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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绯色尘埃 0-11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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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d-dust 2010-05-17, 周一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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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绯色尘埃 0-11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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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序章:星启』
“喀嚓~~!”
什么东西断了,响得很清脆。
即使迟钝如流川枫,也被这声音惊醒,四下望了望。
一瞬间,露出“打扰我睡觉者死”的眼神。
直觉发现没什么“危险”后,又沉沉睡去。

“哎,又断掉了……”
一个声音缥缈地响起,渐渐远去。
只是熟睡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流川枫是十六岁的少年,简单又执着的少年。
睡觉,篮球,不停地超越强者,这就是流川枫的一切。
流川枫现在的梦想是成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当然是指篮球。
然后去美国,走向世界的颠峰。
追逐着迟早可以实现的梦想。
真的很简单,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睡得不安稳的。
只是后来有了例外。

这一天,在天台上,他竟然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正飞向一个红色的星球,为着某个原因。
奇怪的是,那星球上好像有个人影,而那人正在向他招手。
快要降落的时候,星球却突然爆炸了。
觉察到了什么,他紧紧抓住那人的手,转瞬间远离了爆裂的巨响。
他看见那个星球化成了无数绯红色的尘埃。

模模糊糊地醒来,知道自己做了个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怎么搞的?好像看到了火星?还有火星人?他揉揉脑袋。
可能是前几天上课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那个讲宇宙的片子吧。
可那不是科幻片,怎么会有火星人?
他从来对科幻之类的没什么兴趣,也知道自己的想象力不怎么丰富。
好像是认识的人吧,还是想不起来。
至于飞过去的原因,甚至是完全忘记了。

“哎,管他呢~!”
甩甩头,走下楼去。
目的地,篮球场——今天的社团活动快要开始了。

【1】

『第一章:逐梦』

“啪~~啪~~”
走到篮球场门外,已经听到场内运球的声音。
今天,还是睡得晚了一点,流川心想。
里面只有一个人,不用想,流川也知道是谁。
白痴。

刚进门,就看见一记漂亮的远投。
樱木似乎知道自己的弱点,正在努力地克服。
回到湘北已有一个星期了。

复健期间,樱木反复看着各种比赛的录像,学习没有掌握的技术。
这个平时一刻也静不下来的人,竟也可以如此专注。
因为他是樱木——真正喜欢篮球的樱木,不是说谎的。
回来后,大家都讶异于樱木的球技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更加精湛。
可是参加国家青年队集训的流川走得更远了。
不服气,所以要拼命地超越。
称霸全国,还有打败流川,打败仙道,他想着。
纯粹的少年,永不言弃。

“白痴。”
看着樱木认真的样子,流川下意识地挤出这两个字。
虽然音量很小,但在空荡荡的球场里显得特别清晰。
“什么?!臭狐狸!我看你是嫉妒本天才吧?”
樱木眼里马上燃起了怒火,任落下的球滚到了墙角。
“白痴,谁有空嫉妒你。”
显然是火上添油。
流川当然预料到樱木的反应,只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
下意识的,毫无理由的挑衅。
“还是输了……还以为我回来可以参加冬季选拔的决赛……
你,你有什么好神气的!”
回来前几天输给海南的事,樱木心里依然介怀。
知道大家已尽了全力,只是抱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好得快一点。
“有你可能输得更快。”
“你!!哼,死狐狸,什么国青队,还不是因为本天才病了才选上~
狐狸再怎么训练也是比不上天才的,你就等着马上被本天才打败吧!”
“大白痴,没实力就只会乱叫。”
“你~~说~~什么?!”
然后,湘北高中的每日特别戏码——“狐猴大战”便提前上演了。

等彩子他们来到,一人挨了一下扇子,一天的训练又开始了。
湘北的众人包括彩子、晴子,到现在也习惯了每日的“大战”。
原本是怕两人的敌对情绪影响比赛的配合,但事实证明是多虑了。
场上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仿佛随时都能知道对方的准确位置。
势不可当的进攻加上滴水不漏的防守,有一种让人感到可怕的力量。
两人各自又似乎有无限的潜力,让人无法揣测。
只是在场下,每日的“大战”依然没有减少的迹象。

一场练习赛下来,各人都已大汗淋漓,樱木却还是一样的精神饱满。
难道那家伙是外星人不成?流川暗自想着。
那个陵南的教练,叫做田冈茂一的就说过他完全是个未知的生物。
等等……外星人?怎么好像很熟的感觉?奇怪,还是想不起来了。
算了,太累了,也打不起架,就别去挑衅了。

“嗨,花道!”
又是那个陵南的家伙,仙道彰。
“嗨,流川。”
发现流川的视线,朝天发的人转过头来笑了笑。
“哈哈,刺猬头,你又来了!”
樱木好像很高兴。
“怎么?不欢迎吗?”
仙道满脸笑容,还是打着趣。
“当然不会,只是觉得你也太闲着了~也不怕被我这个天才打败!”
樱木说着就嚣张地笑了起来,那灿烂的笑容却是特别的好看。
“呵呵,告诉你,我平时可是有特训的哦~”
仙道说着,一边拿出两盒500cc的牛奶,把一盒抛给樱木。
“谢了。”
樱木笑着接过,仙道就靠着他坐下,两人有说有笑。

“很期待下个月呢。”
“嗯,好喝……下个月?什么?”
“据说正在筹办一个四校篮球队的合宿训练。
湘北,海南,翔阳,还有陵南。”
“是吗?!太好了!”

虽然合宿是很有趣,但樱木这么高兴的主要原因其实是……
有免费的好饭好菜。
一个人懒得做饭,平时一般就只有吃面包牛奶的份。
有一次合宿因为自己被留下来做2万球特训,心里始终遗憾。
主要是听三井他们一说被引得直流口水。
也难为樱木还能长得这么壮,没什么营养不良的迹象。

“好像地点是京都大原,我没有去过,但听说很美喔。
虽然人烟稀少,却以红叶闻名。”
“你这刺猬头,整天这么晃荡着,也难怪消息这么灵通。”
樱木心里高兴,但对仙道的知道这么多还是有些讶异。
“不是啦,是越野的家人就在那个赞助公司工作。
很棒的假期啊……”

