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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花]冷火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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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YY 2010-06-28, 周一 17:14

【1】


水户洋平走进吸烟室,为自己点燃了一只香烟,斜斜的靠在椅背上。他刚刚放松了自己的神经,就听到传声器里传来优美的嗓音:
“水户医生请注意,4367号病床的病人醒过来了,请立刻前去。重复一遍……”
洋平的手不为人知的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掐灭了手中的烟火,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医院终日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给一种整洁又空洞的感觉。洋平疾步向病房走去,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上空空做响。
他不知道这几天他究意想过了些什么或者是什么都没有想,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中的影像总是不断的倒回到那天在樱木家里看到的一片惨红。

洋平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走进了病房。
“水户医生,病人现在一切正常。”
早守在一边的护士有失时机的向刚过来的他汇报最新的观察结果。
“嗯。”他轻轻的应了一声,眼光落在病床上的朋友身上。
“洋平……”床上的男人轻唤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无力与歉疚。
“嗯……”心不在焉似的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了护士手中的病历记录看了看,“的确是一切正常,樱木君。”他清俊的脸上扬起了一丝丝的笑意,只是在没有任何愉悦神情的脸上,那样的笑意看起来竟给人一种极为疲惫的感觉,“好好休息,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只要你不再老是想着把刀放在不应该放的地方。”
“……”病床上的男人没有光彩的眼光扫了他一眼,听话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也没有力量多说。

“水户医生请注意……”墙上的传声器再一次的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洋平抬起头,把手中的记录向身边的护士手一塞,“铃木护士,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他也没有再多看樱木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洋平接到的病患是一个用刀割腕准备自杀的女人。虽然用美工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横横的割了一道口子,可是却只是伤了静脉。加上发现的很早,因此在救治的时候,还一直干扰着护士小姐们的行动。
红黑色的血迹点点斑斑的落在干净的地板上与护士们洁白的制服上。
洋平感到一阵的晕眩。
他苍白了脸,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位小姐还在挥动的着手。几滴红色的液体沾上了他的外套。
也许是因为他脸色的可怕,又也许是因为那位小姐已经失去了闹腾的力气,被洋平抓住的手终于乖乖的被消毒、止血、缝针、上药、包扎好了。
女人已经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红着眼低低的抽泣。抢救病室里笼罩着一阵低低的气压。
洋平感到心中一阵的郁结,火气冲涌到心头。他抬起头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希望清冷的空气能带走一些他的烦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压抑着心中莫名的焦躁,洋平努力的平和着自己的语气。
没有想到会被洋平质问的女子抬起头,看到的是洋平极端忍耐的脸,双眼冷冰的可以刺穿自己的身体一般。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悸。不明白这位年轻医生的失态,却不敢冒着激怒他的危险。
“……他……不爱我……”女人无限委屈的说道。

洋平感到自己脑中一直绷紧的弦终于断掉了。

为什么你可以因为一个不爱你的人而自杀?
一段与不爱自己的人的爱情,有什么值得你去留恋?并且愿意供献出自己生命?!
你究竟有没有回过头看看,在这一段没有开始的爱情中你扔掉了什么?

洋平死死的咬着唇,压抑住想把心中所有的问题都掷在这个陌生的女人身上的冲动。直到他的下唇被咬得青白。
也许是他的表情过于的可怕,那位任性的小姐一时间乖乖地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南野,她交给你了……”
疲惫的向另一位护士交待了一些事项,洋平把自己再一次的关到了吸烟室里。

他始终无法理解,失去自我的爱恋究竟有任何的幸福可言。

点燃一只烟,缓缓地吐出灰色飘渺的烟气,看着它许许的消散在空中。
樱木的所有行为都牵动着自己的情绪,时间早的都让他想不起来了。以为是朋友之间的心意相通,却在知道他爱上了别人以后,承受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看到他高兴的脸就放弃了告诉他自己感情的打算。并不是自己有多么的高尚可以看着自己爱着的与别人走到一起,只是太多的现实与太多的心思让他失去了像樱木一样直接的勇气。
打着“只要看着他幸福就好”的伪善旗帜,而在一边独自舔着伤口的自己,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他。
却没有想到回来看到的却是一地的妖红。

