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Skip to Menu
  2. Skip to Content
  3. Skip to Footer>

[流花]不渝

(5 次投票)

作者:临水照花 2010-06-20, 周日 10:06

一、
天气很好,不过骑着车的少年不曾注意到那些,听着MP3里的声音上学去了。
这条路裕很熟悉,已经走了半年了。路的尽头是神奈川县立湘北高等学校。
选择在湘北上学并没有经过什么考虑。他只是觉得离家近,可以省下时间睡觉。裕的业余爱好很少,睡觉是很重要的一项。父母知道时虽然表现得有点怪异,裕也没有放在心上。
那些并不重要。
四月的樱花落在地上,铺成厚厚的一层樱花路。看起来很漂亮。裕却觉得麻烦。车子在这样的路上有些骑不起来。不得已下来推车走。反正离门口就十几米远了。
“流川君,早上好。”
身后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戴着耳塞的人没有听到。
说话的女孩子微笑着,从黑发少年身边经过。
错过身的一刹那,裕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打开柜子,照例的掉出一堆东西。信件、礼物、巧克力、便当、零食,什么都有。裕很自然的把它们划拉到一边,把背包放进去,换上鞋子。
换好装的男生背起书包去教室了。
留下柜子前面的那些东西。

裕很喜欢自己的教室,坐北朝南,向着阳光。慢吞吞的坐到自己的位子,裕趴到桌子上,开始了每日的补眠。
上学对他来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睡觉。
上午四节课的时间就在他的梦中溜过去了。
午休铃一响,原本在睡的人立马醒了过来,拎起背包走出教室。无视讲桌前老师的杀人眼光。
一路来到天台。这也是裕喜欢的地方。找个有阳光的地儿坐下,吃起便当。便当是家里的保姆阿姨做的,很好吃,起码比妈妈做得好吃多了。可是再好吃的东西,吃了半年多也会没有新鲜感。这时候裕就会有点怀念妈妈的糟糕厨艺。
下午又是照例的睡眠。偶尔会被数学老师丢过来的粉笔头砸中。这位老师是整个高一年级组里唯一一个敢这样做的人。就算裕曾经揪住他的领子警告过他还是照样丢。这样的年头,还有这样固执的热血老师,真的可以说是奇迹了。所以除非太痛,裕一般也不会再跟他起冲突。
放学铃按时响起。学生们收拾着书包,三三两两的一起走出教室。聊着最近的流行趋势,说着今天上课的趣闻,很美好的青春。
黑头发的少年,背着书包慢吞吞的走向车棚。背影看起来很美好,也很寂寞。没有人跟他一起走。
戴上耳机,裕坐上车座,开始回家之路。
“流川君,再见。一路小心哦。”
身后有人跟他打招呼。
戴着耳机的人没有听见。
说话的女孩子依然微笑着,从黑发少年身边经过。
裕再次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花香。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每天都过的一样。平淡如水。除了篮球,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
可是,我翻到了那张纸条。
一切开始不一样了。

二、
裕发现了一张纸条。
“流川枫,我爱你,至死不渝。”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只有这句话。
纸条夹在一本篮球杂志里。把杂志翻了过来,看看出版日期,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东西了。不过保存得很好。
这个房间本来是杂物间,因为要搬家才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整理。这本杂志也不是唯一的一本。房间里很有多关于篮球的东西,甚至很多珍贵的资料。看得出来收集得很不容易。可是它们却被放在杂物间,尘封了十多年。

篮球,红彤彤的那个东西,裕小时候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两个字在家里是被禁止提起的。所以裕总觉得自己会喜欢上它,就是所谓“叛逆”。
偷偷的喜欢着那个红色的球体,每把它握在手里,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好像飞。
骑车寻找可以打球的地方,偷偷地练习着。也许是真的有天赋,运球上篮罚球抢篮板甚至灌篮,篮球所有的技术他都掌握的很好。
裕不喜欢说话,篮球不需要他的回答,沉默的交流,就是最好的方法。他们是可以一起飞的最好的朋友。
很喜欢,很喜欢。

初中一年级的某个夏夜,裕的秘密被发现了。
从来都很温和的父亲打了他。
“把它丢掉,不许你打篮球。”

裕很不明白。
就因为你们讨厌,我就不可以喜欢它吗?
裕以沉默表示不满和抗议。

妈妈拿来煮熟剥壳的鸡蛋,在他淤肿的脸部来回滚动消肿。
“对不起。其实爸爸也不想打你的。他很爱你。只是不希望你像枫一样。”
妈妈没有再说下去。
枫?家里只有一个人叫这个名。
流川枫,裕从未谋面的伯父。

