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Skip to Menu
  2. Skip to Content
  3. Skip to Footer>

[流花]流川学长 1-16 - 章 13 - 章 16

(100 次投票)

作者:麦子 2010-05-23, 周日 16:04

页面导航
[流花]流川学长 1-16
章 5 - 章 8
章 9 - 章 12
章 13 - 章 16
全部页面






13、往者已矣,来者可追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流川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他听到樱木飞快地跑去开门,然后压低声音对着门外说着话。
“我们很晚才睡呢——啊,本来说不来了,结果又偷偷跑来了,那只臭狐狸!”
“要快点去区公所排队啊,不然赶不及准备婚礼了。你让我进去喝口水……”
“不行不行,你到楼下等着,我们马上下来。”
随着门被关掉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呼吸声也近在咫尺。
“狐狸!”试探的轻声的叫喊在耳边响起,流川闭着眼睛没有吭声。
“果然是一只睡狐狸……”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流川觉得自己眼皮都在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该怎么样睁开眼睛,于是只能继续装下去。
樱木柔软的嘴唇轻轻地落在流川的眼角,倏地一下就逃走了。“臭狐狸,你什么都不明白。”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让流川心里痒痒的。
“混蛋,起床啦!”伴随着突然粗鲁起来的声音的是重重打在流川肩膀上的拳头。
于是流川哼哼了几声之后睁开了眼睛。
樱木眼神清亮,完全看不出来明明之前还偷了一个吻。别扭可爱到让流川的心都变成了棉花糖。
一直到走到区公所大门前,流川一直保持着这种粉色的心情。
和樱木并肩走着的被称为小宫的家伙,个子小小的,他大声地和流川打着招呼,客气的感谢着流川对樱木的照顾。
“阿彩会把我杀掉的,我要是迟到的话——花道你一定要帮我说说好话啊。”
“包在本天才身上吧,大姐头今天不会拿着纸扇吧?”
流川跟在他们身后,惬意地享受着这样的悠闲时光。
他们和街道边上的商铺老板大声招呼,随意地停留着和路人攀谈,这是在生活节奏异常紧张的东京难以想象的。
区公所还没有开门,却已经有一些人稀稀拉拉地站在外面排着队。
流川看到小宫和樱木向着一个长发的女人走过去,高高竖起眉头的那个女人想必就是大姐头了;他也跟着走上前,然后看到了边上站着的晴子。
当你不想看到某个人的时候,似乎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她。流川泄气地看到樱木又在红着脸摸后脑勺了。
站在这样敏感的地方,流川对于晴子的敌意呈几何形态增长。
过了大约四分钟,区公所屋顶上的钟当当地响了起来,大门哗地一下被打开了。于是原先散乱的队伍终于有了形状,慢慢地往前移动 。
流川远远地靠墙站着,脸色阴郁。他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远处谈笑风生的四个高中同伴,有着他怎么也无法介入的气场。


流川认识樱木很晚,是在上了大学,大学过了一半的时候才认识的。
认识以后,两个人就几乎成了连体婴,直到他的背第二次受伤之后,两个人才慢慢疏远,并最终完全没有了联系。
其实,那不是流川的初衷。
在流川上了大学依旧坚持要打篮球不愿意去学习管理之后,他和家里的关系就非常糟糕。
流川热爱篮球,在遇上樱木之前,他感兴趣的唯有篮球。所以,他父亲曾经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撂下狠话:“只要你一天不放弃那个皮球,你就一天不要想接管我的公司!”
“求之不得!”流川嚣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总有一天我要去美国打篮球,你的公司就自己留着吧!”
气得浑身发抖的父亲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上了大学之后,回家次数屈指可数的流川,在那天敲开了父亲的书房门。
父亲坐在高高的书桌后面,背靠着窗户,迎着光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愉悦。
这是一场父子之间的战争,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流川很不甘愿地开口求情。“救了我两次。”
“是个英雄嘛,你希望我帮他申请好市民勋章?”
“他可能不能再呆在体育学院了,也许再也不能打篮球……”
“那种玩意不打了更好!”
流川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他沉默地站起身,向父亲点了点头。
“才发现自己居然连保护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么?篮球不能给你带来这样的能力?”
父亲的声音带上了一些冷淡的蔑视。流川知道,那是因为自己一贯对他的无视造成的。人都无法未卜先知。
“他想要继续打篮球,我总要想办法满足他。这是我欠他的。”
“拜托别人帮忙的时候,不应该更加有诚意吗?”流川听到父亲拉开了抽屉,“樱木花道,来自神奈川,经常自称天才……我愿意帮你这一次,那么你拿什么来换?”
流川眯了眯眼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再也没有坐在这个男人膝盖上撒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挑衅般地反驳这个男人的每一句话?
“爸爸……”这个词从喉咙里跑出来的时候,流川自己都吃了一惊;对面的男人也是。
“我会给你们学校打个电话——既然是他救了你的话,手术费用就由我们去结清吧。”
父亲挥了挥手,流川于是轻轻地退了出来。
这是为了樱木第一次去找自己的父亲,出乎意料地顺利。
于是,流川以为,那到底是自己的父亲。在父子的战争中,输的往往都是长辈。
要不是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后来也就不会那么草率地去找他第二次。


