流川走进厨房想要倒杯牛奶给樱木,他知道樱木向来爱喝牛奶。可是站在冰箱前,却发了一阵呆,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忘记站在冰箱前是为了什么。
心跳得很快,和樱木相处,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是因为久违了,所以忍不住有些雀跃。
是的,其实内心非常雀跃。
拉开冰箱,终于还是拿出了两个冰激淋。
流川的冰箱里常年装着那些他碰也不碰的东西。
到了保质期只有扔掉,实在是很浪费。可是站在超市里,还是会将各种口味的甜品点心扫回来。
将冰激淋放到茶几上的时候,流川意识到自己是想去倒牛奶,于是回身进了厨房。
流川不爱喝牛奶,事实上他爱好寡淡,只喝白开水。
小心翼翼地将倒得过满的牛奶杯子放到茶几上,流川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里有牛奶和……”流川转过脸招呼着樱木,但是却没能把话说完整。
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他的学弟,用力地拿毛巾擦着红发,一丝不挂,正坦然地站在他面前。
“本天才身材不错吧,流川学长?”樱木冲流川咧开嘴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流川艰难地吞着口水,努力地想要别开脸,可是却完全无法动弹。
结实紧致没有一丝缺陷的年轻的身体。不论是修长的双腿,还是随着动作肌肉鼓胀的手臂,或者是精瘦美好的腰腹,还有……
“快把衣服穿上!”流川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克制想要去捂住自己鼻子的冲动。
“既然把我带回家,又让我洗澡,难道不是想做么?”
终于流川听到脑袋里咔嚓一声,理智崩坏。
“你这个白痴这两年都学了些什么?!你以为是人就会对着你的身体流口水么?”
“既然不是为了得到我,你对我那么好是为了什么?你做的那些牺牲又是为了什么?老子最讨厌欠债不还,今天我们就来算清楚!”
“你去把衣服穿起来!”
“先别管这个,反正我在你面前自慰也影响不了你!”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流川的鼻腔里缓慢地流出来,流到了口腔,流川看着面前的青年手忙脚乱地递上了纸巾,又跑进浴室拧出了热毛巾——颓然地倒在床上的流川决定无视樱木那忍笑的表情——实在是太丢人了!
对着一个男人的身体喷鼻血,这样的事情……
乖乖地换上睡衣的樱木终于安分地开始打量这个房子。
“21楼啊,好高,风吹过来不会晃来晃去吗?要是地震的话,狐狸来不及跑下去一定会哇哇大哭吧!这个落地大玻璃很好啊,在这里晒太阳的话,可以很舒服呢!厨房也很明亮,哇,冰箱里都是我喜欢的东西啊,天才运气真是太好了!”
流川闭上眼睛安静地躺着。
21楼的话,正好是流川和樱木队服的号码,当时买下这个房子的时候,是不是就在等待今天呢。
听到他孩子气地一边赞叹一边挑剔,会觉得,生活不可能更美好了。
不管怎么说,樱木的那些夸张的表情和言语终于稍稍化解了刚才那令人无地自容的困窘。
其实是个意外地敏感的人呢。


晚餐是樱木做的,做了他拿手的几个小菜和火锅。流川在吃饭的时候一直不敢看樱木的脸,以致于忽略了樱木其实也在不停躲闪的眼神。
饭后,樱木就打算告别。
“别回去,大白痴。”
“为什么?”
“就听我的话不行么?”
“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可是,能不能让我知道为什么?”
“……泽北回来了。”
樱木握着门把的手松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回身坐到了床边。
躺在床上的流川,正好能够看到靠着床沿的宽阔的肩膀,和一头火红的头发。
“狐狸,你就那么讨厌小泽么?”
“……”
“如果是因为讨厌同性恋的话,不是也要连同我一起讨厌么?”


