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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昨日花

作者:丫头 2010-06-08, 周二 17:32


这是一张失神的脸。圆睁的大眼茫茫然没有焦距。脸的主人有一个英挺的鼻梁和一头火焰般的红发。

流川颤颤的伸出手,缓缓抚上面前人的脸。白皙清冷的面孔平静无波,黑亮的眸子里却是漫溢的激烈情绪,放置在对方双颊的手掌心里似乎发出一丝明亮的红光,然后慢慢的暗淡下去。流川依然缓慢的放下手臂,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谁都看的出来方才那抹激烈正潮水一般从眼睛中褪去,最终回复成和面孔一样的冰冷无情。

“还是不死心么流川?”

说话的是一个比流川略高的青年,有一头奇形怪状的头发,正闲适的倚在门口,双手抱胸,修长挺拔的身体将一身象牙白色的亚曼尼休闲西装穿的赏心悦目,脸上是一种优雅的挑不出一丝漏洞的微笑。只是现在,这笑容里加入了三分嘲讽两分调侃和一分不仔细看绝看不出来的关切。

至少流川就没看出来,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浅浅的瞟了一眼门的方向就冷冷的收了回来,伸出一根中指放在面前呆立的人的额头,薄而优美的双唇微微开合一下,吐出一个没人听到的单音字,手指头随即发出一点红光,转瞬即逝,然后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经过门口时,那眼光也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移动,好象已经把站在门口的仙道当成了门框的一部分。仙道倒是也不以为意,不但没有生气的表示,笑得好象还更深了,双手抄在裤兜,不紧不慢的跟在流川后面,晃晃荡荡的东看西瞧,象是对这五星级大饭店总统套房的摆设很感兴趣。流川自顾自的走,全然不理会身后人不时发出的表示好奇和欣赏的惊叹声。一直到离开电梯走出旋转门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仙道。

“去哪?”和面孔一样冷漠的声音。




尸横遍野。

鲜红色的血液从不同身体的不同部位渗出来,一丝丝,一条条,然后变成一股股,一滩滩,最后汇成一片片红色的汪洋,而支离破碎的尸体就漂浮其上,染着血的肌肉、骨骼、毛发,和各种无法辨别所属部分的肉块散步在直径几米的范围内。流川和仙道就站在这圆的中心。流川正在捡视一块类似铠甲碎片的东西,仙道正努力的想点清这堆尸块中究竟混杂了几个人头。

奇怪的是,似乎没人注意到这里正在发生的恐怖的事。这里是热闹的涉谷商业街中心公园,到处是熙熙攘攘的喧嚣的人群,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情绪高昂。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在偷偷摸摸的瞄着清冷的流川和俊逸的仙道,兴奋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仙道抽空对一伙站在不远处的女孩子送去一个微笑,顿时听到一阵抽气和尖叫声。

一切都很正常。

没有人看到流川脚下的那个突出的眼球,和仙道那身染满了红色的亚曼尼。

“好象不太寻常啊。”仙道打量着脚下的这片狼籍,微微皱眉的说。“从你拿的铠甲上看,是长秀的人?”

“……”流川连头都没抬。

“少说也有三四百个啊……从京都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这么大规模的幽灵聚集了。流川,你知道原因么?”仙道问的漫不经心,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寻求肯定。能够在短时间内聚集如此多的幽灵,答案本就只有一个。

“……魔王。”流川总算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经过仙道身边时,低低的扔出两个字,笔直的走入喧闹的人群。

“流川你去哪?”仙道在身后喊。

空气中只飘来了几不可闻的四个字,“回去睡觉”。

仙道微微一笑,引得周围女孩子一阵骚动。仙道回头看一眼那片血海,又看看眼前兴奋的两眼发直的小女孩,然后,大步向她们走去。




“狐狸,快过来,看本天才抓的鱼!”

“……”

“睡死了吗小狐狸?”

“白痴,鱼就是鱼,有什么好看的?”

“不喜欢?这是本天才为了给你这只瘦弱的小狐狸补身体特地去抓的哎!狐狸居然不领情!”

“……反正都要吃,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你……算了,今天让你尝尝天才做的鱼,哼,你这种小老百姓能吃到天才烤的鱼,福气咧!”