樱木第二次住院之后,流川拿着樱木背部的x光片找过很多的医生咨询,结果大家都无一例外地告诉他,即使能打篮球,受伤的部位也太脆弱了。
不可能成为一个职业篮球运动员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
即使能够留在体育学院直到毕业,又能怎样呢?
不能在一起打篮球,那么各自毕业以后,就会彻底分开了吧。变成很久以后,只能互相问候的朋友,带着各自的妻儿。——光是想象,就难以忍受。
所以,想要做点什么,来维系和樱木的关系。
除了校友,队友和朋友之外,更加稳定的关系。
流川一改常态地天天往家里跑,他开始刻意地去讨老头子欢心。
在他将自己的要求提出来之前,家里每天的氛围都很愉快。以致于后来流川回想的时候,会为自己当初过分美好的一厢情愿的想象感到羞耻。
他是在樱木住院将近两个月的时候和父亲摊牌的。那时候樱木总缠着他要求出院,而他去医院的时间已经远远不及泽北。
“入籍?”父亲依旧坐在书桌后面,脸上是莫测高深的表情。“还是那个小子么?”
流川观察着父亲的表情,猜测着他的想法。
“理由是什么?”
当时流川振振有词,给出了很多理由,很感性,很动人。可惜,他忘记了自己的父亲是个商人。
“这可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这次,拿什么来换?”
有一个瞬间,流川觉得只要真的可以的话,拿什么来换都是值得的。
“年青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乌七八糟的感情问题,这也无可厚非——可是,带到家里来,就不合适了。”
流川讷讷地看着父亲,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心里却像打翻了的颜料盒,布满了真正乌七八糟的颜色。
当一个人总是微笑着爱着你的时候,你永远看不清楚他真正的分量。所以认识一个人,往往从对方挥拳的那一刻开始。
因为有所求,流川注定无法洒脱。
因为自己和樱木过分亲密的关系,连樱木的学籍都成了让人头痛的问题。
流川的父亲,依旧笑着面对自己的儿子,笑容一天比一天和蔼。父子关系看起来一天比一天亲厚。
流川第一次知道授人以柄是什么意思。什么都想要,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费劲地向父亲解释自己和樱木的关系,他急切地撇清,他甚至搬出了泽北。
是的,你看,泽北荣治,一直在追求樱木,已经开始交往了,所以,我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
这样说着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只能怪自己愚蠢吧。
所以,流川知道,泽北向樱木表白了,但是他,毫无办法。甚至,他应该感谢泽北。
“你们学校里不会干涉这种丑闻么?”
当父亲看似很随意地向流川提起的时候,流川正好咽下了最后一口饭。
“突然不是很想打篮球了,以后就回家接管企业吧。”
“这个鹅肝很新鲜,再吃一片吧。”
流川那天吃了好几片鹅肝,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吃那个东西。入口就化,完全没有口感。流川喜欢需要努力咀嚼的东西,像樱木那样的,要拼命才能啃下来的东西。
“真的很好吃。”
于是,樱木此后在这个家里成了一个美好的存在。他是流川的恩人,曾经救过他两次。
“只要你有能力,就尽管去帮助他吧。”父亲拍拍儿子的肩膀,语气和善。


