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花]两小无猜
1970年X月X日
风,在吹。
这片海,我并不是第一次来。之所以会觉得陌生,是因为太久没有来了。
上一次闻到湘南海风的味道,是在……啊,将近六十年前了吧。实在是太久了。可是我依然记得啊。那艘颠簸的渔船,我们挤在满是汗臭的偷渡客中,透过舱顶的铁丝网,夜空中繁星闪烁。比星星更明亮的,是你规划着大洋彼岸新生活时眉飞色舞的脸。
简直像黑夜里的小太阳,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老爷,起风了。咱们回去吧。”谁在说话……哦,是我的护工。落在我肩头的毛毯被好心地紧了紧,是年轻女性健康光滑的手。
而我的手,蜷缩在毛毯之下,树干一般枯槁。
我才想起来。我已经老了。老到必须坐轮椅的年纪了。老到再也经不起风吹日晒的年纪了。
再也看不到了。不论是那一年的星星。
还是我的太阳。
1910年X月X日
今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自来熟得不得了。像个猴子一样围着我上串下跳。从喜欢的拉面浇头到未来十五年的人生规划,照这架势,我毫不怀疑这趟旅程结束时,我可以获得一个“红毛猴子专业博士”(如果有的话)之类的学历。
“野猴子,你说美国有美味的拉面么?”夜深了,小超人也终于没电了,脑袋一下下磕在我肩膀上。我们都很困,可是船舱里除了人类的各种体臭,还有散不去的呕吐物的味道,入睡变成一件艰难的事。红毛猴子这话一出,我俩的肚子立刻响亮地二重奏起来。
“谁知道。也许美国的田里长不出拉面。”
“诶……没有拉面的人生!天才不要不要不要!”
“闭嘴!”周围熟睡的大人丢来几句夹杂方言的咒骂。我压低声音捂住这小祖宗的高音喇叭。我可不想被船长再一次抓去洗甲板!怀里的小猴子气呼呼带点委屈的样子,让人心情大好,又有点不忍。
“……那,大不了到了美国我做给你吃。”
那一年我们只有十岁。可是我说出这句承诺的时候,真的是超年龄的认真。
那家伙却完全没听到。上一秒还在吵闹,下一秒就着这么个变扭的姿势靠在我肩上睡成了头死猪。
1920 X月X日
D市的夜车水马龙,姹紫嫣红……不过再活色生香也和我们无关。
脚下是著名的跨海大桥。跑到五十来米高的吊桥顶上,并不是有自杀之类的打算。不过是两个又穷又疯的小子自娱自乐。20岁的红毛猴子手长脚长,和长到某个高度就定格的我不同。此时正无聊地晃荡着两条长腿,我蹲在他旁边,旁边是好不容易搞到的一瓶低度酒。“呐,野猴子,今天在打工的餐厅,有个笑眯眯的老头,问我要不要加入CR5……啊啊,就是那个CR5哦,大名鼎鼎的,臭名远扬的。”猴子眯着眼睛,圈上我的脖子,脸蛋被酒精熏得红红的,看过来的眼神亮的吓人。
脖子很痒。肩膀很沉。可是不知为何又不是很想改变现状。我懒得去看醉鬼的脸,低头去看从桥底下喷着汽笛经过的轮船。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和模型玩具一样袖珍。
“喂,别去啦。混黑帮很危险,随时没命的。”虽然猴子的死活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哈,那是别人。本天才和凡人不同啊。”
“天才个屁,打架也只比我强一点罢了!”
“何止一点!哼,凡人的嫉妒,我懂啦小猴子~再说了,除了强大的武力,天才还有天才专属的秘密武器哦。”
“什么狗屁?”
“呵呵。”鼻子都贴上了。离远点啊,笑得人心里发毛。“没听说吗?小猴子,最近那帮黄毛都喊我LUCKDOG。”
花道说的没错,这小子从小运气就比常人好一截。LUCKDOG这个外号开始这是赌马场兑奖处那个阴阳怪气的小职员的嘲讽,可是随着樱木花道兴趣爱好的扩大,很快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称号。我和他结伴一起上街时,好几次听见蹲在街角的小混混对着这小子边吹口哨边喊这个花名。
每次开盘,花道都会急吼吼地冲我抖手跳脚:“小猴子,快拿出来,天才用脚趾头都闻到你私房钱的味道了!”
“妈的你是我老婆么!”
“别废话了,快开了!老规矩,赢了彩头对半分,你又不吃亏叽歪个屁!”
“败家媳妇!”
“败家你妹!媳妇你妹!”