说着,樱木已经把500cc的牛奶喝光,正举起来把最后一点倒进口里。
仙道见惯了,但还是不由得佩服樱木的“饮量”。
虽然对身体有益无害,只是樱木喝这么多还是令人咋舌。
而且好像特别喜欢这个牌子,草莓味,甜甜的。
仙道摇摇自己的盒子,还剩三分之一。
看看樱木意犹未尽的样子,知道他喝1000cc都没有问题。
“喂,这个……帮帮忙吧,我好饱。”
“你这刺猬头,喝不完就找我,不会买小盒的吗?”
嘴里这么说,但还是很乐意地接过“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说‘喝臭狐狸喝过的东西肚子会烂掉’的吧?”
流川“恰好”地看见这一幕,心里想道。
什么时候这么了解那白痴了呢?心里有点不快。
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混熟的,好像刚认识时就有些特别了吧。
陵南到湘北也不太近,也搞不懂仙道怎么老往这里跑。
两人总是东扯西扯的,流川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因为无关篮球。
偶尔两人闲聊完会1 on 1 ,可以看出樱木每次的进步。
有时也会找上流川,“大战”有很大机会在这时开动。
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劲敌,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仙道是流川拼命要超过的,樱木则是紧追不舍,以奇迹般的速度进步着。
而且,他几乎完美的身体素质也是自己没有的。
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流川心里已经默认了樱木这个劲敌。

樱木和宫城、三井本来就很熟,都是“不良少年”出身。
水户和樱木军团又是篮球场的常客,所以这里总是很热闹。
还有晴子这个副经理,每次“大战”之后担心地帮他贴OK绷。
晴子不会帮流川贴,不过流川知道她总是用奇怪的眼神远远望着自己。
樱木也知道,但看见晴子时眼睛还是马上会变成心型。
所以流川有点气馁,浪费力气去打架倒像是帮了白痴的忙。
流川觉得樱木是很高兴的。
樱木身边从来不缺少快乐。
樱木有着很灿烂的笑容,流川有一点羡慕,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流川仿佛永远是冷冰冰的,樱木仿佛永远热情如火。
流川还是改不了挑衅,樱木自然也改不了冲动。
所以流川和樱木之间还是带着敌对的火焰。
只是他们都知道,在篮球场上两人就像共用着同一个灵魂。

夜,流川宅。
“小枫快回来了吧?”
流川哲也敲着手提电脑的键盘,向妻子问道。
“大概是这个时候吧,有时打完球会晚一点。
怎么了,还在想那件事吗?”
流川里奈应答着,心里却觉得实在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
“怎能不想。小枫心里还是只有篮球啊。
最了解小枫的莫过于父亲了吧,只是实在不懂他是怎么决定的……”
“爸爸的决定自然会有他的道理,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爸爸也说,大学毕业之前就顺着小枫。”

确实,最了解流川枫的莫过于他的爷爷,流川源。
由流川源创立的“秋辰”公司,目前的实力在日本排行第五。
这是官方统计的部分,“秋辰”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部分。
世人都知道流川源在半个月前去世,而公司暂时由儿子流川哲也掌管。
是的,只是“暂时”。
流川源在遗嘱上写得明明白白,董事长之位交给孙子流川枫。
在流川枫完成大学学业前,“秋辰”由流川哲也暂理。
“秋辰”的非公开档案上,董事长一栏已经是流川枫的名字。
只是这些,流川枫本人一点也不知道。

流川枫回到家也没打招呼,他从来不说自己认为“多余”的话。
流川哲也想过,自己这个哈佛大学MBA被父亲“置之不理”的原因——
难道是父亲觉得这孙子和他比较像?
同样是惜字如金,而且流川枫在这方面好像更胜一筹。
虽然不甘心,但这人是自己的儿子,也就没办法抱怨。
只是毫无疑问,流川枫心里只有篮球,上课睡觉又老是红分。
用对篮球的热情去管理公司的话确实令人期待……
但,这绝对不像流川枫会做的事。
流川哲也只得叹口气——还真是不了解这个儿子。

晚上,流川枫依旧很早就睡着了,没有做梦。
想到一些无关的东西时,他告诉自己,只要想着篮球就够了。

【2】

『第二章:情结』

第二天,仙道没有来。
但骑车回家的时候,流川看见樱木和仙道了。
他们好像在玩小钢珠,以前也有一次看见樱木军团在玩。
流川玩过一次,觉得是种幼稚的游戏,但还不至于很无聊。
然而这次就突然有了兴趣。
故意不管樱木,径自走到旁边一台空机前投了一个币。

随便动了几下,钢珠便不停地掉出来,看得自己也傻眼了。
听到动静,樱木也大大吃了一惊。

“狐狸~~!!”
“流川,想不到你竟然是个高手。”
仙道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没什么。”
流川虽然暗自惊讶,嘴里却还是若无其事。
“哼,臭狐狸,碰巧而已吧~~”
樱木就是不相信从来不玩钢珠的流川有这个能耐。
“随便你怎么说。”

话虽如此,流川也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这是纯粹的好运。
老实说,他就是不想在樱木面前出丑,所以取了钢珠就去换礼物。
樱木见他没有玩第二次的意思,也没有办法,只是也不想再玩了。
流川正在迷惘换什么礼物好,看见樱木过来换了几袋糖果。
突然,流川决定要换那个半人高的红色猴子。
刚刚好,还可以再加上一袋糖果。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不喜欢甜的东西。
流川看看樱木,又看看抱着的猴子,心里突然就很高兴。
可是远远地就听到仙道“哈哈”地笑起来了,还有樱木的吵闹。

看见门外的单车,流川终于发现自己的样子有多傻。
这时又恰好传来樱木不合时宜的大笑。
“白痴。”
低骂了一声,也分不清指的是谁。
脸红了一下,只好一手抱着猴子,一手推着单车迅速逃离现场。
有谁统计一下的话,就会知道这天流川的回头率又创新高。

就这样一人一猴回到家里。
晚上,流川里奈笑过之后,不禁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病了。
流川没好气地把猴子往超大的床上一扔,当抱枕睡了一晚。
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高兴。

时间、地点又回到流川“逃离现场”之后,店外。
“狐狸怎么怪怪的?”
樱木还没笑够,流川这么快就不见了,心里有点不爽。
“哈哈,那么滑稽的样子是我也会赶快逃。”
仙道一边吃着换来的糖,一边摸了摸樱木的头。
头发又长长了,软软的,仙道觉得还是这样好看。
不过樱木好像不喜欢,总是威胁要把他摆弄好久的朝天发弄塌掉。
但樱木今天就有点怔怔的,忘记了反抗。

仙道喜欢看着眼前的人,看他各种各样的表情。
他的兴高采烈,他的肆无忌惮,令仙道觉得那么特别。
开始,坦率的挑战和紧紧的握手,已经注定了交集的命运。

仙道不像樱木,也不像流川,对于他,篮球不是唯一。
他了解自己的天赋,也享受打篮球的乐趣,日复一日。
只是,他知道自己缺少了某种东西,可以让他全心全意地执着。
似乎一切最终都会消失,自己到底应该追求些什么?

