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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战火 1-2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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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Yakin 2010-06-28, 周一 16:51

【1】



当黑暗悄悄地无声无息地袭来时,它正好在炫燿那满布全身的珍珠宝钻,带点张狂的意味。
远处混着不知是什么生物的低鸣声,有时是从东向西地呼啸而过,但偶尔又起起落落地在半空中盘旋,称不上是悦耳。太暗了,看不清那身影,连大小也无法辨别,等到要仔细将那影踪及声响作归类时,四周又开始沉静了下来,只有夜笼呼呼吹送着虚拟的颤音。

这种地形,出没最频繁的大概是一种癖性较差的夜行性巨鸟。黑夜的压迫能让牠们异常地啼叫、又仓皇地随处奔窜。而周遭的空气用着像是被冻结一般的形体,挤乱了所有的气息,该降下的夜风不再出现。两侧的山谷峭壁正抿紧了嘴唇,像是要嘲笑一般又急急忍住地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寂静。

“我们跟丢了斥候,”有一道声音,划破了宁静懊恼地响着,“我以为我们跟得够紧了,没想到又是这种情况。”

“白痴,你所谓的技巧也不过是如此。”声音传来之下多了点清脆的杂音,是水面惊扰声。水纹一层层在他们的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在黯黑笼罩下明显的白色纹路。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配合我,你总是以为我在玩游戏!”

“没错,就是那样。”随伴着低沉的叹气声。

之后,这两个人似乎又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之下吵闹着,之前的对话只像是单纯的聊天,话里的目的与动机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直到风开始骤狂地倾灌着。

先前那样近似悲鸣的啼叫声再度响起,在他们右前方的山谷峭壁上缭绕,透着繁复的星光下才能够辨出其模糊的踪迹。一瞬间,除了牠们的啼叫声清晰可闻之外,就这种相间的距离来讲,是不可能连牠们巨翅拍扫气流的声响都可以听闻……

“趴下!”急慌地出声命令对方行动,而自己却一跃跳起身来,飞速地从身后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循着愈为明显的声响立刻追捕上去,单手狠劲地将刀抛射向前!

刀尖在黑暗里突现着亮银的寒光,因急速拖长了一条弯曲的银线,在夜幔上织着路径。才那一眨眼的功夫,小刀直直没入什么物体之内,刀光硬生生地隐匿了起来。

“你射到了什么?”被人强迫压下身体后,在事情发生后突然抬起了头,疑惑地望着。

“牠中了巫术,打算袭击我们。”

“为什么?难道有人已事先知道我们会到这里来?”问着时,马上警戒地握紧自己腰间的长剑。

“不是,”这个有一头浓黑发色的冷峻青年侧了头,用一双可望透任何物品似的眼睛瞪着一片暗黑,“气味,牠是跟踪气味来的。”

“气味?太狡猾了!难怪那家伙会下巫术驱使能长途飞行的鸟!”

“安静点,只怕前方那些鸟也是同样的目的。”一手在衣襟里翻找着东西,然后坐下来紧紧挨在另一名青年的身旁。他手里拿着一小罐液体,轻轻拔开瓶塞后在两人的四周环绕了一圈,淡淡的青色的烟丝飞舞在下沉的空气里,然后消隐而去。

“那是什么?流川。”今夜,他头一次喊出对方的姓名,语气中带点不知名的愧赧,这一点,立刻被唤作流川的青年看透了……

“…你,从不好好听老头上的课。”

“哪有?我只是不小心忘记了……呐!那到底是什么?”

“没意义的东西,可以遮掩去我们的气味,以防敌人追踪。”等烟丝完全散去后,俐落地将瓶塞依由下而上的弧度盖紧。将瓶罐置于原处后,流川的眼里闪着责备的光芒,直勾勾地瞪着对面的青年。

“你看什么看!以后我会好好上课的,这样总行了吧?”心虚地撇开了视线,一把捞起放置在脚边的船桨探入湖水里。

桨触及水面微微激起了小小的浪花。现在周遭只残愈这水花嘶鸣的声响,显然地,前头原先仍四处盘绕的巨鸟都飞散了出去,呼啸狂吼的风又再度归为平静。

“如果我没跟来的话,你想你会怎样?”