流川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去找过樱木。那只老狐狸,不知道和樱木说了些什么——不管怎样,现在已经要毕业了。
是的,樱木要毕业了!
流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毕业了,真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虽然泽北又回来了,但是和两年前相比,流川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了更多保护别人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包括了可以放胆守卫想要的爱情。
篮球,和樱木一样,其实都是他喜欢得要命的东西。
一个,已经永远失去;另一个,希望能够长留身边。


“喂,臭狐狸,不要摆出那样的一张脸呀!”
流川抬头,紧盯着不知何时站到自己面前的樱木,直到他因为难为情而眼神游移。
“大白痴!”
“喂,是天才啊天才!”
“即使是天才,本质也是大白痴!”
“混蛋臭狐狸!”樱木也像流川一样背靠着墙站着。“……我其实还是想回到神奈川。”
“为什么?”
“其实,我留在东京,会让狐狸很为难吧?”
“怎么说这种话?”
“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觉得生活很轻松美好,闻到大海的气息,就好像补充了无限的力量——所以,还是神奈川适合本天才啊。”
“你到底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流川忍不住要发怒了。
情况明明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小宫从国中时候就开始喜欢大姐头,现在终于结婚了……突然觉得,结婚也不过就这么回事。和爱来爱去的比起来,让自己心情愉快不是更重要吗?”
“大白痴,你根本就不适合思考这些问题。”
“小泽又向我表白了……我知道其实秋叶喜欢他,秋叶是个多好的女孩子啊。她家里死活不同意让她嫁给一个同性恋。所以她就说随便找个人嫁了……狐狸,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对不起他们……”
平静地说着这些话的樱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流川惶恐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所谓的对不起,是在说自己拍照,然后泽北退学的事情么?
这个超级单纯的樱木,到底知不知道放弃意味着什么啊?
“大白痴……”
“啊,以后就可以天天去钓鱼了,你知道吗,其实我钓鱼很厉害哟。以后狐狸有空了,可以带着…朋友来钓鱼哟!”
“喂!”谁允许你自说自话的?
“狐狸,谢谢你。再不会有人对我像你这么好了。”
樱木拉住流川的手温暖有力,声音清晰而坚定。
“但是,我觉得很累了。”


