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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惊魂记

作者:三七

【上】



平滑如镜的海面青碧如洗,一艘看似破旧的货轮停在海天中央。

湘北一群人完成各自任务,虽然疲乏不堪,但眼里眉里飞扬的喜悦满溢流泻,正聚在一起畅谈。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樱木花道。

赤木流川等人汇在船首低语浅谈。长长狭窄的船身尽头,扶栏油漆剥落,歪歪斜斜看来有不少年时,偏偏一个不怕死的白痴还兴高采烈的站在上面大玩平衡木游戏。

他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流川心不在焉,侧耳默默听着同伴的话语,眼角余光却不断瞄向双手插腰不时爆发意义不明大笑的樱木。

红发男子咕咕哝哝用力挥舞双手,竟然跳上危栏大摇大摆把它当作康庄大道行走!耳尖的听见咯吱咯吱铁栏摇晃发出激烈声音,流川黑了一下脸,硬生生把眼睛撇开:不懂游泳的白痴——别想我来救你!

樱木很神气,很兴奋,他觉得不登到高处狂啸就不足以表达他血液澎湃激情肆意的浓重情绪。可是——被猩猩追着揍出两个包后,樱木只好跳上栏杆来来回回摇晃:嘻嘻,他有神力了耶,挥动双手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粗大结实的手掌——没什么变化。但是——凝神屏气,樱木撮指成掌,用力向半空一划——“嘭”好似半空起了个霹雳,海水突然狂涌四卷,翻起一道丈高水墙硬生生压向樱木。

货船剧烈摇晃。不过众人仅仅将懒洋洋目光投向哇哇大叫的白痴身上——“啧,花道不是不会游泳吗?”三井斜目歪了歪唇,拥有贵族气质的脸庞依然英俊,“他还真不怕死啊——”

“别理他比较好吧!”宫城觑间流川肃杀的表情,幸灾乐祸的嘿嘿直笑,“反正——”努努嘴,宫城耸耸肩。

……流川没说话,露出忍耐的表情,眼睛虽然直视对面的前辈。但他的心思显然放在身后乒哩嘭咚喧哗大叫的白痴身上。——笨蛋,没忍住,流川终于回头瞪他。

樱木惊险万分的挂在摇摇欲坠的危栏上,半闭着眼缩着脖子像只没办法躲进壳里的乌龟,承受着水墙排山倒海压下来的力量。天才——就是天才,随便挥挥手释放的焰火气浪就这么强……虽然随时都有栽进海里的危险,可是樱木仍然不忘在心里自夸:嘿嘿,我比狐狸强——

身上巨大的压力陡然一轻,樱木喘口气,感觉到强悍与温柔并存、仿佛凝结成晶的烈风挡在自己身前。不用睁眼就知道是只总要抢风头的狐狸……哼!算了,今天天才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水墙沿着忽然物化的空气哗哗下落,海面重新恢复平静,身边的风也温柔起来,缓缓拂拭面颊,风干身上水滴。三月,春华烂漫的温润之气——环绕四周如歌悠远,很舒服啊。

樱木微微眯眼,不过没多久便觉得不对劲——身体干了,风还不退去,一丝一丝扰乱呼吸冰凉的钻进眼耳口鼻——死狐狸想干什么。疑惑的,樱木胡乱擦抹脸颊,越抹越觉得那风更尖更细,渐渐的像千万只钢针刺在头颈——“呀……啊啊!流川好痛……你快停手……”

风,流川控制的力量无孔不入钻进樱木身体,细细密密刺进他结实的体肤。活该,流川冷眼见他痛得上窜下跳方才停止心里暗诵的咒语。回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用冰亮的眼注视强忍笑容的湘北众人。

又痒又痛,樱木这里抓抓那里挠挠,不停搡动身体:可恶可恶,流川这家伙——狠狠地斜起眼睛瞪他,不想看见大猩猩铁青的脸色——呜,以后再找他算账!