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思考没有带给洋平任何的答案。自樱木入院以来,已经有半个月了。梗在洋平心中的结就像是一根长在骨头上的刺,刺得他全身发痛,却没有办法让它消失。
人是狡猾的动物,哪儿痛那儿有伤口就后,就后小心的注意着不要再剥开那个地方,并且想方设法治好它。就像现在,洋平开始疏远那个能随时影响自己的人物,并且决心抚平这个让自己不快乐的伤口。

“樱木,今天好些了么?”洋平拿着病历记录,有些公事化的问道。
病床上的樱木沉默的点了点头,以往活跃的大男孩现在已经消失无踪。
安静的房间内,洋平有些尴尬的无话可说,这是他每一次看到樱木的感受。他有种想要吸烟的冲动,手指探到了胸口,碰到的不是放着烟的口袋,而是他医生的名牌。
想起医院规定的他,顺势抬起手沉闷的搔了搔头。
“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你,洋平。”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这样的了结。
没有了以前的热络也没有了以前的真心。洋平是刻意的压抑,而樱木则是失去情感的反馈。
 

【2】


自樱木出院以后,洋平再也没有去打听他的去向。尽管他有着强烈到几乎可以掀起海啸的欲望,可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再提过樱木这个名字。就算有的时候,有些好事的护士问起来,他都是淡淡一笑一带而过。
不过,即使如此,那根从小就绕在他们之前的不可预见的命运之线,还是把这两个人的命运扭合到了一起。

“水户医生——”
才到东京学习回来的洋平回过头。
“水户医生,你回来了!”从背后走过来的小护士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
洋平微微一笑,他记得这位面容姣好的姑娘是姓的“深村”。
“深村,”他温和地看了一眼这位恬静的女孩,“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医院没有什么事吧?”
“大事也没有,就是与日常一样。”她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不过,前些日子你那位红发的朋友又进医院了……”
洋平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抽走了超过体内三分一的血液一般,一时间几乎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没有听到。
“他……又怎么了?”他说话的声音带着颤音,巍巍的抖着,牙齿前就像咬不住词一样。
丝毫没有察觉洋平的异样,小姑娘依然继续道:“听说是胃溃疡引起的胃穿孔,很严重。他的几个朋友合伙把他送到了医院来,说是找你,可是你正好去学习了,现在是由村上医生负责。已经进行了手术,现在恢复的不错。”
“……”洋平压抑的轻哼了一声:“谢谢你了,深村。我先去一趟宿舍。”
“知道了,水户医生,一会见吧。”

洋平没有想到再见到樱木的时候还是会在医院里,尤其还是在同一家医院。
“洋平。”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再一次的扬起了在洋平眼中看起来比哭都还难看的笑容。
洋平的眼神不为人知的闪了闪。
“洋平!”背后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叫声,才一回头,就被来者一记老拳打得一阵头晕眼花。身边传来护士们的尖叫,又冲斥着医疗的一些器皿被撞倒打碎的声音与一边的男人被人架住的嘈杂声。
本来应该倾倒在地的洋平,多亏了年轻时打架的经验,借着力斜斜的靠在了墙上。扶着墙,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才让自己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右边的脸庞像是针扎似的痛。他轻轻的扯了一下嘴角。
很痛。
“你为什么不照顾一下樱木?!”质问的男人是一张熟悉的脸庞。现在他正被身边的两个男人拉着,瞪着眼看着洋平。
“野间……”洋平抽动了一下嘴角,嘲讽的有些想笑。他避开男人的问题回过头,对依然惶惶的护士与医生表示没事。并告诉他们只是私人上的一点小问题,几乎是半强迫的把他们请出了房间。