虽然拥有天生的出众外表,但仙道知道怎样让自己更有魅力。
总是带着迷人的微笑,但微笑中似乎有一些落寞。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可以做到要做的事,却总是心不在焉?
即使是篮球,心里也不会觉得非胜不可。
这份闲散却让他的篮球显得流畅优雅,与其说是技术,不如说是艺术。
他仍然不明白,心里少了什么。
所以,他喜欢坐在海边,想让心平静、广阔。

很自然地,面对樱木的坦率无畏,他被震撼,被吸引。
仙道知道,樱木虽然单纯,却并不蒙昧。
平时迷迷糊糊的笑料不断,关键时刻,又有着远非常人可比的敏锐。
他那种不能用常识理解的特质,正是湘北的活力所在。
就是所谓的“奇迹”。
也许,了解这个人的话,自己便可以找到缺少的东西。
相信他也可以带给自己“奇迹”。

“今天别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了,到我家去吧。”
对于樱木的生活,仙道了解一些。
“那我就不客气了!伯母的手艺真令人怀念。”
樱木对此乐不可支,从来不会不好意思。

仙道的家很大很明亮,是富有现代感的设计。
谁也想不到仙道的父亲会是个钢琴家。
樱木不懂音乐,却偏偏觉得这样再合理不过了。
这一点,让仙道暗自讶异了许久,也对樱木有了更深的兴趣。

这天,这栋房子却空无一人。
“什么?临时有事,9点之后才能回来?!”
听了电话的留言,仙道显然很生气。
带了朋友回家,却要让他挨饿,怎么过意得去。
翻遍了冰箱,总算找到一些蛋糕和饮料。

“没关系啦,反正都是吃。”
樱木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仙道。
这时,樱木脸上的笑容除了一贯的灿烂,好像还有些什么。
仙道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两个人安静地嚼着蛋糕。
“喂,怎么了?”
樱木觉得气氛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没什么吧。”
仙道有些出神,没有直视樱木。
“怎么每个人都怪怪的……?”
樱木自语道,不明所以。
“他就是个单细胞”,这句话用在平时是绝对没错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

仙道却知道他说的“每个人”指的是谁。
有点明白了,这也是樱木不自觉的敏锐吧。

“我送你回去。”
天色黑下来了,仙道说。
不知为什么,想陪他走一段路。
“哈?不要!”
樱木觉得这简直是笑话,打架的话还没见过谁比得上自己。
“我知道昨天你收到叔叔寄的特制甜不辣,难道你想独食?”
仙道嘴上浮起一抹邪邪的笑意。
“啊?什么?有吗?”
樱木脸红了一片,想装傻早就露馅了。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哼,本天才才不是吝啬鬼!走吧走吧!”

此时的樱木没有发现仙道狡黠的笑意。
仙道永远知道怎样令对方接受,这也是他天赋的才能。
他毫不吝啬地付出着,他称之为“友谊”的东西。

【3】

『第三章:炽热』

11月,本应是清冷的秋季,却因一群少年显得炽热非常。
通往京都大原的列车“隆隆”地开动,伴随着少年雀跃的欢笑。
红发少年睁大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Bye Bye~~洋平~~这几天不要偷懒哦~~~”
列车终于呼啸而去,没有人看见黑发少年脸上的一丝失落。

“咦?流川!你这狐狸怎么会坐在这里?”
回过头来,看见斜对面的流川,讶异地问。
流川回瞪了一眼,一言不发,伏在桌子上呈入睡状。
“吵死了。要不是没别的位置……”
这是进入梦乡前一秒的流川想到的。

“到了~!流川真的没醒过吗?好厉害哦……”
“只会睡觉的狐狸!走啦,不要管他~哈哈……”
“这样好吗?”
“被叫醒的狐狸可是会打人的哦~”
“……”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背起行李包迷迷糊糊地走着。
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怎么回事啊……
那个大白痴……
看到前面一红一黑的脑袋,流川跟了上去。

“喂,臭狐狸还没睡醒吗?等一下的比赛可不要拖累我哦。”
“谁拖累谁……什么比赛?”
“你果然没睡醒,第一天的友谊赛,对翔阳~”
“哦。”
“你……!”
流川的态度让樱木气恼不已,往那昏睡的脸上就是一拳。
这一下把流川无精打采的脑袋炸开了一条裂缝。
电光火石间,樱木的下巴便遭了一记狠狠的还击。

“喂~~好了,你们省点力气吧~~”
“哎,只有大猩猩有办法……”
确实,二人完全听不到队长——宫城毫无威力的劝告。
“彩子她们又不在,我这个队长怎么这样命苦啊……”
脸上两行夸张的眼泪,脑海中浮现出大姐大迷人的笑脸。
对此,刚来到的安西教练只是一味“呵呵”地笑着。

比赛开始了……
鼻青脸肿的二人一言不发地上前列队。
偌大的体育馆上方有一面是玻璃,阳光温暖地洒在众人身上。
“即使是友谊赛也要全力以赴!”
这时,宫城终于显露出队长的本色。
五只手紧紧地叠在一起。

“都长大了啊……”
安西教练的脸上浮起了欣慰的笑容。

随着橙红色的球高高扬起,两个少年在瞬间纵身飞跃。
一刹那,只见球被一只大手重重一拍,急急向一旁飞去。
宫城马上接过,绕过伊藤,箭一般冲往禁区。

“嘿,四眼仔!”
樱木得意地向花形笑了笑,又立刻向宫城追去。
“可恶!”花形露出气馁又不甘的神色。

前场,宫城已带着球逼近禁区,气势逼人。
而此时,翔阳三名球员已守在禁区周围。
在身高上,与湘北相比翔阳占有相当大的优势。

“他不会想自己突破吧?!”
“不可能!”
不知何时在场边聚集的观众小声议论着。
而坐在监督席上的藤真此时则是若有所思。
“宫城,他到了什么程度……?”