抓抓麻痒不止的头皮,樱木咕噜几声,一低头就吓了大跳:透亮如碧的海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浸过甲板,漫到脚背!怎、怎么回事。樱木双肩一耸立刻跳到栏杆上,发狠瞪视轻轻摇晃的海面,仿佛这样水位就能退去。

水没退!甚至渐深渐蓝。樱木很快证实这不是自己幻觉——大大吸一口气,他有点怕怕的微微侧头:船体,确实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下沉;或者说,海水在瞬间上升!

可是——货船并没有继续沉入水里,保持水面浸过甲板一公分的位置——游荡在水里。是的,游荡,也在刹那,樱木便觉天地凝滞、周围突然闪过一道环光——然后他霍然抬头,一切,就不再一样!


青天白日染上浓重墨色,像暴风雨前的阴沉。

天,低得仿佛要压下来,顽固钳制刚才还无拘无束的空间。樱木需要大力喘息才能让隐隐作痛的心口舒缓。

这是——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远远看见流川等人在船头低语,表情木然,被天边的阴暗映衬出灰亮色彩,竟叫人不寒而栗!

微微发抖,樱木觉得自己好像在刹那被移到另一个空间。不然,为什么近在咫尺的人看起来像隔了天涯?抱住也是刹那摇晃依旧但再不会发出声音的栏杆,樱木咽口唾沫,试探着伸出脚——光滑如丝,平静如镜的海面忽然动了,浅浅激起水流波动——樱木唬得立即回脚,说什么也不敢再试一次:还是,还是叫那些家伙算了,最多被嘲笑——天才也有失手的时候啊——打定主意,樱木抬头!

——嘴巴半张,声音凝滞在舌尖,喉结急速抽动发出哽咽似的喘息,樱木猛然挺胸,发出霹雳大喝:“管你是什么东西,本天才才不会怕!”

叫的再大声也没用了。因为,船头,湘北人已不在!

无声无息消失,像海中一个微小的气泡被转瞬吞噬——独独,留下樱木。

黑暗的天际流动起来,疯狂飞舞盘旋像无数鬼灵在呼啸哀嚎。天与海远远的成为一体,深蓝的海天一线透出阴亮光芒,似乎是这个世界唯一出口,存留一点点希望——然后,在永远触摸不到中陷入绝望 !

周围全是蓝的黑的透亮的叫人心寒的海水,樱木发了狠,就不信没法子摆脱水面上毛骨悚然的涟漪。“我是天才——”喃喃说,他偏了偏头,眼里露出沉思。浓利的眉毛微蹙,樱木一旦平静下来,俊朗阳刚的面庞便呈现锐利线条——张扬着流泻出巨大自信和无人可抑的狂傲。

斜斜扬手,指尖出现噼里啪啦若隐若现的小小火花,樱木打量身边温柔浅溢缓缓流动的海水,哼一声甩手而出——橘红色,温暖明目的火焰一朵朵闪电般盘旋在樱木四周,凝结成一片火洋—然后迅速如水倾泄落在海面——竟然,沉、下、去!

“怎……怎么可能?”樱木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音被空旷天际吞没,空荡荡散开愈发让人感到寂静诡异。

死死盯住一大片火焰落下,然后被海水吞没!——美丽的、熊熊燃烧的火光仿佛成为可口食物,被水淹没。透过清澈水面甚至还能看见火焰被拆开,分散成小小火花;炙热逼人的光线也让温柔涌动的海水拥着,环抱着,一点点黯淡,终至消失。

“这见鬼的是什么东西?”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从心里汩汩涌出来,樱木蹲在破旧摇晃的铁栏上,紧紧盯着最后一丝火光湮灭——“浑蛋——我要把你烧干——”身体里鼓动着最狂暴的力量,樱木嘶声呐喊,焰咒划破沉滞的空气倏然引来天边雷电——电闪雷鸣,火焰重振光华,炙烤整个茫茫海面,眺望处一片耀目灿烂。哪怕是凝结的海天也禁不住如此翻天覆地的力量——狂啸翻涌陡然撕裂——巨大的亮光涌来,把樱木整个笼罩其中,瞬间夺去他的知觉!


