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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正太,幸福生活(系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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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皮 2010-05-11, 周二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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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正太,幸福生活(系列文)
章 3 - 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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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樱木和流川家里,新养了一条叫做正太的狗。

原本这条狗是为了流川的眼睛不方便才从收容所里领回来的,可是没想到正太慢慢的熟悉起这个家和红头发的男人之后,接下去的时间里,无论樱木怎么给它教导,仍然一点都不肯和流川枫亲近。

脾气古怪长的也不好看的正太,在樱木面前偶尔会装可爱甩甩尾巴。但是只要樱木把他领到流川跟前又自己走开,正太马上就会流露出傲慢的神色,连叫都不想叫一下,懒洋洋的原地趴下来打盹。

这时候流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对,他自己对狗并没什么兴趣,再加上眼睛又看不到正太,静静的在屋子里的塌塌米上坐一会,渐渐就忘记了还有正太这回事情,不知不觉也垂下脑袋打起瞌睡来。

一人一狗尚能共处,不过看这样的情形,大概是培养不出什么感情了。

在一旁特意躲着的樱木看的心里毛毛躁躁,跑出来呵斥这两位,喂,笨蛋狐狸,这样不行啊。你们都是动物系的,怎么就不能更友好一些啊?

谁是动物系的。。你自己才是动物系的吧。有时候,在彼此之间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人和狗也会生出同样的想法。

这样下去,本天才的培训导盲犬岂不是就要泡汤了?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正太死活拖到流川跟前,樱木又扔下它跑去转着流川的脖子,口气强硬。

喂,就是那边,正太在那里,快对着它笑啊狐狸。

流川的脖子被掐着,虽然知道背后的人是樱木也觉得很不愉快。男人只想快快结束此事,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朝向脖子被掐着的地方,自己毫无察觉的,阴沉沉的严厉望了一眼。

还没有等到流川展示出他的笑容,原本趴着舒服的正太一声悲鸣,敏捷的跳起来,无声无息冲到了院子里去了。

咦?

失去了目标而瞠目结舌的樱木,被从他胳膊间挣脱的流川三两下啪啪压到地板上,男人尽管看不见,也足以完全扼住已经四脚朝天的樱木。不仅如此,他还有空伸出脚准确的勾起门框乓的一声,纸门严密的合上了。

正太被关在了门外。

那两人都不知道,这其实也是正太不喜欢流川的原因之一。





自此之后,樱木就打消了培养正太成为流川助手的念头。正太高高兴兴的成为了红头发男人的专属跟班——开始的时候仅限于院子以内。正太这条狗有着和流川一样的怪毛病,对外面的世界半点兴趣也没有。不过不同于流川的天性懒惰,正太有着更可以说出口的原因——收容所里出来的正太,和里面其他的正太小黄一样——也许这个正太还算幸运一点吧,它的尾巴几乎是光秃秃的。

没有碰过正太的流川,和樱木一起坐在走廊上吃西瓜的时候,听到樱木无意中说出来。

对了,正太的尾巴是秃的。

流川在五年前眼睛是完好无缺的两只,所以他很容易便想出来了一只秃尾巴的狗应该长成什么样子。也就在接下来的一刹那,男人明白的想到了,傲慢的趴在自己前面的正太,用什么样的眼神瞧着自己,又是为什么低着身子沉默不语。

傍晚光线微凉,西瓜有清爽的气味。樱木把西瓜子也一口气咬破的声音,正太偶尔会朝这个方向吠两三下。流川放下了手中的瓜,微微向旁边摸到了樱木撑在地板上的左手。

流川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不会主动跟樱木说起来,正太之所以不喜欢自己真正的原因。

动物和人不一样,悲惨的动物,绝对不会喜欢上同样悲惨的伙伴。

正太不喜欢流川,因为流川是个看不见的人,正太又是个秃尾巴狗。他们可以在一起互不干涉度过一整个漫长的下午,不过也仅此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从那天起,一人一狗的相处就愈加和平了。




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两位在想什么东西,有一天,七月下半旬左右的光景,樱木突然决定带着正太出去散步了。红头发的男人也不能说是不细心,他在出去之前,为了体贴正太特意把狗尾巴上剩下的几根毛——干干净净刮的很漂亮。

坐在屋里写小说的流川,稍微侧起脑袋听着正太且行且远的哀鸣声,头一次对这条狗产生了同情之类的想法。

正太很想反抗樱木,可是正太喜欢樱木。

喜欢到有点不愿意反抗他的程度。

就在正太迷惑的思考着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它和樱木已经来到了这一次散步的目的地。
一个小小的山坡前面。