14、有一种生物叫圣母


应该算是被拒绝了吧?流川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那种倦怠感,他也曾体验过,所以能够理解樱木的心情。
当时他被父亲弄得极为疲倦,而后决定放弃篮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受。不是不爱了,不是真的可以大方地舍弃了,可是和继续坚持的痛苦相比,放弃反而像是一件慈悲的事情。
樱木铁了心不准备回东京了,也许除了一些日子之后的毕业典礼。
于是流川也就漫无目的地在神奈川盘桓下来。
和樱木相比,他消极得更为彻底。除了每天窝在樱木的小屋里睡觉,他哪里也不想去;其实如果不是樱木死活要拖着他起来吃饭,他都不会觉察到自己是否饥饿。
是的,他继续赖在了樱木家里。
他每天游魂一样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飘来荡去,他无视樱木的询问和责备以及随后的担心和震怒。
他觉得,和以前那个凡事都三思而行的流川学长比起来,做这个无赖的混蛋,舒服多了。
反正是个废物了,每天即使身边睡着自己钟爱得不得了的人,也不能勃起。
这样的人生,做什么都是无意义的,反倒是睡觉显得很实际。
樱木每天都很早出门,晚上提着食材回来,然后一边唠叨一边开始料理晚餐。流川会呆呆地抱着被子坐起,盯着樱木的背影。
就这样生活下去其实也很不错啊,他忍不住会这么想。没有必要把什么都弄得很清楚,只要能够在一起,即使像只蟑螂一样地活着,也很不错啊。
蟑螂有着和它们的身体完全不匹配的生殖器,所以,即使是他们,也比流川幸福。
直接强姧他算了。每天流川就用这样的赤裸裸的眼光盯着樱木,他自己都明白那眼睛里写满了欲望。可是在夜晚到来的时候,他听着身边悠长的呼吸,却只能不停地辗转反侧。
真想拿刀子切掉算了。这个念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流川的意识里。
他曾经在半夜里把樱木弄醒,他亲吻着樱木的身体,他用唇舌让樱木在他怀里沸腾呻吟,可是当樱木抓住他的衣服,坚决地说着:“我也帮你!”的时候,流川却只能一脚把他踢开,然后逃进了洗手间。他坐在马桶上揪着自己的头发,他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着精神上的恋爱。
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早已过了牵牵小手交换日记的年龄。
他的爱情,就像是被浸湿的焰火。在该表白的时候没有表白,在该占有的时候无法占有。
余下的只有,慢慢腐烂罢了。
卫生间的门被砰砰地敲得很响。
“狐狸,你哭啦?”门被撞开的时候,流川惊讶地抬头,看到了比自己还要震惊的一张脸。
流川摸了一把脸,笑了起来。果然哭了呢,废物啊真是。
“狐狸,你一点都不明白!”樱木在流川面前蹲下来。“你没必要为了我变成一个同性恋啊。”
流川更想笑了。
“身体是勉强不来的,我一点都不怪你。”樱木看着流川的眼神分外纯真,让流川觉得,也许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意念中已经将他扒光强姧了无数次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要再和他说自己其实不举已经没有意义了。怎么说都像是借口。
原来要证明爱一个人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不过那也随便了,既然已经这样了。
“你什么时候走?”樱木会在每天晚餐的时候这样问流川。
“唔……”
流川会转过脸看着窗外,眼神空洞。“打扰到你恋爱了?”
“混混混蛋,你说什么呢?”
“不是去相亲了吗?”
“喂,早点回东京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能陪你做爱,就可以吗?”
疯了,会说出这样的话的流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他还是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当初和泽北,会在那样的地方做爱——其实是有个不知满足的身体吧!”
说这些话,是抱着怎样的目的呢?
流川冷淡地看着樱木,听到像刀子一样的话语从自己喉咙里出发,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嗤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不是只有强_暴你,你才觉得是爱你的?”
樱木挥出的拳头又重又快,根本无法闪躲。流川直接被打倒在地。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混账!”
“你…喜欢泽北吗?”流川躺着没有动弹,他绝望地望着天花板。“喜欢他才和他做爱的吧?”
“……”
“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留住他?为什么让他去美国?”
“……”
“一个人,可以喜欢完这个再去喜欢那个么?”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总之,我喜欢过晴子,我喜欢过小泽,我也……喜欢过你,都是真心的。100分的喜欢是喜欢,80分的喜欢也是喜欢,即使只有30分,那也还是喜欢。”
喜欢过你,流川注意到了那个字。
“我喜欢过很多人,但是被喜欢的次数很少,所以我绝对不会讨厌喜欢我的人——被你鄙视也好,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在你看来,喜欢是什么意思呢?
无论是谁,只要对你好就会喜欢,是吗?
流川终于还是没法问出口。