樱木再次醒来,忍不住又要抓狂:“这是什么鬼地方!!”周围仍然是暗的,明亮的深黑和黯淡的深蓝渲染整个天地,像晨昏交界时夕阳已没,星月未现的刹那,空间被铺天盖地的乌云遮掩。

踩踩脚下结实的土地(幸好没在海面),樱木放下一半心,站起来茫然四顾。这里他肯定没来过,甚至从未听说世上还有如此诡异色彩的地方。蓝幽幽的光线不算太暗,仅仅看得清四面大致轮廓。混蛋,樱木擦把脸,拉拉衣衫,昂首向前:管他什么地方都不会难住本天才啊!

黯淡清晰的蓝色接近深黑,像透明浓凝的胶体尚在颤巍巍抖动。樱木被粘在悠悠如歌的深蓝中走不出,找不到,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不停不停行走。

周围景色没有一次重复,樱木已经连抱怨都没有力气。“我在哪里”这句疑问在几天前变成“我究竟走到哪里”。大大咧咧向后一靠,樱木横起眼睛傲慢命令:“我、饿、了。”

食物倏然出现,像早就摆放在那里一样,热气腾腾散发出诱人芳香。雪白奶酪,盐清橄榄的开胃菜;雪花鸡淖、鲜花豆腐、银杏蒸鸭、清汤燕菜、一品海参、原笼玉簪一堆樱木叫不上名字的菜肴作为正餐,最后是腰果酥、枣泥宝、芝麻饼、桃果山、开心甜、指头卷等甜点。就算樱木食量大如天每每用餐都会剩下大半。

如此诡异的事情放在他身上樱木也不怀疑,想想找到一个理由:躲在阴暗角落的家伙毕竟还是怕本天才啊。

西里呼噜狼吞虎咽,樱木慢慢用眼角打量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物存在的痕迹,食物似从天而降,连空中波动也没有就出现眼前。隐隐,传来“嚓、嚓”更像幻觉的声音。一路跟在背后不嫌烦啊,混账家伙!

究竟是谁把他移到如此诡异的地方,是谁……一面思考一面端起大碗盛着的浓汤——“啊啊啊——”猛然蹦起来,用力呸呸呸忙不迭已向外吐出隐匿在厚厚油面的,像要把舌头融掉的滚汤。“好痛……”嘶嘶抽气,樱木除了拼命闪自己舌头也找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了,“烫烫烫……”。脸皱着,眉毛扭的死紧,一张明阳刚俊的脸像被火烧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嘻嘻……”缥缈清淡的声音隐约传来,仿佛发自脑中一个遥远得不复记忆的模糊印象——“回……”樱木豁然转身,莹莹目光跟猎食的野兽一样凶狠,可惜舌头太痛,发出的声音变了调,咕咕哝哝含糊着像牙牙学语的小孩。

“哈……”忍俊不禁的笑大声了些,随即又散开,远远传出幽幽叹息……有人,樱木眼前一亮,锐利的视线微眯,耸起肩不动声色打量四周。野兽似的本能发挥到极致,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搜索空气里最微小的动静。

如果——如果,有人,他一定逃不过自己耳目。可是,除去还在淡淡飘荡的笑声余波,樱木再也没感到任何一丝人类存在的气息!空间像是静止,有风拂过树梢的轻微的沙沙声,鸟儿夜虫鸣唱的低声轻音,安宁祥和伴在周围。

可是,那是假的。风是假的,树是假的,虫鸟都是假的。这里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的生物!樱木笃信这点,因此越发在心中沉淀恐惧:对方是谁,大猩猩他们怎么了,我……会呆在这里多久……有人,有人在凝视自己一举一动,既怕也盼,樱木恨不得能立即将那人揪出好好狂揍一顿!

