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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八月是帝国军校所在地最好的月份。对流川枫来说,这么棒的天气只适合做一件事。
他摊开身子躺在树下,快开始做梦的时候却听到某个家伙的大嗓门。
“狐狸!死狐狸!臭狐狸!懒狐狸!”
在他喊出更多狐狸的变化名称前,流川睁开一只眼,不耐出声。
“白痴。”
看清那个以超光速出现面前的某人,流川立刻睁开另一只眼。
“怎么了?”
樱木气哼哼地丢过一个雪白烫金的信封,脸红涨得一如他的头发。
“自己看!”
流川瞟了信封一眼,马上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个,那个信上说‘谢谢你成为不肖子仙道彰和不肖狐狸流川枫的好朋友’...”
“白痴,什么‘不肖狐狸’...”
“所以请我去新年舞会...”
“一群白痴...”
“然后署名是...”
两个人,音量一高一低地,异口同声说出寄信人姓名。
“菲特依.安加列图!”
樱木半张着嘴,愣愣打量全身写满“不耐”的流川,忽然间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真的...是皇帝的儿子啊?”
“...嗯。”
“那...你为什么叫‘流川’?”
“...因为老皇帝还没死,因为皇后还没死。”
不用侧头,流川也能想象出樱木已被一堆问号埋了起来。叹口气,他更详尽(以他的标准来说)地解释。
“我们有兄弟三个人,只有老大是皇后生的。没有皇储。老家伙准备让我们自己慢慢打。我妈姓流川。”
“那...仙道学长呢?”
“他妈姓仙道。”
“噢。”
流川终于转头看向樱木。
自从一年级的那次冲突后,原本八字不合的两人莫名其妙成了朋友。以水户洋平为首的几个好事之徒为此事大做文章,专门开了个地下赌场。赌两人会不会继续打架。会不会再破坏一间演习教室。会不会再因为打架被关禁闭。
八个月后,赌场生意依旧兴隆,不过已经没人为上述问题下注了。
因为是个人就知道,三个答案都是,会。
新的热门赌题是下一架谁会赢。
以前两人打架,一定是樱木赢。但渐渐的,流川的赢面越来越大。经常是两人打着打着,樱木提拳轰向流川面门,可动作偏总有些滞缓,予流川以反攻机会。
不过不管谁赢,两人绝对,绝对,会被长他们一年的军校名花彩.希林敲头敲到眼前飞星星。
“白痴,想什么呢?”
“...呃,你没有姐妹吗?”
“...啊?...”
“你说你们是兄弟三个。没有姐妹吗?”
流川呆呆瞧着樱木,突然微微笑了。
“笑什么?!死狐狸。”
樱木绝不会承认,他绞尽脑汁才想出那个蠢问题,只为了抹去流川眼里闪过的黯然。
“白痴。”
顺势倒在樱木腿上继续大睡的流川,绝不会承认,原已准备好回答各种烦人问题的自己,听到那白痴话时,心中满涨的酸楚温柔。
* * *
1293年12月底
樱木扯了扯领结,火大地环视充斥话声笑语的宴会厅。
自两天前抵达皇宫后,流川和仙道就不见人影。据洋平说,那两个家伙都被各自的家人拎了去,为了皇储之争,会见各路人马。
皱皱眉,再次松了松领结,樱木转身离开大厅。
* * *
对樱木,不,对大部分人来说,这皇宫实在是太华丽了些。
走在夕阳斜洒的漫长走廊里,樱木忍不住将领口的扣子打开,以方便他的大头上下左右乱转。
如此东张西望近十分钟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愕然发现自己又迷路了。无奈地抓抓头,耸耸肩,他继续向前走。
两天来他已走丢记不清多少次了。每次都会有衣衫华丽,自称为仆人的男男女女凭空出现,把他吓掉半条命后再将他送回房间。
以他路痴的程度,没人相信在上军校前,他从没走丢过。
想到这儿,樱木不由缓下了脚步。
非常怀念史瓦史列。那里透亮耀眼的蓝天,广阔无边的海洋,繁不胜数的古怪生物,每一样,都溢满自由的气息。
樱木伫立在一幅大型壁画前,慢慢抬起胳膊,合上双眼,幻想着故乡村庄附近,那以狂暴出名的冬风,此刻正鼓动着他全身。
“啊,是樱木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樱木一抖,脑中刮起的狂风瞬间消散。他火大的回转身,却发现身后站着的是费尔伦帝国的皇帝,菲特依.安加列图。
皇帝被他不知所措的样子逗得一笑,摆摆手免了礼,侧身向着巨幅壁画。
“你在看这幅画吗?”
皇帝曲指轻敲描绘皇家奢华糜乱生活的画作。
“不是。我在发呆。”
非常诚实,也许太过诚实的答案让皇帝再次笑了出来。
“是吗?”
