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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鬼公子 之 夜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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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ini 2010-06-23, 周三 21:47

鬼公子 之 夜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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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日暮时分下的,起先只是些许细密的雨丝落在湖上,激起层层的涟漪,又层叠叠的散去;即便是已近秋末,那样的雨打在人的身上到也不觉得什么。堤 上的路人,却是闻着雨,加快起步伐来,益发显得匆匆起来。

“怕是要来场大的喽。”穿着蓑衣斗笠的船家,一边小心的检查着加固在船头的绳索,一边忧心的望着西沉的薄日。

“彦一,公子真要在这船上住下?怕还是到镇上寻家客栈住上一宿的好,今夜怕是风浪急;公子这般的贵人受不住的。”老船家这话是对着一个七、八岁的 小童说的。

“爷爷,可不能骗人。这雨又不大,哪能起什么大风浪。”被叫做彦一的仆僮伸手接着那细柔的雨丝,轻稚的声音里满是不信,黑白分明的如猫般的眸子里 透出几分慧诘。

“呵呵,彦一,你可莫不信,你老冉爷爷可没骗你,怕是今夜这湖上还真要起些风浪的。”轻柔若春风拂面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倒是让人听着说不出的舒 服,可一转念却又觉得这声音虽是柔的但也是冷的,和这江南的秋雨一般;初时不觉待到一阵下过才知原是真正凉薄之物。许多从北方来的客商,初时就是不知这江 南秋雨的厉害,冒雨而行才会得了寒症,烙下病根的。

“仙道公子怎知将有大风雨?莫不是公子以前到过此地?”
一向快嘴的彦一见着公子出来不敢放肆,又见公子从舱里出来竟然未打伞,慌忙拿了船板上的油伞为公子遮雨。

“呵呵,到是从未到过此地,却也多少能猜出几分。”青衫的公子笑答道,眼眉间确有着几分淡淡的倦意,见船家和小童都露出不解之意,又补充道,“你 看那些堤边的小贩、还有哪些船家都是形色匆匆的往回赶,虽说可以解释为天色渐晚归心似箭,但是江南夜市盛行,也多有商仕夜游泛舟,这几日见得也不少。他们 如此形色匆忙,生意都不做了怕是真有大风雨将至。”

经公子这样以解释,一旁的两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彦一不用说自是对自家的公子更加敬佩不已;而向来识人无数的老船家也不仅对这位青衫公子刮 目相看了。

“公子所料的丝毫不差,不瞒公子,每年秋末冬初,这镜湖地界都会下一场暴雨,一般由日暮时分开始,开始便是这般仿若无害的细雨,但是若是淋着少不 得要病一场,所以大家都说这雨邪乎。”

老船家在镜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自是知道如何提起人们的兴趣,被他这么一说原本心不在焉、看着镜湖雨景的公子也不由回过 神来,彦一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听下文。

“这般的细雨大概要下上两三个时辰,”老冉见成功的吸引了客人的兴趣,越发说的起劲,常年在船上练就出的嗓子,沙哑低沉此时倒是别有韵味。“而后 近半夜时分就开始风雨大作,雷电交织,整个镜湖都翻腾起来,那光景可骇人了。”

想是想起了什么,老人布满风霜的脸上露出几分恐惧来,在这被细雨包围着的镜湖小舟上,说不出的阴沉、不祥。

“这样的暴雨一下便要下上一整夜。不过说也奇怪,这样一夜折腾下来到了次日的清晨便又雨过天晴,云开日出了,雨过那一霎那镜湖上的景致真非言语能 够形容,那样镜湖……”

老人似乎又陷入某种回忆当中,布满皱纹的老脸整个都舒展开来,眼神也变得充满向往和些许的迷茫。

究竟这镜湖夜雨有怎样的神奇之处,竟然能让像是老冉这样的饱经世故的老者同时露出恐惧和向往的神情,不用说是彦一了,就连一向淡薄的公子也不禁好 奇起来。

“爷爷,你说的像是真的一样,不就是场雨有什么希罕的?”彦一毕竟年纪还小,急着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老冉终是从昔日的种种回忆中回了神,用长满老茧的手掌一抹脸,发出两声意为不明的干咳声;神情有点古怪的看着这前些日子包下他的小 舟的主仆俩,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在眼底掠过。

“呵呵,光顾着在这里说话了,让公子在这里雨里愣站着,不仅这江南的秋雨凉;秋风也是能吹出病来的,公子如若实在不愿意到岸上打尖住店的话,还是 早些回舱里的好,指不住什么时候,这雨势就要大起来了。”

