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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人生有味是清欢 1-4 -待续-

作者:流光花火

【1】初识

秋风咋起,赤霞山上枫叶红了一重又一重。如同其他慕名而来的游客一样,湘北流川府的夫人与少爷也来了到赤霞山下的小镇赤霞。
小镇虽小,但因游客络绎不绝,客栈前面的路上热闹非常。流川枫挑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各色小摊贩摆满了路的两旁,从玉石古玩到胭脂水粉应有尽有。
然而在一派热闹中,却有不协调的吵闹声传来。流川枫抬头看去,不远处一个小孩子正挣扎着从一个男子怀里下来,嚷着:“放我下来,我不去,不去.”小孩子七八岁的模样,头发是罕见的红色,琥珀色的眼眸因为愤怒而闪闪发亮.
男子恶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你不是卖身葬父吗?我买,看我回去不抽死你.”
“我不去.你是坏人,你才不会帮我安葬我爹呢.”小孩子大叫着,咬住了男子又抓过来的手.
“哎哎,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看我回去不打死你.”凶恶的男子用手大力去拉,却拉不开,他虽然在身形上占优势,但因小孩子灵活异常,倒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他们后面的角落里,有微微隆起的草席子,席子旁边挂着一个破烂的布片,写着卖身葬父。

流川夫人听到外面吵闹,又看到儿子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口,忙拉住他道:“枫儿?”
“娘!”流川枫转头唤了一声娘,拉着母亲的手去看那边,“您看那边。”
流川夫人向来心慈,看见这般光景,忙叫了小二来问情况.原来这个男子是这里一个有名的无赖,横行霸道,小孩子鬼灵精怪,给他吃过很多苦头,这次小孩子的父亲死了,他想抓小孩子回去.抓回去的结果可想而知,但是人们都惧怕无赖的报复,无人敢出手帮忙.
“娘,枫儿缺一个伴读,觉得他的年纪正好,想央求娘带他回去。不知娘能否答应。” 流川枫拉着母亲的手,缓缓恳求道。
“这小小孩子很有孝心,也聪明伶俐,就依枫儿的意思,我们带他回家."流川夫人摸了摸儿子的头,对他的善心以示嘉许.

那无赖看到这边人多势众占不到便宜,便灰溜溜的走了。那孩子虽然脸上,手上沾满了灰尘,还有些破皮,但掩不住眸子里的流光异彩,小嘴又甜,方带到流川夫人跟前,便跪下请安道:“谢谢夫人愿意帮小人。”
流川夫人心疼的拉起他,拿手帕轻轻擦拭着小脸蛋,问道:“可怜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樱木花道.”很自豪的报出名字,花道看着眼前美貌善良的妇人,漾开一个笑容,“夫人就跟那庙里的娘娘一样,又漂亮又心善。”
流川夫人怔忪了一下,终忍不住怜惜地把他抱在怀里,直叹可怜的孩子。
花道看到那么温柔的夫人,就象是自己的母亲,被那样抱在怀里,真温暖。眼睛看到旁边坐着比自己大一两岁的的男孩,是的,虽然长的精致,但黑色的短发和小褂装扮确实是男孩,因为对他母亲的喜爱也带着讨好的意味对着笑了一笑,却看到对方脸红红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咯咯的笑起来。
抱着他的流川枫夫人听得他笑了,把他抱起来,问道:“怎么了?这么开心?”
“他!”花道笑着指指流川枫。脸红的流川枫来不及躲闪,被母亲看了个正着。
“看来枫儿很喜欢花道呢。”流川夫人难得看到窘迫的儿子,抱着花道笑得东倒西歪。
流川枫看着两个嬉笑的人,脸更红了,羞恼不已地转头去看外面。

【2】 两小无猜

至此,花道就在流川府做了流川枫的小小伴读。

流川家是湘北城有名的商贾,府邸自是造得宏大气派,流川枫自八岁起就有了自己小小院落。说是小小院落,也有寻常人家数倍之大,内里更是花木扶疏,美仑美奂。有一间小小书房,便是流川枫读书之处。每日早晨有老先生来授课,流川枫读书写字,花道便在旁边侍侯。老先生在空闲之余也会教他写字,说是伴读,不通文墨可就贻笑大方了。好在花道聪颖,慢慢可以做得磨墨寻书之事。

