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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少的时候,以为一切都能永恒。现在才知道,那时候很傻。
————by 花道
1
十七岁时,神奈川的天空是那么的蓝。像海水的碧蓝整片整片地渲染着,连心情都变成蓝色的了。
我们的天才花道像每个少年一样,认认真真地上学,平平淡淡地生活,偶尔幻想一下可以和喜欢的女生牵着手,一起上下学。
少年纯真的梦想啊,真的像美丽的肥皂泡,一碰就碎。
某个雨夜。天空不再是蓝色。很低很灰暗的云,以为就要压下来了。密集的雨从头顶上落下,打湿了单薄的衬衫,有些凉意。
从学校到家有一个巷子。铺的是青色的石板,已经不平整了。走过时,会有水从下面冒出,湿了裤脚。两边是高高的长了青苔的潮湿的墙。抬头,直看到长方形的一小片天空。
那天,巷子里的灯昏黄昏黄的。隔着层层雨帘,晕眩成模糊而遥远的光,存在的不真实。
花道打着伞,慢慢走着。不时从脚下传来“咯吱咯吱”冒水的声音。长长的影子暗淡着映在路上,虚幻的像要散去。
然后,在背光的一个角落里,他捡到了流川枫。
当时的流川枫已经被雨淋的失去了意识。蜷缩着靠在墙上,浑身已经湿透。
因为背光,花道看不清他的脸。
只隐约看到湿搭在头上的黑发和苍白的吓人的皮肤。
然后,花道将他背回了家。
如果说那人不是流川枫,或者说根本不是个人,花道也会把他带回家的。
但那人偏偏是流川枫。
所以说很多事情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打开门,将流川放到榻榻米上。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跟花道差不多高,虽然轻了很多,却也够呛的了。
花道坐下来,微喘着气。流川苍白的脸就在他的手边。
在灯光下才看清,原来他捡回来的人有一张异常漂亮的脸:完美而冷漠的线条紧收于下巴,细细的剑眉透着英气斜飞入鬓中。眼睛紧闭着,只看到浓密的睫毛偶尔轻颤。薄薄的粉色嘴唇透着绝然的无情。
花道看着,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这样看着与自己同性别的人,算是什么嘛?
昏迷中的流川无意识地紧皱着眉,原本苍白的肌肤上透着不寻常的红晕。
花道吓了一跳,忙伸手去触他的额头。
天,好烫。
他一下子慌了。从没有生过病的他也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怎么办?少年花道有些不知所措。
好看的眉头皱着,明亮的大眼中因无措而有了些水气。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目光落到流川湿透的衣服上,就想,不管怎样先换了衣服再说吧。
将流川半扶着拖进浴室,放了热水,艰难地脱掉流川身上的衣服,将他放入浴缸中。
小小的浴室里弥漫着温暖的雾气。有一个少年全裸的身体和另一个少年涨红的脸。
帮流川穿好自己的睡衣,花道脸上的热度还没有褪去。头有些晕,他想不会被热气熏坏了吧。他仔细替流川盖好被子,又转过身去在大大小小的柜子中翻找着。
他记得家里应该有感冒药的。只是因为自己不用,所以不知道放哪儿去了。头有些晕脸有些红的花道这样想着,同时手里不停地找着。
好不容易找到不知什么时候的药(= =||||||),喂流川服下,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花道看着呼吸渐平稳的流川,这才舒一口气。草草地洗完澡,往榻榻米旁边一躺,就立刻进入了梦乡。
流川睁开眼时,以为房子失火了。那么耀眼的红色肆无忌惮地占据了整个视界。
后来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个人的头发。
早醒的流川还有些迷糊。他看了看四周,是陌生的环境。
不大的房间,有很大的一扇窗。窗帘是素色的方格形。家具很全,不是豪华的房间,却很整洁。
流川看了看身旁睡得很沉的少年。俊朗的脸上是还没有褪尽的稚气。饱满莹润的双唇孩子气地嘟着,很诱人。健康色的肌肤很细腻很光洁。
流川看着,见少年的眼皮动了动。以为他要醒来。然而少年却又转个身,继续熟睡。
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于是毫不客气地推了推他:“喂,白痴,醒过来。”极清冷的嗓音,简洁而利落。
少年在一阵七摇八摇中醒来,看见一双狭长而漂亮的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肚子饿了。”有些不耐烦。
“喂,你这只臭狐狸。”少年回过神,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激动的神色。“你的命可是本天才救的耶。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话?”