转身,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洁白半透明的小瓶——“这素系么?”樱木大着舌头问,懊恼听见淡淡的轻笑声:混账家伙!瓶盖打开,芳香优雅的味道立刻扑了满鼻,樱木为之一振,双眼发亮:除了食物第一次遇见有真实感的东西——不过,它到底是什么?歪头,好奇探眼研究里面乳白色凝滑如脂的东西。悬在半空的小瓶一斜,膏状物体慢慢流泻出来。

“咦,”樱木纳闷之极,赶快伸手怕它撒落。

清风忽起,温柔的吹拂到樱木面颊。他不以为意——如今这个鬼地方出现什么东西都不会叫他吃惊了。像被人养在笼子里的宠物一样!突然生气,樱木用力别开脸转身就走,混蛋,别想他轻易屈服!

风更柔了,像春天的柳丝青青,缠眷的留恋在情人脖颈不舍离去……

黑亮的眼珠微斜,拒绝接受歉意似的温柔,想吼樱木又怕那家伙发笑,只好在喉头发出咕咕老虎发怒时的闷嗥……

暖意越发浓烈,无形的空气渐渐有了实质似乎凝结人形,怯怯伸手——触在樱木肩头!
就怕你不来!目光一闪,樱木闪电般挫步反手狠狠扣向那支冰凉如手的形体——一手捞空,指尖接触到的仍然是薰暖欲醉的春风——

“啊啊啊——”气的大叫,樱木眼里冒出熊熊怒火,发出狂躁咆哮:“你素谁——滚出来!啊——”张口的霎那,白瓶中的凝膏忽然飞出一些恰恰粘在他舌尖“什么……”咕哝声戛然而止,樱木惊奇发现疼得碰都不能碰得烫伤在瞬间一片清凉。“是药吗?”他想,用舌头在口腔中转一转顿时满口清香,“哼,我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原谅你!”眯起眼,他天真的掐住小指一点点然后张开双臂,很凶恶的样子:“你差我的有这么多——懂不懂!”

空间出现波动,像微微起伏强忍住的笑声。这时樱木身边是柔和芳香的风。拂开满城春华,将冰阳变得明亮闪烁,像水一样温柔流动……

又来了!樱木很生气,用力搓揉眼睛仍然不能阻止脑中昏昏欲睡的命令。很困!每次用餐后昏倦的感觉就会袭来,浓稠如同天边暗蓝亮色,把他紧紧包裹。就像非要他睡着一样!

捏腿掐眼皮什么方法都尝尽了还是不能摆脱饭后即眠的模式——又不是猪,在心里骂着,樱木昏昏沉沉靠在树根,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我不会真的变成猪吧……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像徜徉在碧蓝深沉的大海中,如丝锻的波涛轻轻摇晃催促自己进入更深的水里,溺毙——或者,拔出泥沼似的梦境。

照例渐渐放松,但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樱木懒洋洋的想,试图在心里保持最后清明。
——明明睡着了,身体却像有自己意识一样,突然微微抽搐。指尖抖了抖,麻痒起来,仿佛梦里的心脱离身体束缚无限膨胀,于刹那敏锐感知到危险一样,在樱木脑里烙下印痕——浅且淡。

……也许醒了……也许还在做梦……樱木只能不停想: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哪怕是梦决不罢手。

一点点凉意飘过来。犹豫而且踌躇,极缓极慢,生怕惊醒了他似的,轻轻如烟丝丝来到身边。

是谁是谁是谁,心里狂吼,脑中仍然懒洋洋迟缓运行——是——谁——

冰凉,应该是手吧——放在额头,似有似无迷迷蒙蒙如雾里雨丝润入水里,浑然一体辨不清天地。那是——我的手吗?沉沉中,樱木如是想,身体无法动弹,被魇住一样。

轻微冰凉的感觉像春天细密的雨丝被风拂了落在脸上,极淡的凉意冷进心里,一丝丝滑开。什么东西,樱木努力想睁开眼睛——最好能移动身体抓住胆敢碰他的家伙。

……也许是手,缩回去静静站在他身边凝视着——樱木能感到温润的目光落在身上,不似要伤害他的模样。是他吧,是这人把自己弄到奇怪的空间研究动物的样子。突然很生气,樱木用力凝聚力气,用力聚拢心神,借由残存的意志磨砺逐渐朦胧的感知。

