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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龙之心 1-4 -待续-  - 页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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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Nannan 2010-05-09, 周日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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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龙之心 1-4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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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当允彰抵达靖湖城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轮车的好处——轮车一天能够覆盖的距离他骑马骑了四天。
牵着马随人流通过城门,他自然而然将眼前所见与书中所学相比较。

靖湖城建在依连山脉主峰天剑山山脚下。这坐落在净湖北岸的古城隔着浩瀚净湖,与武襄第二大耀石矿场胜耀矿场遥遥相对。它的南门可以说是武襄国内旧教风格保存最完整的建筑物。厚重城门以两整块耀石岩做成。左门上对外雕凿着旧教所信奉,掌管各种自然灾害的破坏之神弃冷阔,右门上对外雕凿的是收留魂魄的美丽死神息纳谷。两门合拢后对着城内的,是庄严肃穆的生命大地女神云娜。而拱门门洞壁上,更是每一寸都被旧教的附属神灵与文字覆盖。

允彰所有心神都被城门的罕见装饰吸引,脚下速度也越来越慢。眼看他就要呆立原地毫不掩饰地欣赏精湛工艺,身左一位老人脚步踉跄,撞进他怀里。

“少爷,对不起,对不起。”

老人急忙摆直身体,不停弯腰致歉。允彰扶住看似摇摇欲坠的老人,友善微笑着隔着衣袖抓起老人放在身旁衣褶里的左手。

“啊呀,这不是我的钱囊吗?怎么跑您那里去了呢?真是不听话。”

两人突然的停顿立即造成交通混乱。城门站岗的士兵吆喝着推开骂骂咧咧的人群,寻找麻烦的来源。老人神色紧张,浑浊双眼狠瞪一脸笑容的允彰,一把推开他消失在进城的人群里。允彰把钱囊收回怀中,重新换过一付弱不禁风的模样牵着马前行。早已经通过城门的坦桑在城内不耐烦等待,见到永远姗姗来迟的少年,忍不住掩面长叹。

“你又干什么去了?过个城门也能出问题。”

允彰咧嘴一笑,伸出左手摊开,显出一枚金币。看清钱币形状,坦桑瞳孔收缩,迅速拿过藏入怀中。

“哪儿来的?”

“有个有趣的老头想偷我的钱。”

坦桑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最后幽默感占了上风。

“你老爹早该让你去抓贼。他一定不知道你就是天下第一小偷。”

允彰也笑,完全将坦桑的评语当成赞赏。

“是天下第一的大偷。一伸手就抓了这么个宝贝。”

“如果你再见到那人,能认出来吗?”

允彰摇头,从坦桑身边擦过,向城内走去。

“没必要。他一定会来找我的。这种东西敢带在身上,一定有重要原因。”

他边说着边悠闲走着边举起握成拳的左手,指缝间金光一闪。坦桑急忙拍拍胸口暗袋,发现口袋空空如也后,苦笑翻个白眼。

住进城内最大的旅店,找了个最容易潜入的房间,泡澡泡到手脚皮都打褶,仔细吃下未来几个月内大概都只能在梦中相见的美味佳肴,允彰躺上以晒干的茸心草铺垫的舒适大床,闭眼干等夜偷来访。

夜晚甫降,访客准时来到。

允彰静静躺着,呼吸绵长沉稳,一付标准的熟睡模样。来人小心翼翼靠近床边,只是他身上呛鼻的酒气已尖叫出他的存在。

允彰耸耸鼻子,暗暗叹气。为了拯救自己的嗅觉,他不得已翻身而起,以枕巾包右手抓住老人手腕,左手从枕边摸出耀石种,食拇两指一弹,将石种弹出击亮屋正中桌上的耀石灯。

突然亮起的屋中,白天想偷钱不成法反折物件的老人一脸惊慌,自由的那只手不知应该打脱允彰的钳制还是应该遮住因突来光亮而流泪的眼睛。

“啊呀,又见面了。”