这一边,宫城和三人周旋起来。
“小心樱木!!”
藤真猛然惊觉,宫城球已往右出手。
打过招呼后,樱木以奇快的速度把其余二人甩在身后。
占住最佳的位置,正正接住宫城的传球。
众人惊叹之间,立刻又为接下来的一幕屏住呼吸。

流川已在三人周旋之际一声不响切入禁区。
还未来得及看清,只觉一阵骤风,球已在流川手中,紧接一记猛扣。
场上比分——2:0。
“回防!”
风驰电掣,比赛的节奏让这个季节如烈火般燃烧。

“不愧是宫城,又进了一层。
但更可怕的是樱木和流川,简直防不胜防。
虽然赤木已经退出,但他们似乎更加坚强了。
湘北每一次都令人无法预料,这样的一队到底会走向何方?
也许会是一个震惊全国的神话吧……
但,无论如何,翔阳是不会放弃的。
我们应该怎样对抗这样的湘北?”
想到自己已是即将毕业的高三生,藤真不禁有些怅然。
淡淡的褐发,优雅而内敛,令人不由得联想到高贵的“王子”。

随后,流川继续展开猛烈攻势,湘北连得8分。
在花形几记流丽的射球下,翔阳将比分拉近。
长谷川依然致力于克制三井,只是依然无法阻止凌厉的三分球。
代替赤木的角田虽然有很大差距,但技术有了不小进步,配合得当。
场上比分——27:10。
湘北显得势不可挡。

“即使只是友谊赛,我也绝不能放弃!”
藤真心中已燃起了熊熊烈火,无法忍耐。
脱下监督的外套,他已不再是那个冷静沉稳的“王子”藤真。
他也是火一样永不言弃的少年。
“换人!”
在阳光下闪耀着的,4号的藤真。

“振作起来,我们会赢的!”
这一次,藤真只是重重地拍了一下同伴们的肩膀。

有燃烧着的藤真,比赛越来越激烈。
针对角田防守的漏洞,藤真的数次妙传,为花形等人创造了机会。
而且藤真还有三分球这一件不容忽视的利器。
36:28,比分很快被拉近。

这时,花形一次射球稍偏,反弹出来。
花形高高跳起,正要补中,樱木却一个飞跃挡在身前。
单手触球,却在电光火石间紧紧收入怀中。
大叫不妙,翔阳众人迅速回防,花形则想截住樱木。
几乎同时,樱木一个反手将球向右后方传去,恰被流川接住。
另一边,翔阳已落好阵形,准备三人包夹流川。

流川直抵禁区,被三人围住。
危急之际,只见球在左下方飞窜而出,反弹后被樱木接过。
只是一个“平民射球”,正中篮中,篮框却仿佛震动了好久。
“竟然……这么快?!”
在场所有人都暗自吃惊。
虽然樱木的技术还不够成熟,但这样的配合绝不可能是临场发挥。

“呵呵呵……这样还不值得吃惊啊……”
安西教练微笑着,眼睛闪烁着喜悦的亮光。
看着这些孩子一步步成长,比任何事都要快乐。

最后,场上比分——101:91。
比赛结束,湘北以十分之差胜出。
这一次,藤真没有泪流满面,而是微笑着与湘北众人一一握手。
输得心服口服,但藤真坚信总有一天会夺回胜利。

“超级搭档。”
藤真看着流川和樱木,由衷地称赞。
“哈哈,因为我是天才!候补员你也不赖嘛……
什么?!你说谁跟这狐狸是搭档?”
樱木原本正在得意,忽然想起什么又生起气来。
“鬼才跟你搭档。”
流川冷冷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心里有点难受。
听到称赞,流川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丝喜悦,却马上被打碎。

“喂,流川!等一下有事要说。”
宫城把流川叫住,想到还要分配宿舍的事。
几个人聚在一起,安西教练手中拿着一份表格。
“宫城和流川在310,三井和樱木在311,角田……”
众人没什么意见,开始搬行李。
只是流川有点淡淡的失望,自己也不知为何。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在体育馆一则的看台上——
一个中年男人凝视着流川的方向,神情复杂。
他是流川枫的父亲,流川哲也。
只是看了一场比赛,他已经为儿子展示的超凡才华所折服。
他感受得到蕴藏在那颗篮球中的炽热情感。
曾经,年轻的他也热爱过这一项运动,却终于放弃。
放不下父亲的心愿,放不下公司的未来。
到头来,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得到。
看着儿子坚定的身影,他回味到了一段久藏的辛酸。

【4】

『第四章:枫染』

四个人把行李搬到宿舍,安置好。
流川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大睡,无奈肚子直叫。
这时,樱木跑了过来。

“喂,大家一起去吃饭啦!”
“好啊!我都快饿死了!流川也一起去吧?”
“臭狐狸去吃饭啦,空肚子睡觉会做噩梦的~”
“嗯。”
流川淡淡应道。
不相信樱木的胡言乱语,但听到“噩梦”——
流川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而且确实是饿得要命。

终于来到食堂,也就是樱木最期待的地方。
“果然不错……哈哈哈!”
樱木点了几样自己最喜欢的菜,狼吞虎咽起来。
其余的人也相继开动,拼命把空空如也的肚子填饱。

“呃……”
打了个饱嗝之后,樱木向窗外望去。
“啊,那是什么?”
樱木指着远处的一大片红色,向其他人问道。
“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片的红叶……”
三井有些吃惊地说。
“难道就是大原最著名的红叶林?
想不到就在附近啊……”
宫城流露出赞叹和憧憬。
“……”
流川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触动。
“既然这样,我们向那里进发吧!”
樱木突然提出,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姿势。

于是四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向那一片红色的树海走去。
樱木和三井是好奇,宫城是憧憬,而流川是一种莫名的熟悉。
这周围的景物,应该从未见过,却又似曾相识。
到底是哪里呢?流川在记忆中搜寻着。

极目的红,把他们的眸子渲染成一片绯色。
焰红如火,赤红如丹,殷红如血,深深浅浅,漫山遍野。
深褐色的线条错落刻折,让眼前的景象显得沉静,又有些疏离落寞。
这强烈的冲击,宛如一个梦境。

踏着铺满一地的红叶,“簌簌”——脚下发出低沉的鸣响。
几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着。

“如果彩子在的话,该有多浪漫……”
宫城陶醉地想着,他只觉的无比浪漫,尽管带着淡淡的忧伤。
“如果带了美食的话,就可以尽情享受了。
这就是所谓的‘红叶狩’啊……”
三井惋惜地想着,却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终究没有开口。

流川却好像感觉到什么,一言不发地向枫林深处走去。
樱木看见这一幕,不禁好奇地跟了上去。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穿过层层的红色密林,流川站住了。
樱木则错愕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个金色的湖,近乎透明的金色,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二人踏着遍地的红叶走近湖边,终于看清了那一池湖水。
不大的湖澄澈见底,平静的湖面反射着落日的余晖。
远看如金子般耀眼,走近凝视,却发现是如此温暖而柔和。
二人被淡淡的光芒笼罩着,朦胧的身影倒映在水里。

流川下意识地转头看身边的人,隔着不遥远却又无法触及的距离。
一刹那,一片红色的枫叶在微风中飘落。
落叶在红色的发丝上停留片刻,又擦着脸颊向下滑落。
最后,红叶静静地停在了他张开的手心上。
流川怔怔地看着,久久伫立,无法移开视线。

樱木正带着好奇和珍爱的眼神看着红叶,却终于察觉流川的目光。
虽然爱出风头又少根筋,但被这样凝视还是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喂……?”
樱木疑惑地摸了摸脸,确认是否沾上了什么。
流川蓦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迅速收回视线,急急离去。
流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中,留下一脸错愕的樱木。