那是流川生平第一次吃鱼,也是唯一的一次。

“狐狸,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白痴,我也不想去,可是身为上杉公的家臣之子,我没得选择。

“狐狸,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白痴,当然不能,我不会让你踏上战场的,凡是危险的地方,我绝不允许你靠近,一步也不允许。

“狐狸,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战争结束之后自己是否可以……是否可以活着回来。

“狐狸,你还会回来吗?”

“会,我会回来。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能。即使我死了,即使这辈子回不来,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会去找你。所以你要记得我。一定要记住我。一定要记住我,当你遇到我的时候,第一眼就要把我认出来。”而我,也会在那一瞬间认出你。

然后,永生永世,永不离弃。

“狐狸……”

“狐狸……”

“狐狸……”

白痴,白痴,你到哪里去了?

流川依然闭着眼睛,感觉到两道灼热正从自己的眼角落下,流入两鬓的头发。多久了,已经五百年了吧。五百年来的每一个夜晚自己都会梦到他。有的时候是自己和他在后山的瀑布玩耍,有的时候是和他在河边的樱树林里捉迷藏。有的时候,流川感觉到自己是在抱着他,那真实的炙热和充实使流川恍惚时间并没有流逝,他仍然和心爱的他在一起,仍然可以在每天清晨编起他艳红的长发,可以在每天晚上睡在他身旁,仿佛他没有上战场,也没有死在战场上。

是的,流川没能活着回来。他战死在了沙场上。然后,奉上杉谦信公之命换生,为的是扫除人世间的邪恶幽灵。但这不是流川的目的。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永生永世和那个白痴在一起。可是换生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换生后的流川终于可以去找他时,已经过了整整一百年。白痴是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的。他找不到白痴了。

五百年了。五百年来,流川一次又一次的换生,每一次的换生都浪费大量的灵气用来保持前一世的体格和容貌,他不要让他的白痴不认识他。他知道花道已经转世。转世的人,是不可能与换生者一样留有生前的记忆的,不过没关系,即使花道不记得自己,自己也一定会找到他。他一定还爱着自己,一定也在等着自己去找他。流川在每一个与白痴有相似的人身上寻找他的灵魂。有的是有一双琥珀似的眼睛,有的是有一头茂密的红发,有的,仅仅是因为有和白痴一样明亮的笑容。流川每次都用珍贵的灵气探知对方的前世,只是,流给流川的结果,从来就都是失望。他把自己的爱人弄丢了。




仙道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啜一口放下,再抬头时脸上是一个足以迷倒众生的微笑,假装没有看到对面女孩红的简直要滴出血的脸庞和紧张的绞在一起的手,用沉静温柔的声音说:“那么,就是山上的那所神社了?”

“是……是……是的……晚上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不象是风声……”女孩的头就要低到了桌子上,对着自己的上衣扣子发出结结巴巴的低语声。

“经常吗?”仙道的笑容还是保持的很好,虽然对面的人看不见。

“以前……从来……没有过……我家……就在附近……最近……最近每天都能听到……呜呜的,从那天抬出第一具尸体开始……”

女孩打了个冷战,好象是被什么事吓坏了一样猛的抬起头,声音也随之尖利起来,倒是把对面的仙道吓了一跳。女孩突然伸手抓住了仙道的手臂,用力之大象是要掐进仙道的肉里,仙道觉得自己的胳臂就要被人拉下来了。咖啡杯被女孩剧烈的动作碰到了地上,砰的一声摔成碎片。黑色的液体洒了一地,有一大部分溅在了刚好经过的服务生白色的裤子上。

仙道瑟缩了一下。咖啡还很热,被烫到一定很疼。

没有反应。

没有人看到,没有人听到,服务生继续稳稳的端着拖盘行进,好象被热咖啡烫到的根本不是他。客人们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悠闲的品尝着各自的东西,没有任何人往这个方向投注一丝一毫的注意。

“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然后第二天就会在附近发现一具尸体……”女孩的脸色惨白,紫色的嘴唇哆嗦着,惊恐的大眼睛马上就要被瞪出眼眶,死死抓住仙道,象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呜呜的……象是有谁在哭,然后就会有人死去……谁……谁在哭……好可怕……呜呜的哭……”

