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相信每个男人一生中在深处都会有一个关于女人的「原型」,他最爱的就是那个像他「原型」的女人。
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是我深处的「原型」也是关于男人——
******************
樱木再次看到流川时,已是六年之后。
就在游人三三两两的海堤上,突然偶遇。
流川没有太大改变,依旧是幽冥的眼神,淡漠的唇角,身形修长挺拔,遮住黑眸的浏海随风飘舞,一缕缕层次分明,象个石雕般站在风中,一动不动……
还是他傍在他身畔的可爱的晴子笑着打招,“嗨,樱木,回日本了?”
“是啊,我回来了。晴子小姐,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樱木抓抓头发,憨憨而笑。
寒暄着,刻意避开流川的眼眸,但对方灼灼亮亮的视线,却象刀锋般寒气四溢。
终于不得不上前拆招——
“呵,流川枫,你怎么还是这么一付懒洋洋冷淡淡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呵呵,呵呵……”
他叫他流川枫,流川枫,连名带姓,一字一句地叫。
生疏的气息,恪守的距离,自从六年前那个分手之夜后,樱木花道就再也没叫流川枫是狐狸过,而从前多少个“狐狸、白痴”的甜蜜夜晚,就此封印在尘灰中……
流川枫……
他呵呵笑,故作亲热想拍拍那人的肩头,想触及那人,哪怕只是衣角发际,谁知流川却在瞬间躲开,搂过晴子的肩膀,垂头低声说我们走,自他身边擦肩而过。
黑发下的眼眸深不可测,冷竣的背影渐行渐行,笑容在樱木脸上渐敛,流川,六年不见了,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吗?
******************
“我叫樱木花道,记住我的名字!”
“我已经忘了……”
仿佛是今生命定的相遇,命定的撞击,命定的互相敌视,到互相深爱……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最讨厌的人,已经变成变放不下的人?
樱木不知道。
他只是明白,当那个男孩冷冷抬起那双隐在黑发下的深瞳,缓缓地,淡淡地、极力掩饰着受伤的神情,盯着他,并说“白痴,还看不出来?我喜欢的人,是你!”时,那一刻镜头,犹如沧海桑田般在樱木心中定格。
他喜欢我?
原来他喜欢我?!
流川枫根本不是会开玩笑,亦不是会说谎的人,一场大战后,面对他“你对晴子小姐太不关心了”的咆哮指责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原来他喜欢他……
“你笑什么?”
看着把头埋在膝上抖动不已的樱木,生平第一次做出纯爱告白的流川一下子面红耳赤,象煮熟的虾子,恼羞成怒,揪住他的衣领就一拳揍下去,混蛋,白痴,什么都不懂的只会对那女人流口水的家伙!
可是拳头被樱木一把握住,笑盈盈的双眼,云开日出,光华灿烂,“你真的喜欢我?”
“假的,骗你的,白痴,放开我,放开……”
然后声音消失在樱木的唇间……天地在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彼此强烈的心跳……
心口好痛,喜欢一个人,竟会痛到如此地步。这一刻,流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天长地久的欲望。
“我也喜欢你,傻狐狸。”
拥抱的双手,不愿松开,流川将好不容易心意相通的红发男孩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地吻他的眉梢,眼睑,鼻梁和好看的唇角。
“好痒啦,流川,好了啦……”
樱木的抱怨小声在响在耳边,流川却假装没有听到这些。
这一夜的记忆,美得几乎令人不敢相信是真的,那是六年前的——情人节。
而如今的情人节呢?
******************
“流川君,这部电影看起来不错喔,我们去看好不好?”
“喔。”
“看完电影我们去哪里吃饭呢?我想吃韩国料理,你呢?”
“随便。”
“要么还是不要看电影了,陪我逛街好不好?”
“嗯。”
“猜猜看我今天给你买了什么情人节礼物?”
“不知道。”
“流川君……”
流川枫蓦然惊醒,身边的女孩已是泪水盈然,呆呆看着他,满脸的伤心……“今天是情人节。”
“对不起。”
自从和晴子交往以来,这似乎是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你是不是在想着樱木?”
流川枫又是一惊,“对不起。”顺口出口,说完后止不住后悔,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根本没有对不起谁啊,还是说对不起的仅是自己的这份压抑不住的思念而已?
刚才明明,明明那么渴望拥他入怀中,吻着他呵!可是……他无言地握紧双拳……
“这样真的好吗?”晴子看着他,逼下自己的雾水,柔柔地看着他,“你们有六年没见了。”
“嗯。”
“今天是情人节,可是他身边却没有任何人,而且他看上去很想跟你说话的样子,说不定……”
“晴子!”
流川枫打断她,不想再听那个人的名字,他的心,在当年樱木花道牵着仙道彰的手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沉寂若灰。
“你知道吗?流川,你的原型是樱木花道。”
“嗯?”
晴子认真地看着他,“每个人,一生中在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原型’,他最爱的就是那个像他‘原型’的人,虽然你和樱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你内心的原型就是他,而且只有他,从来就是他一个!”
“所以……”晴子推着他的背,“去找他吧,跟他好好谈一谈,他是你的原型呵,每个人,一生只有唯一一个的原型!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去吧……”
流川想抓住她,但晴子早就象一只纷飞的蝴蝶,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霓虹深处。
原型……吗?
流川冷若冰霜的外表,突然崩裂了一角。
******************
情人节啊,真好……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坐在神奈川的海堤上,樱木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手机声响起——
“小花花,你在做什么?”
夸张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传来。遥遥万里,在美国的家伙,居然这时候也来凑趣。
“仙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叫我。”樱木花道皱起眉头。
“可你的确是我的亲亲小花花啊,呗,怎么样,见到流川了吗?你们和好了吗?还是已经在床上LOVELOVE了?”