流川枫自幼性情冷清,虽央得母亲许了花道来,却实在不知如何亲近他,只得处处宠着他。 其时外国玩意诸多,流川枫每每在父亲处得了什么稀罕物便会拿来给花道把玩。最得花道喜爱的是一幅绘着斑斓猛虎的油画,流川枫看他喜欢甚至以自己想学的名义请了西洋画师詹姆士来授课,没想到于此花道颇有天赋,连詹姆士也对他的画赞不绝口,在回国之前还把自己最喜欢的几副作品留给他。

这日下午,流川在看花道画画的时候说到流川老爷那里有几幅名家的水墨画,有兰、竹、鹰、虎,或飘逸或苍劲,甚是名贵,不轻易示人。花道好奇心起,央求流川枫带他去看看。
流川枫很少进父亲的书房,更不用说花道了。两人避过丫鬟仆从猫着腰推开书房的门,沉重的门发出咿呀的声音。飞快闪进门,警惕的看了看外面,关上门,花道对着流川枫吐了吐舌,对方只是微笑的看着他。流川老爷的书房很大,高高的书架上满是书籍和卷宗。有阳光从窗口照进来,书架在地上留下了沉沉的暗影,象巨大的怪兽,花道暗暗吃惊,不禁缩了下脖子,流川枫捏了捏他的手以示鼓励。回他一个微笑,花道开始观察书房,看哪里挂着流川枫所说的名画。正走到书桌后面,墙上挂的猛虎图突然铺面而来,惊的他向后急退,撞倒了书桌上搁置的笔,在写了一半的字贴上留下浓重的墨痕。本来两个人只想看了画就走,现下发生这种事情,不免面面相觑。

想到平常严肃的老爷,花道紧张得眼里噙了泪水:“少爷怎么办?”其实流川枫也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但是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忙静了静心道:“无妨,我临一副吧。”“能行吗?会不会被发现?”花道口中这么问着,已手脚麻利地拿了新的宣纸铺在桌上,期待的看着流川枫。“没问题,我的书法就是和父亲学的,我照着写,应该能瞒过去。” 流川枫拿了笔照了原帖临摹。
不知多久,当看着门外的花道快急坏了的时候,终于听到流川枫说好了。两人卷了弄脏的原帖匆匆跑出书房,再不记得看其他的画。待跑到自己的小院,两人终于放心,相视大笑。因着这共同的冒险,流川枫终于如愿亲近了花道,两人不似主仆,倒象是朋友了。

【3】 神女有情

光阴荏苒,时年流川枫十六,花道十四。流川枫在中学学堂里读书已有两年,这种新式的学堂没有伴读一说,于是在他读书的时间,花道就只能在家画画,但是这种洋人的玩意儿,在那个时候,是很难找到同好的。流川知道他的寂寞,于是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这年冬天,雪下的很大。当雪下得最大的时候,湘北城迎来了这年最重要的盛会,德高望重的商会会长赤木老爷六十岁的寿宴。寿宴办得非常热闹,除了在赤木府举办规模巨大的宴会外,另在祠堂给那些无家可归的贫民分发免费的食物。

一早,赤木府外就张灯结彩,映得地上的雪也红彤彤一片,分外喜庆。里面更是高朋满座,熙熙攘攘。与其他受邀的商贾一样,流川家也备了丰厚的礼物去拜寿。和赤木老爷请安过后,流川老爷被留下说话,流川枫和花道被安排在一处安静水榭。水榭因为装了挡风的玻璃,又生了暖炉,很是温暖。流川替花道解下毡帽和手套,任由他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的雪景,自己到小几边拿了茶喝。 茶几上只放了茶,没有任何糕点,流川觉得奇怪,但也不在意,他本不喜零食,只是委屈了那个小谗猫。

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听得帘子打开的声音,流川转头去看,却见一个使女捧了食盒进来,另有一人提了门帘,迎进来一个少女。少女面容娇美,肤若凝脂,着梅红色洋装,,映得整个人明艳动人,正是赤木老爷最疼爱的孙女,赤木家二小姐赤木晴子。