“我肚子饿了。”不理。
“可恶。”花道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扑上去就掐某狐狸的脖子,完全忘了那是只刚病愈的动物。
不用说,接下来的自然是一场动物之间的搏斗。
脸上贴了好多ok绷的花道从厨房里端出两盘炒饭。
“喂,你叫什么名字?”将炒饭放到桌子上,花道问对面同样贴着ok绷得少年。
“流川枫。”接过盘子,就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
“哦。”花道抬眼,又偏头问到.“那你住哪儿?怎么会倒在巷子里?难道你也是孤儿?”说到最后,眼中竟显出同病相怜的神情来。
“……”流川抬头看了他一眼,锐利的眼眸中倒映着少年单纯的表情。片刻又低下头去,表示默认。
花道的表情一下子和善起来。见流川面前的盘子已经见底,又起身到厨房端了一盘过来。“好啦,我就大发慈悲收留你这只无家可归的狐狸好了。”
说着,一副很高高在上的表情。
流川斜眼看他,又埋头专注于他面前显然更有吸引力的炒饭中去了。
“哼。”少年愤愤地坐下。狠狠地吃着饭。
透明的玻璃窗外,寂寞的梧桐树飘满了整片的枯黄。
秋天。天高,云远。
2
花道在神奈川县的湘北高中读高二。
正是个悠闲的好时光。远离了高一的生涩,而黑色的高考又遥遥无期。
一切在每个人眼中看来都是那么的轻松自在。
花道的位置是在二楼高二(10)班的最后一排的窗户下。
此时花道正闲闲地趴着,半眯着眼。
秋天早晨清澈的阳光细细地照到眼睛中来。
花道不断地眨眼。长长的睫毛将阳光剪得支离破碎。
台上的数学老师隐忍着,假装没有看见某个显然已经神游太虚的人。
花道看着离自己好远好远的天,忽然就想到了家中那只捡来的狐狸。
那只狐狸是在离湘北不远的陵南高中上学,也是读高二。
早上花道起床的时候,他还在睡。花道报复性地没有叫他起床。
花道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把那只狐狸轰走?
因为那只狐狸说他在陵南的旁边租了间房子。
大概,一个人太寂寞了吧。花道看着天空中一片慢慢往南飘的云,心想。
很寂寞啊。
午间,花道在教室里吃完了自己带的盒饭。
吃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英俊而冷漠的少年。
不知道他有没有去上课。花道盯着饭盒,愣愣地想。
下午,花道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第三节课的时候,窗外的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
花道的目光追随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
她留着长发,笑起来时,很美。
她叫赤木晴子,是花道从高一时就开始暗恋的女生。
只是他从来没有表白。
少年的心事,就像天空中飘缈的云。看似透明,却虚无的抓不住一丝痕迹。
放学后回家。
在路过拉面馆的时候,花道想了想,进去买了两碗拉面带走。
走上窄小的楼梯,用钥匙打开门。
满室的空寂。
“狐狸?”花道稍提高了声音,带着疑问。
没有人回答。
去哪儿了呢?花道望着已经叠好了的被子,想。
还是已经回去了呢?
花道将拉面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盯着两个超大的快餐盒,花道愣了会儿。拿起筷子,随手打开其中的一盒。
拉面的香味飘了满屋。
十点的时候,流川还没有出现。
真的已经回去了吧。花道洗完澡,躺在被子里,望着窗外天空中的星星。真是只没有礼貌的狐狸,对救命恩人都没有说一声“谢谢”,就一声不响地走了。
花道拉高了被子,只露出红红的发旋。
只是,他好像忘记关门了。
而桌上还放着一盒已经变冷了的拉面。
第二天,花道如常地去上学。
刚转过二楼的楼梯拐角,就看见很多女生兴奋而羞涩地围在隔壁十一班的门口。
花道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利用身高优势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那个蓦地出现的熟悉的身影让他停下了脚步。
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黑黑的短发。
英俊而冷漠。
少年睁大了眼,紧紧地看着那个人。
明眸中有疑问有惊讶,也有不自知的喜悦。
然后,少年听自己班的同学说,十一班转来一个很帅的男生,叫流川枫,原来在陵南高中上学。
这天,花道没有去找流川,流川也没有来找他。
但他下午的时光却过得如水般柔和。
笑容一下子飘的很远。
照例到了放学的时间。金色的夕阳将西天染的很眩目。花道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脚步很轻快。
在经过十一班的时候,花道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在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心里有着小小的失落。