那是我让着他。可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这家伙是想赌命。
我抓住他的肩头,鼻子对着鼻子。也许,还可以再近一点……算了,下,下一次好了。现在,有更重要的话要对红毛猴子宣布。
“不准去!”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严肃,那三个字喊得我喉咙都疼了。然后花道不笑了。然后我们对视了很久……也许吧,我有点醉了。正当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这个蠢念头的时候。这家伙却灿然一笑,提着酒瓶站了起来,“就知道小猴子会这么说。可是天才和小猴子的想法不同。不赌一把人生也太无趣了~而且,天才有预感,这次是超棒的chance~”
“那老子也去!那个什么R什么5!”
“不行哦。just for me~小猴子就乖乖刷盘子吧~等着天才发迹了去南方买个香蕉园送你~”
“滚!”
“那,就赌这一次。如果能顺利走过这个的话。”我摇晃着身体想去扯他的裤脚,可是花道已经疯了。吊桥的栏杆只有堪堪两脚并拢的宽度。左右连个能扶能拽的部件都无,脚下就是万丈波涛,可这家伙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踩了上去。
“花道!”
“看好啦~小猴子~”疯猴子闻声竟然还扭头抛什么鬼媚眼。我只觉得一股急火全窜到脑门上,四肢发凉,又气又急却不敢再喊他。
只有风的声音。皮鞋底叩击金属的震动顺着栏杆传到我手上。我死死盯着他衬衫的后领,有一瞬间,我后悔上一分钟没有狠狠吻他。下一瞬间,他的胳膊在空中大幅度地摆了几下,在我心脏快停止的那刻又看到那家伙摆出了个欠扁的剪刀手。
我怀疑整个D市都能听到我的心跳。
那一瞬间,我真的想杀了他。
“耶~不愧是天才!”蠢材做了个体操运动表演完毕的谢幕动作。
那一刻。朝阳喷薄而出。那个男人背着光,对着我笑得无比嚣张。
我伸手去遮。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才发现原来那一段差点把我活活吓死的“钢丝”也不过20来米。
明明是这么短的距离,为什么你站在那边,我却觉得很远。远到让我相信,我很快就要失去你了。
就做一个小市民,有什么不好?
你不是运气好么,也许我们能也能成为腰缠万贯的小市民啊……平平安安的一起赚钱一起赌钱一起花钱一起变老。
可是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这家伙就是个笨蛋。
他妈的,连眼睛也开始出汗……
“樱木花道,你这个大笨蛋!”
喊完这一句,老子这把嗓子算是彻底废了。
1970年X月X日
樱木花道加入黑帮不久之后,我也走了他的老路。可是我入的不是CR5,是它的死对头,D市另一个业内闻名黑帮团伙,GD。
是为什么呢,理由似乎有很多,多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甚至也不说不出当年做出决定的时候,究竟是哪一个在起作用。啊,仔细想想,或许因为是那个吧。
我加入GD之前,和他狠狠地打了一架。认识以来打得最凶的一次。两个人都住了院。起因是在酒吧听到了他和CR5某个干部的桃色新闻。我心里是知道的,酒鬼嘴里火车都能跑的起来。可是还是气得要命,妈的,在你加入什么狗屁黑帮之前,他们要开色情玩笑对象也是我和你,什么时候轮到过其他人!
“野猴子你可以去死了!他娘的说了几百次了水户洋平只是兄弟!”这一次也是鼻子贴着鼻子,可是他的脸肿得好丑,老子下不了口。
“那我呢?”我气昏了,只知道死命掐他脖子。
“你什么你,去死吧你!”他也很生气,一口血啐在地板上。我们合租的小公寓的地板。
去死而已?我一口答应。狠狠将他甩在地板上。到那天为止,我们合租的小公寓的地板。
接着甩门。木头门,铁门。下了楼以后的消防门。
我当时也许真的想出门找辆车撞死。可惜力不从心。倒在街边被人送进了医院。
头顶上的脸,越来越多。可是没有我想看到的那一张。
所以出了院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入了GD。
据说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连亡妻和儿孙的名字都不记得。这话是我的护工说的。我想她大概是对的……哎,你看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所以啊,真他妈混蛋。为什么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想了一辈子,想忘了一辈子,却最终记了一辈子。
一辈子。在福利院的那些年,刷盘子的那些年,当马仔的那些年,当大佬的那些年,在二战战场的那些年,在监狱里的那些年,在医院里的那些年。
还有现在。
我啊,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都只是,想要呆在你的身边而已。
樱,木,花,道。
用拐杖在沙滩写下这几个字以后,我喘了半天的气。再往下,是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拐杖颤抖了很久。最后也只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无意义的沙坑。
果然啊,老了,记性太差。
可是没关系,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太阳落山了。星星怎么还不出来?
我还想看一次啊,湘南海岸的星星。
虽然很久没见面了。可是我不会认错的。
最亮的那颗,就是你了吧,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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