果然就像老船家所说,原本轻似无物的雨一阵比一阵的急切沉重起来,打在油伞‘劈劈啪啪’的叫人心乱,原本平静的镜湖上也凭空起了些波澜。彦一身子 一个没有站稳,眼瞅着连人带伞斜斜地向外摔出,这天气若是不小心落入镜湖不死怕也要去层皮。老冉在这镜湖上行船多年自然知道厉害,但是因为和彦一距离比较 远伸手竟然没有抓着;只见仙道伸手轻轻的一招,也没见到底怎么回事,原本斜飞出船正要落水的彦一竟然像试纸人般被一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风托了起来,稳 稳地落在甲板上。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公子还是带着那若有若无的笑站在那里,老冉和彦一一个惊呆了一个吓呆了,好一会只听到镜湖上的风雨声再无其它。然后是彦一惊 天动地的哭声打破了这个僵局。

“呜……吓死彦一了……彦一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咯……咯”彦一哭得凶,被泪水呛了一下,手依旧是不依不饶的拉着公子的袖子,死也不肯松手。 “公……公子,我们还是到岸上住店吧……呜……”

“没事的……”青衫公子的袖子算是给自己的小厮当帕子使了到也不见他恼,还轻声安慰着,嘴角还是带着那种浅浅的笑。

老冉着实被这一主一仆的古怪行径弄懵了还是保持着刚才伸手要抓落水彦一的姿势僵在那里,瞧着一时半会还回不了神。正在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隆隆的雷 声,整个把他惊醒了,同时听到雷声还在啼哭的彦一也是一个激灵,像是突然清醒般,猛地跳起,抓着公子往舱里去,嘴里还含着:“公子,您怎么全身都湿了,天 啊,……快,快,把衣服换了……”

看上去好脾气的公子由着他的小厮把自己拉进了船舱,里面隐隐的传来彦一急躁的喊声没在风雨声中听不真切。老冉还是愣愣的站在舱外,一脸的不可思 议,这么多年在镜湖上行船,什么样的主顾没遇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

但今儿,一句话,这事,邪了!

近子时的时候,老冉躺在床板上,就这么醒着,每年湖上风雨大作的这天他都是睡不着的。舱外已是一片浓墨般的黑,平日里静如处子的镜湖,此刻俨然成 了狂怒的旱妇,狠命地撞击着岸堤,大有同归于尽的气势。金龙在黑云中时隐时现,天鼓隆隆催逼着什么似的,一声比一声急切。

隔壁的客舱灯还亮着,仙道面前放着两个酒杯。酒已经斟上琥珀色的酒映衬着白玉的酒杯显得煞是好看。灯下独坐的仙道伸出手,手指感受着酒杯的纹路, 脸上呈现出一种大约能被称为寂寞的表情。若是老冉或彦一看见此刻的情景的话定会觉得奇怪,公子显然是在等人,只是谁又会在这样的风雨之夜前来?

来了。仙道的嘴角泛出那种常见的淡淡的笑,这些年他等人的功夫可是见长,而他等的那个人叫人等的功夫也见长。上月杂役在门缝里发现张纸条写着‘下 月镜湖见,带酒’没有署名,没有具体日期;若不是早就吩咐过家人如果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送到大少爷那里,恐怕这次又要错过。收到纸条已是上月末,轻装 兼程好不容易在月初赶到了镜湖,暗自还有些担心是不是错过的碰面的期限。堂堂的将军府少将军被这样一张小小的纸条牵着鼻子走,说出去大概没有人信。

橙红色的烛光闪了闪,原本放于案上的酒杯突然腾空,直直地向舱门方向飞去,然后像是像是撞上无形地屏障,在半空中急停下来,纵是是如此,杯中的酒 却半滴没有洒出来。

“呃?结界?仙道你小子也太小气了吧,就这么点小酒你都不舍得,本天才才不希罕咧。”空气中传来一个不满得咕哝声。如果彦一还在这里怕是会被吓得 不轻,酒杯自己会飞,没有见着人影却听得到声音。

“是,是,这凡间的月桂酿怎么入得了樱木公子得法眼呢……”仙道一招手,和白天一样酒杯就稳稳地回到他的手上,不紧不慢地浅啜一口这杯中之物,又 戏谑道,“恩……入口清醇,浓而不烈,这桂酿果然不愧是‘明月楼’的招牌。”