出了校门,蓦然出现的黑色身影让花道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心情一下子变的很好。
“狐狸?”花道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那个低垂着头,可能徘徊在梦境边缘的人。
“……”半抬头,没有焦距的目光乱晃了一周后,落在花道的身上。
于是晃晃悠悠地站直身,晃晃悠悠地走到花道的前面。
花道很自然地跟在后面。
西斜的阳光吹斜了两人的影子。
路是通往花道家的。
进屋后,花道就问道:“你怎么转校了?还有你为什么要住我家?”花道看着原来在门口现在被搬进来的显然是流川的行李箱子。咬牙切齿。
“我想。没钱了。”流川闲闲地说,仿佛事不关己。
我想转校。全部积蓄交了转学费,所以没有钱交房租了,只好住你这儿。
花道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听懂动物语言。
他狠狠瞪着流川,狠狠地把流川的衣物塞到衣橱里。
窗外的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
冬天来临的时候,流川已经在花道家住了一个多月了。
期间自然少不了打架这种事。但两人还是平安无事地过了下来。
大概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吧。
寂寞太久的两人,已经习惯了生命中另一个人的存在。
3
寒冷的早晨,花道围着围巾,拖着流川在雪地上行走。
今天是圣诞节。
天空很作美地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昨晚的花道在屋内看着窗外静静地飘着的很大的雪花,很开心地像个孩子般欢呼着。
琥珀色的眼眸是比雪花还纯净的颜色。
流川把脚放在暖桌下,很不屑地骂了声“白痴”。
现在的流川却觉得自己更像个白痴。
很冷的天,却起的比平时还早。
睡意不懈地袭击着自己的脑细胞,但低于零下的温度却不肯让自己的眼皮合上。
流川很不爽地被花道拖着走。
低咒怎么会被那个白痴比太阳还眩目的笑容眩花了眼。
他们在教室门口分开。
刚进教室,花道就看见几个平时处的比较好的男生一边说着“圣诞快乐”一边递上自己的贺卡。
花道很快乐地收下,很快乐地回礼。
教室里开着暖气。
花道拿下围巾,将贺卡很小心地放到书包里。
靠着的玻璃窗被热气铺了朦胧的一层。花道用手指在上面写下“圣诞快乐”四个字。
那一笔一划的透着窗外雪景的空白的地方,像一个个调皮的精灵,开心地笑着。
天真到毫无心计。
第一节课下了之后,花道从书包的最底层拿出一张精致的贺卡。
封面上,白白的雪地里,两个小孩子手牵着手,天真无邪。
花道看着,脸一阵红。
然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将贺卡拿在手上,走出教室。
他记得赤木晴子在高二(7)班。与他的教室隔了两间。
慢慢地走在走廊上。
走廊另一边的窗户偶尔开着一两扇,会看到外面又在飘着的雪花,和已经变白的天空。
空气中流动着属于节日的气息。
站在从未来过的陌生的教室门口,花道轻声问刚从教室里出来的一个女生:“请问赤木晴子在吗?可不可以请她出来一下?”
那女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带着了然的笑意,转身走回教室。
花道听见她说:“晴子,外面有个男生找你哦。”
花道很紧张地站着,手心有些出汗。
当晴子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花道的目光一下子不知道该放到哪儿了。
背后的窗户没有关。冬日凛冽的风让他的背部很凉。
“有事么?”晴子温柔地问眼前的少年。炙热的红发,似曾相识。
“这,这个给你。”花道嗫嚅着,将手中的贺卡递出去。
“谢谢。”晴子虽然惊讶,但还是很有礼地收下。
她想起了他似乎是十班的人。经常与流川在一起的人。
但她注视的始终只有那个冷漠却英俊的少年。
她看着红发少年飞快地跑开,一眨眼消失在教室里。
很可爱呢。晴子想。她的眼神透着淡淡的歉意与无奈。
花道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可以。
他慌乱地逃回教室,不理会一些人讶异的目光。
他的心里有着慌乱着的甜蜜。
那张贺卡上,他写着:
“晴子小姐:
我喜欢你。
祝圣诞快乐。 ”
少年害羞而幸福地想着自己的贺卡。
他并没有期望得到回复,他以为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那个人的喜欢。
他是个单纯而善良的少年,他只是很认真地告诉那个人自己的心情。
中午的时候,花道和流川一起到食堂吃饭。打饭的师傅应景地戴着圣诞老人的红帽子。有些滑稽。有些可爱。
他们坐在窗口,面对面吃饭。
花道很喜欢坐在窗户旁边。
他说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很温暖。
那样的话他会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天堂。
正吃着饭的花道突然问:“狐狸,你今天收到了几张贺卡啊?”