“才见面就是这样的打招呼……野间,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变呢!”洋平淡淡一笑,又抬起手揉了揉发痛的脸颊,“前些日子我去了东京学习,所以我并不知道……”
“我不是说你前些日子,而是平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胃溃疡这种病有一半以前是因为心理上的压力形成的!你明明是医生,为什么不多注意一下他?!” 话还没有说完,野间又质问了一句。
“野间,是我没有告诉洋平的。”病房上的男子终于说了一句话,“我不想什么事都麻烦他。”
野间被堵住了嘴,回头想要训樱木。
“……”洋平一阵沉默,随后他冷冷淡淡地道:“不是,是我并没有打算去找他,我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与住址都不知道。”

……
不只是野间,包括拦抱着野间的两个男人都瞪着眼看洋平。

野间感觉自己就像不是身处在现实中。
——以前比任何人都具有活力的樱木现在反而沉沉的给人一种死气;而以前比任何人都在意樱木的洋平却冷漠的让人心寒。

时间终究是改变一切的利刃吗?

现在的洋平从外表看起来更平滑一些了,可是野间却从他隐藏在眼睑之后的眼瞳中发现,他其实是变的更为尖锐。就像是一把藏了锋的利器,把锐利藏在柔和平润的匣子里,却不知道何时会拔出。

只是年轻的时候与洋平那样的亲密无间的樱木应该比自己更了解洋平的个性才是。

他回过头看了樱木一眼。
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樱木,没有了飞扬的神彩以及热烈的颜色,就像是迷失在生活的某种角落的落迫者。……所以就连自己都发现了洋平的异常,而他却无动于衷。

发生过了什么事他不知道,只是他可以看到樱木与洋平之间的空气的郁结。

他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总之,洋平!樱木我就交给你了。”他拿起床头的外套,“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樱木,好好休息。我今天晚上有时间再过来。”他回过头对红发的好友说了一句,樱木扬起笑容向野间了道别。他点了点头,向房间外走去。经过洋平身边的时候,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洋平这个时候才拿出了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咬破的嘴角。
“洋平……对不起了……”樱木看着洋平的举动,带着歉意说道。
“没有什么。只是被打了而已,而且野间一向很有分寸。”洋平回着话,眼睛却没有看向樱木,他打开房门,示意门口的护士们进来收拾残局。
看着护士们小心的进入,然后房间里响起悉索的打扫声。都一直没有人说话,房间里沉闷而且安静。一直到整理完,再给樱木换了新的药水后,护士们战战兢兢的离开以后,他们才又说起话来。

“这是我第三次进医院了……好奇怪……我明明是最讨厌进医院的,为什么现在却没有感觉了……”樱木看着窗外如同白板一样的天空,喃喃的说道。
“……”洋平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有回答,倒是问了一句:
“还与他在一起么?”
樱木微微一顿,“没有了。只是,他过来看过……我一两次。”口气中不乏夹杂了太多的不同情感。
“嗯。”听得出樱木口中的感情,洋平并没有多做评价。
“……听村上,就是那个负责你的医生说……这是突发性的胃溃疡,也就是在受到了沉重打击的时候,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的胃穿孔。”他平平淡淡的说话,阵述着事实,“村上还说,你体内酒精含量明显偏高,他估计你有暴饮的毛病。你这次的病也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在胃溃疡后并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而导致的。”
“嗯……”樱木低着头听着,哼了一声。
“……樱木……”洋平突然拔高了声音,竟有点儿的尖锐刺耳:“你如果认为你这样下去很有价值的话,那么……”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那么……下一次再有任何状况,请不要再来这家医院了……我实在不想见到你。”
说完这一句话,洋平再没有看樱木的脸色,迅速的起身,逃走似的离开了病房。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成年以后。
我无法再像年轻的时候一样的可以无条件的来照顾你。
所以,至少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来搅动我的生活。