晴子自幼父母双亡,得爷爷和大哥百般宠爱。难得她丝毫没有骄纵脾气,反而温柔贤淑,进退得体,是湘北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年轻小姐。却是这样受欢迎的小姐,一年前在学堂第一次见到流川时就芳心沦落,再不顾其他。

流川家和赤木家虽为生意领域不同而不是特别熟稔,但因对方是难得温柔优秀的女子,流川夫妇在得到对方的属意后也是乐见其成。流川枫早先时候听得父母话里意思,但是自己对这个很多人趋之若骛的女子没什么特别感觉,又不想和其他所谓名门公子相争,每远远看到便避了开去。现下做为客人避无可避,是以看到对方进来,便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

晴子走到流川枫面前,盈盈一福,便叫人打开食盒,取出各种精致小食,说到:“枫少爷,这是我亲自做的一些小点心,希望你能喜欢。”
流川不喜点心,也不想接受对方的好意,正想推辞,却听到花道在一边惊叹:“哇,好漂亮的点心,比店里卖的还好看。”
晴子自刚刚看到流川,眼神便一直胶着爱慕的人,此时才注意到走过来的少年:“你是花道吗?”
“是,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红发的少年看到这个仙子一样的少女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由奇怪道。
晴子不禁苦笑,你一直在流川枫旁边,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羡慕你可以呆在他身边。
流川看到晴子的表情,惟恐她说出不想听的话语,忙拉了花道在小几边坐好了,取了一些点心放在他面前,对晴子说到:“我不喜点心,花道帮我吃也一样,晴子小姐也坐下来吃吧。”
晴子虽因为对方没有接受自己的心意而伤心,但因本性温和,也做不出什么强硬手段,只得怏怏坐在一边,机械的吃着点心。

敏感地感觉到气氛很压抑,花道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眼睛骨碌骨碌的看着两个人。
流川只顾喝着茶,任他去看不为所动。晴子却是心不在焉,未曾看到他的目光。
看到晴子小姐一脸落寞的样子,花道转了转眸子,拿起一小块晶莹剔透的绿豆糕,递到流川面前,以可以吸引两人的音量说到:“少爷,这个不甜,你吃吃看,很好吃的。”
流川看着对方期待的目光不忍拒绝,便就着花道的手吃了。花道为了能让流川答应特意选了一块小的点心,却没想因为糕点太小,流川的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两人有片刻的怔忪,四目相对,又很快分开。流川拿了茶掩饰性得喝着。花道的心怦怦跳,随手拿了一些东西,胡乱塞在嘴巴里, 对着少女尴尬地笑着:“这个也好吃,晴子小姐也吃啊。”
晴子并没有看到刚刚的一瞬,只是看到流川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原先一些失落也变得轻了,终于开始说笑起来。
流川面朝着窗外,眼神却不时的扫过说笑的两人,心中有隐隐的不快,却不知为何。

坐了一会儿,流川终是按耐不住,说是去找父亲,告辞了少女拉着花道出了水榭。少女在门口看着对方毫不留恋的背影,心钝钝的痛。又看到红发的少年转头和自己说再见,比画着加油的手势,终是浮上一抹笑容。“我们也去爷爷那里请安吧。”转头叫了两个侍女往另一边去了。

【四】 新朋

其时,与洋人做生意已渐多,更有远见的商人想自己造船做远洋运输。因湘北城靠海,近海运输做得非常不错,城里的商人都跃跃欲试。这次赤木老爷的寿宴,各路商贾齐聚一堂。午后,温暖如春的会客厅里,大家自然而然地便谈起此事。流川因现在已初步接触了家族生意,被父亲安排在一边旁听。

会客厅里另有一个年轻的公子,除了那怪异竖立着的头发,相貌俊秀,气度不凡,与众年长的商人侃侃而谈。流川老爷对他很是欣赏,便细细介绍他给一边的儿子听:“枫儿,这是陵南的仙道彰,此次是代表他父亲过来与我们商谈造船的事情。仙道家的茶叶在海外很是送欢迎,原来一直是洋人到陵南采购再运输到国外。仙道彰在海外留学几年,回来后说服父亲在我们湘北找家船行自行造船做运输到海外。能说服仙道家的老顽固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不简单。当时收到仙道家的书信时,我还很好奇是怎样一个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你要好好学他,以后家里的生意还是要你来继承的。”
“是,父亲。”流川枫郑重答应,仔细听那年轻人说话。