“完全不会怎样!那些别脚的鸟,我只要两三下就可以解决了!”因为赌气而动荡的心情,连带地牵引到外在的举止,手上拿握住的船桨一下子猛力推进起湖水。

“算了!”流川不悦地盘起了腿,“花道,今晚再住在我家,东方老者有话想跟你谈谈。”

“东方老者?是那个白色胡子留满地的老公公吗?”见到对方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接着开口,“为什么要找我?”

“不晓得。”刚刚因为担忧而恼怒的神情,在眼光不断专注于花道的身上后,渐趋软化,甚至缀带着少见的温柔。

称作‘花道’的这名青年,或许还及不上青年的年纪,但他的外表高挺得成熟一如战士阶级的男子,就算仍免除不了一些该有的稚气,但年长一辈的人都肯定着,他将来会是有一番成就的崇高战士。

“狐狸…”不解的神色在他的脸上清楚浮现,现在是亲昵地喊着对方的绰号,那是从小相处时自己给予他的。“当你被净化为一名战士的滋味是如何?你知道的,我很生气自己为什么不比你早出生个两、三年,不让你总是在一堆女孩子的面前装威风……结果,海兰蔻小姐还是对你…啊啊!你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

“白痴。”两边的眉毛高高地挑耸了起来,夹带着要立即爆发的怒气。

顾不得流川喊住自己,花道突然闷闷地使劲力气划着木舟。黑发男子的目光向上调移,用手臂拄撑在腿上的上半身,让他高吊眼珠在瞪着对方。

“……”花道依然无言,仍沉浸在自己无端挑起的怒气里。

“说实话,你是那样想的吗?”

“狐狸。”淡淡吐出的词语,凝结在冷冽的空气里。他知道流川指的是什么,刚刚那一番像埋怨的话一说完他马上就感到后悔了,当然,自己也知道,他清楚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述说的,所以,流川尽可能不用去在意的,但是,还是没办法……

即使是谎话也好,他还是冲着他说:你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这个世界,言语之神是辨不得真假的。

但流川用不着去顾忌言语之神总是信以为真的自恋状况,只不过是,他不喜欢对面的那个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然后又不自觉地,让悲伤之情沉默无声地爬上他的面容。

“狐狸,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只是说好玩的?”

“我知道。”悠悠地用气音在回话。双眼依然是凝视的,在寻求可安心慰藉的地方而凝视着低下头的花道。

“所以…你不要去在意,反正我只是想…”

“想尽快成为一名战士?除此之外呢?”

“我不晓得,不要再问下去了!今天我不想跟你吵。”

“好吧…现在,大概也快过午夜了。”他又把头垂下去了……流川有点无力地观察着他的举动。仔细推算一些事情的话,流川会很明白其中的小细节,也会知道从何开始花道对自己不再尽是无礼的行为,这一点,也得从很久远得几乎变成族人口中的传说的事情谈起。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次的叹气,究竟是今天的第几回了?


流川试着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分散部分对花道的注意力,不过,还是很难办到。从相处开始一来,甚至在自我觉醒关键时刻的那一瞬间算起,对于这种事情,就像对日出的方位了若指掌一样,他就能如同在照一面水镜可以告诉自己……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有时候让人悲伤的,大都会是不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些什么;但还有一种更让人悲伤的,就是明知道自已想要的是什么了,却只能终日苦守着这看似到手的想要的事物,还得焦虑于失去它的可能性。


※.※.※.※.※.※.※.※.※.※.※.※.※.※.※.※.※.※


在后侧峡谷底部,展扩出去的是泥沙大量冲积下的平原,但它的面积不大,看起来似乎也毫无用处。在向东北方行进的的那一侧,山崖耸立下被大片岩石遮掩去的某个藏匿处,若自另一头溪流后的山谷上俯瞰过去,它的周遭落了几点葱绿,在这个季节,是很不寻常的,就算附近的地形因素能为那个地点掩蔽住一串倾泄而来的北风。

这时,天空上繁缀的星群以及一长条银河,那条他们称之为神炼的银河,仿佛是山之神恶意要灌注下来的清酒,大片大片地要将大地上所有的洼处都填满了。而黝黑的布幔挂罩着,有人认为,那是山之神私底下与夜之神挂勾好的,用一条巨大的布幔掩藏山之神蓄意的罪行,让人看不清它的面貌。