“你!”空中的气流紊乱一下,逐渐在空中凝成人形,气恼的瞪着在那便喝着美酒的仙道,更眼馋那杯中之物,流光下琥珀色的眸子里像是要滴出水一般,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鬼公子’肚里的酒虫又在作怪了。

“呵呵……”此刻若是彦一没有被施了‘昏迷咒’在隔壁自己的舱里睡的正熟的话,他绝对会证明,他家的公子觉得不会笑的这么没形象(像个孩子一 样)。他家的公子……他家的公子……应该是‘儒将’二字的典范,永远这么的风度翩翩,有理有节。若是彦一在这里,他还会说,现在的公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真上 几分。

人一生中,总有这么一两个人,会让你毫无保留。对于仙道来说,那双琥珀色眸子的主人就在是这一两个之列。

“小气鬼!”结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撤了,樱木如饿虎扑食般的直取酒壶,想也不想高举着就着壶口就要喝。等了半响,竟然连一滴酒味都没有尝到,一旁 的仙道正气定神闲的看着他。虽然多少对自己的魅力逊于这杯中之物有些不甘,但毕竟终于还是把人等来了。

“可恶,竟然下了禁制,快解开。”不过由于酒虫的作用,这句话的威力自动减半,多少还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仙道愣了愣,伸手捏了个‘解’字诀; 这下可好整整一壶酒从头到脚把樱木洒个正着。这次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想来这两人间常有这样的嬉闹。

樱木坐下的时候,身上那套看不出什么料子做的衣服已经全干了,全身上下除了些许若有若无和着桂花香味的酒气外,丝毫看不出被酒淋过的痕迹。仙道不 知道从什么地方又变出一壶酒来,若是让人看到他们这种喝酒的速度,怕是有人会说暴谴天物。

“你不问我约你来干什么?”酒喝了过半,樱木眯着,猫似的看着仙道,徒自那个俊郎少年身上冒出一股邪气,却又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好看。

“哦,你约我来干什么?”

“本少爷约你来游湖喝酒,不行?”

“哦,那自是好的。”仙道把酒举到唇边,又想到什么似的,笑道“这正是镜湖景致最好的时节,倒是值得一游。”

“咄,你肯定以为我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找你来善后,又何苦假惺惺地顺着我说话。”樱木恶狠狠地瞪了仙道一眼。

“啊……”这边仙道一时想不起自己的哪句话把人得罪了,他倒是真觉得有机会和樱木同游镜湖是件不错的事,其实,能见着花道他都是高兴的。

“不过,这次你到要谢我了。怕是光这点酒可不够。”这樱木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献宝似的递到仙道面前,满眼都写着‘谢我吧,感谢我吧。’

“这是何物?我又为何要谢你?”仙道除了感叹他变脸的本事不一般外,还真拿樱木没有办法。
见花道笑而不答,仙道伸手拿过锦盒,就着灯光仔细观察起来。这是一个两寸见方的木质锦盒,雕工一般初看之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仙道伸手把盒子打 开,等到看清这盒中之物他不由惊呼出声,“蝉蜕!”

仙道困惑的看向樱木,这蝉蜕于他何用?自己又为什么要为此而谢他?樱木得 意洋洋地看着他,说道,“你再看仔细了。”

听他这么说,仙道又仔细地查看这盒中地‘蝉蜕’,果然有些怪异。首先这枚‘蝉蜕’比一般普通的蝉蜕要大的多,几乎有普通蝉的两倍之大;其次一般的 蝉蜕似蝉而中空,表面茶棕透光泽,而这枚‘蝉蜕’却是金色的,而眼部的位置处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流光异彩煞是美丽。

“这……”一个名词在仙道的脑中闪过,却又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樱木。“难道是……”

“呵呵,”樱木笑得开心,“没错,这就是‘金蝉衣’;又称‘金缕衣’。”

也难怪樱木这么得意,仙道这么吃惊,这‘金缕衣’可是件宝贝。早在《山海经•大荒异经》中又所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玓珍,金玉所出。有虫名 曰金蝉,啖金饮玉,百年而羽,留其形神曰金缕衣,可塑肉胎。’只是不知这‘金缕衣’为什么会到樱木手中。

“这的确是件宝物,不过我又为何要谢你。”

“哈哈,你当然要谢我,这‘金缕衣’可是给我未来大嫂的聘礼。”

这边樱木说的高兴,仙道一口酒呛在喉头咽也不是,吐也不成,愣愣地看着樱木,“什么未来大嫂?”