微凉、柔和、还有清缓,气流又渐渐波动——像海浪一样涌到岸边环抱坚石——抱住他。

咦咦,这家伙要干什么?樱木觉得大事不妙,更加努力催动身体里仅剩的力量试图反抗。

温暖如风的空间似人,或者非人的形体流动过来,怯怯的,那支手再度伸出来,似乎弯下腰,靠近的气息不需视线就能,个转——樱木突然醒来。

“谁——是哪个变态家伙!”一跃而起,樱木愤怒的弓起背,像极一头择猎而食的猛虎。

周围一片静谧,虫唱鸟鸣跟樱木睡去前同样安详宁静。空间中微微的流波早就无影无踪 ,仿佛之前不过是一场错觉——睡在春光烂漫的花树下,让那随风清扬的落花扰了一场冷梦。

绝对、绝对不是做梦!樱木捏起拳头狠狠砸向旁边一株隐在黑暗中模糊只见轮廓的树。

“该死的家伙!不要让我抓到你第二次!”被压抑的燃烧愤怒的目光更叫人不寒而栗,樱木沉下脸,冰寒的表情无法叫人忽视。

看着远远的,他强悍坚韧的背影消失,淡风拂过,树木边出现隐隐身影:“呵呵……”

“樱木君生气了呢……普通催眠果然无法对付他呀——”“那么下次——”“下次——”


【下】


幽蓝的光像冻住一样,天地只有靠深与浅分辨,除去蓝和黑樱木终于在一片密密森林中看到温暖的橘红色之光。

……停住脚,樱木眯起眼很打量一会儿,他不以为这种鬼地方能住人——换句话说,有灯的地方——是陷阱吧!

深深吸口气樱木抬起头,大步走向前。昂扬猎猎让一头天生红发更在诡蓝中燃烧出别样殷红。

美丽的——像要将人燃烧殆尽的——却出奇温柔的火发——有人伸出手,让柔软如丝的艳色从指缝中流动——燃烧的火焰啊……

吃吃笑声缥缈传来,像在天边却到了眼前。

“你在笑?”樱木双手抱胸,以罕见的冷漠斜眼看他。

“咦——”白衣如雪,黑发如夜的人吃了一惊。

大幢远古洪荒野兽似的庄园就在那白衣人身后盘踞着,跟凝结的深蓝连接一体,仿佛它就是入口:通往灿灿阳光或者,更深更暗的无间地狱。

橘红色悦目闪动的灯光从那人手中一盏精致的琉璃灯发出来,像有生命一样流动在昏暗空间。

一手扶住门板,一脚跨出去,然后衣白得纯亮没有沾染丝毫浓夜诡色。白衣人惊在那里:为触目刹那樱木的冷惊一个艳。从来没有想过刚烈如火的男子竟这般冷——而且媚,艳丽得竟如经霜红梅。

悠悠的歌在白衣人心中缓缓流淌,凝视他,笑了:“啊——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樱木扬眉,浓厉如剑像要破鬓入云,“除你这里还有人吗?别想骗我!”

“啊啊——那——就算是我吧——”白衣人笑起来,灯光闪烁,稍嫌暗淡怎么也照不亮他如雾流动的脸,“请进——好吧——樱木君?”

“你是谁?”狂吼着扑过去却抓个空,樱木用力握拳,慢慢抬起身体——远远的,温暖的灯光透过迷雾似的深蓝丝丝攀延到眼前。随时像要融掉的白衣人诧异回头,隔了一个庭院在台阶上正要推门:“咦,樱木君怎么还不进来——”

微微发抖,樱木没有感觉到害怕,心里空了,似乎沉溺在梦中失去强烈情绪,望向正望着他的白衣人——身边,仿佛有水汩汩流动,生生正要将他吞噬。

“樱木君进来吧……外面风寒,小心着凉……”清凉柔和的声音含着笑,白衣人轻轻推开门。

是吗——风变冷了,洌洌刺骨——很冷——樱木呆呆凝视他,慢慢走过去……

“来吧——”一笑转头,他跨进屋里,提着灯等待樱木错过自己身边——眸光温一闪,然后缓缓关上门!