“嗯。在想史瓦史列。”
“啊,史瓦史列啊。”
皇帝双手在背后松松交握,微低着头缓步前行。习惯绝对权威的他并没问樱木要去哪里,也没回头确定他是否跟了上来。
樱木没有犹豫,几步赶到皇帝身边,和他并肩前行。
没有接受过贵族式教育的他并不知道应该落后皇帝三步。直性子的他只知道,这个病恹恹的帝国最高统治者,在第一次接见他时,以极自然的态度,真心夸奖了他那头如火焰燃烧的头发。只是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明白,当时流川仙道洋平的脸色为什么都变得那么难看。
“很想去史瓦史列看看呐。”
“那就去啊。”
皇帝轻轻笑了,略抬头,发出隐含无限怀念的叹息。
“很久前,也有人这样建议过。你是第二个。”
“那个人呢?”
皇帝在扇巨窗前顿住脚步,脸上掠过如迷路孩童般茫然的神情。
“他曾经说过...阿罗蛮族人相信...每个人一生的经历都写在了星辰的轨迹上。是这样吗?”
“没错。不过只有观星巫师能看懂。”
“如果两个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那么他们的星迹也会交错。”
皇帝仰望天空,良久无言。樱木难得地保持安静,隐约明白这个掌控庞大帝国的男子已陷入一生中最悲伤的过往。
“...那个人...早变成天上的星星啦。”
皇帝终于收回目光,转而投注樱木脸上。
“我们的星迹...没能交错。”
* * *
流川枫发火了。
不常和他相处的舅舅还在喋喋不休,比较明白他脾气的舅母从轻拉丈夫的衣摆到最后干脆大力扯住丈夫的衣袖迅速离开房间。
长长吐出口气,流川甩手将酒杯砸进壁炉,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正想出门去找那个一定又走丢的白痴,引起所有不快的罪魁祸首现身门口。
平心而论,彩.希林在贵族小姐中是个极夺目的存在。她毫不做作,既不夸大也绝不掩饰自身的美艳与聪慧。她的热情勇敢与细心温柔,再加上偶尔的脱线,使她成为皇太后身前的宠儿。
因了这特殊的身份,三个皇子的亲信家人抢破头都想聘她为皇子妃,以期通过皇太后向迟迟不立皇储的皇帝施加压力。
母亲的早逝对流川争夺皇位有极大的负面影响。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流川酷似母亲的外貌让皇帝喜爱。如果能够娶彩为妻,流川的竞争力将可望与另两位皇子持平。
正是这个原因,使得他的亲戚们在过去两天里齐集一堂,热烈讨论所有可行方案,以期尽早把两人送入新房。
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流川对现身门口的彩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下一秒,他的表情从冷漠一变而成痛楚。
因为彩非常不淑女的左手一提,把那团拖在地上打扫卫生的长裙摆抱进怀里,几个大步冲进屋里,右手的香木扇一合,准确且有力地敲在了流川的脑袋上。
“...痛啊!你干什么!”
“不许用那种眼光看我!就算不在军校我也是你学姐!”
彩大声吼完,脸颊通红,左手放下裙摆,轻拍胸口,安抚急促的呼吸。
见她这个样子,流川难得地露出一丝同情。
“你也被烦了?”
“废话。”
彩心里不痛快,说话口气也变得粗鲁。她一屁股坐进身边的高背椅中,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你们兄弟三个,真是害人。”
她叹息着合上眼帘。三个兄弟里有一个绝对不能嫁,另两个傻瓜的眼里只容得下某个宇宙无敌大白痴。
她可还真是命苦哇。
“喂,咱们去找樱木吧。他一定能做些呆事让咱们开心一下。”
“...马戏团吗?”
低声嘟哝着,流川乖乖开门请彩先行。这个学姐实在是他所遇过,最可怕的人。
* * *
仙道彰用他一成不变的意义不明微笑送走了最后一拔亲戚,关上门后,终于也露出了倦容。
“累了吗?”
他抬头,对坐在窗前椅中的母亲真心笑了。
“是啊。这帮人...实在太勤快了。”
仙道智子轻笑,起身上前拉住儿子的手,领他并肩坐入沙发中。
“你明白吧?我对你的期望。”
仙道仰头靠上沙发后背,放松的身体只差一点儿就变成一滩水,渗入每个角落。
“当然,那可是您的承诺。”
十五岁行过成人礼后,母亲郑重地告诉他,以后要走怎样的路完全由他自己决定。而她,则会成为他的守护者,直至她死亡那一日的到来。
“如何呢?”
“...您第一次问这问题...”