“喂,正太,看这边。”,樱木说,男人得意洋洋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植物的种子,“这个不能吃啊,正太。”

啐,笨蛋。正太摇摇尾巴表示不屑,可是红头发男人傻瓜似的语气,又让正太心里有点不明不白的喜欢。

“这个啊,半个月之后就可以开出花了,到时候,我们拿给那个笨狐狸看吧。”





这个时候樱木和正太都不知道,坐在桌子前面的流川,刚好也停下笔同时想起了红头发男人的名字。

五年前记忆里最后的脸,和昨晚手指间温热的触感。

何者更为真实,流川从来也没有考虑过。

在樱木不在身边的时候,就一直耐心的等着他回来,如此反复的拿起笔又放下笔,偶尔写出心不在焉的句子。

流川对于这样的自己,有时候也会感到惊讶。

这一次,因为似散步,樱木和正太很快就回来了。

坐在桌子前面的男人,闻到了泥土的气味。他照旧什么也没有说,抓起桌子上的笔,专注的开始写起东西了。




那种花,樱木还没有弄清楚名字。在同事晴子那里看到了开出的花朵,便跟着随意的讨回来了种子。平整而松软的小土坡,也是走过了很多地方之后才找到的。

在接下去的半个月里,正太每天都忍受着路上被人观看的耻辱,在下午吃过饭后,终于在某天学会了毫不反抗的跟着红头发的男人到外面散步。

不知道名字的花,居然也就迷迷糊糊的长起来了。

第二十天的傍晚,已经是八月中旬的时候,有淡黄色的花苞很成样子的生出来。正太绕着山坡跑了两圈,兴奋的对着不远处的树下小便了片刻。

谁也没有想到,不巧的事情是,就在那一天晚上,神奈川下了离别暑热的最后一场暴雨。

正太的味道被冲的干干净净。

包括在他们前一天回去之后终于盛开的花朵,也几乎一朵不剩的,被深深的打入了从山坡上冲下的泥水之中。

这是,一大清早着急的赶过来,樱木和跟着他的正太所看到的景象。





流川坐在桌子边上,不远处的纸门开了一半。起来的时候发现变凉的空气,从吹进风的那一边静静的涌过来,不只如此,一大早上难得没有声音的庭院和屋子里面,散发出秋天将近冷清的味道。

樱木没有说他去干什么了,流川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男人虽然睁起来却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此时无用的慢慢闭上了。

门外传来了狗的喘气声。

流川睁开了眼睛,但是并没有花道的声音。

呼哧呼哧走了进来的,是正太。

男人难得的有些惊讶,无意间伸出了手,正太温热的舌头轻轻碰到了他的指头上,但那绝对不是讨好的意思。随之而来的,是某样冰凉柔软的潮湿物体掉到手掌上的触感。

那是流川枫第一次同正太讲话。

“月见草?是花道种的吗?”

他低下头,似乎是想要亲眼看清楚那样东西,但是稍稍一转脖子,眼睛却出乎正太的预料,直直的望向了正太自己。男人微微合起的手掌,尽情的摸到了湿润的花朵每一部分的形状。

趴着的狗站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鸣叫。

男人微微的朝着它笑了笑,这也是初次。

用手指抓稳花,他从桌子上摸起一本书,翻到约莫一半的位置,小心的把花朵夹了进去。






这个时候,蹲在山坡前懊恼的樱木还不知道,自己和正太的秘密,头一次也成为了正太和流川的秘密。

沮丧的樱木甚至还没有发现秃尾巴狗正太已经消失不见了。

——算了,不管它,今天中午做一顿好吃的吧,给那两个没福气的笨蛋。

这个是天色发亮的时候,我们的天才想到的第一个念头。
 

【2】slow dance

樱木最近迷上了气志团的歌,只要家里的CD机是开着的,房间里面就充满了欢快的叫声——“我们是世界!我们是世界!”。差不多樱木已经迷恋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你跟他讲这歌实在难听死了,他会充满信心天真的——流川看不到不过想的出来,建议你把这首歌再听一遍。

流川为了表示抗议就趁樱木不在家把这唱片偷偷的丢出去过一次。结果是傍晚的时候樱木又把这CD拣了回来,为此还郑重的教训了正太一顿。

正太很生气,听到气志团的歌就谨慎的跑到院子里汪汪乱叫。流川稍微有一点愧疚,佯装无事拉上房门。气志团的歌在房间里响的更加愉快了。

“我们是世界!我们是世界!”