“你是我的师兄,你未过门的妻子自然就是我的未来大嫂嘞。”樱木说的兴头上,若是平时他是万万不会承认仙道是他的师兄的,太没面子了。

仙道只觉得一股怒意直冲脑门,却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恼的是什么,只是心口微痛,险险地一口气就这么差点提不上来,见花道还在兴头上,只得耐住性子, 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且说来这‘金缕衣’从何而来?我又怎么凭空多出一个未婚妻了?”

樱木一脸得意,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两颊上映上微薄的红晕,衬着琥珀色的眸子益发的精亮起来,让人看得舍不得移开眼。

“你是知道的,师父规定每年七月十五我都必须到九阳山闭关一日……”

要知道‘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也就是民间所谓的鬼节,这是一年之中阴气最盛的一天,而樱木之所以有‘鬼公子’的称号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他的体质特 别容易召惹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当年师父让他每年鬼门大开之日都到九阳山闭关,因为那里是天地间阳气最盛之地,相对的污秽之物就少很多。仙道见樱木言 词有点闪烁,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果然,樱木的下一句话就是,

“恩……那天因为有点事……我在其他地方没来得急赶回。”

“所以?”仙道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但是我有带天罡符……”樱木连忙补充道。

“你那日究竟在何处?”

“连云山,玄冰洞。”见是满混不过,樱木索性全盘托出一脸你耐我何的架势瞪着仙道。

仙道一愣,这美酒也仿佛不知味了,好半响,喃喃道,“花道,你总归是放不下的……唉……”

“什么放下不放下,我只知道是我欠他的,本天才最讨厌欠人东西。”

“唉……花道,你下次若是去找玄冰眼定要叫上我的,你这鲁莽的性子要是能改改就好了。”

这话里的好坏樱木还是听的出来的,他知道仙道都是为他好,只是这一点他是死活不会承认的。

“啊……别说这些了。你不是问我这‘金缕衣’的来历吗。”

仙道沉默着点点头,对这‘金缕衣’来历也实在好奇,这可是上古的宝物,若非真是有缘人得之未必是福,怕还会招来祸事。这边樱木喝了口酒,把事情娓 娓道来。

原来那日,樱木在玄冰洞没有找到玄冰眼,却一路误打误撞走到另一条岔道上,想来那玄冰洞一向以纵横八达闻名,这到也未必不可能。听樱木说来,这次 所到的地方到也神奇,是一片苍茫荒凉之地,被大雾笼着,伸手不见五指,也亏得樱木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若是常人怕早就乱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这苍茫之地一路前行,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条河的旁边,河边倒是有块石碑只是年代久了隐约可以辨认出上面所刻‘三途川’三字。

“呀,你竟然去了鬼界!”这边仙道听到三途河几个字,不由惊呼出声,转念一想正是鬼门大开之日,从玄冰洞能通往鬼界到也不足为奇。“你可瞧着一座 桥,名曰‘奈何’?”

“呵呵,你到是清楚。我还瞧着那桥上人影措措,一个老婆子在桥头分发药汤,想要过桥的都要喝了那碗汤药。”

“你没过那桥吧!”仙道心头一紧,急急地拉住樱木地手,樱木本是要挣脱的,却见他满眼的焦急,真可谓是关心则乱,也便由着他拉着。

“我若过了那桥,你怕是见不到我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仙道讪讪地笑着松开了紧握地手,这普天之下能让他乱成这样的怕也只有樱木了。

“其实若是过了也不错的,本来早就该过的。”樱木轻声低喃,瞧见那厢仙道的脸色,自知失言,避开他的视线,低头一口饮尽这杯中之物。饮了孟婆汤, 过了奈何桥,忘尽前尘,再世为人之说还真不知是真是假,但对他总是不适用的。他是不能忘,也不许忘的。

“你若真把我忘了,我打也要把你打得记起来得。”仙道淡淡的说,但是樱木知道他是当真的。这普天之下能让‘逍遥将军’等的人,能让他说出这样狠话 的人怕也只有自己一个了,樱木笑笑,又接着把事情说下去。

樱木虽没有过桥,却在桥边遇着,一个鬼。在三途川遇上鬼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稀奇的是那鬼不过桥,鬼差也由着它,不去赶它过桥。樱木觉得好奇,便 上去与这鬼攀谈,这‘金缕衣’便是从这鬼身上得来的。据那鬼自己说,之所以鬼差不敢来拘它就是因为身上有这件重宝,它说自己死的冤枉,所以不肯过桥,要我 带他来见这镜湖秋娘。

仙道听到这里,眉头微皱,问道,“这‘金缕衣’既是那鬼傍身之宝,又岂能轻易给你,若是给了你,自己岂不要被鬼差拿去?再者,这和我娶妻有何关 系?”