“因为你这次有些不大一样。”
仙道彰愣了一下,为母亲的敏锐。
“真的吗?嗯,大概...有些眉目了吧。”
他略眯眼,用暧昧的语气回答。
“和你那位学弟有什么关联吗?”
仙道转头,向母亲半真半假地抗议。
“您的问题还真多,都不象您了。”
智子低笑,用了然的眼神看着爱子,直到他难得的脸红。
“去吧。再不去找他,那孩子又该走丢了。”
仙道彰闻言大笑,挺身站起,向母亲行礼后出门去抓白痴。
智子凝望合拢的房门,笑容渐渐隐没,最终叹息了。
“你选的路吗...那你的兄弟...又会怎样选择呢...”
* * *
水户洋平快步右转,推开楼梯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拾阶而下。他在楼梯转角处停下,满意地听到一阵呼唤他名字的女孩声音从楼梯间门外过去。
吐出闷在胸口的一口浊气,洋平施施然继续下楼。
不知道是因为军服的诱惑,还是因为思春期来临,两天前他一回司德法夏德就被一群又一群的名门淑女围追堵截,后面跟着她们的父母,人手一份婚姻缔结书。吓得他只有落荒而逃。
“嗯,也许是我的男性魅力无远弗界。”
大言不惭地自夸自赞后,他打起精神准备办正事。
“花道今天会在哪里走丢呢?真值得期待啊。”
从一年级开学典礼那天开始,樱木就成为他快乐的源泉。每次认为他不可能做出更离谱的事情了,他就会打破所有预言,让大家再次发出“天哪!”的感叹。
大部分人只会摇头叹笑,洋平却知道那些脱线事件背后樱木所承受的难过。
他是只野生动物,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被放逐人世。无法用过去的经验衡量现在的环境,他只能一步步摸索,不停撞墙。但最让洋平心疼也心折的,却是每次挫折后,他抬头挺胸大踏步向下一次挫折前进的样子。
无辜一如初生婴儿,无畏一如百战将军。
推开楼梯门进入中庭花园,洋平有些慨然。
如果有一个女生版樱木...
发现到思路正向危险方向蠢动,洋平急忙刹住想法,附带也刹住了脚步。
“拜托,又不是流川...”
抱怨脱口而出后,洋平才愕然觉察到其中令人心寒的不正确性。
流川也不会接受女生版樱木。
如果他想,他会把男儿身的樱木直接拆吃入腹。
* * *
樱木跟在皇帝身边已将近一个小时,而黄昏早已被初夜取代。
他很想离开这间高温高湿的花房,可看见皇帝弯腰嗅花香的纯然喜悦表情,又缩脖把话咽了回去。为了转移注意力并阻止皇帝开始下一波的花卉知识集锦节目,他随口提出问题。
“您为什么不立皇储?”
皇帝闻言僵住,弯腰的动作维持了几秒钟才慢慢挺直。他打量樱木,眼中神色冷淡难懂。
“你...是在帮谁问呢?是彰儿,还是...枫儿?”
樱木搔搔头,完全没感觉到他话语里潜藏的毒素。
“没帮谁啊。要说该是帮所有人吧。”
“噢?”
“历史书里面不都讲说皇帝会在有生之年立皇储吗?这样才会避免兄弟间的争夺。”
皇帝仔细研判樱木的神情,漫声回应。
“为什么不让他们争呢?”
“咦?因为...可是...”
不爱学历史的樱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直觉认为这样不对。
“我从来不想要坐这个位子,”皇帝抿抿唇,泄出一缕自嘲笑意,“但却被强制放了上来。”他转头,不想暴露自己略显扭曲的表情,可声音里苦涩的恨怒却象有形之物悄悄释放。“为了这个可厌的位子,我牺牲了太多东西。而它现在是我的。如果三个儿子里有谁想要这个位子,他最好赌上性命全力夺取。如果有谁不想要,”皇帝微扭头瞥向樱木,“那就聪明点,离权力中心有多远走多远。”他挺直身体,淡然质问。“你...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樱木呆呆站在一株巨大的变异种百合花树下,无言以对。
持久高温的室内,百合树上满缀的纯白花朵散着异香,混在湿气中,浓郁得几乎可以用舌头品尝。樱木寻着香氛抬头仰望繁花,怔然间忆起。忆起仙道彰特意带他去看军校附近有名的草海时,脸上幸福年轻的笑容。忆起流川枫拖他去见证用一日盛开再用一夜凋零的夜雪花谷时,眼中惊艳震撼的神气。
一瞬间,樱木了悟于心。
他轻松地笑了,白花下艳红的头发愈发夺目。
“我明白了。不过流川和仙道都不会想去争您的位子的。他们会去做其它更喜欢的事。那剩下的人就是皇储了。”
为了凸显所言不虚,他快乐地用力点了几下头,红发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火亮轨迹。
皇帝似是痴了,对着他真心纯粹的笑容,陷入沉默。
* * *
宫城良田已经在花园里来来回回十几趟了。还好,因为早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他很聪明地将请柬妥善收藏礼服内层。要不然又皱又褶还浸满汗水的信封叫他怎好意思递给彩。
他停下脚步,冲天空发出无意义的叹息,籍以舒解压力。
四天后他将第一次以个人名义举办舞会。难得父亲首肯承担一半费用,他下定决心要办得风风光光。
而第一个风光的个人舞会上,绝对,绝对,要请到彩做舞伴。
想到彩充满独特魅力的艳容,宫城傻笑起来。两声“嘿嘿”后,他又想到彩对追求者们不假辞色的拒绝和魔术般出现消失的扇子,傻笑立时定在脸上,并不由自主吞咽了几下。
敲敲脑袋,他重温损友们提供的意见。
以悍不畏死的心捅开马蜂窝。
宫城默然,潜心体会此语的壮怀激烈。
“说得倒轻巧...”