在吸烟室里,洋平微笑着与那位叫做村上的医生交谈着。
“水户医生还真的很担心那位病人呢!”村上看着洋平放在桌子上的一叠纸笑着说道,“居然把他所有的病历资料都复印了一份。平时看你与他倒像是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洋平看了一眼复印出来的病历,轻描淡写的说道:“习惯了,在以前就是损友,就算现在长大了,也有那么一份的情谊在。”
“这个我知道,不过说起来,这位叫樱木的病人,也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想不开,第一次是自杀,第二次又是因为心理压力而……”村上不在意的抽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了烟圈。
“……”洋平扯出了涩涩的笑意,没有回答,也不想要回答。

“村上医生请注意……”不意的,喇叭里又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啧……还真是烦!难得清静一次!当医生就是这么事多!”村上恼火的发了一句牵骚,扔掉手上的烟头,向洋平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
只是不足半小时,他就又回来到吸烟室。
洋平正在翻看那一堆复印了的病历,抬头看到是他,有些惊讶:“咦?这么快?”
“对。只是一个转院的手续,就是你那位朋友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今天就要求转院了……”
转院?!
洋平一愣,想起了昨天对樱木说的话,感到胸口一阵的刺痛,“你同意了?”
“是的。毕竟是病人自己的意思。”村上不在意的说道:“你不过去看看吧?”
“啊?……是……是应该去看看的……”洋平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喃喃的说道,“那……我先过去了。”
“嗯。”

洋平疾步走在医院的走廊上,速度快的几乎就像是就要跑起来一般。
他感觉心脏痛得难受,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做些什么?想要做些什么?又能做一些什么?
自己给自己提出的三个问题逼问着洋平的内心,他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要他留下来?然后再像以前一样照顾他?
不可能。不只是自己无法回到以前的心情,就连他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那天真无忧的时代。而且……只怕自己也不会愿意见到现在的樱木。就从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对他报复性的冷淡可以想出,自己是憎恨着现在的樱木的。憎恨着这个迷失在自己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却在脑海中给了自己虚幻幸福的樱木。因为是他杀掉了以前那位可以开心的大笑,可以随口而自信的说出“本天才……”这些张狂话语的另一个樱木。
那么看着他走掉?
“……”洋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了鼓劲撑好自己的身体,发现刚才的想法居然能让他全身乏力。

那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些什么?!
不断的逼问着自己的内心,绞尽脑汁的寻找追上去的理由,甚至毫不留情的剥开着心脏中伤口,血淋淋的探寻着被自己锁闭了的心意。只是因为陈年的伤口剥开总是带着剧烈的痛苦,痛苦而又害怕的停止继续翻找的洋平停下了审视自己内心的行为。那长年刻意遗忘的心意,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解脱束缚的方式,只能在心底隐约哭叫着,寻找着出口。

 

【3】



洋平怔怔地立在走廊上,脑海里面却似那煮沸了的粥,翻腾着。他错愕的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能说服自己追上去的理由。
“水户医生?能让让么?”一边传来年轻的护士轻轻地叫唤。洋平这才发现自己拦住了推着药车的护士。
他讪讪一笑,让开了路:“对不起。”
“谢谢。”护士很有礼貌的回了一句,然后不无关心的问道:“水户医生,你脸色不好,是生病了吗?”
“咦?”洋平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嗯,青白的,没有血色。”护士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要是感觉不舒服的话,请水户医生去休息一下吧,毕竟水户医生的工作责任很重呢。”
“谢谢你的关心,今井。”洋平温和一笑,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我还有一个病人要看,要是支持不住的话,我一定会去休息的。”
说完那段话的洋平,不无怅然地看了看出口那一端的走廊一眼,转身向他新接到的病人房间走去。