寡言的少年很倔强。没有理由就让他放弃,他不接受。瞒着父亲到更远的地方去打球。自然是又被发现了。
这次父亲没有打他,只是看了他很久。那目光看起来很遥远。
不服输的少年勇敢地和父亲对视着。
“我很喜欢篮球,拜托不要让我放弃。”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请求别人。
父亲缓缓地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不再理会他。
这个,是同意的意思吧。
裕很高兴,虽然还是冷着脸,看不太出来。
他终于能正大光明的打篮球了。

不久传来了一个消息,爷爷病危。
裕和爷爷并不亲,也没有见过几次面。病榻上的老人死死地看着他。慢慢地,老人的眼睛湿润了,流出了眼泪。
“不要打篮球。”老人拉着裕的手。从未亲近过的亲人,这样哀求着他。
裕沉默。
“答应我,不要打篮球。”老人没有放弃,手拉得更紧了。几乎抓痛了裕。
风烛残年的老人,满是皱纹的面容,盛满希望的眼睛。
裕不忍心了。他看向旁边的父亲。父亲低着头,没有看他。
等了很久。
“好。”
这是裕和爷爷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谈话。

虽然很喜欢,可是答应了别人就要遵守诺言。
裕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
一般守孝不都是三年吗,我就遵守诺言三年。
三年不碰篮球。

今年是第三年了。裕翻到了那个杂物间里的东西。在这个视篮球为禁忌的家里,居然有这么多关于篮球的东西。
还有那张纸条。
“流川枫,我爱你,至死不渝”
裕没有谈过恋爱,可也觉得纸条上的话很幼稚。
一个人要怎样才会对另一个人至死不渝?
这个世界明明没有童话的。

第二天,裕照常上学去了。车筐里多了一样红彤彤的东西。
三年之约到了。
我要打篮球。

三、
裕推开篮球社的门,只有一个女孩子坐在角落里写着东西。
“我是流川裕,要参加篮球社。”
听到动静的人抬起头来,冲着裕展开了一个笑容。
“你好,流川君。欢迎加入。”
裕原本是做好了解释的准备。开学半年了才来报名参加社团实在是有够晚。可是女孩没有任何要他解释的意思,马上欢迎他加入。就好像一直在期待着一样。

湘北篮球社在神奈川很有名,被视为天才的摇篮,很有风格。另一项出名的是篮球社的漂亮经理。这是湘北的传统。
今年的经理是二年级的茉莉。就是裕在社团办公室见到的那个女孩子。
对于裕的半途加入,不是所有人都像茉莉一样很平静的欢迎。热血少年们暗自都是不服气的。裕被挑衅过一两次,结果都是他赢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不服了。篮球成了少年们交流的最好媒介。
湘北的教练同样是茉莉。裕刚知道时很是讶异。一个16岁的女孩子,当经理已经够了居然还当教练,有没有搞错?
可是队友的信任和茉莉的指挥调度还是让他相信了。这个人的确有能力。

“湘北的11号队员很出色,技惊四座。很难想象这是他的处子秀。凭空出现的奇兵,打乱了对手的计划。”
站在球场上,面对四周黑压压的观众,灯光照耀下,舍我其谁。
我注定属于篮球场。
想飞,飞得更高。

“我们成功了!”
比赛结束了。湘北打进了全国大赛。
队友们拥抱、欢呼,用各种方式庆祝着胜利。
裕默默的站在旁边,还是没有表情的脸,可实际上很高兴。
“谢谢你的加入,流川。我们可以参加全国大赛了。”
经理兼教练茉莉走到了他身边,微笑着对他伸出了手。
裕回过头,轻轻地击掌。
“谢谢。”
他闻到了一股香气。似曾相识。


裕很用功地念书。每天过一样日子的人已经没了往日的清闲。
因为篮球,他觉得其实每件事情自己都有能力做好,只要肯努力。况且如果成绩不好,就不能在暑假里参加全国大赛。
不过拉下的功课不是说补就能补上的。就算每天不再睡觉也不行。
在书桌前奋斗了两个小时后,裕的耐性告罄了。推开堆得像山一样的课本,裕骑上车决定出去转转。换换空气有利于大脑活动。

黄澄澄的麦浪中,穿着白衣的黑发少年温柔地望着眼前的一支红色小花朵。
裕在某画廊门口看到了这幅画。
因为太过惊讶,刹车声很大,狠狠地在地上划下痕迹。
那个人,不是我吗?

