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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Dark Ages 【单篇】-天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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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攸 2010-05-23, 周日 23:28

录音机上的按键跳了起来,我起身把录音带换面。

眼前的俊秀男子突然笑出声,我循声望去。 「笑什么?」

「没‥‥」他以手遮唇,仍止不住笑意。 「我看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他的眼瞳倒映着我的身影,我点头。

***

三个钟头前,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世上有吸血鬼,我大概只会一笑置之。

两个钟头前,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世上有天使,我大概会撇撇嘴角。

一个钟头前,如果有人告诉我他就是恶魔化身,我大概会拿出手机打119。

可是当我二十分钟前清醒之后,瞪着眼前仍在微笑的男子时,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完全不相同的世界。

我望着他,脑海中想起了三十分钟前跟这个人在超商的偶遇。我想买牛奶,不过钱带少了,还差一百元日币,结果排在我身后的男人--就是他--二话不说就对脸色不悦的店员讲出一句「一起算」,然后解决这件事。

我当出门遇贵人。在走出超商后,我追上他想跟他要手机号码以便还钱,他却停步跟我说,他其实是个恶魔,而且是地狱七君主之一,巴贝雷特。

我想,自己原来不是遇贵人,是遇见神经病。当下我只好干笑数声,转身就想闪人。才一转身,他的人影却又立刻出现眼前。

我怔了下。这人移动身子的速度还挺快的嘛!没想太多,还是再转身再走。

走了十公尺不到的距离,我回头望望刚才站的地方--那人不在了--还没想完时身子已撞上了某个结实的肉体。

我抬头看去。是他。

「你跑得很快。」我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盯上,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就要跑,那人却一把揪住我的衣服。

「我要报警了。」我顿足,出声威胁。

他笑笑,伸手抱住我。 「妳看。」

「看什么───」我不耐烦的开口,倏地整个身子一轻--「哇啊~~~~」

妈呀!天空怎么离我这么近? ?地呢?地怎么不见了? !

「信了没?」他闲闲的开口。

我一句不说直瞪着脚下的世界,初略估计,少说有三千呎高……妈的!我有惧高症啊! !

「回妳家说话比较方便吧。」他带着笑声开口,我正想叫他少作白日梦,却突然眼前一晃,人已经在公寓之中。

我瞪向他。

「怎样?很方便吧?」他笑得一脸欠揍,我瞪着他良久,身子不自觉后退几步,接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当我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沙发上了,而他还是站在窗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望住我不放。

「做什么?」我没好气--无缘无故被人吓晕,有好气才怪!

「别生气嘛。」那个黑发俊秀男出声,下一秒就坐到我面前,那张瞬间放大好几倍的脸害我又一次惊吓不已。

「你一定要这么神出鬼没吗?!」我大吼,但也可能不是勇敢,只是歇斯底里的反应。

他露出抱歉的一笑。 「我习惯了嘛。」

「你找我有事吗?」我咳了几声,他手上突然出现一杯水,递给我。我盯着那水半天,不确定到底能不能喝下肚。

「妳是记者,不是吗?」

「你想要我报导东西?」我问,决定信他眼中的无邪,喝下那杯水。 「报导什么?」

他一笑。 「--我。」

我差点把口中的水喷出。 「你?!」恶魔化身之一? 「你是想害我丢工作吗?」我是记者,不是写小说的!

大约是看出我眼底的意思,他耸耸肩。 「不然妳听听也好,也许有一天妳会想写成一本书也说不定啊。」

最好是! 「我需要录音──」

一台录音机已经出现在眼前,还附上几片空白录音带。

「这种能力可真方便啊。」我忍不住有点羡慕起来。

他笑出声。 「我也这么觉得。」

我拿起桌上的录音机,一如所料,里头已有了录音带。我按下按键。 「你要从现在开始吗?」

人家都这么诚心来找我了,我总不能拒绝吧?更何况……地狱君主耶!世上有几个人能有幸见到的?