允彰屋里的光亮似乎是个暗号,坦桑无声无息推门而入随即把门关紧。知道无法逃脱,老人放弃挣扎,一团破布般再无所望地瘫坐地上,泪流得更凶了。两个捉贼的对视一眼,由允彰温声开口。

“老人家,我们不打算把你送官。”

听到意料之外的许诺,老人惊喜抬头。

“但是你要告诉我这枚金币是从哪里来的。”

允彰表情温和中十分的严肃,让老人相信说实话会得到宽恕。他犹豫。

允彰手中的金币从来不是流通货币,而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在武襄国史里,推翻旧神信奉全能唯一真神的宗教改革被称为“上华皈依”。这个“上华”所指的是新教的发源地上华郡,而其中心城市就是繁华的海港城市上华。依靠宗教改革而迅速窜起的上华郡,同时也是二十四年前革命的着火点,而原本代表身份地位的金币在革命后成了反抗势力的信物。

当然,从金币第一次铸成到废止的这几百年间,难免会有些流落民间。如果金币来源无可怀疑,那么将之交回政府,还可以拿到赏金。只是允彰面前这位老人显然并不知道有这么简单的方法抛开麻烦。虽然他的年纪是允彰的几倍,但论及心思慎密,他就如初生婴儿对抗百年精怪。

老人在允彰看似温和的注视下,沙哑开口。

“我告诉你可以,可你得保证不报官。”

允彰点头,唇角一丝安抚微笑。坦桑双臂环胸倚门而立,赞赏地观察少年的套问技巧。得到第一个小小的胜利,老人稍稍大胆,连身体都坐直了些。

“还、还要供我吃饭睡觉!”

允彰挑眉,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默然盯着在他如铁视线下慢慢重新瘫回地上的老人。就在老人放弃要求前一瞬,允彰温和笑了。

“你,也吃了不少苦吧。好吧,我答应你。”

老人安心吐气,一时间老泪纵横。及时想起好运的原因,他擦去泪水,用力吸了吸鼻子,准备好回答问题。他虽没有看见,但坦桑注意到了少年脸上因听到恶心声音一闪而逝的不快。只有这种时候,坦桑才能确定少年依然是少年,没有经历过血与火洗礼,十六岁的富贵人家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埃萨•埃克•埃尔顿。”

允彰微皱眉思索。

“你是北方人?”

“你怎么知道?”

允彰摆手,挥去老人的惊讶。

“北方人的名字音节重复比较多。你原本是做什么的?”

老人全身一抖,眼底浮现恐惧。

“我,我以前是向导。”

“向导?”

老人艰难吞咽一下,点了点头。

“这金币,就是酬劳。”

“你不知道这金币不是流通货币吗?”

老人有些恨恨,再次用力吸了吸鼻子。

“只有这一枚。其它的还没花就被抢了,只剩这一枚。去换钱,金店老板还想抓我!”

允彰微微摇头,脑子里的想法是有人天生比较倒霉。

“知道危险为什么还留在身上?”

问题刚出口,允彰就明白这根本是废话。果然,老人的眼睛闪了闪。

“这可是金币啊!总有天能换钱的。一定行。”

允彰暗叹,换了个问题。

“拿到金币是什么时候?”

老人张了张嘴,很明显挣扎了一会儿才涩然出声回答。

“二、二十四年前。”

允彰左手不由自主紧握一下,突然想到了父亲官位的来源。

“是个什么人?”

老人额头上开始冒汗。

“是一个,一个年轻男人。”

“他要去哪里?”

“他、他、他要去...”