画的右下角标着画名和作者。
“你。Hana作”

裕看了那画很久。
不是他。他从来没有像画上的人那样温柔的微笑过。更没有见过什么麦浪和红色的花朵。绝对不是他。可是,怎么画中人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正迷惑时,裕看到了一个人。
茉莉,正拿着一束花走进画廊。


我叫茉莉,樱木茉莉。
听到这个姓氏你就知道我和樱木花道是什么关系了。
对,我是他的女儿,不过是养女。
我本来的姓氏是松岗,可我觉得“樱木”比较顺耳,15岁时就自己到户籍处改了姓。
父亲养育了我16年了。我们是最亲的人。也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父亲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很 man。他有一头红头发,这点和他日本人的血统不太统一,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在乎。听父亲说他年轻时很热血很冲动也很天才,是个奇迹制造者,能带着篮球在天上飞。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可能都喜欢吹嘘年轻时的丰功伟绩,不管真假。可父亲绝对不是这样,我相信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除了那个故事。
他说他有一个很爱的人,那个人为了他放弃了一切,天涯海角地追着他,爱他爱得要死。
十几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自然不相信。
父亲很有点小孩性子,爱耍赖爱玩闹。他的话有时候不能全信。看隔壁的小弟弟就知道了,可怜的孩子已经被骗走过很多糖果了。
我们开了一家小便利店,父亲当老板,我就是童工。生活有点艰苦,可是很幸福。
听说父亲很小就没有了父母,一个人生活了很久。我很心疼。我们是一样的人。每天帮父亲按摩腿部,帮他消除一天的疲劳,跟他谈一天的经历和趣事,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父亲很喜欢笑,常常能听到他的笑声。让人忍不住也想跟他一起笑。附近的邻居都很喜欢光顾我们的店,大概也是被他的笑吸引了吧。
看过那样阳光的笑容,什么疲倦不开心都会跑走。
无论生活多艰苦,我从来没有见父亲皱过眉。

为了帮隔壁小弟弟(就是总被骗走糖果的那个)捉蛐蛐,父亲在公园草丛里呆了一晚上,想守株待兔,结果感冒了。大大咧咧的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转成急性肺炎。
我很害怕,觉得天快塌了。死死守在他床前不肯走。
就在那个晚上,我听到了一个名字。
流川枫。
父亲昏迷中一直在喊着这三个字。
经过一晚上的守候,父亲脱离了危险期。我也累得快垮了。
洋平叔叔要大楠叔把我拖回家。在路上我问他认不认识那个“流川枫”。能被父亲病危时还不忘的人究竟是谁呢?
爱笑爱耍宝的大楠叔头一次沉默了,眉头也紧锁着。
他没有给我答案。

没有人回答,那就自己去找。
我们的家有个小阁楼。父亲在那里放了一个盒子。里面藏有他最深的秘密。
他以为我不知道。真是天真啊。
我打开了那个盒子。

听说过潘多拉的盒子的故事吗?
那个盒子里有疾病、瘟疫、痛苦,所有苦难。
父亲的盒子里有什么呢?

一张照片,一张纸条,一封信,一块粉碎的手表。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红头发的我认得,是父亲。旁边那个黑头发的男人从来没见过。
从小到大,从没见过父亲那样的微笑。
幸福的,羞涩的,满足的,欣喜的。
黑头发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冷酷,因为面无表情。他的眼睛并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父亲。眼里的东西是什么我看不出来。
这照片已经太旧了,而他的头偏的角度也不够好。
能看到他的眼睛的大概只有被注视的父亲了。

放下照片,我拿起了那张纸条。
“樱木花道,我爱你,至死不渝。”
竟然有人这样对父亲表白过,不敢相信。还真是了不得的爱啊。
可是真的有点幼稚。谁会相信这样的誓言?太缥缈了。

打开那封信时,手有点颤抖。这样打探父亲的秘密可能太过分了。
强烈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愧疚感。
两页纸的信,我读了三天。
就是这封信,让我知道,父亲的过去,流川枫是谁,还有大楠叔为什么会沉默。
去医院接父亲的那天,搭公车的时候,我决定做一件事。


裕跟在茉莉的身后进了画廊。
虽然是节假日,画廊里的参观者并不多。三三两两的,目标人物不用担心会跟丢。
直觉地认为她和那幅画有关。因为她的出现实在太过巧合。还有加入篮球队时她的平静。那股茉莉花香气。
她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
虽然并不经常动脑,裕的头脑其实还是很聪明的。