……很累,也很困。樱木恍恍惚惚中觉得自己在雾里被溶掉了,拆成一小块一小块——磨啊磨啊——骨肉、血脉、毛发、皮肤都散了,融进——潮湿的深蓝中。

……有人,巨大的黑色漩涡不断飞舞,把自己向更黑更深的地方拉下去——有人——淡雅微凉的气息又来了。贴在面颊发出如梦的叹息,冷的,像金属一样透过身体散发出的冷意如点水蜻蜓落在皮肤上激起微小颤栗,涟漪了,荡开又散去——笑声从心底传来,隐隐飘绕纠缠,拨弄体腔里最柔软的角落。

听到一声仿佛满足的叹息,冰凉的手缓缓伸来缠绕玩弄身上的衣带,细微的衣衫摩挲轻轻撩拨樱木沉入深黑被冻得几乎无法思考的感觉。“什么……什么东西……”

似乎有些迟疑,轻柔的将手掌放在他胸口没有动。好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一样,一点一点解开他的衣衫 。

温凉的风扑入胸怀——如果是梦,这是一场最荒谬的梦;如果是事实,这就是樱木经历过最难以接受的耻辱。“杀——了——你!”一字一顿在心里默念,“我——要——杀——了——你!”心跳变得剧烈,极具爆发力的强悍身体开始慢慢起伏。

单薄的衣衫敞开,那人又不动了,将手掌放在他胸膛微微发抖。

寒意直刺心口,樱木无法动弹,只能缓慢的捏紧拳头。

身边如有火焰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火星爆发的声响。自进入异世界以来不能使用的力量因为无法掩饰的愤怒复苏了。虽嫌暗淡的流焰如有如无慢慢流淌——甚至灼热冰凉的手掌。

“啊,他醒了……”“快快——”

“嚓嚓!”又是他偶尔听到的某种机械运作发出轻微声响。可恶,什么东西!

“花道!”冰晶撞激发出似的呼唤,隐隐蕴含愤怒如果仔细分辨自可以听出其中微不可闻的恐慌。

“嘎——糟糕是是是——”

“流川啊!”在心里给他补足一句,樱木精神一振,稍稍从昏沉中拔出一点清明。可是,狐狸在哪里!

“樱木花道!”低哑压抑的拖慢语速,显示某人正濒临爆发。

混账狐狸,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努力吗——叫什么叫,你自己来试试就明白要从梦魇中醒来有多困难——

“怎么办——”“完了——快走吧!”“可是——”恋恋不舍的语调,冰凉的气息流泻在胸前。樱木气得简直快要吐血,焰火力量窜行在体腔中越来越快,蓬勃欲出——“呀,好烫……”

“没有办法了——只好下次……”“嘻嘻……”笑声缥缈,绕在耳边极似亲昵的情人私语。神思尤在梦景与现实徘徊,身体却似有自己主张一般淡淡泛出红晕——“啊,脸红了——”樱木恨不得一头撞死 ,可是还是没办法阻止惊叹含笑的凝视游转在越来越烫的面颊。

“嚓——嚓——”“快走吧——”

声音渐淡渐稀,散在迷蒙无边的空间,樱木脑中倒是越来越清醒,突然间,像从魔魇中挣脱出来——睁开眼,周围是熟悉又陌生的暗夜,如同野兽盘踞的庄园已经不在,唯一能证实刚才不是幻觉的是——胸!衣衫半撩露出精钢似的在幽蓝中隐隐泛亮的胸膛!

脸不受控制顿如火烧,樱木胡乱扎好衣服,抱住旁边的树用力使一个头槌:“混蛋!我要杀了你——”


“唉,还差一点点!”

“都是你啊!心慌意乱就让他逃了——”

“可是——流川——”打个寒颤,“还是不要惹他好吧——虽然很可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花道‘拐’来异世界——呜呜,差一点、差一点……”

“别叫了——你看手头不是有很多照片吗?嗯,生气、发呆、微笑……嘿嘿,吃东西的时候最可爱了——”

“最可爱的是这张吧——脸红了、脸红了——嘿嘿——我还摸到他了噢——一辈子也不要洗手啊——”

忽然沉静,良久慢悠悠传来发颤的声音“看、看见了吗?”