老人身体开始颤抖如风中落叶,脸色从不健康的土色向不自然的苍白过渡。他努力想说出地名,却几次中途卡住。突然,他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从被挤压的喉咙里传出的只剩破碎声音,如即将溺毙的人隔着水幕发出最后的求救。

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允彰和坦桑愣了一下才一齐上前扳动老人脆弱的胳膊。甫一接触,两人立即知道情况不对。老人的胳膊冷如冰块,而双臂中的力量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两人齐齐吐气开声,扳开老人双手的动作再没顾忌。

但是瘦弱的老人枯枝样的手臂没有被撼动分毫。被不再属于自身的双手掐住,老人不断落泪的眼中终于充满了绝望。在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后,白发稀疏的头无力侧向一边。

室内剩下的两个活人僵在原地,维持着抓住老人手臂的动作震惊互望,在对方眼底读到一样的恐惧。

良久,允彰率先直起身,把手指一根根剥离老人失去生命后反而变得较温暖的胳膊,默默合上老人眼帘。

“坦桑,你立刻回上京。”

“什么?!”

“这件事不可能不惊动城卫局。他们一来人你的身份很可能被识破。这种时候,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这里我善后就好。”

“我可以在城外等你。”

“不。”允彰站直身体,暂时对充斥室内老人死前大小便失禁的刺鼻臭气充鼻不闻。“你要亲自把消息带给父亲。这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冰魔法。”他举起手,提前制止坦桑的问题。“我希望你记住,在虔诚信徒之前,你是个军人。想想吧,有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杀人。不限时,不限地,只限泄露的情报。”

坦桑微梗着脖子,无法否定眼前所见,也无法接受乡野闲谈中的事情发生于现实中。看着他的表情,允彰心底暗叹。

“还有一个可能。如果是精神桎梏,有可能做到这地步。”

坦桑的脸亮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突地握紧片刻前险些被冻僵的手。他抿了抿唇,终于扫清脸上的迷茫,坚定立正询问尚无官衔的平民少年。

“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立即离开,准备天一亮就出城。一路跟着的那些影子呢?”

“在附近。”

“找一个跟你体形差不多的来代替你。等他到了,我让他去通知老板。对了,提醒他我的名字是仙道彰。”

“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允彰微笑。

“的确是有事要你亲自办。你也听到了,向导来自北方。这个我会查。但他最后一个客人,拥有‘影币’,二十四年前去了北方。我想你查查,二十四年前失踪的贵族男子。他有能力付给向导很多金币做酬劳,家里一定繁盛过。范围是挺广的,不过你有你的情报网,一定能行。”

坦桑苦笑,无论怎样听最后那句话都不似赞美而是激将。

“啊,对了。如果城卫局发现死亡时间和报案时间有差距,你怎么回答?”

听到坦桑合理的问题,允彰嘴角下耷做出个试图骄傲但实际上可怜兮兮的表情。

“别开玩笑了啦!这、这么恐怖的事情呢,我、我这么纤细,怎么能承受得了呢!我,我少少昏,不,睡了一下,不可以么?!”

坦桑翻白眼,劈手夺过影币准备回屋收拾行李。

“担心你都是白搭。会偷会抢会骗人会演戏,天下人都死光了你也活着。”

允彰假装受教地弯腰恭送坦桑出门。等房间里只剩他一个活人,他直起腰板,无法避免地看到老人尸体,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慢慢收敛。

靖湖城南门所对净湖,曾经有怪兽出没。那两扇门是为了镇压吃人毁田的怪兽,而郑重延请拥有魔法力的雕凿师制成。新教取代旧教烧遍武襄的时候,那两扇门曾被卸下。如同骗人的把戏一般,甫失去镇压的神门,净湖怪兽便开始兴风作浪,一场不合季节的暴雨引发山洪,淹没了城外一望无际的良田。当时的城管不得已将门重归原位,而洪水则在第二天消退。从那以后,靖湖城门便以公开秘密的姿态安稳镇压净湖。

想到这些绝不能在真神堂里讨论的故事,从不曾真正消失的念头重新占据允彰思绪。

也许,只是也许,在如此靠近北极地的土地上,旧神才是真正拥有力量的神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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