樱木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仙道,不说话,仙道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忽然间灵光一闪,问道,“你与那鬼定了契约?”

樱木点点头,说道,“他也是可怜之人,死于非命。我若能帮他总要帮的。再说,若没他的帮助我怕走不出三途川。”

仙道知道樱木所言非虚,三途川最是容易迷路,待到子时一过鬼门关闭,樱木若还未出来怕也只有等到来年七月十五才出的来;虽然以樱木的本事在鬼界没 人奈何的了他,却也总会有些麻烦。

“唉……罢了。那鬼呢?”

“此刻他还不便出来。”樱木笑了笑,又说道,“先别说这个,你可知我为何说这‘金缕衣’是给未来大嫂的聘礼?”

“还望樱木公子不吝赐教。”

“哈哈,那到还要归功于前些日子,我在这镜湖上听到的一件事。”樱木抬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也奇怪,这小小酒壶像是永远倒不完一样,从刚刚开始 到现在,这两人不知喝了多少,却也不见这酒壶空。

镜湖上的风雨又密了些,老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隔壁舱中传来的说话声虽轻却是声声入耳,只道这隔壁那两个定不是普通人,他竖起耳朵仔细的 听,那个今晚夜访的客人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呢?

“这镜湖上的风雨可不一般哦。”樱木压低声音说道。

“哦?是‘蜃’吗?”仙道这样问道。

“原来你已经发现了啊。”对方的脸上露出几分恼意,少了几分得意。“那你也总应该知道,‘蜃’是通往龙宫的入口了吧。”

樱木口中的龙宫自然就是世人口中拥有无数珍宝、美女如云的东海水晶宫。龙本来就是一种喜欢收集宝物又极其吝啬生物,所以历代的龙王总是想方设法隐 藏自己的居所。

“这到是头一回听说。”

仙道气定神闲得为自己添了些酒,听他这么说,樱木又高兴起来,想你仙道彰纵然博古通今也总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那你也一定不知道30年前,从龙宫里逃出一名女子喽。”红发的少年一高兴,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新月,大约是有些醉意,竟然横过矮几,把头枕在仙道 腿上像是满足至极的大猫。仙道有些无奈的看着膝上的少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来这酒的确不宜喝的太多。“这名女子厌倦了龙宫一成不变的生活,逃来这镜湖 边,并嫁人为妻。只是好景不长,龙王终于发现逃跑的龙女,派人追了过来,除了要找回龙女外更重要的还是要找回那女子从龙宫中带走的一件秘宝。”

一道灵光在仙道的脑中闪过,他问道,“那从龙宫中逃出的女子就是秋娘,‘金缕衣’就是那件龙宫秘宝?”

樱木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否认这一说法,只是继续讲着那个故事。

“追来的人找到了已为人妻的龙女,将她带回了龙宫,但在她身上并没有发现那件秘宝。急于找回宝贝的龙王无奈下了一道命令,任何只要能把那件秘宝带 回龙宫,就可以从龙宫中另外挑一件宝贝作为谢礼。”说完这句话樱木直起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仙道,又不紧不慢别有深意的补上一句,“听说龙王的女儿可个个都 是美女,特别是龙三公主弥生可是在仙界都是有名的美人,是老龙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只是仙道似乎并不想接这话茬,反而开口说道,“龙女夜奔?这听上去到又像是另一出《鹊桥仙》抑或《白蛇传》?”

“切,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随心所欲,敢爱敢恨、任性而为?织女、白蛇总比那些虚情假意,恪守天规戒条的满口荒唐的卫道者要好的多些、真些、洒脱 些。”

樱木不屑的说,仙道则显得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喂,你到底在想什么?”等了许久不见仙道开口,樱木不由有些急躁。

“我只是在想这‘金缕衣’是怎么到那个鬼的手上?这鬼在这故事中又是怎样的身份而已。”

琥珀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樱木心中暗道,这厮的心思果然缜密、直觉敏锐,看来要用美人诓他去龙宫走一遭没有想象中的容易;但这龙宫今夜又是非去不 可的,若是错过了今夜的蜃影,要去龙宫怕又是要等上一年,只得有些撒泼无赖的说道,“到时你总会知道的,我只是问你这龙宫这一遭你可陪我同去?”