“别怕,别怕,他伤害不了你的。你见到他的样子了吗?”仙道赶过去抱住她,低声安慰,右手三个手指圈成奇怪的图案,手心里隐约可见一道微弱的红光。

“脸……是他的脸……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是他要杀我吗……我爱他啊……他要杀我吗……为什么我爱的他要杀我……血……全是血……脸上……头发上……身上……全是血”女孩伏在地上,抖的象是一片落叶。

“嘴!他的嘴!啊!还有牙!牙!全是血!从他嘴里不停的冒出来!牙!他的牙!啊,还有他的头发!头发!……”

就是现在!仙道泛着红光的手迅速覆上女孩的额头,女孩停止了凄厉的尖叫,身体还在抖着,却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神色也渐渐恢复平静,最后象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软在仙道怀里。仙道把两支手压在女孩的额头,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仙道站起身,退后几步,看着女孩的身体由实变虚,由浓转淡,慢慢的融进空气里。仙道的脸上已不复见往常的笑容,神情是少见的严肃,眼神中带着一丝痛苦。可怜的女孩,直到最后也没有想起来,其实自己就是那具第一天被抬出的尸体。

仙道从皮夹里掏出钱,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推门的时候,一阵风刮过,将桌上的钱吹起,在餐厅的上方打着旋的浮动,最后落在服务生的面前,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踩过。服务生扭头看一眼关的好好的门,硬生生的打了个哆嗦,自语,好奇怪的风。




流川慢慢的从床上坐起。察觉到脸上奇怪的触感,用手一摸,毫不意外的摸到一片冰凉的液体。流川走进浴室,看着镜子中那张依然清冷白皙的面孔和红肿的眼睛,习以为常的摇摇头,嘴角带出一抹酸涩的笑。

五百年了,几乎每一天自己都会在和花道相拥的梦中醒来,然后就会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似乎要将自己五百年来的思念和悔恨一并流出,将自己的血液和着这液体倾泄一空,止也止不住。每一天流川都会相信自己的眼泪已经用尽,身体里已经榨不出哪怕一丝水分,明早绝对不会再哭成这个样子,可是每个第二天一早,流川还是会发现自己依然泪流满面,依然的,活在被思念和悔恨煎熬的地狱里。

是的,悔恨。流川五百年来从来就没有一天停止过对自己的憎恶。他不该离开花道的,他不应该为了所谓家族的荣誉而参加那该死的战争,他该永远和花道在一起,即使是死,他也应该和花道死在一起。可是他没有,他离开了他,他没有能和他死在一起,所以,他活该受着这生不如死的惩罚。

流川走出浴室,在客厅的桌上发现了仙道留给他的纸条,只说有事要到富士山一趟,要他等他回来。这个笨蛋,流川不屑的撇撇嘴,搭档了那么长时间,以为他还会看不出来他是想独自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流川把纸条握成团,随手一扔,走出房间。还真是个笨蛋啊,怎么就看不出这次的魔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仙道站在富士山的山顶,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把剑。剑的样子很是古朴,看上去象是一件很有历史的文物,放在古玩市场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文物。这是一把调伏剑,专门用来调伏怨灵。

通常人死后,灵魂会转世为人,但也有一少部分人,因为死前抱有某种过于强烈的执念,死后灵魂依然留恋在人世上,成为怨灵。大多数时候怨灵是无害的,仙道等换生者的作用只是将其调伏,使之转世。但也有些极少数的怨灵,被强烈的怨念压迫,变的越来越扭曲,最终成为伤害生灵的魔物。而强大的魔王级的怨灵,最喜欢的食物,是新鲜的人血。

仙道从莽莽丛林中看过去,在一片青翠中微微漏出一点绯红的屋瓦,那里是富士山的神社。最近已经出过七桩人命了,每一桩都是完全相同的,附近的邻人或旅行者被人发现暴毙于神社周围,体内的血液被人完全吸干。能有这样功力,即使是在魔王级的怨灵中也是极其了得。仙道叹了口气,早知道自己这次会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当初还不如和爱人一起去加拿大滑雪呢。

仙道已经站在了神社的正门前。从外表看,恐怕没有人能看的出什么问题。这只上一间普普通通,年久失修的庙宇,墙壁班驳陆离,红漆多已脱落,大门是木制的,木头已经断裂开一道道口子,看样子一推就会倒下去。风从开了口的门缝中钻进钻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