女孩来到那幅画前,看了许久。然后把手里的花献到画前。
“我来接你喽。回家了。”女孩微笑着把画取了下来。
这是偷吧?可是没有人来阻止她。

照裕的脾气,应该马上走上前去问个究竟。可是,看着女孩温柔的笑、小心翼翼地动作,忽然放弃了。
跟踪吧。跟踪就能知道更多。

这是一家便利店,就在某小区里。
茉莉把包好的那幅画放到收银台里面,然后把里面的一个男人推了出来。“洋平叔你回去吧,我来忙就好。”
男人有着一张看起来平凡的脸,却有一双很睿智的眼睛,波澜不兴,像是经历过很多风雨。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男人顺着茉莉的意,走出了柜台。
“随便。洋平叔做的东西什么都好吃。”茉莉撒娇似的道,换上了工作服。
“对了,小洋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啊?爸爸很想他。”
“后天就和他妈妈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他去看你们。”男人微笑着。
“今天把大楠叔他们叫来吧。家里很久没有联欢过了,都要把爸爸闷死了。天天吵着出去走走的,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你爸不是最听你的话了吗,你怎么会招架不住他?”男人戏谑道。
“哎呀,您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冲着我傻笑,我就完全没办法啊。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撒起娇来还挺有一套。”茉莉抱怨着。
“好啦好啦,小声点,可别让他听见。小心他给你一头槌。”
“爸爸才舍不得打我呢。”
……
裕在门口偷听偷窥。这种行为很不好,可是不能控制。因为太专注,没有听见背后的动静。
“请问你是要进去还是要出去?”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什么是做贼心虚,裕算是体会到了。头一次做坏事就被抓包,真是倒霉。怪只怪他为什么要站在门口。
不愧是冷面惯了的流川裕,长年没有表情的脸救了他,不至于太尴尬。
裕转过身,把门口让开,让那个人进去。
等了一会,那个人还站在原地,一点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裕不解的看过去,就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应该是一双很温和的眼睛,此刻带着震惊诧异,看着裕。
火红的头发,洁白的衬衣,这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就算坐在轮椅上也无损他的英气。
时间好像静止了。停在他和他对视的那一刻。

“花道你回来啦。”打破这种情境的是一个温和的声音。
刚刚便利店里和茉莉说话的男人打开门,越过裕,走到那个人身边。
“我们进去吧。”
裕追随着那个人的背影,看着他走进便利店。
那种注视,真的很特别。
那个人,短暂的对视过后,再没有看他。

呆呆地站在门口,裕失神了。
我在做什么。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裕决定离开。
他需要冷静一下。
刚走了几步,就被叫住了。
“流川同学,可以和你谈谈吗?”
裕回头,是茉莉。

六、
天色已晚,裕随茉莉走进了一家小餐馆。
热热闹闹的餐馆里人来人往,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先吃饭,跟了我半天你也饿了吧。”茉莉说。
裕明白了,她一直知道自己在跟踪她。可是她到底想做什么?
女孩点了牛肉拉面。“这是这家餐馆的招牌菜,也是我爸爸的最爱。尝尝看。”
只有一碗,是给裕的。她还要留着胃口,回家吃洋平叔做的饭。
女孩很强势,跟平时练习和比赛时一样。可是跟刚才便利店里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裕岂是任人摆布的。端坐在座位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人。
“接近我,让我参加篮球社,让我跟踪你,去那个便利店…到底是想干什么?”
“有个叫流川枫的人。你知道吗?”

裕奔跑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刚才那段话。
你伯父和我父亲,他们是一对恋人。
(开什么玩笑。两个男人,怎么可能?)
那幅画是我父亲画的,画的是流川枫。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和你长得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遗传就是这么神奇。
我进入湘北是为了父亲,完成他的愿望。伤了腿不能再打篮球,我就去延续他的梦。
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流川裕。画中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每天跟你打招呼。你都听着音乐,听不到我的声音。不过,这样也是认识了吧。
我知道你喜欢篮球。流川枫,他也是个篮球手,很厉害的。
湘北篮球社,你一定会加入的。
果然没错。
今天遇到你纯粹是巧合。我不想父亲见到你,那样会让他难过的。可是该来的总会来,阻止不了。
其实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向你要一样东西。
有没有见过一张纸条?
“流川枫,我爱你,至死不渝”。

闯进家门,妈妈正在客厅等他。
“裕,怎么回来这么晚?吃饭了没有?”
“我和伯父长的很像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死的?”
妈妈愣了。“干吗问这个?”
裕从来没有问过关于枫的事情,今天这是怎么了。
“妈妈,请你告诉我。我想知道。”裕看着妈妈,恳求着。
妈妈叹口气,坐了下来。

那个晚上,裕知道了一个故事。尘封已久的过去,重见天日。

七.
我和你爸爸认识的时候才15岁,其实我最先认识的是枫。就是你伯父。他是我的学长,我是听着他的事迹升上高中的,然后在湘北高校见到了他本人。
他是个很厉害的篮球手。你的球技说不定就是遗传自他呢。
当时有很多女孩子迷恋他,还组成了拉拉队。他真的是个很帅的人啊。同时也很冷酷,除了篮球,没什么能进他的心里。
我和你爸爸交往的时候,一起去看他打球。明明是严肃正经的社团练习,可是常常看他和一个男孩子打架,为了点小事情吵架,就跟孩子一样。
也许女孩子都比较敏感,我总觉得枫的眼睛,在看那个人时很不一样。
后来上了大学,那两个人成了最佳搭档。更多的人喜欢他们。
我和你爸爸还是他们的fans。
有天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他们在接吻。
你爸爸也看到了,冲上去和枫打了起来。
你能想象吗,两个男人在接吻。
我的预感真的成了现实。他对他果然是不同的。
可是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相爱?