距离婚礼结束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了。
日子就像发霉了一样,流川懒得去揭起上面盖着的幕布。这样的话,底下腐烂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婚礼当天,流川坐在来宾席上,看着站在新郎身侧的樱木。英俊挺拔的伴郎,一直傻呵呵地笑着。流川看着他,希望他也能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一眼。
就在那天早上,樱木拒绝了流川,在区公所门口。
因为是在那么美好的一天,樱木没有马上将流川赶回东京,于是流川也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宫城良田先生,你愿意娶……”
流川坐在来宾席上,看着红发的樱木,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这是庄重的时刻,流川和樱木,却永远也等不来这样的时刻。
流川有个未婚妻,在年内就要完婚。他在那个时刻,居然想到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樱木抬眼向他扫过来的时候,彩子正在说着:“我愿意。”
越过那么多的人头,流川和樱木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流川觉得,他们心里应该在想着同样的一句话。
流川直勾勾地看着樱木,像是看着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
没有说出口的爱意,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
无法昭告天下的感情,是不是就不该存在?
爱情和表达,到底哪个更重要?
如果可以不相见,如果可以,真不愿意相见。
像鬼魅一般燃烧着的红发,灼热的,煎熬的,难以抗拒的,带着深切的痛楚和更深切的快乐,隔着众多的人,站在那里。
流川知道这样的直勾勾的眼神很失态,可是不这样盯着他的话——当樱木垂下眼帘,并且平静地转过脸看着新郎新娘的时候——流川终于用手捂住了眼睛。
泪水也可以是如此滚烫的。
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是庄重的幸福的婚礼现场。背景音乐温柔舒缓,像一场极尽缱绻的爱恋。
“枫君!”有人轻轻碰到他的膝盖,流川不愿意理睬,继续捂着自己的眼睛。
身为完美主义者的流川枫,心里漫过无边无沿的苦涩。想的越多做的越少,爱的越重犹豫越深。等到失去资格的时候,懊悔都能把自己给淹死。
流川想到了自己站在樱木床前自慰的那一次,樱木不安地转了个身的那一次。
害怕樱木醒来的流川,带着恐惧和由此带来的排山倒海的快感紧紧盯着樱木微微蹙起的眉头。
因为过分的刺激而突然射精的流川,小心翼翼地抹去溅到樱木脸上的液体。
没有办法继续做完美的学长了吧,在看着樱木颤动的睫毛的时候,流川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干脆强_暴他算了。
干脆强_暴他算了。
要是当时真的做了,就没有这些遗憾了吧。
就会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吧!
“枫君?”一只手搭上了流川的肩膀,流川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
“大家都走了,你还要坐下去吗?”
“滚开!”
“未婚妻千里寻夫,怎么样也要感动一下吧。”
“回去就解除婚约!”
“啊,已经来不及了恐怕!”
“什么意思?”
流川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总像是成竹在胸的秋叶。
“过几天,你就会看到了,会有很热闹的新闻吧。所以,在这里好好躲几天吧。”
“哼!”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可是也知道自己大概又被设计了,流川冷淡地扭过了头。
“荣治下周就要回美国了,我也会过去。”
流川有些错愕地看向秋叶,发现对方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
“本来想为荣治报仇来着,可是后来觉得把自己搭上未免太不划算——还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不能结婚也好……”
“……”
“我打听到了一些事情,于是专门跑来找你,想对你说一句话……”
“……”
“喂,看在我们一起共度那么多周末的份上,别这么冷淡吧。”
“……”
“喂,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生物叫圣母?”


流川终于抬起头正面迎上了秋叶的笑容。
其实是个美丽的女孩子,特别是那双眼睛,和某个人好像。


“不管怎么样,偶尔也自私一下吧。不然,我的幸福就无法保证了。拜托拜托!”
流川将说完话就要急着赶回东京的秋叶送到了车站,参加婚礼的人已经转战第二铺。
“其实很爱我吧,枫君?一定要这么说呀!”
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女人果然是麻烦的生物。
流川百无聊赖地往海边走,对于被称为圣母,其实他非常介意,并且很生气。
和圣母比起来,如果能够让他在花道面前勃起,那绝对是后者要好上三十万倍。



15、当圣母有没有乐趣?


举办完婚礼的小宫和大姐头到夏威夷渡蜜月去了。报纸上的新闻是在他们走后的第三天出现的。
大集团千金罔顾礼义道德和人偷情被撞破,未婚夫心灰意冷避走他乡踪迹杳然。各大媒体轰炸一般地报道着这个明显应该被河蟹掉的事件。
正因为如此,所以樱木并未真的将流川赶出家门。落魄不堪的流川枫,有了非常正当的消沉的借口和理由。


“晚上我不回来吃饭。”樱木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流川说话。
“我还没醒呢。”流川抬起手盖上了眼睛。
“……”
“喂,又是去相亲么?”
“……不是,小泽要去美国了,要过来看看我。”
“哦,是男朋友啊。”流川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以前你们每天要做多少次?”
“狐狸,我不想继续和你纠缠这个问题。”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流川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坐了起来。既然没有了睡意,这一天就显得特别难熬。