就在星光逐渐泛滥时,那个隐匿处有了小小的动静。趁隙脱逃的北风拂弯了上头袅袅升起的白烟,擦抹下的烟撮,在黑夜里涂成了诡异的形状,白灰得透明。

“就快到了……咦?你家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在炊煮些什么东西…”

两道人影伫立在溪流对面的沙地上,又一前一后地缓行着。溪水的深度很浅。他们似乎在经过一番考量后才决定徒步涉水而过。

“那应该是东方老者的指示。”

“又是他!他是发了什么疯啊?到别人的家里做了一大堆无意义的事。”红发的那一位青年率先走在前头,用着讶异的声调低喊着。

“我说过,他有事要找你。”另一位有些意态阑兴地回答。显然地,他不想再继续有关东方老者的话题了,在这一路上走来,他确信他们的谈话内容有一半以上都牵扯在那位老人身上。这些都令他感到莫名的烦躁。

“好吧!就算是有那一回事好了,可是,跟你家无缘无故炊煮东西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半夜肚子饿了?”

溪面并不宽,然而他们却要小心翼翼地去穿越过。这种来得早的季节,让溪水格外冰寒,在接触到肌肤的那一刹那,像虫子般啃咬的遽冷立即渗透进去,直达骨髓。

“我不晓得。”

“行迹诡异的老头,只有东方老者才会这样,完全不像南方老者那样慈祥。”说这句话时,他们都已穿涉过冰凉的小溪。花道一面喊冷、一面赶紧将手上提着的毛布鞋套到沁凉的双脚上。

“那是因为你是被南方老者抚养到大的。”挺不以为然的口气。花道偶尔会持有严重的偏见,在某些令人发噱的事情上。

接下来,就依照往常那样,一被他人立刻反驳或嘲讽时,花道只是童心未泯地朝着对方扮起可笑的鬼脸---“我刚刚那样说又没错啊…我已经有十天没回家去了,不晓得南方老者爷爷有没有好好这顾自己?”

“喂!”流川无奈地出声喊他…“你这几天是去谁家住了?”

“嗯…我想想看…为了参加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先到荒木氏的琉达家去,因为他老爸是城邦内数一数二的狩猎师,我只是去讨教讨教,接下来的三到四天,住在最西边郊区的一位诵唱之鹰者来邀请我去他家住,直到昨天……莫名其妙地住进你家了。”语末,还像无赖一般地嘻笑着。

“从西跑到东?你还真是体力充沛…”语气中的酸味浓烈到花道一听就知---“那位诵唱之鹰者是用什么理由?”

“说到这一点……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那几天正好有诵歌仪式要举行,我也正巧变成了祈福者。”一提及那人邀请他的理由为何时,又为了因为不明了像感到羞耻般地在干笑。

剩不到三哩长的距离,就能来到这广大辽阔得平原上唯一的建筑物门前了。烟丝依旧像一个时刻前毫无中断地飘扬上天,那样的冲击感,又像寻无出路的孤寂灵魂沉默地在攀爬着什么,犹豫地沿循弯曲的路径直升天堂,虽然,他们不盛行天堂这种较偏宗教上的说法。

适才提到的诵唱之鹰者,让流川暗自思忖着---他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会让这样的人去邀请花道,更甭提只是个尚未成年的少年。一开始是用不着担忧的,诵唱之鹰者是好人,是为了祝祷族人的福运而存在的人〈反倒不是一种职业〉,他们可以深居简出,又对族人之杂事乃至于城邦之事了解得透彻,身上与生俱来的能力也强调了他们的地位。但是,关于祝祷的仪式……

在举行一场不管是祈福活人或是祭吊死人的仪式里,只有互相具备血缘关系的族人才能参与,以致于连带成为祈福者的身分。但是,单单只是一个外人身分的花道为何会待在现场?至于邀请他到家里住,是无法预料到在那期间会举行任何仪式,还是明知道会有任何仪式要举行,而特意邀请花道?如此一来,便能得以让他成为祈福者的一员。为什么?