“花道,你总该知道,只要是你要去的地方即便是阿鼻地狱我也总是奉陪的。”这话说得温柔至极隐隐的竟还有几分伤感。

“咳咳,那我们这就走吧。”樱木干咳一声,避开仙道的视线,那双眼睛总有些东西是他不想面对的。

“这到不急,”仙道微微一笑,“还要再请一位客人。”

樱木不解的看着对方,只见仙道高声说道,“今夜风雨虽大了些,但还是请老冉先生陪我俩走一遭吧。”

隔壁舱内的老冉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不由心中一惊,随即又有几分释然,其 实在那位雨夜来客谈到秋娘的时候,他便隐隐的觉得这事情与自己有关。两舱相隔不过数步,但老冉却觉得这每一步都有千斤之重,短短的数米,竟仿佛走了数年。

船外雨势正大,舱内三人面面相觑的坐着,最终还是樱木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他?他自然是秋娘的夫婿。”仙道起身来到烛台前,把烛焰拨的亮些;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另两人的表情则可谓是精彩至极。樱木的脸上自然是惊讶与 不信,老冉则在惶恐中有有几分期盼。

然后,突然之间,原本静静放在几上锦盒中光芒大盛,‘金缕衣’闪着刺目的金光升之半空中,待到光芒退去虚空中浮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书生对老冉怒目 而视,恨声道,“天青,想不到竟然是你!”
对于这句话在场似乎只有樱木一人不明所以。原本他自以为知道一切,现在看来似乎是一知半解,而那边那个笑得无害的家伙真是让人越看越觉得碍眼, “仙道大少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能不吝赐教的话,在下会很感激得。”

仙道的目光在老冉和书生之见徘徊了片刻,再看向樱木时,眼里透出几分伤感,因为他接下来要讲的那个故事本来就是很伤感的。

这小镇里本住着一对兄弟,哥哥叫天河,弟弟叫天青。一日,哥哥带回一名昏迷中的女子,说是在镜湖边发现的。这女子真是极美的,像是不小心掉落凡间 的仙女;所以自然而然的这对兄弟都爱上的这名女子。在这对兄弟合力看护下女子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健康,并和这对兄弟中的哥哥天河私定了终身,还一件随身的宝 物赠与他。

时值恩科开考,而兄弟俩又是地方上极有名的才子,十年寒窗为的就不是一朝功名来,于是天河便与那女子约定待到他高中回来便娶女子为妻。

仙道缓缓地讲述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各异。白衣书生眼眉间的怨恨益发的深沉,老冉则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樱木则微微皱眉疑惑的看着仙道,答案已经 呼之欲出,但这未免也太可悲了些,若是可以他宁愿不要再知道真相,但是仙道还是在讲着,他正讲到30年前的那个风雨之夜。

白衣的书生冒雨夜行,一心挂念的是他挚爱的女子,他的怀中揣着他们定情信物和一纸喜报,一纸状元及第的喜报。前方再行十里就是镜湖了,他想到了女 子如花的笑颜,想到了人生得意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但却没想到等他的是一把匕首,一把冰冷的匕首插进他的胸膛。就那么一瞬,一切如京华一梦,血冷的快,死 亡来的更快,他甚至没有看清杀他的人。他尸骸在荒野中腐烂,但魂魄却不肯进入轮回,徘徊于奈何桥边,为的是对那个女子的爱也是因为横死的怨。只是他万万没 有料到,杀他,将他弃尸荒野的人是他的亲弟弟。

他的一生总是活在他哥哥的阴影下的,他不如哥哥聪明、英俊、讨人喜欢。他可以容忍父母对哥哥的偏爱,可以无视他人对哥哥的赞美,多年来他一直在和 自己的嫉妒作斗争,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哥哥,世上对自己最好最亲的人;但是那个女子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他也爱她呀,可是哥哥就像太阳而他永远是月亮,只要 有哥哥在那个女子的眼里永远没有自己。那再也不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而是切切实实的夺爱之恨。怨毒就像一把匕首刺上他的心,而他却把一把真的匕首插进的 他兄弟的胸膛。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然后响雷在天空中炸开,樱木仿佛真的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碎成很多块,但是似乎谁也没有注意,仙道依旧讲着他的故 事。