病床上的是一位红发的男人。只是他并不是樱木。他是洋平的病人,是被女人用水果刺入小腹而入院的,洋平曾经听护士们小声的谈论着他——是一位玩弄别人的感情以及诈骗而遭到别人报复的有着低劣品格的男人。只是对于身为医生的洋平来说,他是何种人并不重要,既然他来到了这个医院他就是一位病人。不过之所以他会成为这个男人的主治医生,泰半还是因为这位男人的一头红发。
尽管在洋平的眼中那一头的红色总是难看肮脏的放着丑陋的气息。
“宫本先生,你今天的体温很正常。”他埋首做着记录,冷冰冰的说道。
床上的男人扬起了猥亵的笑容,他用有些浮燥的眼神打量着洋平:“水户医生,你的脸色不好啊,是不是被女人甩了?”
“……”
洋平的沉默并没有让他失去兴致,他倒是来了兴趣似的喋喋不休,一直到现在:“水户医生,听说你有一个朋友也是像我一样的染了一头的红头发啊!”
洋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埋下了脑袋。
宫本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带着轻蔑的笑容:“他是一位同性恋吧?”
洋平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
“喜欢男人的男人,这种人还是快点儿死了来的好。”来自洋平的瞪视,让他更为来劲,“水户医生,你是一位医生,从生理的角度上来说……”
他还想说下去,可是洋平却没有给他机会。
在他说上一句话的时候洋平就缓缓的向床沿踱了过来。做记录的笔记本被他轻柔的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然后,洋平把手放到了男人的包裹好的伤口处。
“咦?水户医生,今天已经换过药了。”男人的毒牙被洋平的动作转移了目标,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亲手剥落了正在不安中的龙的逆鳞。
钻心的痛楚迅速从伤口放射性的蔓延开来。才意识到事态并不对劲的宫本在突如其来的痛楚和惊愕中张大了嘴,却只能嘶嘶的吸气,无法从喉中发出惨叫。从洋平过于接近的眼中他看到的是燃烧着的青蓝色的火焰——冷冷的色调似乎没有任何的温度,却可以将一切灼烧殆尽。
然后洋平松开了手,撑直了身体。冷静的、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的从口袋中拿出手帕轻轻的将手擦了擦,然后替这位正凸着双目不可致信的盯着自己的男人按下了呼叫铃。
冲进来的护士看到的是洋平查看某人伤口的认真样子。
“宫本先生刚才谈到自己受伤的时候太激动了,才缝好的伤口都裂开了。”洋平安然的口气给护士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可是,对于那边的男人来说却是睛天的霹雳。
洋平回过头,带着淡淡的笑意,已经习惯于隐藏一切情绪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蛛丝马迹:
“幸好不是很严重,我已经做了应急处理,放心吧。你们先给他检查一下,有什么异常再通知我。”
他温和的边向身边的护士说着,边走出了房门,走回他的办公室。再在的他出乎意料的开心,居然还有一种解脱感。

“水户洋平!!我操你妈!!!”而在身后的病房中却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声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

樱木花道安静的待在家里看着电视。两次频繁的入院让他身心俱疲,他需要一定的休息。
他现在没有想过要死了,一点儿也没有。甚至他现在还非常的注意自己的身体的状况,为的是什么,他自己也没有理清楚。
前几天那个男人再一次的来看他。他甚至能带着笑容与他谈话,即使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不可压抑的情感,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再回去那个人的身边。
为了什么?是第一次的自杀杀掉了对他的感情,还是第二次的生病清除了对那段感情的眷恋?
樱木不清楚。总之,现在他就像是一位大病初愈正处入恢复期的病人,每天恹恹的却又有条有理的打理着自己的一切。

