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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流花]二十一世纪,请将爱情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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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ello 2010-04-25, 周日 22:21

我说我将青涩留在了上一世纪,你笑我现在也只是个单纯的孩子。我说我把苍白的感情废弃于上一世纪,你问我现在的爱是否已经五彩缤纷。我说我曾经有过一个情人,你用一贯准备听我说下去的眼神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我的十八岁生日是和一只狐狸共同度过的?”我为自己倒了第一杯——柠檬水,也为你倒了第一杯brandy,不满,从杯口往下还有三厘米的空气,我会用长度去衡量空气的多少,但我不告诉你,因为你会笑我孩子气。

你没有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你了解我为别人取绰号的习惯,你说过它们都很贴切。

“他呀,是一只很好看的狐狸,也是一只很臭屁的狐狸,整天吊着眼,拉长脸,好象你曾经杀他全家。”我伸手比着夸张的表情,脸颊却有些不受控制。你笑了,云淡风轻,然后抿了口酒,我看着你的喉咙动了一动,仿佛笑声在那里呼之欲出。

“我生日的那天,原本想要和朋友一起疯,一起闹,却被人半途绑架,迷迷糊糊地就上了车,风在我耳边轻轻叫唤。”我也喝了一口柠檬水,顿时笑眯了眼,因为甜得恰倒好处。

“等我再次有了意识,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环着一个人的腰。他的头发不长不短,和夜色一样黑,在风中飘荡时,只看的见头发上的反光,好象荡秋千。那时我突然想碰触那抹流光,于是伸出手把他的头发捣乱。”

我停下来,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紧张地告诉你我真的不是想恶作剧,你点头表示信任,神情却是纵容。

“结果他的手晃了一下,车身就快站不住了。我认命地想找一个不会太痛的落地姿势,但只是白费脑细胞。我摔下去的时候,他过来抱着我,就成了我的人型肉垫。”仰着头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我不想让你看到现在还残留在我脸上的感动。

“他的怀抱很暖,有一瞬间,我曾想就这样躲在他的臂弯里。”

你惊讶地放下酒杯,我知道你迷惑于我微弱的男子汉气概,于是我有些生气,粗鲁地为你把酒杯装满,重重地放下瓶子,想听茶色玻璃晃荡时牵起的气流声。

“狐狸问我为什么要碰他的头发,我很干脆地回答,因为我觉得他的头发很黑,就像乌鸦的羽毛。”我突然很认真地望进你的眼里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情调,可我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

你说我一直都是那么率真,不需要做作的情调。我知道我的脸红了。

“我以为狐狸会很生气,路灯下看不见他藏匿在刘海后的眼,感觉就像蓄势待发的豹子,果然,他一把抓住我就……”我突然嗫嚅地说不下去,却不期然与你明了的眼神相遇。你为我再倒了一杯柠檬水,我看着倒影在明黄水光里的你笑着说:”他一把抓住你就吻了你。”我急急地抢过你手中的杯,只想掩饰害羞。

“你知道我那时有多不好意思吗?虽然是晚上,但周围还是有行人经过,我们俩姿势怪异地坐在地上亲吻,旁边还倒着一辆脚踏车,那轮子一圈圈转个不停。不准笑!”我气恼你不加掩饰的笑声,让我再一次重温当年尴尬的经历。只是一边气你,一边又为自己叹息。
“那可是我的初吻啊!”

你揉了揉我的发,这是你安慰我的方式。
“然后呢?”

“然后他用他那张狐狸脸吓退了四周看热闹的人,载着我回家,他的家。”我很快就结束了自怨自艾,毕竟每次想起总要长嗟短叹一番,过了这些年,即使冲天的怨气也已经消磨掉七七八八了。“他不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可我喜欢看他弯着腰为我插蜡烛,慎重地数着,一根,一根,让我想起他在球场上的样子。”

我突然忿忿起来,吓了你一跳,但你还是很快回神为我拭去溅在手背上的几滴柠檬水。

“说他不懂浪漫,他怎么可以真的就不懂呢?我吹完了蜡烛,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结果他拔掉蜡烛后,就自顾自地吃起蛋糕来,还听得到牙齿咬樱桃的声音,完全不管我的心情。最后,我的十八岁生日就在抢蛋糕的闹剧中落下帷幕。”你说我现在还是一幅幽怨的样子,可以想见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吞下抢到的蛋糕。

“高兴啊,和狐狸打闹时我总是很开心,如果我们平静地享受生活,大约就不会喜欢上对方了。”

你眼睛里满是笑意:“后来呢?”