泽北是在午后2点到达神奈川的,流川当时在街头闲逛。他跟着一个染了彩色头发的少年进了柏青哥,他沉默地站在那个人身后,看他在赢了之后欢呼雀跃,输了之后垂头丧气。
“喂!”流川伸手按住了那少年的肩膀。带着一脸不耐烦转过来的少年缺了两颗门牙,看起来似乎只有15岁。
“大叔,你想要抢小钢珠吗?”
“把红色去掉!”流川指了指他的头发。“太难看!”
“变态!”少年愤愤地站起来踢了一脚凳子,然后嚣张地冲流川比出了中指。“你欲求不满吧!”
电话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打电话的是泽北。
要不是因为实在无聊,流川不会答应和他见面的。
没有创意的依旧约在咖啡馆里,流川在泽北对面坐下来的时候,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好像看起来非常苦恼的样子,流川学长。”
其实是在说不修边幅吧,流川撇了撇嘴,没有吭声。
“我明天下午飞去美国,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来找你和花道。”
客气而有礼的语气,是流川和泽北认识以来所没有的,所以忍不住就觉得很惊讶。
“说起来非常为难,其实很想问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流川狠狠地将头扭向玻璃窗。这是靠角落的卡座,偏僻安静,想说些什么私密的话也不必担心别人偷听。
“和上次的事件有没有关系?”泽北不屈不挠地追问,似乎看不到流川的抗拒。
“不关你事!”
“如果花道能够完全忘记你,如果你至少能够有正常生活,也许我也可以当作不关我事。”泽北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最为难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了,不够坏也不够好。偶尔也想圣母一次呢。”
“完全不关你事!”流川扭过脸盯住了泽北。“我讨厌说废话!”
“当初是为了保留花道学籍才放弃篮球的吧?”
“我本身就不喜欢篮球。”
“花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个样,什么话都不肯说。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什么都不说的,其实才是爱啊?”
花道,花道,花道。
流川的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这是魔咒一般的名字,让他沉沦,让他永世不得解脱。
“其实当时我骗你了,花道和我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你父亲。”
“啊?”
“你父亲说,如果花道继续和你在一起,就不准你打篮球了。”
“大白痴哪里会轻易同意?!”
“花道当然不同意!可是你父亲说你正在和他商量让花道入籍的事情,花道不知怎么的就……”
“那只老狐狸!”流川咬牙切齿地骂着远在东京的父亲。
“后来,也许果然有点喜欢上我了吧。即使是因为感动——我和你不一样,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我也欣喜若狂。”
“……”
“……哪,你不知道……花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叫我狐狸……真是个糊涂的人呢!”
流川看着泽北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直到因为呛到口水而咳了起来。
“当时拜托你做那件事,其实是为了报复吧——可是,你居然没有拒绝啊。”
流川神色复杂地看着和他一样深爱着同一个人的学弟,除了浓重的悲哀,不知道该有什么其他情绪。


泽北和樱木交往的事情,并没有对任何人隐瞒,当时流川已经住回学校自己的宿舍。
流言四起的时候,也许泽北还是非常得意的。至少流川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优越感。
会很偶尔地正好遇到泽北和樱木走在一起,流川或者转过脸或者低下头,他不敢去看樱木的眼睛。因为在父亲面前说的那些话,等于辜负了和樱木之间的感情,所以不管目的是什么,他都心怀歉疚。
父亲是个商人,任何时候总是利益优先。既然在父亲面前说过樱木正在和泽北交往,那么即使是痛苦得要死了,在樱木毕业之前也得硬撑下去。
流川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其实在打赌。
他赌樱木不会喜欢上泽北。
但是他输了。
樱木确实喜欢上了泽北,两个人关系越来越亲密。很多次被人撞见正在拥抱亲吻。
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流川越来越沉迷于关于樱木的幻想。他喘息着想象樱木在自己怀里,想象他诱人的唇舌,想象他被揪起的头发以及因为刺激和疼痛而沁出的泪水。文质彬彬的学生会长,越来越不想离开自己的宿舍。生活迷乱而且糟糕。
不是没有想过去寻找他人,可是,在心里已经有人了之后,对于身体都连带地有了洁癖。
疲倦的身体,和越来越沉迷而无法满足的欲望。
直接死了算了。每次射精之后,懊悔和空虚席卷而上的时候,流川就会这么想。
要是樱木没有受伤的话……
要是自己当时更加小心的话……
要是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话……
就是那个时候,失恋的流川君和正在恋爱的樱木,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泽北突然约见了流川,就是在流川最为痛苦的那个时期。