枫有那么美好的前途,不可以为了一段禁忌之恋毁了自己。
你爷爷和你爸爸一样都是很固执的,千方百计地阻止他们在一起。从来没见过你爷爷那么严肃的样子。我也是头一次知道你爸爸也是有脾气的。我能理解,他太爱他的哥哥了。从小就当作偶像崇拜的人,怎么可以是同性恋。他不能接受。
枫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决不服输。越是反对,他越要和他在一起。真的是拼尽一切在维护他的爱情。

就像那个晚上,父子三人又一次激烈的争吵,间歇时刻,我听到的那段话。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父亲的心情。忍心让他这么大岁数还为你操心。”
“你还年轻,怎么就确定他是你一辈子的选择。怎么知道他也像你一样坚定。你的所谓爱情根本就不是爱,那只是激情,激情你懂不懂?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到时候就太迟了。”
“我不知道别人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我要的爱情,就是和他在一起。就算吵架也很快乐,从来没有过的快乐。让你们难过我很抱歉。可是,我爱他,决不放弃。”
枫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冷冷的,偏偏又带着一丝温柔。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长的句子,我原来从来不曾了解他。
怎么会这样呢?
我哭了。不明白枫为什么这么固执。放着大好的前途不去珍惜,偏偏要去挑战世俗陈规,让爱他的亲人这样难过。
瞒着你爸爸,我去找那个男孩,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他们不可能会在一起。
他安静的听我说话,然后很认真地告诉我,“我知道,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只能说对不起。”
这个人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像个孩子,我头一次发现,他有着和枫一样的眼神。

那个男孩的旧伤复发了,不能再打篮球,枫发疯似的更加倍地努力,获得了当年大学联赛冠军。
他把得到的MVP奖杯放到那个男孩手里,和他一起分享。
我和你爸爸就在底下坐着。看他牵住他的手,看他的眼睛那么温柔地看着他。你爸爸浑身都在颤抖,我死死地拉住他,生怕他又冲上去打架。
不愿意承认也罢,就像看到过的那个吻,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原来枫也是温柔的,也会有那样的热情。
全部的温柔和热情,都给那个人。

大学毕业后,枫收拾东西离开了家。
听说他们同居了。
听说他们很辛苦。

枫再也没有回来过。你爷爷登报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可我见过他小心地擦着枫的照片的样子。他其实很想他。
你爸爸再也不提枫,他最崇拜的哥哥。
虽然我们都很想他,可是绝口不提。
折磨我们的人,究竟是谁呢?

我和你爸爸结婚的那天,透过玻璃,我看到了教堂外的他们。
那男孩,不,也不能叫男孩了,他比我还大一岁。那个男人冲着我微笑,比划着手势,祝我幸福。枫站在他旁边,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是他的眼睛里都是光彩。那是只有幸福的人才会有的光彩。
我看得很清楚。绝对错不了。
忽然就很感动。
男人和男人,又有什么关系。这样深厚的感情,不渝的感情,不是爱情是什么。有什么理由去伤害他们,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
我冲着他们拼命地挥手,笑着哭着,也比划手势,祝他们幸福。
是啊,他们一直很幸福的。有爱的人,最幸福了。
我开始想象,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许他们会有回来的一天。我们一家人,平淡的生活下去,一起幸福。
可是,没曾想,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枫。

一年后,电视新闻里报道了一起交通事故。连环追尾,死了三个人。枫死在那场车祸里,那个人也受了重伤。
爷爷病倒了,好了以后就把枫忘记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好像从来没有过一个叫“流川枫”的儿子。
也许忘记才是最好的。
怕刺激到他,你爸爸把主屋里枫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扔掉了,连张照片都不留。家里储物间里的东西,是你爸爸偷偷藏起来的。这个,是他做弟弟的唯一可以拿来怀念的东西了。
枫就这样走了,留给他的亲人这样的难过。
从那天起,在流川家,篮球绝对不被允许存在。

再一年后,你出生了。
你和枫很像,无论相貌,性情,还是喜好。
怕你的出现会刺激到爷爷,我们从不轻易让你们见面,所以你也没见过爷爷几次。
发现你偷偷打篮球的那天,你爸爸一整晚都没睡。
你们实在是太像了,他害怕有一天你会像枫一样离开。
你爷爷临死前跟你说的话,也是害怕失去。他当时可能恢复了记忆,记起了所有的事情,记起了枫。
你们实在是太像了。有时我都怀疑你是他的转世。
裕,不要怪他们。我们都是爱你的。
其实想想,篮球又有什么可怕的,真正容易失去的,是人的心。