CD机休息的时候,樱木会代替它来唱歌。

还好他也就会唱这么两句,远远成不了气候。况且能听到樱木的声音,对于眼睛看不见的流川时时绷紧的神经,倒不失为一件偷懒的事情。


因为爱上了气志团的歌,樱木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把正太叫做阿翔或者小志。换句话说,他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当初两个人给正太起名字的事情。

“哎,正太这名字不是很没精神么,我们为什么要叫它这个啊。”

樱木在吃早餐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节骨眼上。

流川喝着咖啡,没啥反应。正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两条腿哗啦翘到桌子上高兴的叫了几声,满心想着会有什么好事呢。

“为什么叫正太呢。。。完全想不起来了,狐狸,你也不记得了么。”

流川察觉到正太兴奋的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有点担心狗毛会不会掉到自己的咖啡里,就冲着正太的方向严厉的瞥了一眼,对待樱木提出的问题,随便应付着哼了一下。

“那。。既然如此,给正太换个名字吧。”

樱木花道得出了结论。

流川默默的朝他那边推过去杯子,樱木殷情的给他倒上了半杯咖啡。在流川把杯子送到嘴边的时候满怀期盼的开口,“来,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咖啡杯稍微滞留了一下,男人和狗沉默了片刻。

“Mojito。”流川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开了口。

“哦。。”樱木茫然的答应了,跟着回过神来,扑哧一声问他,“你说什么磨啥拖。。。”

“。。算了。”流川的脸色不大好看。樱木失去的回忆突然找回了一点,他想起来这个名字好象不是第一次听到的——那时候流川提出这个名字自己差点笑到肚子抽筋——当然现在也差不多了。他一口气咬住剩下的三片吐死,低下头去忍住不看流川的脸,完全没有留意到桌子打从刚才就开始微微的颤抖。

两个人的中间,正太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起名字的活动在樱木收拾完桌子之后再度热烈出击。今天是周末,流川知道有一整天的时光可以供这个家伙折腾呢,就趁樱木没留意赶紧进了书房。拿出了东西之后他又开始发呆,望着前方的男人心想Mojito这个名字难道有什么可笑的地方么——可是要认真的跟樱木那笨蛋解释这是一种酒名,他又觉得会像一个笨蛋。

客厅里传过来CD机和樱木和正太一起发出的嗷嗷叫声。

气志团和关于白葡萄酒的思考两样不相干的东西混到了一起,在秋天的早上慢慢融进两人同住的屋子里。渐渐的,让人有点想打瞌睡了。

上午这段时间,樱木数次跑过来敲书房的门打扰流川同志,询问他对于正太新名字的看法。正太从樱木脚边像条泥鳅似的出溜着企图混近来,被樱木一横脚卡住脖子了。

“腊肠这名字怎么样。”樱木脑袋往里面伸,“或者香肠也可以 ,反正正太就长这样了。”

“不行。”

“啊。。”,樱木稍受挫折。

过一会,男人和狗又照原样跑了回来。“这个怎么样,博多河的泥鳅。。”

“这些是绰号,不叫名字。”,难得流川乐意跟他讲道理。

“哎。。”樱木的资源很容易就耗尽了,不甘心又没理由可反驳,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下,慢慢用脚踢着正太,再次撤退。

如此三番两次,流川不胜其烦。他好不容易才把上一批奇怪的词忘掉,樱木马上就带着另外一些奇怪的名字跑过来了。临到中午流川终于忍不住了,第一次转过头正眼对着樱木开口。

“喂,笨蛋。取名字这种事情不适合你做。”

樱木屡次被拒绝早就心怀怨念,听到这话嘿嘿笑着开口,“你是说摩。。”

“我是说,取名字这种事情,是女人来做的吧。”男人耸耸肩,及时的把樱木的话压了下去。

“喔。。。”樱木楞了楞,觉得这话也挺熟悉——可是灵感骤现他一得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对了,我可以去找彩子大姐帮忙啊。”

流川没吭声,转了一圈坐回到书桌前。听着樱木和正太嗷嗷叫着跑远了。

什么都听不到的时候,他重新开始想Mojito,又觉得有点无聊了。


这一天流川不被获准晚上进卧室里睡觉。
因为樱木一口咬定流川是故意陷害他跟正太的。

经过就如下:樱木兴冲冲的跑去找彩子给正太起名,话刚说出口即刻遭到了一顿痛斥外加几下扇击。彩子大姐的理由也很明白,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吧,你对我起的正太这个名字不满意吗?

一个叫狐狸,一个是笨蛋,这只秃尾巴狗叫做正太有什么不对?