仙道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一股麻酥酥的冷气直往上窜,因为他当然看的出这神社不寻常的地方和笼罩在神社上方的强大邪气。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再不抓紧难道还要在这里过夜?仙道认命的叹口气,推开门迈了进去。高大挺拔的白色身影随即被完全掩没在这一片绯红里,象是被一张血盆大口吞了进去。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边慢慢显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灰色。

灰色,死亡的颜色。

仙道刚一进门,门就在他脚后吱哑一声关上了。仙道倒吸了一口冷气,将剑当胸平举,谨慎的扫视周围,慢慢移动脚步。神社内的阴森恐怖比之外面强烈出不知多少倍。到处是蜘蛛网,根本没有风,这些破絮却在随风飘荡。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尸味和血腥味,墙角有一只猫的尸体,不知死了多久,四脚已经化做了污水,猫却是直立的,面容仍是狰狞可怖。满眼是红色,到处是红漆留下的痕迹,不对,那颜色好象有什么不对劲,仙道用手指小心的蘸取一点,凑到鼻子底下,冲天的血腥气,那竟是新鲜的人血。仙道惊出一身冷汗,还未挪步,就感觉身后一阵风吹来,随即有人的气息袭上后背。仙道猛的转身,手里的剑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劈出!

随即停在半空中。

天井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一个人。是比仙道还要高一头的身材,儒雅的脸上架着一副端正的黑框眼镜,此刻正冲着仙道温柔的笑。

然后仙道象是感染了那温柔一样,缓缓放下高举的手,在脸上绽出一个和平时一样完美无暇的微笑,懒洋洋的唤:“透。”

被唤做透的男子微笑着走近,缓缓伸出手,将仙道紧紧的抱住,雨点般的吻随即落在仙道的头发,耳朵,脸颊和嘴唇上。

“我好想你,彰。”那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我……也是。”仙道更加用力的回抱住他,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恋人啊。仙道热情的回映情人的索求,交缠在一起,片刻不离的唇昭示着刻骨的爱怜和相思。

终于,一吻终了,仙道呼呼的喘气,然后调笑的斜了眼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的恋人,真是,什么人嘛,人家都要憋死了,他却一点事也没有。

“提着这么重的剑不累吗?来,我帮你拿。”

果真是温柔的花形啊,仙道自豪的想,这叫我怎么忍心拒绝情人的爱呢?撒娇似的白他一眼,“你现在才看到我累啊?”得了便宜还要卖卖乖的仙道将握着剑的手,慢慢的向情人的方向送出,然后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迅速的将剑向情人的胸口刺去!

对面的人影微微一怔,以更加迅速的动作向后飘离,堪堪躲过这肯定要致命的一剑。

仙道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露出一抹惋惜的笑。“可惜啊,居然被你躲过去了。”

“你……”

对面人的气息在一瞬间改变,刚才的温柔已被那抹狰狞取代,脸孔扭曲到变形,眼镜也已消失不见。仙道不忍心再看情人的脸被折腾成这个样子,难过的低下头。

“你竟然杀我!我那么爱你,你竟然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杀我?”狂暴的嘶吼,撕裂一般的声音在在显示出主人伤心的心神俱裂。

“别再装了,你不是他,所以,亲爱的魔王殿下,还是停止这无聊的游戏吧。”

“哈哈哈哈……”,随着这阵阴森的笑声,狂风大作,蜘蛛网和灰尘被吹的满天飘舞,仙道眯起眼,已看不清对面人的动作。仙道暗叫了一声糟糕。

“好,有种,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次识破伪装的人!”一阵腥臭的风从背后抚来,仙道急忙回头,就对上了这张恐怖的脸。

有时候仙道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转过头,因为这是一张仙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恐怖的脸。

这张脸的唯一表情就是狰狞,青色的皮肤,紫色的嘴唇,突出在眼框之外的,红色的,青筋暴露的眼睛,滴着血的僚牙,以及象是一块破布一样挂在背后的,惨白的长发。

仙道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想闪开,却发现自己就象是被定在原地一样,连移动一下手指都不可能。这魔物的力量果然要比自己想象的还强的多,仙道死心的闭上了眼睛。