“这次回来,看到你们还没有在一起,我还以为花道在等我呢。”泽北有些自嘲地看了看流川。
“他,也许是在等你……”
“这么不自信,很不像你的风格啊,流川学长。”
流川沉默地盯着面前的杯子。很不自信么?如果换作是你,必然也会如此吧。都已经不能称为男人了,要自信有什么用!
“花道一直很恨你吧,在我走了之后?”
“啊。”
“如果我说其实心里有些愧疚,你大概也不会相信吧。”因为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关系,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恳切。
“当时是以为你绝对会拒绝,然后去告诉花道呢。毕竟要做的是那么龌龊的一件事,想不到你却痛快地答应了下来。真的是因为不想让花道伤心么?”
“只是想让你这个混蛋早点滚去美国!”


那是流川不愿意揭起的伤疤,自己的不举就是从拍到那张照片开始。
想象樱木和他人做爱,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回事。
拍到照片之后,流川匆匆走出那个淋浴房,站在墙角忍不住干呕了很久。
直到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也无法舒缓心脏的疼痛。
然后,像是被施用了魔法,体内所有的情欲消退得干干净净。
“我父亲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当时泽北的开场白就是这个。“他要我去美国。”
“去美国很好啊。”说不高兴是骗人的,如果他走了,大白痴也许会回到身边来吧,流川这样想着。他没有泽北那么愚蠢,他不会将两人的事情弄得路人皆知。只要瞒过父亲和家人,只要瞒到毕业,只要两个人都有能力谋生。流川越想越难捺激动。
“可是不管怎么和花道说,他都会伤心——我不愿意让他伤心——可是父亲说要去找花道……”
“不管是谁,要伤害他绝对不可以!”
“花道已经爱上我了,要是我为了美国抛弃他,会受不了的。”泽北舔了一下嘴唇。为什么这个动作流川会记得特别清楚,大概是因为,樱木经常会不自觉的舔嘴唇的关系。
“我也觉得很为难,可是不答应家里的话,也许花道就糟糕了——你知道他的背受伤了,要是大学也无法毕业的话……”
“其实是自己想去美国吧?”
“是想去美国看看。可是更加不能和花道这样说吧?”
“你要我怎么做?”
“因为花道的背伤是因为你……”
“快说!”
“你出来阻止我们恋爱吧,其实你也一直想这么做吧?”
“做了你就会滚去美国么?”
“对。”
泽北如愿以偿去了美国,樱木继续留在了学校,没有人去为难他。结局完全符合期待。流川应该感到很满意。
被樱木讨厌了,流川引退了,越野成了学生会长。
其实,并没有将那张照片交给任何人啊。流川看到樱木仇视的眼神,很想这样辩白,可是,那也是自作自受吧。
做这一切,归根结底,并不是真的无私的为了爱,为了樱木啊。
为的,只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疼痛。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因为爱上了,因为不知道怎么样去爱,因为想获得,因为不知道怎么样获得,由此而焦灼不安的嫉妒到疯狂的疼痛。


16、会好起来吧


落地窗外是偶尔走过的路人。因为不时有客人进来咖啡馆而能听到店员柔和的细声问候。
“我当时很想让你去美国。”流川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啊,想把我和花道分开?”
其实完全没想过不能和樱木在一起。总觉得不管怎么样,两个人最终都会纠缠在一起。流川喝了一口水。很固执的想法。可是却没有行动力。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介意喜欢上一个男人么?”
“不……其实是篮球。因为不能一起和他去美国打篮球,而突然觉得人生被颠覆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你去了美国,也许可以让我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少。我的和大白痴的,究竟是不是天才的那些想法,也许可以得到验证。
    而且,觉得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也许就不会再有脸出现了。”
泽北依旧微笑着盯着流川,嘴角上扬。
“发现传球给别人终究不如自己投篮可靠吧?”
“没错。——哪怕是自己,其实都不值得信任。”
“其实,很想和你再一决高下。你退出篮球队的时候,一切就开始乱套了。……花道接受我的告白,我才知道光是在一起,我也满足不了。”
确实满足不了吧。
就是因为总是不确定,所以才一再退缩,所以才想准备万全。
就是因为总是不满足,所以才会不惜自残自虐,想要换取更深切的恨意,更加无法割舍的牵绊。
如果没有纠缠曲折,仿佛就显得爱情没有分量,仿佛就不是真爱。
“虽然答应过不告诉花道,可是我要食言了——我觉得与其做一个完美的前男友,不如做一个坏人更会让他铭记——流川学长,其实这也是你教会我的。”