不知道这么多年,那个人过得好不好。
失去了爱人,该是怎样的痛苦。


公园篮球场上,裕挥汗如雨,一个人拼命练习着。
上篮、射篮、跳射、罚球、过人、灌篮。所有所有他知道的关于篮球的姿势和动作。
“请问你是流川裕吗?”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裕顿了下,回过头去。
一个矮个子的男子,站在场外,冲他招手。
“你好,我是篮球杂志的记者,可以采访你吗?”男子不顾裕的冷面,跑过来作自我介绍。
裕没有理会。自从联合决赛上出名,每天都有很多这样的人来烦他。
男子笑笑,不以为意。他可是见过比他更难缠的家伙啊。
真像啊。
看着这个少年带球奔跑,飞翔,时光好像倒退了,回到十几年前,还是学生时代,自己见证过的篮球场。
那时候有一个人,像眼前的少年一样的黑发,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球技,甚至一样的眼神。冷酷的睥睨天下,把一切牢牢握在手里,坚定的好像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那么执著。
那时还有另一个人,火红的头发,单纯的笑容,拼命的追逐着他。
黑发少年和红发少年,一起并肩,为了篮球奋斗着。
见过那两个人的合作,就会让人心生感动。
篮球,那也是自己的梦啊。
天才与天才,辉煌耀眼,可谁能想到,最后会是天人永隔的结局?
究竟是离开的比较遗憾,还是留下的比较幸福?
谁又能说清呢。

滚过来的篮球打断了男人的思绪。才发现原来又把本职工作忘记了,发呆这么久。
“我叫相田彦一,请多指教。记住我,下次再来采访你吧。加油啊。”
男人挥了挥手,走开了。
果然人上了岁数就容易回忆往事。
这里还是留给他一个人吧。这么专注的练习不该被打扰。
对了,去看看樱木吧,那个天才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裕没有停下,继续着练习,突破身体的极限。
突然一阵目眩,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睁开眼,看到的是那个人。
坐着轮椅的红发男子,樱木花道,正坐在床头看着自己。
裕只看了他一眼,撇过头去。
那样温柔的眼神,为的也不是我吧。
“我不是流川枫。”
男人只是为他盖上被子,留下一杯水,又走开了。
“砰。”水杯砸在地上的声音。摔了个粉碎。
“你聋子啊,我说我不是他,干吗还对我这么好。”裕冲他大吼。
“我是流川裕,不是你那个短命的恋人!”
裕用了最大的音量,喊得嗓子都痛了。
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一点都不像他。他不是一向很冷很无所谓的吗?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发这样大的脾气,还讽刺人家。
心里想着,却不能控制。
很委屈,很委屈。委屈到极点。
爷爷临终时,看的人不是我。他是在看伯父,那个已经死去很久的离家出走的儿子。
爸爸答应让我打篮球时,看的也不是我。他只是想到了那个黑头发的篮球少年,他崇拜的哥哥。
就连这个人,也把我当作他了吧。初见时的惊讶也是为了这张脸,死去的恋人又活了吗!
可恶,可恶,可恶!
所有的遗憾,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找回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把我当作他,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我打篮球,会打篮球,不是因为他的遗传。
我的这张脸,不是他的翻版。
我是我,我是流川裕。
不是流川枫,更不是他的替代品。
如果你们看的想的都是他,那我的存在又算什么呢?

樱木花道回过头,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
亮晶晶的眼睛,盯得裕心悸。可是他从来不服输,坚决地回视。狼一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神情,樱木很熟悉。
记忆里的流川枫,篮球场上的篮球少年。
如此相似。
可是,那又怎样?

“你当然不是他。”
一个头槌,把刚醒的人又弄晕了。


“彦一,谢谢你救了他。”
“凑巧罢了。谢什么。真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居然都不吃饭的就练球练一晚上,怎么可能不晕倒。”彦一爱唠叨的毛病还是没有变。 “最近忙什么呢?”
“画画啊。”樱木转动轮椅,把沏好的茶端到他面前。
“你画画?天才的爱好又多了一个啦。”彦一道。
“腿伤了不能打篮球,可是手还是很灵活的。”樱木微笑。
彦一不自觉地跟着微笑。经历过那么多难过的事情,还能有这样温暖的微笑的人,不是天才是什么。
“你看过他打篮球吧。”樱木问。
“是,今年的篮球比赛又是我来跑消息。他打得很不错。很像当年的流川枫。”