晚上,几个人早早倒下,睡得死死的。
流川却是个例外,体力不支的他竟辗转无法入睡。
对于流川,这是第一次。
这让他感到疑惑和不安。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美丽的脸,小麦色的肌肤,如火的发丝。
明亮而柔和的淡金色眸子,带着某种难言的矛盾与和谐。
他,掩映在极目的绯红中。
流川感受到一种灿烂的悲伤,因为枫叶的红色意味着将近的终结。
流川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却在一瞬间被触动。

走到这里,他知道他熟悉这个地方。
他睡着的位置,是他年幼时的家。
虽然建筑换上了繁华的外衣,枫林和湖水却没有变。
在建筑的大门前,他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秋辰”二字。
他又想起了爷爷临终前眼中的那一抹萧杀。

流川突然坐起来,静静走下床去。
拧开门把又转身带上,然后向右走去。
小心地踱步,穿过深夜寂寞的走廊。
手握在另一扇门的门把上,流川迟疑了一下。
终于,门被轻轻推开又带上。

月光洒落在白色的床单上,红色的发丝依然夺目。
樱木大字型地摊睡着,面容如孩子般平静。
流川不由自主地走近床沿,凝视着那双合着的眼睛。
刀刻般的挺峭眉毛此刻安静地舒展着。
眉间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也许是打架时留下的吧。

好想看见那淡金色的眼睛,流川暗暗渴望。
但不是现在。
流川屏住呼吸,俯下身,让红色的发丝从指间穿过。
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

樱木的身体却突然有一丝颤动,把头偏向一侧。
流川蓦地站起,惊诧于自己所做的一切。
这时,樱木的眉头微微皱起,低沉地呢喃着什么。
“晴子小姐……”
流川再次俯近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好像有什么碎了一地,刺痛着。
就像在球场上被狠狠地击败,却多了一种难言的酸楚。


【5】

『第五章:重影』

次日,众人终于开始了为期七日的集训。
这天,流川虽然睡眠不足,却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他没有说一个字,连“白痴”也没有。
樱木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一天他要专注于针对他个人的练习。

“樱木同学,好好努力啊,湘北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安西教练微笑着,指导他训练中锋的技术。
无论在身体素质还是技术上,樱木都是填补这个空缺的最佳人选。
他已经在不断成长,二人的配合更是令人讶异。
他们会为湘北带来奇迹,甚至为全国篮球界带来奇迹。

上午最后十分钟,湘北内部有一场3 on 3的练习赛。
流川格外冰冷,但与樱木的配合依然默契。
“为了胜利,即使是白痴也要传球。”
只能执着于胜利,流川痛苦地想道。

上午的练习结束,湘北众人坐在场边的长椅上休息。
流川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拿着一壶水猛灌。
樱木则还是兴高采烈地和其余的人开玩笑。

“花道!”
仙道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盒500cc的牛奶。
“这里也有吗?”
樱木兴奋地接过,“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卖,带了几盒过来。”
仙道在樱木身旁坐下,温和地说。
“阿彰你真够朋友!”
有些感动,樱木笑得很灿烂。
“昨天和海南打加时赛没来得及打招呼,但看了一下你们比赛。
你们真的很强啊!”
“哈哈……当然,你等着被本天才打败吧!”
“2 on 1的话,我确实认输。”
“什么?谁要和那个……我单挑就能赢你!”

流川感到不快,冷冷地向门外走去。
仙道望了望他离去的背影,迟疑一下脸上又回复笑意。

流川在天台上睡了一觉,补回昨晚的睡眠。
醒来后,距离下午的训练还有一段时间,发现肚子“咕咕”地响着。
流川随意地走着,终于发现了一间便利店。
想到了什么,流川走了进去。

在冰箱前,流川下意识地搜寻着。
“好像是这种吧,这里也有……”
流川发现了那个印象中的熟悉标志,还有盒子上娇艳的草莓。
不知道为什么,流川取出了两盒。

付了款,流川坐在附近花园的长椅上,喝了一口。
甜甜的,很香,但不会特别好喝。
为什么那白痴会喜欢得要命呢?
这样想着,流川不知不觉就把整盒喝完了。

“嗨,流川!原来真的是你。”
仙道笑着走过来,很自然地坐下来。
“嗯。”
流川有点无奈,本来就不想搭理,何况手上还拿着那种东西。
“想不到你也喜欢这种牛奶?而且还这么……
我还以为花道的饮量已经是无人能及的了……”
仙道显然是有些吃惊,虽然还是一味笑着。
“我不是想喝……”
流川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窘迫得低下头。

“呵呵……”
仙道好像明白了什么,自己笑了起来。
“……”
流川的头更低了。
“你和花道配合得很好啊……”
仙道知道他们平时总是针锋相对,却感觉到实质上也许不是这样。
“为了胜利,只好配合。”
流川淡淡地说,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波澜。
“你真的成熟了啊。”
“球员,就要令球队取得胜利。”
“也许你的队友意识是很特别的一种吧。”

队友?流川有些茫然了。
真的只是为了胜利吗?
流川心中升起了困惑,一时不知所措。

下午练习后,仙道带了食物邀樱木一起去看红叶。
虽然已经看过,但樱木还是希望再看一次,而且还有美食。
二人在枫林中流连了许久,也把食物解决得差不多了。
樱木本想带仙道去看那个金色的湖,却忘了该怎么走。
这一天总吹着阵阵凉风,不如昨日的平静。
红叶更是在风中簌簌而落,纷纷扬扬,美得颤动心魄。

仙道心里燃起了一种难言的浓烈情感,充斥着整个灵魂。
好想紧紧拥着眼前的人,永远也不要分开。
如果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为什么此刻的情感如此真实?
这样的感情是一种“禁忌”吧,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真实”,这是自己也无法改变的。
应该追求的,就是心中真正热爱着的吧?
仙道沉思着,幽邃的眼睛里蕴涵着无限的深情。

但仙道了解樱木,单纯的他心中只有那个叫晴子的女孩。
他会了解、接受这样的感情吗?
他根本从不知道会有这种异样的感情吧。
是否会伤害到他,连现在的友谊和信任也一并失去?
但,不能放弃,要让他慢慢了解。

“就是这里了!”
走着走着,樱木终于看见了林间闪烁的金色,惊喜地叫道。
由于微风,这天的湖面泛起了细细的涟漪,闪动着耀眼的波光。
看着樱木喜悦的眼睛和轻扬的如火发丝,仙道不觉醉了。
久久地,红叶随风而落,漫天飞舞。