怎么样去判断一件事情究竟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
话语,行为,立场,收获,结局。
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明白。
也许,下一秒,就会后悔这一秒的决定。也许,笑着说出口的祝福,原本是卑劣的诅咒。


樱木的脸上混杂着复杂到难堪的表情。
流川盯着他的眼睛,默默地在心里衡量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即使是这一刻,还是希望他什么都不要知道,希望他能够远离所有的欺骗和罪恶,远离所有光怪陆离的事件背后那些真真假假的难以启齿的动机。
从樱木背伤那一刻开始,流川拿到手的都是差到不能再差的牌,能够坚持打到这一刻,简直是奇迹。
不论是秋叶,还是泽北,还是终于因为他的不举而放弃逼婚的家人,在这一刻都远远不能对抗在樱木的注视下身体克制不了的颤抖。
流川枫,其实,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就爱惨了这个单纯天真到鲁莽的樱木花道。
花道,花道,花道……你为什么要叫花道……


“花道,其实,你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我果然是不值得爱呢。”泽北向着樱木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正好遮住了眼睛。
“小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樱木转向了泽北,带着一点也不容怀疑的坚决。“我也一点都没有后悔。”
“果然连长久的恨也不愿意给其他人啊……”
樱木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流川眼睛眨也舍不得眨地看着他。于是樱木又往泽北的方向转了转,几乎给了他一个背影。
“小泽,去美国的话,要连同天才的份一起努力啊!”
“当初不就答应过花道了吗?”泽北微微向上抬起了手,似乎想去碰触一下樱木,但是最终停在了空中,变成了一个意外苍凉的手势。“喂,如果不幸福的话,要回来强_暴你哟!”
“天才怎么可能不幸福啊!!”
说着天才怎么可能不幸福的家伙,强悍地挺起了腰杆,像要证明些什么。
“花道,当时说喜欢我,是真心的吧?”
“小泽——”
大概是因为顾忌到流川在场吧,樱木沉默了好久,久到泽北站了起来像是要招呼店员买单。
“确实是喜欢你的,真心的。”


流川看樱木目送着泽北匆匆走到街对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远。
那个叫嚷着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家伙,也许不会再回来日本了吧。
“早就和你说了,小泽其实人很好的!”花道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这是3月底,樱花已经开始盛放,整个神奈川都被笼罩在迷蒙的花香之中。
两个高大的青年站在一家咖啡馆门口,不时侧身给来往的客人让道。应该往边上避让一下吧,流川这样想着,可是却不愿意行动。
其实骨子里并没有那么追求完美吧,甚至可以说骨子里是有些懒散有些无赖的吧。
谁都没有先一步行动,于是两个人就那样僵持着。
流川看着樱木,樱木则看着远远的低低飞着的海鸟。
“确实是个好人!”像是为他辩解似的,樱木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
“大白痴,来接吻吧。”
“啊?!”
“我出门前刷牙了。”
本来以为,自己远远配不上花道——不论是谁,其实都配不上这个红发的灿烂的青年——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发现其他人更加配不上他啊。
流川向樱木欺近了两步,直到将他按到了咖啡馆的玻璃幕墙上。
“别去相亲了好吗?和我在一起吧。”
流川颤抖着吻上了紧闭着的颤抖得更厉害的眼睛。
“我会早一天治好我的病的,你会等我吧?”
红发的青年终于将原本推拒的双手放到了流川背后。
“要是等我的话,我就会告诉你我其实一直都爱你呢。”
其实一直都爱你呢。
虽然彻底地毁掉了你天才的人生,也没能帮你找到更好的恋人,可是,一直都在爱着你呢。
卑微地,绝望地,小心翼翼地,一直爱着你呀。
让我用后半生来补偿你吧。
“大白痴,会等我吧?”
流川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樱木花道。
“快说话啊,大白痴!”
“混蛋狐狸!”
樱木花道却一口咬住了流川的肩膀。
 

 

 

 

 

 

 

 



  M - 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