“如果你认为这样很有价值的话,……那么……下一次再有任何状况,请不要再来这家医院了……我实在不想见到你。”
洋平的话这几天老是在他的耳边响着。
他有点儿落寞的笑了笑。被以前的朋友如此的责备还真可以看出自己以前究竟过了什么样的生活。其实樱木也知道之前自己做的事没有任何的价值。只是……他之前就是做什么事都没有办法提起精神来。他从这短短的几句话中窥探到了洋平一直隐藏在心底的心事——毕竟曾经是无所不谈的朋友。
所以,他在洋平说出那一段话的第二天,就转了院。

他的病主要需要的是自身的的调理,所以在手术的伤口基本恢复以后就回到了家。
樱木没有再去找过洋平,虽然他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对洋平说。单纯的人一向都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感觉,所以他隐约的感觉并不是时候。

门铃清脆的响了起来。
樱木打开门。
“洋平?!”他有些惊讶的唤道。
门口的男人扬起清爽的笑容把手中的礼物盒递过去,“见面礼。”
“啊?”乖乖的探出手接过礼物,侧开身体让出道,“啊…请进…这个……”
“本来想买酒的,不过想起你才做了手术,就给你带了一些水果。”洋平眯起眼打量着这个不大的零乱却干净的房间,微微的扯起了嘴角。
“谢……谢谢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紧张,樱木对这种情绪的滋生自嘲了一下,“你先坐吧!我……噢……我去泡点茶……”
“好。”继续打量着房间的洋平应道。

樱木给洋平泡了一杯茶,自己却倒了一杯白开水。
“医生说,我喝这个最好。”他讪讪的笑道,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洋平。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一两眼中却感觉到洋平收敛了在温和表皮下的锐利,变得平和起来,甚至隐隐有些开心。
樱木有些感动地端起杯子,遮掩似的喝了一口。这个男人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开心,因为自己对自己的身体的关心而开心。
“你现在看起来很不错。”
“嗯。”樱木垂着眼应道,“还行。”
“那就好!”樱木几乎可以听见洋平声音里的笑意,“我也不用担心了!要知道野间可是天天给我一个电话,要我来看你呢!”
樱木不好意思的的挠了挠脑袋:“倒是让他也担心了!”
“废话!你哪一次没有让我们担心!”洋平笑着捶了他的肩膀一下,让樱木一时间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随意。
一回头看到的是洋平溢满了笑意的脸,一扫医院的冷冽,弯着眉,就像是学生时期那种不在意的、慵懒的笑容。一阵的窝心以后,忍不住的呵呵的笑了起来。

家里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所以洋平带来的水果派上了用场。两个大男人拿着水果边吃边看着电视,评价着里面演员的演技以及剧情的编排,回味着年轻时代的轻狂以及单纯。最后,竟似喝了酒醉了一般,不可遏的笑着打闹,像是以前一样的胡闹。
“你胡说!本天才只失恋了51次!”樱木不服的申诉。
“不!是52次!”
“51!”
“52!”
“就是51!”
“52!加上前一次。”洋平微笑说道。
樱木的话在喉中噎住了,连同正在吞下去的水果。
“是52次。”洋平用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的眼睛看着他。
这一次樱木别过头没有回答。
他可以感觉洋平盯在自己背上那冷冷地,却又让人感觉像是被灼烧一般的眼神。
半晌,洋平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一阵轻响,身下的沙发震了震,洋平站了起来。
“时间太晚了,我先走了。”冷冷清清的声音就像是回到了医院一般。樱木回过头,看到的是洋平已经穿上外套的背影。
挺直的背影,干净而又带着不可屈服的韧劲。
樱木一时间感觉眼前的灯光模糊了起来,洋平的身影也溶解似的消失在一遍的水气之中。
“是的……是52次……”他低下了头,喃喃说道,“你没有说错!本天才…一共失恋了52次,洋平……”
在模糊的视线中,樱木感觉洋平走了回来了,并俯下了身,温暖的气息吐到了自己的脸上。然后嘴唇被有点干燥的唇碰触着。很快的,湿润而又柔软的灵巧温和而又强硬的撬开自己的唇齿,带着无情的掠夺者的气息,却又散发着温情的挑逗。
这就是洋平的吻。
樱木清晰的知道好友目前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以前那蒙胧想法完全被现在的行为所证实。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像想像中的感到难过。
然后洋平结束了这个吻,樱木听到他发出了轻微的带着一丝挫败的叹息: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个笨蛋……”