“仙、道、彰!”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怎么,真的没见到他?”
“见到了。”
“哦?怎么样怎么样?”
“他……”樱木顿了顿,“他和晴子在一起。”
仙道难得地沉默了。
“呗,仙道,你和越野在一起吗?”
“嗯。”
相信此刻,仙道一定搂紧越野,两人懒洋洋地窝在别墅舒适的沙发上,对着客厅中温暖的炉火,在美国的六年,他一直和仙道、越野住在一起,做了六年的电灯泡。
“快乐吗?”
“嗯。”仙道的双眼弯成一轮新月,“樱木……忘了流川枫吧,我给你介绍更好的男人。”
“是吗?”樱木不置可否。
“相信我,你会得到幸福的。”
“啊……”樱木笑了,“情人节快乐。”
“也祝你情人节快乐。”
幸福吗?幸福是如此容易的东西,现在的我就觉得很幸福,因为回到了有你在的城市,真切地感受到了你的呼吸,也看到了你,你看上去也很幸福啊,那就足够了……
樱木深深吸了一口气。
站起来,望向前方神奈川的大海,深深的、辽阔的,不可测的大海,突然心里有一个恶意的念头,如果就这样跳下去一直游一直游,能不能游回美国?
要不要试一试?可是,终究还是游不到吧,怎么说都不行吧,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站在岸堤边,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白痴,你在干什么?!”
一双强硬的手臂将他猛个人拽下岸堤,回头,他对上那双冰寒与炽烈交织的黑眸。
“流川……”
樱木笑了,笑得如此不设防,如孩童般天真。也许,在最爱的人面前,谁都会变得象小孩子一样吧。
“你疯了,想做什么?”
“别生气,我只是想游泳而已,不过只是想想,并不是真的要跳下去哦。”
“混蛋,你脑子坏掉了?这么冷的天游什么泳?站在堤沿上晃来晃去,不怕一阵风就把你吹下海?天又这么黑,万一你不小心……”
樱木花道掏了掏耳朵,“流川,听起来你象是在担心我?”
流川枫一下子就闭上了嘴。混蛋……他咬牙,站起来。
“你要去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不再见到你。”
“可是我特地来见你的。”樱木笑。
流川猛地止步,死寂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不想听。”流川别过头。
“你确定你真的不想听?”樱木走进他,“你不后悔?”
这家伙,流川握紧拳头,六年不见,他怎么就从白痴猴子变成了一只老狐狸……狐狸?原型?流川心中一震。
“你快乐吗?和晴子小姐在一起?”樱木看着他,很认真地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流川无法说出任何谎言。
“我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和我在一起也不曾?”
流川枫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字,他说得很慢,“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樱木笑了,足够了,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一切都不必再去理会,当年卑躬屈膝甫伏在自己面前请求他离开家中唯一儿子的流川的母亲,一直都那么喜欢迷恋流川的晴子,一直被自己拿来当挡箭牌却从未抱怨的仙道及不得已不得不绝情离去的自己……
流川枫,你是我命定的幸福吗?
而如今我抛开一切,重投入你的怀抱,会不会,又象以前一样,以其他人的痛楚,构筑我俩的幸福?
可是幸福啊,除了你以外,难道我还能找到其它的幸福吗?就让我自私这一回吧!
“喂,樱木……”
流川枫慌张地叫,眼前红发的男子,微笑自若的表情突显哀伤,睫毛微颤处,眼角浮上一层雾花,仿佛凌晨,遍地凝露玫瑰绽放……
这一刻,令流川想起,六年前那天,冷硬的地面上,他微阖起的眼眸,唇角轻扬的弧度,甘甜的气味和拥抱的热度……
“樱木……”
他抱紧他,无声地抱紧他,除了拥抱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止住他的泪,正如不知怎样才能止住胸口此时的痛。
“你别哭,别哭……”
所以,他只好,一遍遍,以自己的唇来吻干他的泪。
原来爱到极致,也是痛到了极处。而痛的,并不止他一个。流川现在才明白。
海浪轻拍岸堤,夜空静籁无声,这一刻的温柔,如梦似幻。
而在那天晚上,当不着寸缕的樱木被流川紧紧搂在怀里,躺在温暖如春的柔软大床上,听说晴子小姐的‘原型’时,他笑着咬了咬爱人的鼻子。
“原型?这么说,是我的原型原来是只狐狸,还是你的原型原来是只笨猴子?其实我以前就发现啦,你有时真的蛮笨的,说不定你的原型根本是只猴子。”
“那岂不正好,跟你正好是一对。”
流川则心猿意马,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他的耳垂,只想着怎么再挑动他的情欲再上他一次(汗`````)。
“不要,好久没做,很痛,我可不要再来第二次。”樱木抓住那只蠢蠢欲动的狐爪。
“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不要乱摸啦……你的原型就是只猴子!老是喜欢对我动手动脚。”
“哼,当初先动手的是谁?”
他可没忘记第一次是谁行主动。
“什么嘛,那是……”樱木脸红了。
“是什么?总之是你不对,你要负责,把这六年的空缺都补偿给我。”
“啊……嗯……那你的动作也多少温柔一点啊……”
“我已经很温柔了……”
春色地边的卧室,响起动人的呻吟。
而丢弃在地毯上的手机,正轻响着MESSAGE的讯息,是晴子的留言——
樱木君、流川枫:
情人节快乐!要幸福喔!
******************
注:是以前写的一篇短文,把它大幅修改,就成了现在面目全非的流花,笑,我好象经常干这样的事,不过,果然是要写SD同人才有感觉啊。
“从前,我相信每个男人一生中在深处都会有一个关于女人的「原型」,他最爱的就是那个像他「原型」的女人。来自邱妙津的《鲸鱼手记》。特此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