就算不是那样,诵唱之鹰者又为了什么才去邀请他的?若跟仪式的举行扯不上任何关系,之后却又让他参与并进而成为祈福者?---困惑地摇了摇头后,流川才惊觉只差几步路就来到灯火通明处了。

“狐狸,你又在发呆了!”浓浓的埋怨口音。

“在想一点事情…”静静地看了一眼走在身后的人,对方口气上的埋怨意味差点让自己忽略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担忧。待流川自己一眼看穿后,立刻就像疯了一般地失笑出声……

花道听闻他的笑声、又震撼于他难得一见的失态……之后就佯装愠怒地大跨步走着,很快地就超越流川走在前头并敲了门。

先前失笑的声音还回荡在耳内,接续着,流川在花道看不到的地方隐隐露着苦恼的神情。就算追丢了敌邦的斥候之后,他无意中提及了女人的名字也好、而刚刚又透露出忧虑于他的行为的心情也好,他不知道自己表达的明确不明确……

或许,他的驽钝比自己所想像的来得更难解。从那一刻起,自己对他开始滋生的某种情愫在蔓延……而所谓的那一刻,也将久远到难以追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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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日出方位的诵唱者,会在晨曦披浸下高声吟唱古老香醇的诵歌。手臂像树干般地伸直,掌面朝向日光直耀之处,轻轻阖上那疲累待洗涤的双眼,让脑海一片空白沉静……祈求日之神降福予你。降福予你……

诵福祭。诵福祭,会导引星光之女神撤离乌黑之弯道直向归乡之途,会诱请阳光之子露面并洒下带来美善之运的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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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学学这块石板画的画法…”

“你办不到的,你不拥有诵者应有的直系血统。”

“为什么?只是画个图而已。”

“塞德,”苍老又沙哑的嗓音混着不悦的气味,“我说过的话就是这样,不要太过妄为了。”

“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浑厚好听的男声在刻意清了清喉咙后,“那么,南方老者你就回答我…花道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

“昨天,玛奇也特地大老远跑来我这里询问他的行踪,而在更早之前,阿喀企还带了一堆人过来,也就只是为了问同样的事。怎么?难不成你今天此行的目的也是一样,然后藉着讨教一些诵祭的事情作为虚招?”白发苍苍的老人放下手中装满热茶的瓷杯,身手矫健地脱离了木椅站起身来。

他向前直直走了五、六步之后,像惊醒一般站住了脚。又异常缓慢地转过头来注视着右后方那位高大的男子,男子稍微收敛了下状似轻浮的笑脸,立即换上礼仪中规定严格的那一套微笑。

“糟糕!我真是老健忘了……我忘了诵唱之鹰者几天前曾捎信告知我他到了驱水氏家去作客,现在阿喀企和玛奇跑到琉达家去一定会扑了个空。”老人额上的皱纹叠得更深了。

“驱水氏?该不会是住在平原底的那一家吧?”塞德颇为讶异地询问着。虽是询问的口气,但他的心里却已肯定……驱水氏家就是流川所属的姓氏,至于他,除了是驱水氏大家长的直任继承者之外,更为人所知的,就是他那在城邦内已称得上前线位置的炎火战士的身分。

又沉吟了一口气后,赛德只是静默地瞧着南方老者,但又不知为何地,不禁油然而生的焦躁感逼得他想移个位置,或是老习性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想如此做的念头像搔痒一般地搔着他的心底。

“没错…不过,他到那里去是做什么?该不会又跑去跟那名黑发战士厮混在一起吧?”

“厮混?”这个词让男子脱口而出,言语之间还掺了点讪笑的音调,“用这个词来说,还真是挺巧妙的。”

“怎么说?”老人又突然向前跨步地来到距离最近的一面石墙。上头陈列的大大小小的图让他不禁伸了手掌去抚摸,还间而用指腹轻轻地摩搓着。

“并没有什么,我只是以我们年轻人的观点来解释罢了!”

“真是刺耳的话,你还不如直接说是我老了,脑筋一点都转不过来……当然,就历练来讲,你们这些小伙子还生嫩得很,常常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喂!帮我把烟斗拿过来。”

食指向烟斗的位置比了比,还配合着上扬的眉毛。塞德见状只是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拿起还燃着烟草的烟斗……“这么说来,年轻人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啰?那么,花道也是?”