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樱木笑了起来。
然后不能止住的大笑,他笑的滚出眼泪。好容易止住了,他抬起头看见洋平有些怨愤的脸孔。有点郁闷的孩子气的挠了挠头,这是重逢以后樱木第一次看到洋平做这样动作。洋平又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并舒展开了自己身体,带着怨愤的埋怨了一句:“有什么好笑的,这可是我留了八年的告白!”
八年前的告白?。
“对不起。”樱木轻声的说了一句。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洋平嘲笑般的说道,“不过,今天终于说出来了,现在感觉像是放下了背了好久的担子,全身都轻松。”
樱木扭过着看着洋平那如释重负的脸,有些愣。
“樱木,今天很开心对吧?”
“嗯。”回想起刚才的自然与久违的感觉,樱木笑着点了点头。
洋平的眼光并没有停在他的身上,直直的看着房间内并不刺眼的灯,“只是我们都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了……你也是我也是。”
他低低的声音中略带着沙哑。
樱木沉默了一下,应了他的话:“是的。”
“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活着的话,就会产另一种新的关系……”洋平这里转过头来看着他,“……你不介意我们试着交往一下吧?”
樱木没有吃惊,从洋平的行为中他看出了他的潜台词。看向洋平,洋平清俊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自己。樱木知道他现在所看到的洋平的样子,将是他永远留存在记忆中的图片。
不由自主的,他点了点头。
“那好!那就从刚才的吻开始,那可是我那八年来的心意,你要反悔我找你算帐!”洋平笑着,给了樱木一下,看了看时间,“的确有点儿晚了,我还真的要走了。”
“哦……”樱木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洋平那坦然的样子又有些感觉自己是在庸人自扰,只是心里淡淡的像是有些什么东西正慢慢的在填满着自己内心的空洞。
“我不会忘记的。”樱木扬笑。
“那就好!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找你。”洋平再一次的弯起眉笑了,灯光下竟然显得有点妩媚。说着他起了身,告辞出去了。

从同意交往到洋平离开,樱木始终感觉自己在一个梦中飘荡,有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洋平一走,本来感觉好像很喧闹的屋子一下子就显得空旷了起来。
樱木四周打量了一下,让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发呆。
“洋平……”樱木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

之后两个人交往的与樱木预想的并不完全一样。两个人的交往模式如果与以前的比起来倒是清淡如水了。洋平有时间的时候总是会来到他的家中,然后两个人商量着简单的做点食物打发肚子,更多的时候是朋友似的说话,打闹。
说起来,樱木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他常常很惬意的在晚上倚着松软的沙发放松身心的看着电视。洋平知道他的感受似的,行动中都未曾超过朋友之间的界限,他甚至没有在樱木家留宿过一晚。
唯一超过朋友的行为就是接吻了,而且次数屈指可数。

“我走了,花道。明天见”照例,洋平在晚上11点的时候准时拿起自己的外套,打开门向他告辞。
“嗯。”回过头,看着正在玄关处换着鞋的好朋友似的恋人,樱木的口气中带着无意识的撒娇。
门轻轻的阖上了。

平静的夜晚让樱木沉沉的进入了安稳的睡眠。
也许……自己之前那么多的一直想要说的话,也应该慢慢的告诉洋平了吧?有快乐的,有悲伤的,有告诉过他的,还有,一直没有告诉过他的……
不可思议的,樱木在睡眠中清醒的想道。
总之,明天,在洋平来的时候,全部告诉他吧。

睡颜的嘴角淡淡的划起了弧线……
 

  Y - Y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