“宫城?”
听到熟悉的声音,宫城良田跳转身,发现水户洋平正用古怪神色打量他。
“哈哈,哈哈,是水户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自言自语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
找不到简短的解释,宫城干脆拿出怀里的请柬。
“咦,这不是...”
洋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个大声公打断了。
“洋平!小宫!你们干什么呢?”
樱木从温室的方向跳着跑了过来,有种逃命的架势。
“咦!这不是小宫家舞会的请帖吗?我记得上面这只天鹅。说实话,非常不配。”
“...你想打架是不是?”
听到最后那句废话,宫城的脖子都涨红了。
“哈,你不是...”
如果樱木完成了句子(“我的对手啦!”),想必皇帝引以为傲的中庭花园要大幅维修了。减少皇室开支的,是及时出声喊住宫城的彩。
“宫城,你也来啦。”
水户洋平好笑地看着气哼哼摩拳擦掌的宫城转眼工夫变成只会傻笑的呆瓜,而手里原本干净漂亮的请柬很快被攒得完全变形。
“白痴,走丢了?”
流川向洋平点头致意,极自然地与樱木并肩而立。发现他的表情夸张得不太自然,流川蹙蹙眉。
樱木不好意思承认走丢,又不会撒谎,吱唔着四下乱看,最后视线落在了面目全非的请柬上。
“哈!小宫你想请阿彩去舞会!可是信都被你弄皱了!”
宫称本已鼓足勇气将手提至与身体呈三十度角的位置,闻言惊看,随即痛吼出声。他既想完成邀约,又想先找个角落把请柬抚平,百忙中还不忘杀樱木一记眼刀。
兵慌马乱中,一只手轻轻伸出,接过了请柬。
宫城讶然,对上了彩安祥的笑容。
“我接受你的邀请。”
宫城唯一的反应只有眨眼,不停眨眼。
“呀,你们都在啊。”
最后入场的是仙道彰。他眼睛一扫,已掌握全场情况,边向几个人点头致意,边不经意般走向樱木。
看见值得信赖(?)的学长,樱木开心一笑,迈步前迎。
“彰,你那些亲戚放过你了?”
“暂时吧。”
擅道懒懒应声,伸手摘下樱木发丝间沾带的一瓣白花。凑到鼻前一闻,他淡淡笑了。
“今天迷路到温室去了?”
“咦?噢。嗯。不,没什么。”
不符个性的回答让所有人挑眉。略带丝慌乱,樱木转身看向流川。
“狐狸,咱们去外面玩吧。你说夜里外面很好玩的。”
流川点头上前,拉起樱木的手并握紧,无言中抚慰他不明原因的紧张不安。
“别又走丢了。”
“死狐狸!敢小看本天才!”
喃喃抱怨着,樱木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向其他人挥手道别。
满心期待着宫外世界的他,既没发现流川刺向仙道的挑战目光,也没注意仙道略嫌僵硬的笑容。
他有些着急,急着想尽量拉开自己与皇宫及皇帝间的距离。
* * *
在那间满溢沉郁异香的花房里,皇帝在一阵沉默后,抬手轻抚了樱木的面颊。
“真是纯洁的孩子啊。难怪他们那么...喜欢你。”
樱木忽然间浑身寒毛倒竖,急急向后退了两步。
皇帝带着微笑,前进了两步,手依然抚在他颊上。
“可是,孩子啊。没人...告诉过你吗...命运之神最厌恶的...就是这纯洁哪...”
樱木用力推开他的手,生平第一次夺路而逃。
关闭的花房门后,皇帝笑了,散乱感伤的笑容。
“生命可一点都不纯洁简单呢...总有一天...你会学到的...用悲伤...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