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花]两粒糖
一,雪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仙道在公园里看到流川和花道在杨树下接吻。长长的树枝上积了薄薄的雪,红头发的男孩倚在树上的时候,雪片就簌簌的往下落。没有其他人,整个场面很安静。仙道径直走上前去,在身后落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因此也就破坏了雪地的平整。
这个围着蓝色长长围巾的男人然后就站在那里,微笑着说,花道,很久不见呀。
接着沉默的长吻的两个人在两秒种后猛然分开,是红头发的男孩子在背对仙道的男孩身上推了一把,因此树上的雪片抖落的更凶。然后他依旧保持着斜倚在树上的姿势,仰头笑嘻嘻地望着仙道。
是那,很久不见。
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但是映着雪又显得苍白。仙道发现他头上的蓝色绒线帽子有些歪了,但也只是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于是花道也不讲话,只是转转眼睛,又笑嘻嘻望一下后退了一步就此站定再也不动的流川。黑头发的男孩背挺的笔直笔直,所以看起来有些微微发抖。三个人在雪地里,站成一个奇异的没有出路的三角形。
喂,刺猬头,你要说什么吗。
终于打破寂静的还是花道,他伸出右脚,开始在雪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圈。流川依旧不动不转身,冷冰冰的背像是被冻僵了。然后他的声音随之响起,说,没事的话就快走。
是这样的。我的新书出版了,名字叫<两粒糖>。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和雪片掉落的节奏很合拍,然后他伸出右手,微笑着说,所以想请你吃饭。
哦。是吗。红头发的男孩弯起了眼睛。
你要去么。两个声音同时发问。
好啊。停顿五秒种,爽朗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他伸出右手,响亮地在仙道手上一击,说,走吧。
走吧。
流川的身形在雪白的杨树下静止着不动,在逐渐走远的两人身后,慢慢地蒙上了一层雪白的颜色。
起风了。
二,糖
(起风了。其实呢,花道,有一句花我始终是想要告诉你。那就是,我不能够停止住想你,不能够停止住爱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忘记你呢。
是不可能的吧。
是不可能的吧。)
一点没变呢。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尖头发的男人饶有兴致地望住调着咖啡的花道。你还是喜欢把所有炼乳和砂糖都放进去呢。
哈。红头发男孩咧了咧嘴,突然伸直了手臂,直趴在桌子上,然后侧过头望住墙壁。
累了么。仙道笑。
我在找,去年这个时候写在这里的字…到哪里去了。奇怪,找不到呢。
男孩耸了耸肩,很轻松地回答。但是清爽的声音里,却微微带出一丝落寞。
正在微笑着的男人,突然一下子笑容凝固。
花道却仿佛若无其事般挺直了腰,端起咖啡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展现大大的笑容。
果然咖啡还是加足了糖最好了。刺猬头,你又不熬夜,干嘛喜欢喝那么苦的东西。
窗外的雪安静的下着。咖啡里的炼乳静静地浮上来,也像是一层薄薄的雪。
也就是在这时候,突然觉得唇角苦涩的味道,一直的带着凉意延展开来,嘴唇一时间也变得干涩了。
花道。
花道。花道。花道。花道。花道。花道。尖头发的男人突然不能停止住这两个音节,仿佛是滋润舌尖的魔咒。Hana,Hanamichi。花道。花道。
花道,我可以吻你么。然后小心翼翼的声音,就像是静静的雪白色炼乳,从深色的咖啡里浮泛出来。
男孩陡然站起身。
(花道。)
不可以。安静而坚决的声音。然后他笑了起来。刚刚有别的人,吻过我了呢。
刺猬头,谢谢你的咖啡。
(花道。)
红头发的男孩伸手戴好蓝色的绒线帽子,转身直走,推开了咖啡馆的木门。
(花道,你的帽子旧了呢。我的围巾,也是。)
男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仙道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端起咖啡却又放下,然后他转过身缓缓地望住墙壁,轻轻伸手揭下一块和墙壁同色的黄色纸片来,小小的一行字随之映入眼中,歪歪扭扭的红色。
仙道&花道,两粒糖。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呢。
三,墙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呢。但是仙道你的表情,分明是在说并没有忘记吧。可是,又还有什么用呢。
很早之前,我幻想过我们的明天。后来我想,如果我们不会有明天,那么至少还拥有现在。
但是终于我发现,我们是连现在都没办法拥有的。
我们是连现在都没办法拥有的。哈。)
狐狸,你要是不肯原谅我的话,就顺着墙一直走开啊。
傍晚的时候,花道和流川站在公园的墙下吵架,说是吵架,其实也不过是红头发的男孩在一直念个不停。白蒙蒙的天空下飘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的雪,男孩的口边呵出驱不散的白气。
黑头发的男孩沉默着把手抄在大衣袋里,不说话,也不动。
不过是和人喝个咖啡,这也是人之常情呀。有本事你就一直板着狐狸脸冻死在这里啊。
流川依然不动。
好啊,你不走,我走。
他说到做到,拔腿就走。十秒种后流川追了上来,在他脸上恶狠狠地揍了一拳。
我不原谅你。他说。
花道仰起头,抹了一把滴下来的鼻血,很响的笑了一声,继续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原谅你。黑头发的男孩突然蹲下来,望住雪地上两滴红红的血,抱住头无声地哭了。
(你并不是爱我的。这和原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之间,一直是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吧。即使你近在咫尺,又能怎样呢。
许久之后,这个黑色头发穿长长蓝色大衣的男孩站起身,沿着墙一直向前走去。在墙的尽头,他看到了低着头默默走路的围蓝色长围巾的男人。
这堵病的高墙,是绝望筑成的么。
谁知道呢。
四,病
(谁知道呢。从前我们也许只是脆弱,但是现在要形容的话,已经是虚弱了吧。结局这种东西是完全捉摸不定的,因为我们甚至没办法平和的走完现在。
要是能再坚强点再健忘点再活得没心没肺点就好了。)
花道来探望仙道的时候,这个头发已经放垂下来的男人正坐在病床上看报纸。病房里一切都是雪白,仿佛下了浓重的化不开的雪。
你看,我上了报纸头条了呢。气色也不像传闻中的伤重,还是微笑着,然后他念。
畅销书作者街头遇刺,伤人凶手束手就擒。
花道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红红的头发,只是已经不再戴了那顶蓝色的绒线帽子。
其实我是一直想知道,你那本两粒糖是讲的什么呢。突然他没头没脑的这么问了一句。
仙道一怔。
那是……讲我们两个之间的故事。
接着他又微笑起来,然后补充一句。可惜是幻想中的。
哈。
男孩站起身,去推病房的木门。然后他突然转过身,问着。
当初为什么离开我呢。
因为。
因为觉得太爱你,太爱你到无法再过正常的生活了。紧接着他又苦涩地笑一下。但是没想到,离开你,我仍旧再也没办法变成正常人。
我和流川在一起却是因为我不爱他呢。这么看来,不是很奇怪么。
也许…我们都是生了病的人吧。
啪答。是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报纸翻过,背面是仙道新书的广告词。
全世界最伟大的作家,都无法将两粒糖写下。
(所以,无论是哪两粒糖,都终究是没办法幸福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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