苦等情郎的女子等不到任何音讯,而同去高中探花的的弟弟却一口咬定不知哥哥的去向。她怀疑、焦虑、哭泣最后心碎,而至始至终那个弟弟都陪伴在她的 身边,终于,有一天,她为他披上的红色的嫁衣,但那时她并不知道……

“够了!”老冉打断仙道的话,“请你不要再说了。”

“我还要再说一句,”仙道喝了口酒,这次他说的很快,“有一日,那女子突然失踪,那人心灰意冷辞官埋名,在这镜湖之上做了一个船工。”

一时间,船舱里只剩下雨打船板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三人一鬼,在这小小的船舱里各有各的心思。

“若再不去的话,恐怕这‘蜃’就要结束了。”最后还是仙道先开口了,声音里有淡淡的疲惫。

“去哪?”樱木似乎还没有回神,有些困惑的问道。

“自然是去龙宫,见秋娘。”

仙道这样说,舱里一人一鬼的眼睛同时一亮,这本就是个有魔力的名字,秋娘。

只见仙道抬手捏了一个法决,众人已在船外被一个浅蓝色的光球包裹着直直的向暴风雨的最深处飞去,樱木之觉得眼前七彩光华闪过,他们已来到一个极为 神奇的地方。

正所谓是宝林珠树、碧栏玉砌神仙洞府,这龙宫的富贵奢华自不是普通人家比得过的。众人还不及细赏此间风光,只听一声娇喝,“何人大胆,私闯龙 宫!”

循声望去,只见回廊深处竟有一道俏丽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红衣女子。‘芙蓉如面柳如眉,秋水为神玉为骨’想来形容的便是这个女子。

“在下仙道彰,日间偶得一物,知是龙宫重宝,特来奉还。”说着双手捧出锦盒。
一旁的樱木突然觉得这厮实在是可恶,明明是他找到了这‘金缕衣’,明明是他探得了龙宫入口,为何此时说来功劳却都成了他的;更可恶的是仙道摆出的 那付翩翩公子的样子,一看就是‘重色轻友’。

“他们又是谁?”红衣女子见到仙道手中之物先是一惊,转而有又几分困惑,再度开口时,口气已稍有缓和。

“这两位是想来见一个故人,”仙道顿了顿,瞧见一脸不满的樱木,戏谑之意顿起,“这是在下的师弟,听闻龙宫藏尽天下之珍,特来一开眼界。”

若是平时,樱木定会反驳,但审时度势,他只能恶狠狠的瞪仙道一眼,意思是这笔帐以后慢慢算。

“你们且在这里等着。”

女子说完转身退入殿中,片刻后与一丰神如玉的青年一同出得殿来。只见他躬身抱拳道,“不知贵客前来,小王有礼了。”

“你是敖广?”想不到龙王竟是如此年轻,樱木不由出声询问。

“那乃是先父,小王螭首,这是舍妹弥生。”

“敖广死了!?”樱木不由惊呼出声,又觉不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龙虽有万年之寿近不死之身,但天道循环,生生死死,一荣一枯,这生死乃是天道,非我辈所能控。”

螭首还不及说话,一旁的弥生反而开口道,她口气虽不善,所说的确是天地间万物荣枯的至真之理;此言一出,不仅樱木就连仙道也不由陷入沉思。世人所 谓修道修仙,所盼的也不过是一朝大道得成,超出三界,不在五行,跳出轮回之苦;但若依弥生所言,这修道成仙岂非逆天道,又或者这修道修仙本就是一弥天大 谎!?

“舍妹唐突,还望各位莫怪,里边请。” 螭首见气氛有些不对,慌忙的圆场,将众人迎进屋内。
等到进得屋内,众人分宾主坐定,仙婢奉上香茗,螭首缓缓开口道,“公子手中之物,似是龙宫的重宝‘金蝉蜕’,30年前不慎遗落,不知公子是如何觅 得?”

“这……龙王不必多虑这的的确确是‘金蝉蜕’,我等也的的确确是要将此物还于龙宫。”说着,双手奉上锦盒,此话说得极为诚恳,龙王兄妹的疑虑又不 禁降了几分,实在是对龙宫心怀不轨的人太多,他们不得不防。

“我等此行一来是归还宝物,二来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若小王能办得到定将尽力。”

樱木突然想到这小子不会真的见龙三公主美貌想要求亲吧,而看这龙王的样子说不准还真会答应,他果然没有看错,仙道彰果然是个见色忘义、要老婆没兄 弟的大混蛋;却全然忘记当初是谁要乱点鸳鸯谱,为仙道牵线做媒的。

“我这两位朋友,想要来此见一位故人,还望龙王成全。”仙道指的是天河、天青两兄弟,所指的故人自然就是秋娘。听他这么一说,樱木的脸微微一红, 心下竟还有一份欣慰;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怕寂寞,怕自己一个人被留下。

“这两位……要见何人?” 螭首略为困惑的大量这一老一少,一人一鬼,以他的道行自然看的出这老者已行将就木、灵台不明;而那鬼身上虽有鬼气但隐约间竟然还有丝丝宝气缭绕,想来必怀 有秘宝。

“秋娘!”