“后来,后来当然是分手了。”我看似淡然地喝了一口柠檬水,有些惊讶,以为自己拿错了杯子,喝了你的brandy,因为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他要去美国实现他的梦想,出于种种原因,我们只好很伤感地分手,我曾以为这应该是终生的遗憾了。”

“为什么弄得这么凄惨?”你问。

“凄惨?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当然不能和他有将来,我不能让他发现我不过是个很普通很软弱的人,不能再打篮球的我还算是个天才吗?但他不一样,他会有很好的前途,他的一生都好象是在为篮球而活,所以不想拖累他。”我莫名地笑了起来,频频向你眨眼,“这时候,你应该说我很伟大。”

你被我逗乐了,仿佛我说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话。你的笑容,左边的嘴角稍稍高出右边,是无奈的感觉。

“去美国的前一天,他来到我家楼下,不停地喊我的名字,似乎是哭了,一边哭,一边喊。晴子说如果有个人这样对他,真想不顾一切地跟他走。”我回忆着晴子神往的脸,思念的情绪悄悄浮出水面,她还幸福吗?是否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带他走的人?

“我有时会想,如果我是个女孩,也许就会跟他去美国。但当时的我早已认定自己失去了谈爱的资格,于是就躲在角落里默默祝他永远幸福快乐。”

我把脸凑到你面前,几乎顶着你的鼻子问:“你不会感动得落泪吧?”然而,从你的瞳中,我分明看到流泪的人是我。眼泪淌进嘴里,是酸酸的味道,我便疑心那不是泪,而是加了苏打的柠檬水,还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你为我擦干眼泪,轻柔的动作让我想起狐狸的吻,我们最后一个吻,双唇的接触很短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和。有人说,那就叫做吻别。

“你有没有去机场送他?”我知道你是想舒缓我的情绪,故意岔开话题。所以更气恼自己如此明白你的细心,我也渴求着你的安慰。

“还是去了,虽然之前曾发誓要就此一刀两断,想来我也不怎么有志气!”无心地吹了口气,我试图从杯中扩散开来的涟漪里拼出自己现在的表情。
“那也没办法啊,我就是想再见他一面,祝他一路顺风。”

你放下刚举起的杯,灯光下是你温柔的凝望。明知道我在撒谎,却依旧包容。

请不要再看着我了,我不想被你看穿。
“好吧,我承认我一点都不伟大,我很别扭,我只想告诉他,没有流川枫,我一样还是樱木花道。”

你问我分别时的话语是否会很伤感,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转身的时候,我没有哭,我只是冲着他的背影嘶喊。我诅咒他永远都别想回日本,如果他抛弃了我依旧不能在美国出人头地,就不用再回来了。”

“那他呢?他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告别时,他拍了拍我的脸,轻轻地说了声‘白痴’。”下嘴唇装模作样地擦拭杯缘,仿佛经此冰冷的温度,眼泪就会在空气里自动凝结。

“你说他是不是很恶劣,走的时候还要骂我,怎么说他都不明白,其实我是个天才呢。所以我一点都不会难过,因为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叫我,再也不会有人拍着我的脸,轻轻地喊一声‘白痴’,再也不会了。”转过身背对着你,我很小气,不想让你见识什么叫做泫然欲涕。

你让我的头靠在你宽宽的肩上,我的颈项碰到了你的锁骨,依旧是温厚的感触。你在我看不见的身后问我他是否真的从此一去不回。

“他还是很不要脸地回来了,用报纸上的话来说就是带着鲜花与掌声,超级篮球巨星流川枫荣归故里。他一直都很努力,因而我完全不会意外,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成功的,就像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离我而去。”