裕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
头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过。
想起来了,是那个人的额头。
推开门,客厅里的灯还亮着,那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很搞笑的综艺节目。男人笑得像个孩子,一点形象都没有。真是的,也不想想自己的岁数。
裕没说话,想无视地走过。
一只拖鞋砸到了他的脑门。不痛不痒,明摆着就是不让他走。
来而不往非礼也。连续两次被打,再忍就是不是男人了。裕抄起了沙发上的靠垫,狠狠地砸过去。
被接住了。
“小子,本天才打架时你还没出生呢。”很倨傲的宣言。
不屑地哼了一声,裕又拿起了椅子上的背包,扔了过去。
又被接住了。
还不信邪了。裕的豪气被激发出来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对攻,谁也不服谁。
直到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扔了。

喘着气,裕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流川枫和我打架是不相上下的。他才不会像你这样只能坚持这么短时间。”
“他的篮球技术虽然也算很厉害了,可比我还差一点。来一场吧。”
一颗篮球丢到了裕的怀里。

裕跟着樱木来到一个小球场。
“我们来比定点投篮。三分线外,谁投进得最多,谁就赢。”
一个十五岁的男孩,一个三十八岁的男人,中学的校队队员,坐着轮椅的前高校队员。
这场比赛究竟谁会赢呢?

从来没有这样累过。裕喘着粗气弯下腰,汗如雨下。
“我赢了。”少年骄傲的宣言。
轮椅上的男人无所谓的笑笑。“要是能站起来,八辈子你也赶不上我。”
“我赢了。”少年重复。
男人还是笑。
那微笑让少年很生气。很刺眼的笑容啊。
他跑到男人身边,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说我赢了,就算你能站起来我也赢了。我永远都会赢。”
男人看着少年的眼睛。“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是流川裕。”
少年的眼里的光彩,就像天上的星星,不,应该说像太阳。光芒万丈,自信无比。
我是流川裕,从来没有输过的流川裕。我会一直赢下去,不管对手是谁,有多困难。
男人又笑了。不再是那种挑衅的笑。
“臭屁的这点,你倒是很像他。”
“流川枫,那只狐狸,他很强,很执著,很坚定,很臭屁。”
“除了臭屁,你还有哪里像他啊?”
“你就是你。每个人活着都要经历不同的人生。就算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也有不一样的生活。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
“打败了我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一直坚持的爱着篮球,为了梦想而奋斗,才是你现在该做的。”
“没有听过一句话吗?佣人自扰。就是说不要自己找烦恼。明白不?”
少年沉默。
“喂,难得本天才说这么多话开解别人,你给点反应会死啊?”
“快点回家吧,你父母要担心死了。”
男人嘀嘀咕咕。

“喂。”少年开口了。
“什么?”暗自欣喜,终于说话了啊。
“是庸人自扰。你说错了。”少年纠正。
“啊啊,什么啊!我是在开导你好不好,竟然还挑语病。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浪费天才的时间。果然是不可爱的狐狸的后代!都是臭狐狸!”
男人的脸红了,幸亏天黑,看不出来。
吵吵闹闹的男人,就像变了个人,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质。因为被踩住了尾巴,回归了他的本性。

少年看他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样子,忽然就想笑。
男人叫得更大声了。“啊啊啊,居然还敢嘲笑本天才。看我不教训你。”
脚上的另一只拖鞋飞了出去。被少年接住了。
“我不会总被打中的。下次换个别的武器。”
带着战利品,裕踏上了回家的路。
留下身后的怨声载道。

少年走得远了,曾经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远。
他从来就不是你。
流川枫,没有谁能代替你。
樱木的脸上又露出了那阳光般的笑容。
他的爱人最爱的微笑。


回到家时,妈妈正在做饭。“裕,你一整天到哪去了?连饭都没吃吧。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裕靠着厨房的门,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
“今天您做饭吗?”
“是啊。不会嫌难吃吧。我练习了很久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好。”很久没有尝过妈妈做的饭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进步。
慢吞吞的上楼,慢吞吞的洗澡,慢吞吞的换衣服。做着和平时一样的事情,裕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妈妈对我好,不是因为流川枫。
下楼时,爸爸正下班回家。
裕走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的公文包。
“怎么了?裕,今天怎么这么乖?”爸爸微笑着摸着裕的头发。
很温柔很温柔的笑。
裕忽然很想哭。
从来没有发现过,爸爸竟是这样温柔地对自己。除去篮球,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过脾气,最后还默默允许自己打篮球,怎么会觉得爸爸是为了流川枫呢。他明明是最爱我的爸爸啊。
原来,我有这么爱我的爸爸、妈妈。
爷爷当时看的人,就算是流川枫,可那些话也是对我说的。他只是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
他们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我是流川裕,他们的孩子。不是因为流川枫。
那个人说的没有错,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