“那小鬼尤其严重……不过,我不会这样当面说他的。”老人轻啜了一口烟,燃薰的味道在口腔内密合充斥,微微呛上了鼻端之间。

“为什么?”对于这个话题,塞德一反往常地感到兴致盎然。

“他不一样的,”假装在回忆起什么地停顿了一下,几缕白色又透明的烟丝窜了出来。老人隔着淡淡的烟幕望住等待回答的塞德,“我给了他可以称呼的姓氏,火延氏。他是在大地流浪的孩子,但是并不可怜,但我又知道,梦之神所讬付的预知让我知道他太与众不同了。这种感觉,我还是在这一辈子里第一次尝到。”

在大地流浪的孩子,意指被亲生父母弃置或死去后留下的孩子---男子得知这一点,而孤儿的处境就是如此,在他〈她〉们的成长过程里若没有长辈来带领的话,很容易变成邪恶的巫者。关于这一点,他想起了小时后氏族的长老提及的事……南方老者为了争取那孩子的抚养权而闹得不可开支。真可以归类为谬事一桩的城邦史纪录。

老人又抽了一口烟,又吐出了一口烟。烟幕之间又隔得更厚,仿佛要秘密隐匿在幕后地、南方老者眯细了双眼而沉沉冥思着。

 

--待续--

◎故事内容纯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包含里头所有的奇异的事物,全都是在下胡诌乱掰的,而灵感则是来自于在下着迷的印地安人。THANKS TO INDIAN!〈正在聆听GILA那美妙的歌喉,也正好是她的印地安歌曲专辑。〉

◎关于流川、花道两人之外的配角们〈笑〉,将近有一半以上自然是原作里的人物,但因为在下厚颜无耻的私心,以及为了符合本文虚构出来的气氛,而擅自更改了那些人物的名字。〈当然,若依日文原名发音的扭曲谐音去猜测的话,就能知道…谁究竟是谁了…^_^〉
 

 

【2】


在这里,太阳一向起得过早,被黑夜披覆的时间似乎永远比不上白日映照的时间的一半。时间的观念对有些人来讲,总是太笼统,什么…究竟是应该被称做早或晚的,他们总是朦朦胧胧地搞不清楚,有时候会不去在乎时间。

但是,这一天,花道比以往的苏醒时刻还要更早就睁着一双眼,而躺卧在隔壁床上的流川也知道,他的确是起得早了。被窗帘半掩着的窗外还渗透了点噬人的暗色,看起来是那样地无穷无尽,细微的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催起了虚掩的晨光。

他忍不住去翻了个身,不小心对上了流川那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反射性地轻启了口要说点什么,但又愕然惊觉到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没办法,最近……他这样想着,然后又继续想着---狐狸的双眼为什么看起来是那么地沉重?

一些回忆自然地在脑海里一幕幕地出现,很自然的回忆,又令人惊讶地思考出了什么……没想到,自己已经与眼前这个家伙认识了也相处了近十来个年头,似乎也只有他是如此频繁地与自己相来往,小时候,并不是只有他这个称得上是朋友的朋友,很多合得来的朋友都一一搬进城里,在遇到关于祭典或节庆时才会疯狂地快乐相聚。

过了几秒钟的时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像变态一样,怎么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别人看?……花道这时并没有发现到,流川其实也是让脑袋转过了许多事物在凝视着他,还是在意识到之后觉得有点好笑便想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但自己没有笑出来。还是执意地望紧了花道的脸庞,他想起了……半夜里因为盯着他沉睡的脸而忍不住出神的事。

只有一点点的光影留在那张脸庞上,在时间里闪烁不定。那形状姣好的鼻子下,马达般的浅浅呼吸着,很自然地呼吸着,不知道,他是否有汲取到飘荡在空气里的情感?在自己出神地凝视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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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老者喜欢口述关于战争衍生出来的故事,平淡又隽永。他说,这场战争真正发生的时间大概是在百年前左右,而当它结束的时候,南方老者或许已以婴孩之姿侥幸存活了下来。听他讲述的众人或许还推测不出他实际的年龄,但还是直觉知道,战争已经持续得够久了,也够完全折磨被牵连的所有事物了,也顺便留下大小不一的疙瘩。

当然,故事不会只有一个,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一年下来有多少日南方老者就讲述了多少故事,另外还有所谓的遗迹图画去辅佐故事的进行。
遑论故事内容的实际性程度,但听众都满怀期待着聆听也期待那老者苍老低沉的嗓声、就是那被岁月淬练出来的精华嗓声,称不上动听但格外悦耳。

去年的仲秋从城市远来的一位年轻人,当时也跟其他人一样盘腿坐在老者宅院前的空地,殷殷期待故事的第一个字不间歇地到最后一个字。他是真的多么地期待,也是多么地专注投入心神,去啖饮那样醇厚的故事,不管真假。

