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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花]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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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漪 2010-05-31, 周一 21:33

我第一次见到樱木花道,是在我十七岁那年。
那时北野师傅带着我和师兄南烈去拜访已然成为了武林传奇的安西前辈,那是一位莫测高深的怪人,他的弟子想来也必是人中龙凤。
但我和师兄那次见到的,却只是一个红发的愣头青。师兄拢起衣袖作壁上观,我没费多少周章便打败了他。
临去时望着他气鼓鼓老大不服输的别扭模样,我想:这毛头小子还挺有趣的。
但,也仅此而已。
待四年后再见到他时,他是昏迷在那个冷漠如冰的流川枫怀中,身中丰玉的剧毒,剑眉深锁,双唇紧闭,面色乌青,奄奄一息。
我那颗自认铁石般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自十六岁上有人在我掌下丧生以来,我已经太久没有这种懊悔的情绪了——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算是被我害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奈何?
以流川枫的性命为交换,师兄答应救樱木一命。当然,就算他不答应,我也一样会出手。

从此樱木就留在丰玉养伤,足有月余。这一少半是因为丰玉的毒确实厉害,一时半刻痊愈不了;倒有一多半是因为我施为救治的步骤极其缓慢。自己也没能闹明白为什么,就是简单至极地不愿放他回去外面血雨腥风的江湖;而如果任他去找流川枫,那更会是一场有来无回的生命豪赌。
在他休养的日子里,我们免不了拌嘴动手。但我一直很高兴。因为比之他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我倒宁可他爆跳起来跟给我一头槌。

渐渐地,他肯吃我喂的饭,也肯就我手里喝药了。眼看他一点点地卸下心防,我也满怀莫可言表的欣然。清晨坐在床沿凝视他婴孩般的睡脸,素来玩世不恭的我竟会有想到“永恒”二字的刹那。

即使他偶尔抱膝望月沉吟出神,我亦明了他是思念那夜月华下御风归去的男子,仍是知足常乐。因为那人远在天边,或许在不远的将来更会阴阳两隔,我却可以时时刻刻守在他身旁。
然而毕竟好景不长,当丰玉收到流川枫在落月峰被围困的消息,我终于知道再也留不住他须臾。
于是我默默地领着他到了马廊,把自己最珍爱的“追风”相赠,默默地扶他上马。而唯一能引起他些许注意的,竟是“追‘枫’”这个吉利的谐音。
目送他英挺的背影绝尘而去,我唯有苦笑:他心中只有那天际的一轮冷月,而我不过是路边的泥沙,风吹吹,就散了。
花道离开的那日,后园的金线菊不知何故都谢了,落英遍地,一如我寥落的心。

在此后一个翘首以待的夜里,我在花蹊下与师兄不期而遇,一个刚刚迎风短叹,一个恰在对月长吁。我深深知道,师兄也在牵挂那个清华如月的少年,那个人,那柄剑,那番话,那份情。直至花流相携坠崖的噩耗传来,我们多少次捻琴弄萧,相顾惘然。

除掉武林公敌流川枫固然是名门正派的第一要务,有谁会介意一个初出茅庐的莽撞少年?有谁会在乎那亦是一个艳阳般热血,鲜花般绽放的生命?更有谁,会怜惜我这一段未及萌芽便已凋残的朦胧情感?
花道,除了我,可也还有人为你痛心疾首,夜不能寐,念念不忘?
及至后来得知花道大难不死,尽管他已公然与流川枫出双入对令我难免黯然神伤,我却依然要感谢上苍,让那人尚在人间。

剿灭流川枫山王寺居功至伟,江湖逐渐被其一统。似正似邪的丰玉在夹缝里求生,步履维艰。师傅辞世,师兄独自苦撑大局,我则为还之前许下的愿,毅然斩尽三千烦恼丝,遁入空门。
花流自回雁峰一役后销声匿迹,如彗星乍逝般携手归隐,倒成了一对人人称羡的侠侣,再无人知其行踪。
一日我在偏厅早课,蓦地里心有所感,信步走至正殿,悄悄躲在帷后。
我看见流川枫在抬脚迈过大雄宝殿半人高的门槛时,松开了始终紧握的花道的手。
我其实很清楚这是对佛门净地的尊重,却无法压抑得住心底一波波涌上来的惊喜。
他们询问完方丈有关超度亡灵的事后便匆匆离去,方丈霍然回头朝我的方向呵斥:“了因!你鬼鬼祟祟在那儿做甚么?”
那天晚上我被罚在佛堂颂经。我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敲了整整一夜的木鱼,反反复复念的仅有一句:“佛佑花道……”
——用尽我毕生的虔诚,直至油涸,灯枯,天明,缘灭。
只因这一句,岸本实理这一生,永堕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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