“……嗯……”

红发男子躺在床上,静静的沉睡的表情安详宁和,刚毅的线条柔和下来散发出成熟的男性魅力。最重要的是——“啊啊——半半裸的照片……”

“浑蛋! 鼻血鼻血——快擦干净!”


突然狰狞的笑声让樱木全身发寒,回头,徒劳无功的望着茫茫如海的空间——“流川流川——”明明,听见他的声音;“浑蛋,臭狐狸大笨蛋……”

“樱木花道!”狂暴的声音陡然从耳膜钻入脑海,震得他连身体内腑都发出回音——“狐狸?”来不及反应就被用力抱进有熟悉气味的身体里,几乎喘不过气来,“咳咳……轻……轻点,流川……”突然又被狠狠推开,樱木根本还没完全清醒,脸上就被揍一拳,搞得眼冒金星“浑蛋!藏起来很好笑吗——跟我开这种玩笑——”樱木捂住脸,没来得及发飙又被重重搂回去钳得死紧。“够——够了没有——”眼里冒出熊熊火光,樱木使劲推开他,抱住昏昏沉沉更被揍得七零八碎的脑袋,痛苦的抬头看向流川。

冷漠凌厉的脸部线条在樱木抬头之前恢复平静,虽然眸子稍嫌紊乱但根本看不出刚才的激动。深深吸口气,流川后退两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是真的……虽然面目僵硬冷得像冰,但—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流川——”忽然激动,樱木冲过去出乎流川意料之外不是揍他而是——张臂紧紧抱住他!

……这个,有点不懂了……

“我在哪里……我在哪里——”“底舱。”想到这里就有气,流川瞪着他的红发很想抓狂——混账,无声无息躲到货物舱睡大觉害得他好找!樱木,没有好解释你就死定了!

余悸尤存,樱木还没有从一片蓝汪汪的诡色中复原,回到现实后越发觉得恐惧,“我我我刚才在哪里……”

“睡觉——做梦!”流川没有好气,语调很凶恶,如果是平常两人早就拉开架势打起来了。

“不是——不是梦——我知道——”打个寒颤,樱木瑟缩一下,觉得心口的冰凉像烙上去一样,冷冷盘踞,嘲笑——淡渺的笑声隐隐传来—— “谁在笑——”

“喂!”怀中人忽然颤栗,一下绷紧双臂要使力挣脱,流川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神经质的模样,不得不加紧力量,“没有谁在笑——你,睡糊涂了。”

“没有。”樱木激烈反驳,大口大口喘息觉得心口越来越凉,“刚才,我——被移到一个地方……”

……越说越慢,樱木随着叙述连自己都开始怀疑那是梦,还是现实。

“好——”流川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很是刺激他,“臭狐狸你不信?”

杨扬眉,流川不予评置,他向来不会说谎,可是也不希望看见樱木大受打击的模样,只得勉勉强强“嗯”一声 。

“你你你不信——”樱木叫得很大声,也有些心虚,可是——胸口的冰凉分明冻得彻骨!打个寒颤,他捂住胸口觉得寒意从心底蔓延,“真的——是真的啊”他发了急,抓过流川的手按在心口,“喏,温度分明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啊——你摸你摸……”

眼神有点变了——流川轻轻咳嗽,表情很正经:“……唔——没差多少……”

“差很多!”樱木吼得中气十足,把狐狸爪子在胸前移来移去用很期待的眼光盯着他,“很冷……很冷吧……”流动的冰蓝、融入血脉的笑声、诡魅缥缈的人影,烙在心底——冷得——“嘎——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很冷吗?”模模糊糊的声音从他炙热如火的肌肤传来,流川把头埋在他胸前努力想驱散所谓的“冷”!啧,看在白痴难得如此热情的份上原谅他了。

“喂喂,臭狐狸……”叫声被滚烫柔软的唇堵住。鼻息渐渐粗重在室内流淌。

“吱呀”一声,底舱门板被推来掩上,阻隔深感遗憾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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