等后来老者叙述完一个故事后,也差不多该是收尾的时候,他喝了一口凉茶,是用自家庭院栽种的某类植物的花朵所熬煮的,初尝一口是尝不出味道,得喝上第二口之后,味道才会逐渐转浓。他没说过自己是很喜爱这样的茶,但他的喜爱都明显地表现在脸庞上,让人感到很满足。

他的皱纹,终于在眼角边交叠成一条条分叉支流的溪河,流露出来的愉悦滋味像是在溪河上乘船而去的归客,一一奔向下游。那时候老者正微笑着,而年轻人却透过他的肩上向后正眼看见宅院厅堂走过一位红发男子。

说是男子或许又不太恰当。他那远过于一般标准值的身高,行动干脆俐落又带有一种经验累积的成熟,但当他转过头不经意地向众人点头致意时,格外直率的开朗笑着的表情却还留着少年的稚气,仿佛是清晨带雾的湖面上那一层薄薄的水气,氤氲朦胧。

年轻人盯愣了好几秒后,遽增的好奇心催促他思考了起来,甚至忍不住出声地发问了。南方老者有点挑高了右边的眉毛,好像是讶异吧?这样呈现的讶异并不是年轻人可以解释清楚的,连老者也都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如此地讶异,甚而让他有时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里难以释怀。

在旁人看来,那是有点拒绝的意味存在,意味,他拒绝某一件事物。也就是说,他拒绝回答那年轻人的问题,以及透露那问题中的核心人物的身分?
或许就是这样吧……

但最后还是拒绝不了年轻人越见扩充的好奇心,老者又续喝了一口茶,只有一口茶饮下也足够令他抓紧一些勇气。
虽然没有脱口说出这为核心人物的名字职位、或其他更相关的事来,但是,那一天,秋深后却还不见萧瑟的那一天,老者破天荒地多说了一个故事,关于那个人也关于战争,一场来自于肉眼看不见裸耳听不到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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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的季节,当地人是这样形容的。

有时候会说是麦田的季节,有时候则是黄金碎块的季节,但那一夜陪伴南方老者去巡视的东方老者却反覆地说,把自己的想法用言语完整表达出来得说───

要是一般人肯愿意在夕阳西下后的时刻、圆状的明月东升到山头上的时刻、白日的喧闹都消褪回归到夜来的寂静的时刻,独自站在麦田前那铺晒专用的空地上,享受夜空下吹拂来的凉风,只要轻轻地呼吸着,就能够嗅到人类居住处传来的加工味。
加工,烹调炊煮食物的杂味、饲养在栅栏内不自由的动物味、群聚人类交谈嚷嚷的混合味,还有,透过这些再度加工逃脱出来的大自然的味道。

站在这里,可以尽情地呼吸也可以被凉风覆身,然后,只要再瞄上一眼麦穗在风中起伏着和正上方银白如皎的圆月……
只需要花上一个夜晚,东方老者再介面着续说,只需要一般人花上一个夜晚站在麦田前,不管是以怎样的角度去欣赏这样的麦田景色,都无所谓,因为是在夜晚里,就不会想借用如此肤浅的词来形容这个小麦丰收的季节了。

南方老者听着将惯拿的烟斗移离嘴边,不着痕迹地像麦杆微弯的速度发出了浅浅的笑声,更衬得黑夜无声地徒剩下草丛里间歇传来的虫鸣,秋虫的唧唧鸣叫声,悠扬哀切。

一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东方老者慢慢地走近南方老者的右侧,并肩着步行。
“现在的空气算是很新鲜的了。”
“再过个几天就可以采收了,这一回,应该会比去年好上太多了才是。”
“南方…”
“怎么?”
“我族里的摩里告诉我,你几天后要到城镇一趟去,是要去主持童森家族的祈福仪式吧?”
“是的……你该不会也准备跟北方一样婉言阻止我吧?”
“阻止?还不会是要阻止你的,只是想了解你对童森家的看法罢了。”
“没什么看法,只不过是一般人而已,而我也只是单纯地受人所讬。”
“好吧,”低头整理起长袍上那胸前位置的皱褶,用掌面轻轻地抚平,“仪式结束后,留几根家长的头发给我吧,我也会帮忙的。”
“谢了,你真是个嘴硬的死老头呢!”
“跟人道谢的时候,你后面那一句真是多余……”
“哈哈…好的好的,你的表情看起真别扭啊……”