“狐狸?”
樱木突然发现了什么,望着湖的对岸。
流川抱膝静静坐在岸边凝视湖水,似乎没有发现二人的到来。
“流川也在这里?”
仙道不禁有点无奈,又有点疑惑。
“狐狸一个人很寂寞的样子呢……”
樱木低沉地说,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樱木会在某些时候变得敏感,比常人更加细腻。
“以他的个性,很难拥有朋友吧。”
仙道说着,却感觉到流川的身影似乎还透露着——痛苦。

“我虽然一个人住,但叔叔总是很关心我……
还有洋平,有你,有良田和小三他们一大帮朋友。
我还可以喜欢着晴子小姐,可以看见她笑,让她开心。
所以我真的很快乐,不会孤单……”
樱木平静地说着,淡金色的眸子轻轻颤动,
“可是狐狸总是独来独往,也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只会睡觉、打篮球,一幅冷漠的样子,脾气又臭。
晴子小姐那么喜欢他,却一点也不懂珍惜……
被女孩子喜欢多好,他却一点也不幸福,只会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哼,这种臭狐狸,根本不会知道被甩五十次的心情……”
说着,吐露着情感的樱木突然愤慨起来。
樱木希望晴子开心,虽然没有放弃一起上下学、一起约会的梦想。

“流川喜欢的不是那种类型的女孩。”
仙道知道樱木心中只有晴子,不禁伤感,却只能安慰樱木。
“可是晴子小姐好可怜……”
“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仙道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晴子应该得到快乐的,却喜欢上一只冷冰冰的狐狸。”
“花道,虽然晴子喜欢的不是你,但你不是也很快乐吗?
那为什么流川不接受晴子,她就会不快乐呢?”
“我知道的!他让晴子流泪了,悲伤的眼泪。”
“这种事不能勉强,晴子总会明白的。”
“不行不行……最讨厌狐狸了……所以我一定要把他打败!!”
最后,樱木浑身又燃烧起旺盛的斗志。
仙道不禁莞尔一笑——就是这样的樱木让他不能自拔的。

可是,仙道感觉到流川那种也许连自己也不了解的异样情感。
比起晴子,他觉得樱木最“讨厌”的流川也许是一种更大的威胁。
因为,虽然相隔很远,却感觉到他们的影子仿佛重叠在一起。
但无论如何,他是一个好对手。
仙道也燃起了球场上一般的求胜心,嘴角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次日,流川找仙道1 on 1。
“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激战之中,仙道自信地笑道。
流川疑惑了,就目前而言,这句话不是应该由自己说的吗?
他看不透,那飘逸的笑容、深沉的眼神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这七日里,流川经历了生平第一次的失眠。
也感觉到第一次的怦然心动,以及情感的酸楚。
直到最后他发现,自己拼命地追寻着那个身影,到底意味着什么。

最后一天,训练后,樱木发现休息席上——
晴子正笑着向自己挥手,带着他喜欢喝的500cc牛奶。
樱木又是心花怒放,又是感动不已,眼泪高兴得快要流出来了。
只是刚坐下,头顶就挨了一记拳头。
“啊,大猩猩!四眼哥哥、大姐头,你们也来了!”
樱木摸着头叫道,众人窃笑。
“实在要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赤木本是满面怒气,看见樱木的样子却也忍不住笑了。
宫城已在一边结结巴巴地向彩子“汇报情况”。

一旁的流川脸色却越来越阴冷。
看到晴子的一刹那,流传心中已经波涛汹涌。
不想看到樱木那陶醉的白痴笑脸,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终于忍不住,把球“滑”到了樱木手上。
“噗~~”牛奶洒了一地。
樱木自然怒火中烧,拳头上青筋暴起,什么也听不进了。
众人都知道,他们不到鼻青脸肿、筋疲力尽是不会罢休的。

一下下的痛楚落在身上,也更重地还给对手。
只是流川很痛快,这样的痛楚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他知道,在自己心中,这个人已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6】

『第六章:心意』
转眼间到了岁末,平安夜的街道上熙熙攘攘。
一大早,流川破例地在拥挤的街道上徘徊,一片茫然。
耳机里传来的声响隔绝了外界的喧闹。
“到底,该买什么?”

今天休假,约了樱木下午在小球场练习。
因为是平安夜,总不能空手而去吧,流川想。
流川觉得自己不知何时变得有点罗嗦了,竟然为这种事烦恼。
但他想看到那个人高兴,看到他收到礼物的惊喜。
徘徊了半天却毫无头绪,流川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白痴喜欢什么呢?
草莓牛奶、糖果,可是这些太普通了吧?
哼,大白痴总是念念不忘那个晴子,想起来就火大。”
昨天,晴子竟然送了一条围巾给樱木,让他简直受宠若惊。
樱木军团则是尖叫着,怀疑他将会改写第N次失恋的记录。
“白痴还喜欢什么呢?
对了,是那个……最喜欢的……”

流川看到一个篮球形状的匙扣,可以放在手心的大小。
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匙扣,摸上去的感觉就像真正的篮球一样。
橙红色的球仿佛在向他打着招呼,让他想起那个灿烂的笑容。
流川曾见过樱木那三把零散的钥匙,大概他会需要会喜欢吧。
拿着包装好的小盒子,流川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小球场上,虽然天气寒冷,少年身上却升起了腾腾的热气。
这天的球场格外冷清,只听到球不断的激烈弹跳和少年偶尔的喘息。
流川好几次想要拿出礼物,却总也无法做到,心里不上不下。
懊恼自己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就是一份礼物吗?

“花道!你真的在这里!”
仙道喘着气跑过来,带着一个小盒子。
“即使是平安夜也不能偷懒嘛~”
樱木笑着说。
“打电话总没人接,这年你叔叔又没空吗?”
“他到韩国去了,好多事要忙呢。”
“洋平呢?”
“他们一家去旅行了,玩得很开心啊~”
让樱木一个人过,洋平本来说什么也不愿意的。
但在樱木的极力说服下,一家人终于出发了。

“拆开看看吧,圣诞节快乐!”
仙道微笑着把小盒子递给樱木。
樱木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个表面缀满樱花的红色包装盒。
“哇,真好看!”
樱木惊喜地叫道。
那是一块红黑色的运动表,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是湘北的颜色,刚好和脚上的球鞋交相辉映。
造型粗犷又不失精致,与樱木十分相衬。

一旁的流川却迅速冻结,狠狠地盯着仙道。
仙道依然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眼神中自然流露出自信。
二人之间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花道,我和妈妈说了,今天你去我家吃饭吧。”
仙道淡淡地说。
“好啊!”
“有你最喜欢的饭菜呢。现在就去吧?”
“嗯,我都饿了。狐狸~你也累了吧?Bye Bye~”

流川的表情已经如死灰般阴沉。
掏出揣了好久的小盒子狠狠砸在樱木头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礼物?”
看着那个皱巴巴的盒子,樱木错愕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最讨厌的狐狸……竟然送我礼物?”
不会装了机关吧?樱木单纯的脑袋始终不能相信。
直到看到那个带着银色金属环的迷你版篮球。

在仙道家里,樱木大口大口地吃着,心里却想着流川的礼物。
那家伙不是一直跟自己过不去吗?为什么会送他礼物?
最后,樱木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就是流川经过反省,终于承认了天才的实力。
“嗯,一定是这样!哈哈,想不到狐狸也有内疚的一天!”