泽北在向樱木告白之前,来找过流川。
“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我只是告诉他我很爱他也不行吗?”
樱木出院之后一个月左右,流川和家里的关系异常紧张。
球队训练结束之后,泽北在更衣室里拦下了流川。流川沉默地换着衣服,努力克制着怒火。
“其实你也不是很在乎他吧。最近完全都不管他了,那么就让我来照顾他不好么?”
“既然来征求我的意见,还是认为我可以有反对的权力吧?”
“……”
流川知道,泽北要的不仅仅是同意告白那么简单。如果点了头,意味着再也不能干涉他们之间的事情——那个暂且不说,也许以后还要充当防护屏。
为他们的可能会有的恋情打掩护,开什么玩笑!
“樱木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就该好好地找个女孩子恋爱。所以别被我发现你做了什么低级的事情。”
“只不过是爱上自己的同性,难道是十分可耻的事情么?”
“不错,万分可耻!”
……
换好衣服拉开门的流川,看到了站在门外一脸震惊的樱木。
“我都听到了……”
流川转过脸狠狠地剜了泽北一眼,然后安慰般地伸手去拍樱木的手臂。
“白痴……”
樱木一个侧身躲过了流川伸出的手,然后盯着他发问:“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什么啊,大白痴。”樱木那眼神带着一股绝望的劲头,让流川再不能轻松地调侃他。
“花道,我是真心爱你的。从看到你第一眼开始,就被你吸引住了。”
“混蛋,你给我闭嘴!”流川扔掉手上提着的包,和泽北扭打成了一团。
流川并不擅长打架,泽北也是。擅长打架的家伙双手抱胸,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扭成一团的两个人,没有出声制止。
流川很希望自己能够将泽北打得一败涂地,于是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可是当他真的将泽北揍得站不起来之后,又忍不住开始后悔。
因为樱木扶起了站不起来的泽北,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宿舍。
流川一边对着镜子处理自己脸上的淤青,一边看着泽北望着樱木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暗自在心里骂人。
之前还觉得只要威胁他就不会轻举妄动的泽北,干脆腆着脸缠上了樱木。
“花道,我很爱你。”
“泽北,你信不信我再打你!”
“流川学长,连学弟的恋爱你也要干涉么?”
流川看到樱木机械地用棉签捅着手里的酒精瓶子,垂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大白痴就像我弟弟一样,他的事情我就要管到底了!”
“流川学长……很晚了,你回家去吧。”
这是第一次吧听他叫自己学长。
带着深深的抗拒意味,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羞愧和悔恨。那声音听起来就像马上要哭出来了似的。
但是流川知道,樱木是绝对不会哭的。即使是偶尔的脆弱,都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流川其实很明白,他和樱木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从前。
被泽北捅破的窗户纸里面,有着一些流川不敢正视也无法正视的东西。
其实,不过是非此即彼的一些选择。
流川只能选择逃避,所以失去了一个会向他撒娇耍赖的亲爱的学弟。
如果他知道失去的东西再也无法弥补,也许会痛悔,会哭泣。
可是当时的流川,只不过是站起身,然后走过樱木身边的时候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发,却照旧被躲开了。


第二天,流川搬回了学校,然后向篮球部提交了退部申请。


8、你若无情我便休


流川本来很喜欢喝咖啡。
说是喜欢,又不如说是一种习惯,因为习惯而变得依赖,不愿拔除。
可是每次他喝咖啡的时候,总会招来他人的嘲笑。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狐狸不是应该去河里喝水的么,居然会喝咖啡?!”
曾经有段时间,每天没有听到这样一箩筐的嘲笑吐槽就会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可是不知不觉也已经久违了。
当生活里的一个最大的习惯被改变之后,流川的那些依附于此的其他习惯,也就通通舍弃了。
递向篮球队的申请,没有被批准,因为接下去还有重要的几次联赛,而且樱木受了伤——再缓一缓吧,教练这样对流川说。
然后流川看到了炮弹一样向自己冲过来的樱木,带着一种罔顾生死的表情。
“臭狐狸,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白痴,你跑这么快,后背不要紧么?”
“我一开始以为,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樱木在他面前站定,紧紧盯着他,“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你的狐狸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我大四了,马上要毕业了——不可能一辈子打篮球吧。”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称霸世界的吗?你明明说过,会跟在本天才身后……”
“可是,生活里不是只有篮球啊,大白痴。”
樱木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些迷茫,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等会要一起吃饭吗?”
“我总是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单纯的少年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于是流川想起了上次自己当着樱木和泽北的面说的那些斩钉截铁的话。他忍不住在心里笑开了。
“大白痴,我家里的事情都忙完了,以后就能回来照顾你了。”
“花道!啊,流川学长,你也在啊。”
突然冒出来的泽北亲昵地拍了拍樱木的后背,不露痕迹地站到了流川和樱木中间。
“听说学长要退出篮球部,真遗憾呢。以后你就只能看着我们打球了。”
“小泽,我们走吧。”樱木的声音听起来意兴阑珊。
“我已经把汤交给食堂大婶了,我们过去就应该能喝了。今天这个味道肯定好……”
泽北临走前笑着冲流川点点头,于是流川心里就开始呼啦啦地痛起来。
原来自己也并不是不可取代的。
原来,并不存在什么坚不可摧的感情。
一旦有了裂缝,感情就会难以挽救地破碎,无法弥补。