低着头的流川愣了愣,还没有开口,就听见花道一副很怜悯的语气:“这么冷冰冰的狐狸,一定没有人愿意送给你吧?太可怜了,本天才就好心送你一张吧。”
流川就把到口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没有告诉他,他收到了很多女孩子的贺卡。只是他连看都不看就扔到桌子的抽屉里。
他想要的目前还没有收到。
既然花道要送他一张,他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下午一节课后,花道就拿着刚买的贺卡跑到隔壁班。
他把贺卡给流川的姿势,就像圣母玛利亚普渡众生的样子,充满了博爱的慈悲精神。
看的流川很想揍他一下。
但,他看了看手中印着一只狐狸的贺卡,今天就算了吧。
花道朝他做个鬼脸,趾高气昂地离开。
流川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一阵心痛。
他茫然地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罩在那个疼痛的位置。不明白痛的原因。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冬天的阳光,很淡。
一下午的花道没有发现,玻璃窗上的精灵流泪了。
4
寒假的日子,就是流川整日整日睡觉的日子。
花道在一家拉面馆打工,每天都会带回来很好吃的拉面。
他会毫不客气地踢着仍在睡觉的流川,然后把拉面重重地放在桌上。
花道奇怪,一个人怎么可以睡那么长的时间?
在寒假的第一天,当他披着满身的星星回来时,流川正毫无生气地躺在被子里。
花道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很苍白。
他慌张地跑过去,鞋子没有换,手中的拉面洒了一身的汤。
他急急地将手放在他的脸上。
手底传来的流川的温度,冰凉。
那一刻,心像被人用手揪住,扯得四肢百骸的疼。
当泪水就要溢出的时候,当呼吸快要停止的时候,流川奇迹般悠悠地醒来。
原来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花道死都不会告诉他这件事,因为他觉得太丢脸了。
花道看着朦朦胧胧像要转醒的人,说:“喂,明天一起去打工。本天才可没有闲钱养一个只会睡觉的狐狸。”
流川抬头看了他一眼,深黑的幽潭中水光潋滟。
嗯。他含糊着答应,显然神智还不是很清楚。
第二天,花道和流川一起到拉面馆去。
拉面馆的主人是个很和蔼的欧巴桑。她一直把花道当成孩子来疼爱,所以当花道说想再带个人来打工的时候,她也只是笑眯眯地答应。
屋外是难得的好天气。很淡的阳光有着淡淡的温暖。
欧巴桑看着并肩而入的两人,满是皱纹的脸上褶皱成一朵朵的花。
“花道啊,那孩子长得不错啊。”在上午的空隙,欧巴桑将花道拉到一边,小声地说。
此时另一边的流川正毫无表情地端着盘子,很多吃面的女孩子都脸红地偷偷看他。
“要好好把握哦。”欧巴桑丢下一句在花道听来很深奥的话,笑眯眯地干活去了。
花道一头雾水地看向流川,正好流川也向他看来。
灿若星子的眼眸异样的逼人眼。
花道的脸莫名其妙的红起来。“什么啊?只不过是只臭狐狸而已。”
花道避开他的视线,转身走入厨房。
但他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就像在融化的雪下,忽然看到小小的新绿的小草。
是那种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到别人肯定的喜悦。
只是,花道是一个单纯而又善良的少年。
他的生活简单而纯粹,一如他的感情。所以,他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高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红。
离新年还有两天的时候,花道和流川领到了他们的薪水。一拿到工资,花道就带着流川往商业街走。
“要准备过年的东西了。”花道对旁边的流川说。
路旁的很大的橱窗映着他的影子,干净的透明。
流川站在他的旁边,精致的脸庞被垂下来的刘海覆盖着,只看到细细的下巴,完美的线条透着无与伦比的灵气。
“喂,狐狸,不要睡。”花道在说完话后才发现某人的身形已经摇摇欲坠了。
他摇着他的肩,带着点怒气。这只狐狸很过分那,后天就是新年了,该买的东西还都没有买。他竟然还有闲情在这边睡觉。
流川很努力地睁开眼,无神的目光表示他还不清楚周围的状况。
花道叹气地垮下肩。任命而又无奈地拉起流川的手。
笨狐狸,待会儿走丢了都不晓得。看来只有自己随便买一些东西了。
熙攘的大街上,少年拉着另一个少年的手,在各色商店里穿梭着。
天色将晚的时候,气温陡然降了很多。没有星星的夜天里,雪花又开始飘扬。
“快走啦。”花道拎着两个袋子胸前还抱着一个地催着后面与他差不多境况的流川。
死狐狸,睡到天黑了才醒过来,让他拿了几个袋子,居然慢吞吞的。
花道想的快要吐血。
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花道和流川的影子霎时清晰地印在雪地上。