那魔物嘿嘿嘿的阴笑着,从嘴角滴落的鲜血不断的掉在仙道的身上。 魔物伸出一支干枯的,青色的手,那足足有七寸长的,还沾满了血液和肉屑的指甲向仙道的胸口狠狠掏去。




流川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流川不假思索的提剑冲上去助阵,却在看到那魔物的一瞬间,将一切动作化为停顿。

即使我死了,即使这辈子回不来,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会去找你,会在那一瞬间认出你。

所以,即使我已寻找你五百年,即使你现在是个恐怖的妖怪,是个令人作呕的魔物,我也会在第一眼认出你。

我的花道,我的白痴。

“白痴……”颤抖的,不敢相信,饱含期待的声音。

伸向胸口的手就那么停顿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噬血的眼神在一瞬间变的清明,脸上充斥着一种巨大的惊谔,惊喜,以及不敢置信。

慢慢的转过身。

转身的瞬间。

无数个以吻道早安的早晨。

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飞溅的溪水,飞扬的红发,他和他在河边捉鱼,鱼溜走了,两人在水里笑闹纠缠成一团。

漆黑的夜。瓢泼的大雨。他的脚扭伤了,他架着他,摔一跤,他为了保护他被压在身下,他的脚更疼了,却只想着要扶起被压在身下的他。

他过生日,他做了他最爱吃的炒面,却固执的因为害羞不肯拿出来。他气的骂他狐狸,他于是骂他白痴。

狐狸。

白痴。

狐狸……

白痴……

“狐狸,你回来了。”令人恐怖的魔物缓缓绽出一个专属于他的,太阳一样明亮的微笑。没有人能够想象能在一个魔物的脸上看到的,令人心碎的,痛彻心扉的笑。

流川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的花道,他的白痴,他找了五百年的爱人。他五百年来的痛苦、悲伤、思念、悔恨、渴求、希望。哽咽的流川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却在看见花道的下一个动作时发出一声几乎是将身体撕裂的声音。

“不……”

花道就这么,带着那抹令人心碎的笑,笔直的朝仙道还握着剑的手冲去。

仙道大惊之下,急忙后撤,可惜仍然晚了一步。

剑贯穿了花道的胸膛。

仙道震惊的松手。

花道的身子软软的倒下。

倒在象是野兽一样扑上来的流川怀里。

不……

他的花道,他的白痴。

流川不停的摇着头,双目眦开,从瞳孔中流出鲜红的血,神情已是说不出的惶恐与悲恸,不断的重复说着不,不,不,白皙的手按上胸口的伤,徒劳无功的想阻止这些宝贵的红色离开他深爱的人的身体,却发现只是白费力气。流川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吮吸着喷泉一样涌出花道胸口的液体。这是白痴的,是白痴要活着必须留下来的,所以一滴也不能浪费,一滴也不许落入泥土里。

他的花道,他的白痴。

花道的脸上却只有微笑,颤抖的伸出一只手,抚上流川的脸,想要说话,却只能从嘴里冒出鲜血。流川抱着花道的身体,失声痛苦。

他的花道,他的白痴。

仙道震惊的一时无法呼吸。这个魔物,这个靠吸食人血活着的妖怪,竟然就是流川五百年来苦苦寻找的恋人!这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流川象是石雕一样一动不动。抱着花道的身体,感觉到花道正在他怀里一点一点的变凉,变冷。

他的花道,他的白痴。

他最喜欢吃拉面的。

他曾经喜欢一个叫晴子的女孩,那是遇见他之前了。

后来他赌气要把那女孩杀了,他却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很深的血痕,质问他为何不相信他只爱他一个。

他最讨厌冬天,却总是喜欢在下雪的天跑出去,说是那漫山遍野的雪花很象自己,整个人被冻的冰凉也要为他堆一个雪人。

他曾经答应过他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死亡也不能。

即使他死了,即使这辈子回不来,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会去找他,会在那一瞬间认出他。

然后永生永世,永不离弃。

永生永世。

永不离弃。






湘北高中,天台。

“一年十班,流川枫”

“一年七班,樱木花道。”


“这算是喜剧还是悲剧?”一个有着直立头发的男子问他身边的,带着一副端正的黑框眼镜的,男子。

“……喜剧。”

“……我也这么想。”

因为太长的未来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我放弃了永远的生命。我要把握今生现在,可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须臾,我都不想浪费。

所以,现在我们在一起。

我的花道,我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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