再说了,惹火他……咳,总是没好处的吧。

「没错。现在就开始。」

「好吧……」我放下录音机,抬头看他。 「我要怎么称呼你?恶魔?」

对方露出苦笑。 「我比较喜欢人家叫我『巴贝雷特』。」

「哦。那我就叫你──」

「洋平。」他打断我的话。

我揪了他一眼。 「『洋平』?」

他态度出乎意料的坚持。 「我现在叫『水户洋平』。」

我不置可否的点头。 「好吧,洋平。我想你──可以开始了。」


*****************************


「最初,是在上古时期,根本还没有任何生命的时候。

造物主--也是你们所谓的神--造出了第一个人类,就是你们众所周知的亚当。造物主要天使对亚当行跪拜礼,当时第一代的大天使不肯这么做,然后被放遂在天界之外。

初代大天使被放遂之后,另一个女天使莉莉斯也因为不愿成为亚当的妻子而遭到被遂出天堂的命运。他们两个在白之月──也就是你们说的地球──相遇,而后生下了一名黑色羽翼的天使--路西法尔,因为父母的罪不应该令孩子受到波及,造物主于是接路西菲尔回天堂,并且跟另一个红发天使米伽尔代理大天使的职司。 。

莉莉斯因为不满被遂出,所以化身成为毒蛇进入伊甸园,诱惑夏娃跟亚当吃下苹果,使得他们被赶出伊甸,并且受到处罚。

亚当的行为令造物者非常难过,于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造物者都不再造出任何生命,直到有一天,祂自云端向下观看世界时,震惊于亚当后代竟然开始互相残杀,变得非常野蛮自私。这个情况令神非常难受不忍,毕竟那是出自于自己手里的生命,造物主决定要拯救亚当的子孩。

祂造出了一个生命,也就是神子──妳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当神子现世之后,造物主再次要天使们对神子表示忠诚,就是行跪拜礼。结果路西菲尔不愿意这样做。当然因此触怒了造物主,路西菲尔被遂出天界,但是祂不甘心,甚至还带走了三分之一的天使。

后来就发生了天使大战。三分之一的天使由被夺去“菲尔”神名的路西法为首,而三分之二的天使则由红发大天使米伽尔为首,两方打了七天七夜,最后路西法被米伽尔亲手放遂打下地狱。

自此之后,米伽尔就没有再笑过。毕竟米伽尔跟路西菲尔两个天使已经形影不离好长时间,几乎跟兄弟一样,但是自己却亲手放遂了好朋友……米伽尔的心情被造物者发现后,因为天使是必须绝对忠诚的,但米伽尔却心生动摇,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最后,米伽尔因心有异动而跌落凡间。

他被夺去名号,因为一头红发太显眼,就被捡到他的巴比伦王命名为花道。巴比伦王名为流川,在捡到花道之后竟然爱上他……我那时候也是天使,就是米伽尔的次天使长,斯法尔。

被打落凡间的天使通常撑不了太久,我在米伽尔──花道,他的身体更虚弱前找到他,带他回了天界。但是这件事反而引进了巴比伦王流川的疯狂‥‥‥

我为了断绝流川的想念而下凡,让他知道天使是绝不可能适应人世的。但是流川不听,再加上‥‥被放遂的路西法化身为魔法师对流川惑言,结果流川的行为便愈来愈残暴,甚至为了夺回恋人,他下令穷尽全国之力,盖了一座“通天塔”。

通天塔引来意想不到的后果。造物主因此行为而大怒,灭亡了巴比伦城‥‥‥我以为流川大概也不在了,谁知道在巴比伦灭亡百年后,我在天上看见流川的灵魂仍然在人世游荡。原来是他的意念太强,所以执着不散,因而灵魂不灭。
 
可是也正如此,他的灵魂永远无法获得解脱,他的记忆只会停留在我带走花道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灵魂时花道也看见了,那时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可是求我放下凡……我一时心软,放他下了凡。

花道却把自己最后一点力量给了流川‥‥流川因而变成天遣使,但花道的存在就从此消失。

流川因此差点陷入疯狂。至于我,在花道消失之后‥‥因为放花道下凡的关系,我被打下人间。

我被打下人间之后的记忆,就是转世为人。那差不多是在欧洲中古世纪,也就是俗称“黑暗时期”的时间。我转世为人后还记得前世的事情,在一次战争过后,我因为受伤而逃到法国农庄,在那里被我遇见了花道。

我很讶异。因为我一直以为他消失了,没想过能再见到他。花道那时的身份是农庄的客人,他是法国的贵族。转世的我只是农民之子,我没想过他会认得我。但是就在我们相遇没几天后,那天夜里‥‥我还记得,月亮很圆。

花道叫我去他房里找他。我去了。他一把抱住我,我以为他是想起我了,结果他却咬了我。

原来消灭的花道被恶魔吸收,转世之后的灵魂因为缺了一块而不完整,因此受咒成为半魔人。我被他咬了之后受伤颇重,只能待在农庄中休养。我记得自己见到天遣使流川,流川为了治好花道的病开始疯狂寻找方法。有一天,一个自称叫做彰的人出现。