凡是坏事情终归总有好的一方面,樱木在这番训斥之下终于回想起了正太名字的来历,简单的讲,这次起名字的经历可以说是一年前那次同样事件的历史性重复。。。当然现在想起来也已经晚了,樱木倒觉得自己还不如干脆彻底忘了比较好。

流川自知理亏,提着枕头去摸沙发。其实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只是这时候比较难于说出口。

——我只是想给你找点事情做而已。

正太从彩子家回来之后精神萎靡,趴在狗窝里一直呜呜到半夜。樱木十二点钟一路小跑从房间里出来上厕所,流川就顺便拎着枕头又走回到了卧室。

之后似乎是有那么一点争执,不过。。。
终究还是相安无事了吧。




周一樱木打着呵欠去上班,意外的在学校里看到了大学时候两人共同的学长——仙道彰。仙道彰也很惊讶,第一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樱木,二是他没有想到大学时候只参加了舞蹈爱好者协会的樱木,会跑来学校一本正经的教人跳舞。

算起来,两个人有四年没有见面了。

在仙道看来,樱木那丝毫没有改变的笑容,不仅仅抹杀了这四年毫无彼此消息的时光,时间仿佛被截短,又被拉长,直接通向了舞蹈协会决定去多摩山那一天之前的日子里。不愉快的事情,像开水壶里的水泡,在盖子被打开的一刹那,完全失去了踪迹。

仙道看着樱木,突然想起了眼前的红头发男人最喜欢吃的东西。

“怎么样,我中午请你吃拉面吧。”
“哎,那我就不客气啦,刺猬头学长。”

两个人就站在走廊里望着对方傻笑,似乎谁都不愿意先离开,这什么都不用去想无忧无虑短暂的时光。






周一流川也有点事情,是杂志社方面约谈新的连载。新来的编辑似乎完全不了解流川的状况,介绍完自己的情况之后就冒冒失失的请流川星期一务必来杂志社一趟。男人懒的拒绝就随口答应了他,不过算上这次流川总共才去过两回杂志社,路是一定不认识的,他不想要麻烦樱木,就拜托了隔壁整日闲着无事做的彩子大姐。

临出门的时候,正太汪汪的叫了几声,流川没有理它,自顾自走了。到了隔壁去按门铃,里面一阵乱响后,有人跑了过来把门打开。

“哎,正太也要去吗?”彩子的身上有外国的香水味。

男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仙道彰第一次看到樱木花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个在社团介绍会上无事可做四处乱走的大学新生。那时候也不单是仙道留意他,少年一脑袋红色的头发和显眼的个头引起了很多人的议论——但是因为樱木神色里满是不良少年的傲慢气质,向来对待新生如狼似虎的学长们竟然没有一个主动走上前去搭讪。那个小孩在广场里孤零零的绕了一圈,来到仙道这里的时候脸上依然不明所以的充满了气势,仙道彰突然跳了起来,成为了大学里第一个跟樱木讲话的人。至于那天还有其他谁谁谁加入了舞蹈协会,他压根就没有任何一点印象。

当天晚上他整理表格,才注意到樱木花道之后跟着的是一个叫做流川枫的男生,怎么说呢,看上去也和别人有点不大一样。那一年舞蹈协会新入生二十名,男生8名,最后仙道记住了名字的有两个。当时丝毫没有察觉,四年之后再想起来,才发现命运真是个挺喜欢耍弄心机的家伙啊。

留意的人,不留意的人,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终于以无可挽回的姿态,慢慢的扭曲了彼此的人生——可是现在他印象最深刻的,却只有樱木喜欢吃拉面这件事情了。

樱木约他在中华拉面馆见面,仙道办完事情赶过来,樱木已经站在拉面馆门口等他了,拉面的香味从红头发男人的身后钻出来,仙道加紧几步跑了过去。

“老板,两碗猪骨拉面,一盘水饺!”

入了座,樱木没有向仙道征求意见,十分熟悉的冲着老板点了菜。仙道自个向四周看了看,拿起了摆在桌子上写着酱油和醋、形状好看的小瓶子。

“左边是醋,右边是酱油。”,樱木转过头来看到仙道手中的瓶子,先忙着说道。仙道一怔,男人恍然反应了过来。

“啊,对不起。”樱木的神色不太自然,“我以为是流川。。。”

他马上又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

两人之间原本平和的仿佛不再流动的空气,如今一鼓脑的朝着樱木这边挤了过来。仙道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看到对面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