“你好慢那。”花道走到街道拐角处停下,眉头紧皱着看后面落了有十米距离的人。
飘着的雪花轻柔地将他装点成一幅画。
流川摆明了不理会某人的聒噪。漂亮的脸掩藏在纸袋的后面,只看到黑色的头发柔柔地飘舞。
花道不耐烦地踱着步子,但始终停留在原地。
流川暗影下的嘴角轻轻地上扬。
不管怎样,那个人是不会丢下自己的。
就像那时从迷糊的意识中感觉到他牵着自己的手一样。
让他很安心。
快接近家的时候,花道很惊讶地发现自己住的公寓门口停着一辆银色的宝马。
正在他暗暗想是谁的时候,他听到自己旁边纸袋掉落的声音。
他赶紧转头去看:流川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纸袋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几个红红的鞭炮散落在雪地上,刺得眼睛生疼。
流川的眼睛紧紧看着站在车旁的人。
那个人闲闲地斜倚在车上,淡淡的笑容仿佛兼容了所有的云淡风轻。
很有个性的尖尖的头发,完美的中性的面容。
他看到了他们两人,却抬手朝花道一挥:“你好,我叫仙道彰,是流川的表哥。”
然后又转向流川:“小枫,过年该回家了。”
雪花渐渐密集起来。落了花道的满身。
怎么回事?他看看仙道,又看看流川。不知所措。
流川看着仙道,眸中的寒气愈积愈深。像刚从地狱出来的修罗,没有丝毫人气。
仙道装作看不见,慢慢移步走向花道:“你叫樱木花道是吗?”语气平凡到只像是普通人之间的寒暄。
“啊?嗯。”花道还没有从情况中反应过来,模糊着回答。
“红色的发,很好玩啊。”仙道伸出手,想去触摸花道头发的质感,并不理会流川眼中的警告。
好像很好玩啊。仙道心里笑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花道涨红着脸站在那里,没有空闲的手可以阻挡。
流川出手了。他跨出一步,想用手把正伸往花道头发的手挡开。
但中途仙道的动作却陡然转了方向。一记手刀向流川的脖颈挥去。
流川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他后颈一阵痛,眼前就渐渐被黑暗吞没。
仙道接住流川倒下的身体,抬头对着吃惊的花道含笑说:“我把他带走了。感谢你这些天对他的照顾。”
花道看着仙道抱着流川往车走去,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就看着他们坐到车里,就看着银色宝马从身旁疾驰而过。
车子驶过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狠狠地在心口划了一记。
花道头发上的雪花融化了,蜿蜒的水,印着发,像血。
花道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重新装回到纸袋里。
纸袋上似乎还残留着流川的气息。
只是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5
花道懒洋洋地翻身。
新年的早晨,耳边依稀传来“噼哩啪啦”的鞭炮声。淡淡的火药味从房屋的每一个空隙钻进来。
今天是新年啊。
花道想着,却不想起来。
那天的纸袋仍然完好地放在屋子的角落里。红红的鞭炮探出了头,一点点地红色,像心口里的一粒朱砂。
想到时,便会狠狠地疼。
少年偏头,看着玻璃窗外。
早已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被雪覆盖着每个枝丫。不远不近的天空被映成了白色。飘渺的不真实。
寂寞的几近白色的太阳显得很遥远。
明明有阳光啊,怎么会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呢?
整个身体都沐浴在阳光中的花道,却感到全身心的寒冷。
6
一个冬天的思念能有多长?
冬天寒冷的气温冻住了阳光,是不是也能冻住时间?
不然自己怎么会对整个冬天没有一丝记忆?
开春上学的时候,花道站在已经抽出嫩芽的梧桐树旁,仰望着,想。
会不会就从来没有那个冬天?
不然为什么回想时,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花道不承认自己很想念那个叫狐狸的人。
尽管那个人的面容总是频繁地出现在梦境中。甚至在白天的时候也是毫无规律毫无预警地出现。
他坚决不会承认这一点。
只是那藏着深深寂寞与思念的眉梢眼底,却把那个英俊而冷漠的少年深深的铭记。
当你极度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花道仍然趴在桌子上。没有睡意,却很想把眼睛闭上。
初春的阳光依然很淡。
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学校里原来也如此寂寞?
二月的天气,温柔的像冬日流下的泪。
乍暖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