球队的训练依旧很辛苦,不同的是,现在不能再看到那团腾挪跳跃的火焰了。他总是静静地坐在场地边,看着在奔跑着的队友。
流川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飘过去,看着他脸上写着的焦急、不甘和愤怒。
有时候视线会在空中交错,还没有等流川向他传达问候,樱木就飞快地转过了头。
于是,经常会觉得,即使是这么多人在的球场,即使是这么嘈杂的球场,也会静寂得吓人。
时间走得不紧不慢,像是悠闲地嘲弄着正在努力追求,以为能够达到理想的人。
那天,流川独自留下来练习到很晚,直到人都走散了才去冲凉换衣服。
一排四间的淋浴房,只是用薄薄的板壁隔成了单间。流川打开龙头试了试水,然后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那是他绝对不会错听的声音。
“有人来了……快别闹了……”
“水龙头开着呢,听不到的……你明明有感觉的吧。”
“我只是帮你拿衣服过来……唔……”
流川用力握着拳头,直到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应该去一脚踹开那扇门,然后将他们拖出来暴打一顿的。
要打得泽北完全变成猪头才解恨。
“啊,很痛啊,花道!唔唔……”接下去是被什么捂掉的声音,伴随着隔间开门的吱呀声。
“咦——”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流川想到了自己挂在门外的衣服,心狂躁地跳动起来。
“走了,今天想吃什么?”
“随便。”
“最喜欢你了。”
流川颓然靠在板壁上,看着自己胯间硬的不像话的家伙,认命般地闭上眼睛伸出了手。


再后来,就开始有流言传到了流川耳中。
“真是想不到啊。”带着一丝同情的语气凑到流川面前的队友,这样开腔。“听说都已经做过了,明明受伤还没有好,居然就那么卖命。”
流川冷冷地看着他,直到对方无趣地摸摸鼻子走开了。
“果然是在嫉妒吧。”
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传进了流川的耳中。
是在嫉妒吗?
是在嫉妒吧。
于是,各种各样的版本开始在空气中流传。
淋浴房,小树林,宿舍,电影院,甚至厕所隔间,教室,凡是大家能够想到的地方,无一例外地都成了他们偷情的场所。
“真是邪恶啊。”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摇头叹气的那些队友,有着自以为是的善良情操。
从他们看向流川的暧昧眼神,就可以知道,这样的推测,绝对不是第一次。
否则,不会有人故作亲密地来安慰他,劝他看开些别再为樱木伤神。
难道,当初表现得有那么赤裸裸么?


第二次,依旧是在淋浴房。
独自留下来练习的流川,确定了好几遍不该有人在体育馆,所以听到隔间里粗重的喘息,气愤莫名。
是唯恐不被他人发现么?
“会有人来的……”
“不会,大家都走了。”
“还有……”
“你还在想着他么?”
“……别乱摸啊,混蛋!”
原来是故意的。
流川轻轻地走到了那个正在经受碰撞的隔间门口,犹豫着该怎样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
也许,根本不用提醒吧。
那个总是抿嘴笑着的泽北,确实是很喜欢花道吧。
有着大大眼睛的自己的学弟,做了自己一直想却不敢做的事情。
“都湿了,花道。”
这是压抑着浓重情欲的声音,还有接下去的让流川头脑眩晕的低低的呻吟。
带着难以掩饰的羞涩和快感的声音,正一点一点逸出某人的喉咙。
“今天让我做完吧,好不好?”
“不……啊,你在摸哪里?”
流川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第一次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抽烟的习惯。
这个时候,要是能够抽一只烟,紧锁眉头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就更应景了。
“好紧啊,花道,放松……”
“小泽,求你了,别在这里。”
“做过之后,你就真正属于我了——谁也抢不走!”
“啊……把手拿出去……”
流川依旧等待着。
奇怪的很,心情反而十分轻松惬意,身体也绝对没有因为经受着诱惑而绷紧。
“花道,你忍忍,会很痛……”
流川知道,当一个人在情欲勃发的时候被突然打断,也许会产生不可逆的生理及心理创伤——所以,他换了个站姿,继续等待。
“小泽,我不要做这种事——啊!”
突然而起的惊呼,带着令人心颤的诱惑。
“进去一半了,放松啊花道……”
是时候了!
流川一脚踢开了隔间的门,举起了手中的相机。
樱木的仓惶震惊的脸,泽北睁大眼睛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两个人都衣衫凌乱,裤子退到脚踝,流川盯着泽北依旧留在樱木体内的分身看了半天,而后笑了笑:“你们请继续。”


一向品学兼优的流川,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不恰当。
迷途的羔羊需要上帝的指引。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泽北被家里强行申请退学,而后很快去了美国。
学校里一时谣言四起,但是也很快平息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没有谁会将太多精力投放在一件事情上很久。
倒是樱木,真真切切地伤心了一段时间。
他曾经来找过流川,郑重地叫他:“流川学长。”
流川看着面前紧紧抿着嘴唇,压抑着内心深切愤怒的少年,仍旧觉得疑惑,为什么两个人就走到了这步田地。
“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背伤好点了吗?”
于是少年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小泽他…我们……你要是嫉妒的话,就说出来啊!”
“你很喜欢他吗?”
流川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很介意,一直最想问的,就是这个。
“总之,我绝对不会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像是对着自己发誓一样,恶狠狠说着话的少年,让流川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是大白痴啊!”


而后,在樱木回到球队之前,在泽北离开日本之后,流川辞去了学生会长的职务,也放弃了每日的篮球训练。
感情,最是说不清道不明。
专心等待毕业,努力工作,等着接管家族的企业比较重要。



  M - 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