仙道还不及答,到有三个声音替他答了;却想不到龙王兄妹听闻这个名字竟然连脸色都变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名字?”弥生抢先问道。

“‘金蝉蜕’曾是这位的护身之宝,而这位曾是秋娘的丈夫。”仙道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但是只此一句也就够了,有些话总是不必说的太多,点到即可了, 对于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原来如此……”螭首沉呤片刻道,“诸位可否听在下讲一个故事。”

又是故事,樱木想,今晚着实是听了太多故事,这位龙王又要讲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龙王的小女儿思慕人间繁华、向往人间情爱,便带着龙宫宝物私下凡尘。她却不知她所带走的那件宝物,乃是用来镇压东海海眼的,若海眼一破,天下海水 倒灌入地下,不仅千万水族一夕不保,更是会使苍生蒙难。龙王立即派人去追回此女,但怎奈对方已先用宝物设下结界,几方寻觅都无果,而东海海眼已濒临崩溃, 无奈之下,龙王只有以身填海眼;并吩咐众人一定要找回流落在外的小女和宝物。

螭首说到这里的时候,弥生的眼睛有些红,仙道和樱木则沉默不语。樱木想起,自己刚才在船上所说的话,‘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随心所欲,敢爱敢恨、任 性而为?织女、白蛇总比那些虚情假意,恪守天规戒条的满口荒唐的卫道者要好的多些、真些、洒脱些。’言犹在耳,他本以为人生随意性快意恩仇才是最好的,却 想不到所谓的随心所欲竟是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酿成不可挽回的结局,难道他一直都是错的?

螭首还是接着讲着这个故事,但樱木似已有些心不在焉。

老龙王走后,龙宫里的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龙女和宝物,但一直无所获;突然有一天新任龙王竟然感应到自己妹妹所在方位,便一路寻去。终于在京城找到 了自己最小的妹妹,她已为人妇,并且已怀有身孕。他之所以能够感应出妹妹的方位,是因为她胎动难产,无力再维持结界。他见小妹连声哀求,心便已软了,用法 力助她催生,想不到生下的却是一个怪胎,而且不到一个时辰便死了。小妹遭逢此变故,又听闻父亲噩耗,竟当场昏厥,再度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不记得前尘往 事,心智如稚儿,他便带她回到龙宫,却发现妹妹出走时所带的宝物并不在其身上。

“你是说秋娘已经尽忘前尘?什么也不记得了?”樱木惊道。

螭首点点头,说道,“所以我希望她不要再受打扰,但若各位坚持要见,请随我来。”

明知再见也不过是徒增伤感,但又怎能不见?一个是为她在奈何桥边站了数十年,另一个是为她在镜湖边守了数十年;一个因她为鬼,另一个则为她成魔; 这千丝万缕的情愫,又怎是见一面、看一眼,了得断?

仙道和樱木是在一个开满春花的山谷中第一次见到那个名为秋娘的女子的,她穿着鹅黄色的宫装赤着脚在花海中嬉戏,如孩童般无忧无虑。

老冉一步步摇摇晃晃的走向那女子,老泪纵横,用嘶哑的声音呼唤着,“秋娘!秋娘!”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个词。

女子走近她,用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的打量老人然后问道,“老爷爷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她已全忘了……

女子又转身回去采花,老人的身子晃了晃,颓然倒地;樱木上前察看,然后直起身子说,“他死了。”

白衣的鬼茫然的看着前方,恍然一切如梦。

清晨,太阳缓慢的从地平线的远端升起,经过暴雨洗涤的天空蓝的分外的美丽,果然就像老冉所说的,雨后的镜湖果然美如仙境,这样的美、这样的宁静仿 佛那夜的暴风雨从未存在过。彦一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穿戴完毕走出舱来,发现公子已经起来,一人站在船头欣赏那初升的朝阳,眼眉间倦意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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