铺天盖地的闪光灯仿佛就在四周叫嚣,于是我不得不遮挡住双眼,用你的手。黑洞洞的世界里,我又回到了高中篮球场。喜欢他的晴子,喜欢晴子的我,喜欢我的他,喜欢他的亲卫队,还有喜欢篮球的所有人。我大约不是一个很有记性的人,因为我的记忆太单调,连角角落落里也只住着他的影子。

这时,你为我点亮了一盏灯,你把我包裹在你的温暖里,靠着我的耳边,你问我和他还有没有再相逢。

“那天有他的比赛,我坐在看台上,曾经有一瞬间,我迷惑于他华丽的球技,只是到最后,所有的知觉仿佛一点点在流失,我哭了。每个人都是那么兴奋,叫喊着,鼓掌着,只有我一个人在倒数第二排看台的角落里,哭得唏里哗啦。如果眼泪不会干,恐怕会流淌成一条小河吧。”我笑了,脸红地笑着:“真是很丢脸呐!”

你也笑了,却是夸张的笑,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我的身体随着你的抖动而抖动。

我有点生气了:“有这么好笑吗?”

你依旧还是笑,岔了口气告诉我:“那天没有人看我打球,全都在看你哭。”

“死狐狸,那还不都怪你!打球时一点也不专心,盯你的人在前面,为什么总是看向斜对篮框45度角的地方?”

你突然扳过我的身子,认真地望着我:“因为你曾经在那里等着我传球给你。”

从你的眼神第一次飘向那个位置,我就明白了你的心意,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因为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生日。

“狐狸,我都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带我去海洋公园了吗?”

“不行。”

“为什么?不是讲好了只要我说出你在美国的那段日子里我的心情,就陪我去海洋公园吗?怎么,难道你想赖帐?”

“因为你说得不够流畅。”

“什么!你还有脸说,明明是你在一边不停地偷笑,害我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你少得意了,我明天就随便和什么人结婚,看你还笑得出。”真受不了,这个家伙的酷哥本色都留在美国了吗?怎么一回来就变了一个人,笑起来也像只吃到葡萄的狐狸。

“那就更不能带你去海洋公园了。”

“咦?”

“把你一直绑在床上,到我们结婚的那天为止。”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不能说,因为怕你太自大——没有你的生日,我不想度过。

“花道,花道!你在想什么,快点吹蜡烛了。”

我的眼前摇晃着生日蛋糕上的烛火,还有他的脸。原来是他闯进了我记忆的心湖,明白地告诉我一切不过是在回想当初。你用过的酒杯,从来都最干净,擦着杯子,怀念你浅酌的样子,即使在你因为化疗而面目全非的日子里,我依旧坚信,你英挺的面容,是这个世界的唯一。

历历往事间,你已离我远去。

他是我现在的丈夫,你认识。他很爱我,很疼我,所以也总让我心存歉意——我终究是不爱他的。我和你曾经历尽千辛万苦,也曾经自信这一生会长相厮守,那时的我用尽了每一寸情感。即使在你去世多年后的今天,我和他的爱也不会来得太容易。

因为二十一世纪,我已将爱情终结。

“花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从刚才起就一直走神!”

“对不起,绅一,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短暂的黑暗间,空落落的心里回音缭绕,那是我每次生日都会许下的愿望。我乞求在二十一世纪最后一个四月一日死去,和你相逢于天堂,到那时我会老得动也动不了,于是躺在你的怀里诉说没有你的日子,我的寂寞,我的失落。我要喝一杯柠檬水,你要喝一杯brandy,你不许偷笑,你要带我去海洋公园。

你说你死了以后,我要好好活下去,我说我一定会比谁都长寿。你说你不希望我孤独一生,我说我会结婚,那个人比你帅一千倍。你说你喜欢我幸福的笑容,我说就让我看着你最后一次哭泣。

我听你的,我永远都听你的。因为我是你的天长地久,是你很喜欢很喜欢的白痴呵!
 

  C - Cel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