混合着急燥,尴尬,平静和一点点温柔的表情。

已经打开了盖子的开水壶,重新开始咕咕的冒泡。这一次它暴露在十分明显的光线之下,仙道彰不能够假装没看见。

回忆混合着枯涩的味道,在两人丝毫没有准备的状况下直冲着现实而来,一时间驱尽了拉面的香味。







流川的眼睛里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事实上他还能感觉到一点隐隐约约的光亮,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自己也不喜欢。那些飘忽不定的光和时而近时而远的人声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没有形状、纸片一样单薄,但是却庞大不可捉摸的怪物。

没有跟樱木走在一起的时候,街上尽是些这样的怪物,让人烦躁不安。

流川随意的敲打着盲道往前走,其实只是靠着彩子的香水味道来辨别大致的方向。两个人正在找一家可以让正太进去的法国餐厅。法国餐厅是彩子大姐的要求,也是这次出门两人的交换条件。

“啊,真过分,我要控告这家店!”走在前面的彩子,重复着这一句阴沉的唠叨。

正太的尾巴不时的扫过流川的脚面——不知道这只狗是怎么歪歪扭扭跑着的。走了一会流川觉得自己的脚好象踢到了正太的肚子,同一时候前面的彩子大姐站住了脚。

“喂,流川。”女人的声音里兴奋度明显和抱怨的时候不一样了,流川下意识的向后挪了挪。“对面有个特卖会,你在这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彩子强硬的发表完自己的意见,流川随即听到了一连串高跟鞋撞击地面渐渐远去响亮的声音。

身边,不安的正太开始舔他的鞋面。







樱木刚加入舞蹈协会的时候,仙道跟其他人打了赌他能呆多久,因此仙道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给这个小孩进行特别的训练。这是官方的正式说法。真实的情况是这两件事情的关系刚好应该颠倒过来。教樱木跳舞的私人理由则是因为好玩,当时仙道倒真是一心一意这么觉着的。如此这般刚刚学了一个月的国标,樱木同学英勇的把仙道的脚给骨折了。等到借机偷懒的仙道磨磨蹭蹭养好伤重新归来 ,这里发生了两件事情。

樱木学会了国标,他跳的很好。

樱木的舞伴变成了流川枫。

而且樱木也没有像仙道打赌时所说的那样,在舞蹈协会一直呆到大学毕业,不过这是最后的事情了。

拜前面两个舞伴都是男性所赐,樱木花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完全不能跟女性跳舞。只要他的手搭上女孩子的肩膀,就会全身僵硬,动作迟缓,直到踩到了对方的脚为止。

“现在的学生,大部分都是附近的欧巴桑啊,所以什么女性之类的,早就习惯了。”

两个人点了瓶啤酒,就着饺子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仙道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他点点头,喝了口酒作为掩饰,忽然之间想起了那天下着雨的多摩山。

他们凭借着些微的响动找到流川时,这个人嘴唇苍白,闭着眼睛坐在被水淹没的草丛之中。

那是大二的下学期,春天。

流川睁开了眼睛,他们看到他的眼眶里都是血。

少年费劲的转着脑袋,茫然的把手伸往了樱木的方向。

在那一刻,仙道彰产生了流川的眼睛还能清楚看到一切的强烈感觉。然而那一刻过去之后,他就明白过来,流川枫从此以后将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樱木向前走一步,跪下来抓住了流川的手。

他或许是几个人中间最先明白这一点的人。

“喂,你觉得正太这名字怎么样。”樱木晃着杯子,没头没脑的开口问心不在焉的仙道彰。

“正太?”,仙道没有反应过来。

“狗的名字。”

“狗?”

“恩,我和流川养了一只狗。”樱木语气自然,他把酒杯放到桌子上,靠近过来。“一只狗叫做正太,这名字不是挺奇怪的么?”

红头发男人的身上,传来了一点啤酒的香味。







彩子的香水味很快在空气里消散干净了。流川等人等的不耐烦,稍微朝趴在地上的正太那边挪了一步,正太郎受宠若惊,站起来晃了晃尾巴。

男人的包里发出了哗啦的响声。

流川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临出门的时候,顺手把CD机上的那张CD塞到了包里,当时的想法的确挺恶毒——笨蛋,这下你还找的回来么。结果在外面呆了一个上午,他已经把这件事情全部忘掉了。

“我们是世界,我们是世界。。”

男人并没有像自己想做的那样去拿出来包里的CD,他犹豫着、小声的哼起了记忆里的曲调,很快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把这首歌完全记住了。

“我们是世界,我们是世界!”

这一刻,记忆中房间里唱机的声音,慢慢的盖过了整条街上的嘈杂声。仿佛一切看不见的东西,都变的归整而可以忍耐了。流川由于自己看不到,所以也丝毫没有留意,自己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奇怪的笑容。

——
SLOW DANCE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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