饭后,钢琴家父亲心血来潮开始了即兴演奏。
独特的钢琴声萦绕在房子内,让所有人屏息聆听。
音符一个个迸发,时而如动雷之暗响,时而如击水之清音。
“冰与火……”
樱木聆听着,忍不住低语道。

琴声戛然而止,钢琴家惊异地望着樱木。
不懂音乐的篮球少年,竟能听出自己演奏时心中所想?
那可是一段让自己矛盾难言的遥远记忆啊……
迟疑了一下,他没有说什么,又让指间流泻出悠扬的乐音。

流川面对丰盛的晚餐,心中却郁郁不乐。
那个人惊喜的笑容竟不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他便不甘心。
“我睡了。”
洗过澡,流川淡淡地说。
这让流川里奈有点担心,因为她感觉到儿子身上的压抑感。
平时的他虽然沉默却不会压抑。

“小枫,有同学来找你!”
刚睡下,流川就听到母亲在叫着。
流川里奈很吃惊,因为第一次有同学来找这个孤僻的儿子。
望着眼前的人,吃惊得忘了先让客人进来。
流川疑惑地来到门口,突然怔住了。

樱木把一个袋子塞给流川,又别过头去。
“本天才不想欠狐狸的人情……想起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樱木支支吾吾地说。
人情?什么不对?他在说什么啊?
流川打开袋子,原来是一对护腕,印着橙色的篮球。
虽然弄不懂樱木的意思,流川却忽然很高兴。
这么晚了跑出来就为了还这份礼物?真是单纯得可爱。

“进来。”
看到樱木冻红了的鼻子,流川用命令的口吻说。
这一次,樱木出奇地没有反驳,随他走了进去。
虽然向宫城问了地址,还是晃荡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樱木想,自己这么“大费周章”,至少也要填饱肚子才划算吧。

流川径直带樱木从大厅穿过,走进厨房冲了一杯热水。
“什么?只有水吗……”
樱木不禁有点失望,但还是一饮而尽,毕竟在外面快冻僵了。
看到一切的流川里奈却是目瞪口呆。
从未进过厨房的流川,竟然亲自招待客人?

“伯父、伯母好~”
面对流川父母,樱木露出灿烂又带点羞涩的笑容。
“你是樱木同学吗?”
流川哲也惊讶地抬起头,脸上也随即带上一丝微笑。
“嗯……是啊。”
樱木点了点头。
“在报纸上看到过你们球队的报道。你们很强。”
流川哲也笑道。
“哈哈……谢、谢谢……”
一面得意于自己的知名度,一面又有点不习惯。
眼前这个大叔,样子和流川有几分相像,感觉却大不相同。

流川里奈则颇为喜欢这个红发如火的男孩。
“樱木同学,你和小枫是朋友吧?”
流川里奈温和地微笑着。
“朋、朋友?!算、算是吧……”
朋友?算是吗?樱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好……我一直以为……以小枫的性格……”
流川里奈显得很激动,断断续续地说。

被晾在一边,流川没好气地靠在门框上。
这个妈妈,乱热情什么啊……
不过他们似乎挺喜欢樱木,流川感到自己没来由地高兴。

“樱木同学,平安夜这么晚出来,家人不会担心吗?”
已经是晚上11点,流川里奈还是有些疑惑。
“我……一个人住。”
并非第一次回答这种问题,樱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这个回答却震惊了房子里的其余三人。

流川里奈看到樱木眼中闪过的一丝黯然,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低头看报的流川哲也这时也怔住了。
而流川枫,一刹那感到自己无法呼吸。
他,那个白痴的樱木,总是笑得那么单纯灿烂……
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原来自己才是大白痴……

“伯母,不用担心的,叔叔对我很好,经常会来看我。”
樱木察觉到自己引起的怪异气氛,笑着说。
“樱木同学……你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流川哲也望着樱木,仿佛想从他身上找到些什么。
看到球场上的樱木,尤其是那种配合,一直已觉得难以置信。
那神奇的力量从何而来?
更无法理解的是,那灿烂得融化一切的笑容。
这个如火一样耀眼的孩子,竟早已失去了最大的庇荫。

“樱木同学,平安夜,就住在这里吧。”
流川里奈突然说,眼眶有点湿润。
“可是……”
住狐狸窝?压根没有想过。可是……
樱木错愕地看着流川里奈,心里却又不禁感到一丝温暖。
“虽然冒昧了一点,但希望你答应……
外面很冷,留在这里总可以热闹一点的。
我们有空余的客房,你还可以洗个热水澡。”
说着,流川里奈下意识地看向流川哲也。
“樱木,你就留下来吧,以后还有些事想请教你。”
流川哲也温和而不失威严地说道。
“嗯……谢谢。”
樱木不好意思地笑着,随即又坦然了。

“不就是狐狸窝吗?就算是老虎窝本天才也没怕过!”
说实话,冻冰冰的也懒得大老远跑回家去。
开始时的一丝疑虑也已经消释。
只是,樱木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竟然会是流川的母亲?
又温柔又热情,怎么看都不像有一个冷漠的狐狸儿子。
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还好吗?樱木幻想着。

“樱木同学,先去洗个澡吧。”
“嗯,谢谢伯母!”
这时,流川捧着一叠衣物从楼上下来。
“不、不用那么多的……”
樱木看着半人高的一大叠,不禁吓了一跳。
“不知道你穿什么,就全部拿下来了。”
流川用平淡的语气在说,似乎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下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随便拿了一套。
“谢、谢。”
穿狐狸的衣服吗?感觉怪怪的。

浴室里,樱木舒适地浸在温热的水里,笼罩着浓浓的雾气。
“狐狸的窝还真是不一般呢,连浴室都这么气派……”
樱木想着,心情好得很。
“白住一晚也不错呢,伯母的人真好……”
“看来狐狸还是很幸福的嘛,有这样的妈妈……”
“那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

“里奈,你还没有摆脱那些影子吗?”
客厅里,流川哲也沉下声来,显露着些微的担忧。
“哲,你不了解我的心情吗?”
流川里奈淡淡地说。
“我了解,只是你也该明白我真正的心情啊。”
流川哲也凝视着妻子,似乎在聚集着勇气。
“我知道的……只是,看到那孩子……”
流川里奈低下头,露出一丝落寞。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把妻子拥入怀中,流川哲也温柔地说。