十、
茉莉来到画廊,取走今年的画。发现画的旁边贴了一张纸条。
“流川枫,我爱你,至死不渝。”
果然有这样的一张纸条,终于回来了。等会回家就把它放进那个盒子里吧。一对的东西当然要在一起才像样。
至于表就不行了。爸爸手上那块表还很厉害的运转着。
就像他们的爱,虽然再不能相聚,也还是在存在。

不知道那个自闭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爸爸的头槌不是一般人能经受得住的,没有打坏脑子吧。人的复原能力很强的。

裕慢悠悠地骑着车子,走在夕阳下的马路上。
迎面的风,吹拂着他的头发,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睛。
微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惬意。
那张纸条物归原主了。
樱木花道的情话,唯一有资格听的,当然是流川枫。
那幅画,樱花雨中,黑发男子微微笑着,看着脚下的樱花路。
是听到了恋人的心了吧,连画都显得温柔。
就算离开,离开这么久,还是有人在爱着你。
“流川枫,我爱你,至死不渝。”

爱篮球,打篮球,不是因为你。
我热爱的东西,是自己的选择。
以后,我会张开眼睛,看更多的东西。
很多事情,不想错过,更不想失去。就像眼前的风,上学路上的花瓣,妈妈做的依然难吃的饭,爸爸脸上的微笑。
你的字条,让我知道了那段过去,也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谢谢。
你的那个恋人很有意思,改天再去找他打场架吧。
我们都生活得很好。
这个夏天的全国大赛上,我会赢得奖牌,向所有人证明,我,是流川裕。
然后继续延续你未竟的篮球梦,创造属于我自己的未来。
你,听见了吗?


每年你离开的日子,我都会画一幅画,想象今年的你会是什么样。
成熟的、锐利的、微笑的、冷酷的、嚣张的、欠扁的……你走了多久,我就画了多少。
所有我见过,没见过的,你的神情。

刚刚分离的时候,我躺在病床上,一直看你口袋里的那封信。从来冷面的你竟然会在信里写那么多甜言蜜语,看得我脸红。
你说我们会在一起,然后拉着彼此的手老去。我一直相信着。
你从来都不会说谎,什么都做到了,却把最重要的辜负了。
你走了。
其实天才很爱哭的。可是你走了,我竟然哭不出来。
可能,我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至少,不如你爱我那般爱你。
没有了你,我还能继续活下去。
某天推着轮椅在医院闲逛,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声。那个孩子的父母,和你一样消失在那场车祸,只留下一个她自己。听说是她的妈妈拼命保护才活下来的。
那样拚命哭泣的小不点,什么都不知道就失去了一切,比起她,我是幸运的吧。
起码我还有我们的记忆,还有你至死不渝的爱。
也就是那天,才发现,原来,我真的是被留下了。
天才丢脸地抱着那个孩子哭了很久。

日子过得很快。茉莉一天天长大,我也在一天天变老。
突然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记得你的脸,那该怎么办?
所以,我动笔,画下我印象中的、想象中的你。
你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在我的脑海世界里。

我生活得很好,有好朋友,有贴心的女儿。偶尔吹嘘一下过去的辉煌历史,时不时地抢走隔壁小孩子的糖果,跟来店里的顾客聊天。
当初一起和你的家庭抗争时,我以为我们以后会很困难。跟一只狐狸生活在一起可不是容易的事啊。
现在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样平静。
想着你,也会很平静。

不久前,我见到了一个男孩。你的侄子,流川裕。刚看见他时我吓一跳,就像你复活了,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我愣神了很久。直到洋平把我拉走。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很像,真得很像。可是,他不是你。
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你的影子。你看我的时候,带着不自觉的温柔,而他,只是纯粹的陌生。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爱钻牛角尖,冲我大喊什么“我是流川裕不是你短命的恋人”。
混蛋。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揍他一顿了。不过那个头槌的力道也不小,够他受的。
你是短命,活在永远的二十二岁,可那又怎样?
谁也没有忘记你啊。
起码,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

再次学会微笑,那种淡然的笑容,花了很多时间。
也许遗忘掉一切,我会活得更轻松。
可是,那怎么可以。
我们给对方的那张纸条,不是写着“至死不渝”吗?
虽然是你威逼利诱我写下的肉麻话,可是再回头看,才发现原来我们都做到了。
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说的那句话。
至死不渝。

今天,我又画了一幅画,你看到了吗?
记得,晚上要入梦哦。
我等你。

--END--
  L - 临水照花

最近更新

[仙花/一之仓花]遥望   绘心
[仙花/河田花]弟弟   绘心
[仙花]SPY   hanakuma
[流花]花吐症   hanakuma
[流花]情书   hanakuma

随机文章

[流花]纯属巧合   林衣若芙
无尽的爱    lucifer兔子
[流花]爱情   Fanny17
[流花]按摩师   Ochly
[流花]雨天的道路   Yak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