那个人用自己的血喂花道,确实治好了他的病,但也因此让花道性情大变开始嗜血‥‥躲在农庄中休养的我,就是第一个被花道吸血的人。

我被花道咬了之后立刻离开农庄,然后不知不觉中入魔,变成了最古老的吸血鬼之一。我在凡间四处走动,直到几十年后定居英国。在英国的时候我被彰找到,他要我去见花道,我还在气他咬我,却还是去见他。

当我见到他时,他已经陷入沉睡。我用入梦的方式的进了他的心,才知道原来花道的魔性已经被流川压制住……流川为了医他,不惜挖出天使的心让花道吃下。花道是好了,但是流川却转入轮回。

于是我决定在花道沉睡的时间中守着他,一直到现在‥‥已经一千年了。彰他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做“永不沉睡的水户”。这个外号很贴切,一千年来,我没有阖过眼。

可是花道差不多要醒了‥‥‥‥」

录音机在这时候跳了起来,洋平不再言语,我起身换卡带。

「不用了。」

我看他。 「你--应该还没说完吧?」

他摇头。 「接下来的故事,妳听听就算了。」

我坐在沙发上不解的望向他,他却自顾自的再次开口:

「‥‥‥因为花道之所以能够压制魔性,是因为他吃了天遣使--也就是流川──的心。所以他可以感受到流川转世的时间。

我在一百年前就下了地狱找上路西法,问他流川的消息,他二话不说就让我看了未来的事。

流川已经转世了。 」

我打打呵欠,看看墙上的时钟,已逼进三点。

「流川今生转世成为一个篮球手,目前大约二十岁左右……」他停下话,眼睛看着我。 「全名叫做──流川枫。」

我瞪大眼睛。

「路西法给我看的未来里,曾经说到,流川的转世将会有一个恋人,一个从高中就相识的恋人。」

我惊愕的瞪着眼前人不放,身子却半分也移动不了。

「他的恋人叫作晴子,目前身份是记者。」

我只能瞪着他。

那个男人缓缓走向我,理智告诉我非逃不可,但他那双眼仿佛有魔力一般,光是盯着我就叫我浑身动弹不得。

「为了花道。」他低身与我对视。 「我只好……」

我恐惧的瞪大双眼,下意识的打颤。

「──只好对不起妳了‥‥‥」

下一刻,我眼前一片黑雾,感觉身体犹如千斤重般动也动不了--坠入黑暗之中。

那句对不起还在耳边回响‥‥‥


****


——三年后——

我坐在东京一间连锁书局里,手上拿着两个月前刚出版的新书。

“Dark Ages”

内容是写关于天使跟凡人以及恶魔的爱恋。故事的来源则是我去年打扫屋子时,不小心翻到的录音带里听来的。

书卖得很不错,出版社希望我再写第二集,我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没有第二集了。

书里,两个主角最后终于相守在一起。

黑发的主角在经历成王、被灭国、变成天使、消失人间到坠入轮回之后,终于跟红发恋人相守。

红发主角则在天使的身份、跌下人世、消失、转世为人、成为恶魔到千年沉睡苏醒之后,也终得以跟黑发恋人相守。

我给他们的结局是。一个长出白色羽翼,一个长出黑色羽翼,非魔非神,非人非物,他们各自成为对方的半翼,永远永远不会分开。

今天是我的签名会。

「你好。」我展开微笑对面前的人说,「谢谢你购买我的新书,希望你会喜欢哦。什么名字呢?次郎啊?」

一个又一个,直到最后一位也签完名后,我打算起身时,一本书却出现眼前。

我看过去。

一个红发男孩红着脸,手上拿着我的书。

我微笑。

「对‥‥对不起‥‥」他的声音里有着好多我认不出的情感。

「怎么了?」

「可不可以请妳……签上”流花”两个字?」男生声音怯怯的。

「没问题。」我坐回椅子,拿笔快速的写下那两字。 「你一个人来吗?」

「不‥‥」他回头,一个黑发男生立即走来,长相俊美神情冷漠,眼里却满是宠溺。 「还有他。」

我笑着把书送回他。 「要幸福哦!」

原来是少见的同志伴侣。

他接过。 「晴‥晴子小姐。」突然间正色。

「对不起。」

「嗯?」

「──对不起!」

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黑发男孩拉着红发男生的手,两人肩并肩离开……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竟然在他们背上看见了--翅膀。

隐约的白,隐约的黑,两个一人一翼,正如我书中所写。

胸口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痛,好像有什么事被我忘了。

男孩的背影在心头闪过一丝熟稔,我怔怔望着那背影,却什么都记不得。

好像有什么事、在某个深沉夜里发生过的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被我给忘了。

我不知道。

想不起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遂渐隐没人群之中。
 

  L - 黎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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