坐在流川旁边的花道一开始还乖乖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屁股渐渐坐不住,身子扭来扭去。流川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但那谈话好象永远不会结束,他又坐了一会,实在熬不住,偷偷来到窗边扒着窗台上看外面。忽然外面有什么事情吸引了他,他迅速蹲下,沿着厅壁走到门口,窜了出去。流川原是知道他小孩子心性也不管他,看着他走到窗边看便转头和父亲说话,谁知等他回过头来,人已不见。但现在实在走不开,又怕他闯祸,只好叫了侍女嘱咐了看着他。


会客厅外是一个长廊,长廊也装着透明的玻璃,因此虽比不得大堂里的温暖,也不是很冷,一个年轻人正对着廊上挂着的一只八哥说话。

“仙道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大笨蛋。仙道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大笨蛋。……”
洋平一边在心里絮絮叨叨埋怨仙道,一边摇头晃脑的教着鸟儿说话。
洋平一向不喜欢这种聚会,这次却受不了仙道的游说陪他一同前来。说是让洋平陪他度过无聊的聚会,现下仙道自己却在那些商人中间如鱼得水,把洋平一个人留在外面。洋平无聊得发霉,还好他发现了这里的八哥,才重新找到了乐趣。可这鸟儿着实笨了些,他教了许久,只会说仙道。亏得他权当打发时间,很是耐心的教它。也许在仙道来找他之前能教会它说话也不定,就看仙道什么时候来了,洋平想到这里,不由吃吃而笑。

突听得有清脆声音:“这个便是那会说话的八哥吗?“
洋平转头去看,看到一个有着奇特红头发的少年,细皮嫩肉的,却穿着下人的衣衫。
少年一脸感兴趣的样子,笑盈盈看着他。
“是的。”虽是怪异,但是却投了他的缘,洋平微扬嘴角,“有没有兴趣教它说话?”
少年肯定的点了点头,一脸的期待。洋平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更是兴致勃勃得教起来。
那八哥虽然愚笨,许久以后也会说了:“仙道。。是。。笨蛋。”

“哈,洋平,这八哥怎也会说我的坏话,我不认得它啊?”
有头发尖尖的青年从会厅里出来,看到这边的他俩,慢慢踱步过来,在他们背后说到。却是担心下次不会那么容易说动洋平一起出行,一做完了正事就来找他的仙道。
又看到旁边的少年,不寻常的红发,戏谑道: “这个小美人是谁?”
洋平看到一贯登徒子状的仙道不由无奈,转头想去解释,怕吓着少年。
却在想唤名字的时候发现两人并没有互通姓名。
“呃,我叫水户洋平,你可以叫我洋平,你的名字是?”
“樱木花道,你可以叫我花道哦。”
“花道,这位是仙道彰,他是好人,只是有点行为异常,你无须介意他刚才的话。”
“呦,花道,叫我彰就好。”尖头发的青年自然熟地左手挽着红发少年的肩膀,右手挽着洋平的肩膀,“哈,洋平说我是好人啊,真高兴听到这个评价。” 后面不喜欢的话他自然是听不到的。

流川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他站了许久,终于走上去,唤道:“花道。”
“少爷。”少年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拉了他手,兴奋地向他介绍自己新认识的朋友,“这是洋平,这个仙道,是花道新认识的朋友哦。”
“水户洋平。”清秀的年轻人微笑。
“花道偏心哦,怎么叫洋平,不叫我彰呢。”尖头发的青年老样子调笑一句,转过头去面对黑发的少年时,却冷静而矜持,“仙道彰。你是流川家的少爷吗?
“流川枫。”黑头发的少年话语简洁而冷漠。

十六岁的少年已不再是年少时雌雄莫辨的样子,身材变得修长,面容也慢慢显现出流川家特有的冷峻。他除了花道,对人一贯冷漠,此时却冷漠更甚平常,狭长的眉眼低垂,薄唇紧抿。花道对这样的流川是不熟悉的,不由得轻轻拉了拉他的手,低声地问道:“少爷。” 流川反手拉住他的,抛下一句告辞转身离去。
“少爷?!”花道措不及防,被拉着走,只得转头喊到,“洋平,仙道,下次找你们玩。”
留下的仙洋两人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