东方老者拄着柺杖先走在前头了。他小心翼翼地踩在麦田间的窄径上,还有些湿软的泥土塞在鞋底的狭小缝隙里,让行走的脚抵触感变得异常迟滞,甚至很不舒服,但这两名老人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这样的小困境。

他们的视线和心神,都只搁在平视角度微微上倾处的银月,圆润得神秘,圆润得把夜空都染亮了,像池塘上那幽暗的水面被野草包围着,偶尔旅行来的萤火虫变成了几点烛光在穿梭。微亮的烛光,夜下黑水般的池塘,无声沉淀到池底的心绪,都静谧地,只听闻得到记忆里的杂音。
毫无节奏进行着的杂音,紊乱,都无法判别了。
然而,却越来越清晰了。这是什么呢?

南方老者比以往停歇的时间多了好几倍去忽略手上的烟斗,忘了烟丝就要烧尽,但又显得更失神了。他记忆里的杂音仿佛比东方老者来得更喧噪,没办法去细心聆听,也没办法去分辨出杂音的种类,他的记忆,都混杂在一起,悲伤快乐愤怒愉悦失望期待,都无法隔开区别了。

仿若他的记忆里只盛装了前世的生活,现在的这个垂老年纪,是他自己重生过后的初始年纪,是崭新的。
虽然还依稀记得远处传来淡薄的烟薰味,是烧过炭后烘烤马铃薯的香味,以及几不可闻的泥土骚味,但记得了,也还不是目前拥有的真实感受。

将他的失常看在眼底的东方老者,也是一句话不说地走在田间泥径上,他知道的,他就是想让南方老者好好地思考、好好地冥想曾经属于过自己的回忆,或是一段已变得不真实的人生。
加之以回收再生,焊接在未竟的人生后段,就算是缝缝补补的还留了些破旧,但也都是他们自己的回忆。

“今天夜里的风特别凉呢!”
“嗯…”一度放进袖口里的双掌又退了出来,举起了右手探测了偶尔转变方向的凉风,“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就到麦田尽头那里的树下去好了,那里的位置偏高,视线会比较好一点。”
“喔?说来说去,你又是为了自己的田地着想了。”
“这样说来也是啊……亏我当初还动机单纯地只想要邀你来看看夜景的。”回过头冲着老友笑了笑,正常衰竭的脸庞肌肉透露着老化的僵硬,也还是自然而然地笑。
“…我自己不也是。”都一样温柔地笑了出来。

当他们穿过仆倒像毛绒一般柔顺的麦田后,只剩不到十来步的距离外的一棵大树,在夜晚黑暗的笼罩之下矗立在微隆而起的土丘上。这个季节的夜风似乎已偷偷修剪过它的枝叶发梢,零落扶疏,但被隐藏起来的生机幸好是随处可见。

目光都只摆放在摇曳的树影上的南方老者,从未留意过脚下的路面是否易于行走,也不在意东方老者之后又提及了什么事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不知从何时开始,能够隐约感觉到心底有着像枯木浮出水面一样的预感───要是可以将它称之为预感的话───后来,过不了几秒钟的时间,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了。

“树下好像有什么…?”南方老者的声调,带点压抑过后故显镇静的抖音。这一句话好像是说给东方老者知晓的,但对方却早已明确知道,那不会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话的人传递给他本身来反应的。
所以,就站定在原地等着南方老者从身侧越过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不是预期中的行为。

就在把一小块时间掷出弃置时,也正巧在关注的对象前一秒越过他走向树下的当头时,下一秒,但也有可能几乎是同时的,空气里多了一道一点都不清晰也不明确的微弱声响,根据无趣的经验判断,那道声响,极有可能是……婴儿的啼哭声。

夜深里,明月吊饰一般地悬挂在远处的山头,这个麦田的季节,两个兴致一来在夜空下散步的的老人,闲话家常式的谈话,东方老者的田地边缘,孤寂俯瞰大地的大树,以及南方老者没说出口的预感。

再来,就是突兀出现的幼婴,被紧紧地包裹在干净的棉布里。


之后,婴儿的话题或说是一个含有夸张成份的故事,就此打住在南方老者干渴的喉咙里。

他什么也不说得更明白一些,更不会是要去吊吊那年轻人的胃口,老人啊,众人眼里备受崇敬的这个老人,是不可能耍弄这些小把戏的。
但年轻人也懂得满足了。
好奇心突然像烈冬里萌发不出的草苗,认命地躲起来缩着了。

而在厅堂上那短短时间内的一瞥,也突然让年轻人觉得,似乎已经完全认识那个红发青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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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征求过了这广大疆土边群落住民的同意后,南方老者派了一项工作让花道一个人去执行:除了去镇上靠近中心处的祭坛担任守卫之外,也义务性地负责周遭的治安。
起初流川得知这件消息时虽只是嗤然一哼,但却前所未有地没有表示任何反对。

通常,人是没办法光靠思索,就能为彼此的关系下个明确的定义吧?流川是没办法这样做的,樱木也是。
在外人眼中,对一个从小时后相处到今的朋友、处处针锋相对的朋友,没道理会想完全去干涉到对方的生活。但流川就好像不能再放弃什么的,去紧紧联系彼此间的关系,而花道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无法像当年轻易地让好友尤菲离开自己到城市那样、也能够很轻易地去离开流川。

身分一向不明的花道,太过于年轻的年纪的花道,早已在这附近的乡镇上闯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名声来,这在众人眼里也算是不太寻常的。
一般大家口里的名声几乎都是关于战士的消息,但花道非但未曾接受过任何关于战士的训练活动,更遑论曾参与过战士的考核审定,暂时仍不会是战士的花道,大概还不晓得他闯荡出来的名声都是关于战士的吧?

因为这件事,使得流川感到莫名的恐慌。他所恐慌的,并不是自己的战士地位会受到什么来自于花道的威胁,绝对不可能是的。
开始会选择性地去决定花道应该做哪些事,或是可以做些什么事。在外人眼中,他们就像是一对不能分离的朋友,以字面上来讲,只是就像是了……
渐渐地,清晨醒来看到的东升太阳虽然会黄昏西下,但明日的早晨仍还会再见到太阳东升的踪影,事实上,这一种渐层演变来的,这种习以为常的感受,似乎越来越淡薄了,从一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下,仿佛快觉得明晨一醒来只剩下夜晚里的黑暗。

流川的心理层面,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看透的,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了解,是从何时开始由他来替花道做主了,偏偏花道也从不觉得他替自己做的选择是类似控制那样,如同流川也不觉得自己是要控制花道的行动,要是他不曾管过他,那时候的花道就会被尤菲口中所说的城市繁荣模样而吸引,然后离开这块被老者养育长大的土地了。

所以,在南方老者特别指定这件工作给花道后,他家族里的摩里还煞有介事地疾奔到驱水氏的主宅里,转述给流川知道并询问他的意见。
那位好管闲事的摩里,原以为这令人崇敬的年轻战士会表达反对之意,但却相反的得到可以归类为同意的沈默!这下子,这件事又有了可以作为族人闲聊话题的空间了。

这样也好───其余的老者一听闻南方老者这样的安排,心里头都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这种莫名的感觉,甚至连以智慧经验见长的老者,也提不出一个像样的解释来。


在花道首日正式上任之前的某天下午,流川领着父亲那一代就豢养的一头老战犬来到近荒野处的广场,在稍嫌空旷凄凉的那里,凑巧遇到了正远远独自练习战斗技巧的花道,将一头长发用黑锦绳捆住的花道。
这样认真的姿态倒很少见。
就算是在已经是与他最亲近的流川眼中,平日的花道都是以到处捣蛋嬉闹的荒唐行径建立起他独特的形象。

认真姿态的樱木?流川一想到这样拿来形容眼前这宛如自己弟弟的词句,就忍不住心底宛然一笑。
前几天他们几乎是一起醒来的那个早晨里,他那样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表情究竟是多久没看到呢?那样短暂就似乎骤逝的和谐相处,也究竟是多久不曾有过了?

身旁安安静静发愣的老战犬,一双混浊中带点明亮的眼睛好像正享受着轻打在身上的风,一阵舒适的清凉。意识到带自己出来的主人会一时待在原地不动,便低低地呜嚎一声就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直接趴蹲在干草地上休憩。

此刻,也是美丽的麦田季节了。




--待续--

 

  Y - Yak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