流川里奈是个美丽聪明的女人,但也是个平凡的女人。
在别人眼中,她是高贵的富家太太,难以接近。
只是,没有人知道,流川里奈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像所有平凡的家庭,一家人都拥有阳光一样的笑容。
只是希望在假日,一家人能一起出去郊游,一起在大树下野餐。
就像很多年前,在大原的红叶狩。

那时,流川哲也只是一个普通公司的小助理。
虽然下了决心要背负一切,但历练的过程却让他无比珍惜。
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也许以后也不会再有。
流川哲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接管“秋辰”意味着什么。

几年后,流川哲也终于成为“秋辰”的部门经理。
离开了那个平凡的地方,离开了那个在泥地上自己搭起的“篮球场”。
六岁的流川枫回望了一下,被流川源抱起,坐进车里。
从此,流川枫属于流川源,而不是他的父亲或母亲。
无论对于流川哲也还是流川里奈,这也是意想不到的一环。

来到了神奈川,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流川里奈感到压抑。
从此失去了那种笑容,成为真正的流川家的人。
背负得太多,失去的太多,让流川里奈的心隐隐作痛。
一直把这份心情隐藏得很好,尽可能地精明能干,帮助这个家庭。
直到流川源离去的那一刻,她不知道这是否算是一个家。
流川枫只是默默地坐着,面无表情,眼中的焦点不知落在何处。
永远不知道,流川家的人心里写着什么。

当她看到那阳光般的笑容时,压抑已久的一切汹涌而出。
怕极了这个冰窟一样的房子,一切都被冻结。
自己倾注了那么多爱,却无法融化。
好希望看到火焰,让周围温暖起来。

在紧紧的拥抱中,她泪如雨注。
流川哲也真的在笑,温柔的微笑,不是一副假面具。
恍惚如一个梦境,就像多年前的那些日子。
幸福,真的会回来吗?愿如他的承诺。

这时,樱木已换上流川的衣服,往楼上走去。
他愣住了,因为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流川,在微笑。
也许算是微笑吧,嘴角上那不易察觉的弧度。

【7】

『第七章:霜刃』

“原来,狐狸也许并不是那么冷血……”
这是樱木那一刻的直觉。
“白痴,你才冷血。”
流川觉得,冷血的确实是樱木,总是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心意。
“狐狸,圣诞节快乐!”
樱木灿烂地笑着。
“嗯……”
流川脸红了一下,突然不敢直视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

“你们家真好……只是压抑了一点,很寂寞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狐狸不愿说话?可是,伯父伯母很关心你呢。”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不感兴趣吗?”
“好像,是。”
“果然是怪异的狐狸,脑子里其实也装不下什么。哈哈~”
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般,樱木得意地笑了。
“喋喋不休的,有什么好?”
流川不满地说。
“什么喋喋不休?!本天才说的都是重要的话。
这样,大家才会了解我的想法啊!”

“了解?是吗……”
流川若有所思地想着。
“怎么了?”
“如果心里想的,会令人吃惊,甚至讨厌呢?”
“啊??”
樱木想不到流川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到底算是“朋友”吧,狐狸有烦恼的话自己也不好受。
“………………”
流川低下头。
“嗯,不说又怎么知道会那样?”
“我就是知道。”
“自以为是的狐狸。”
“…………”
流川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种奇怪的想法。
况且,因为那个女孩,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讨厌的吧。

“狐狸,既然你已经心存悔意,那我们就当朋友吧!”
樱木鼓起大大的勇气,决定暂时放下“敌人”的身份。
对方可是“情敌”啊,樱木想着都觉得自己伟大。
“不要。”
流川别过头,不理他。
朋友?那不是直接否定了心里的那一点奢望吗?
那还是宁愿被讨厌算了——这就是流川的思维方式。

“流川枫!你臭屁什么?!”
樱木一片热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怒火中烧。
“打架的话,奉陪。”
流川淡淡地说。还是这样比较好。
“懒……懒得跟你计较,我去睡觉!”
樱木再冲动,也不至于在别人家里大打出手。
“可恶的狐狸,以后再慢慢算帐。”
樱木边摩拳擦掌,一步跨进了房间。

“哇,客房都这么大啊。”
樱木心里惊叹道。
正中的一张床,简直大得离谱,樱木睡的地板都没那么大。
是为小孩子准备的吗?放着那么大的一只毛绒猴子。
樱木打了个哈欠,直接摊在中间就睡着了,速度比得上流川。
因此,他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白痴,那是我的房间。”
流川嘲笑地说,但根本没有叫醒他的意思。
像在大原时一样,凝视着那张熟睡的脸,孩子一样安静。
帮他盖上大大的被子,静静躺在他的旁边。

流川知道自己想和樱木呆在一起,但不是“朋友”。
樱木的朋友那么多,他似乎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只有流川例外。
流川想,与其成为“朋友”中的一个,还不如被他嫉妒、讨厌吧。
想来,只有自己有被他嫉妒的资格呢。
但想到更多是因为那个女孩,而不是球技,流川便不甘心。
进入梦乡之前,流川习惯性地抱住了旁边的“毛绒玩具”。
同时,接连不断的两种铃声,回响在空无一人的樱木宅内。

“哇哇哇!!!”
一大早,樱木发现一双箍紧自己的手,惊得大叫起来。
流川睁开朦胧的睡眼,愣了一下,又再次合上。
“喂!臭狐狸快走开!”
樱木羞红了脸,用力地掰开紧箍的双手——可流川就是一动不动。
“可恶……”
不管三七二十一,樱木一脚踹去。
“白痴,很痛!”
流传总算醒来了,松开手坐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白痴,这是我的房间。”
“啊…………对、对不起……那、那也不用……”
“我习惯抱着那个。”
流川指了指旁边的毛绒猴子。
“…………………………!!!”
这个怪狐狸!!樱木无话可说。

“喂,出去练习吧。”
“哦。”
总算达成共识,两人背上篮球出门去了。
来到小球场,两人看见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场边。
那人抬起头,樱木吃了一惊——竟然是仙道。

“你果然来了。”
仙道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惯有的微笑。
“阿彰……你在做什么啊?弄成这个样子?”
“昨晚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到你家找你也不在。
这么晚了,本应该留下你的……”

“他昨晚在我那里。”
流川淡淡地说。
什么?!仙道惊住了。
一直以为他什么都不懂,想不到竟然可怕到这个地步……
仙道发现,不得不重新估价这个对手了。

“来1 on 1 吧,仙道!”
流川挑衅地说。
“好!”
仙道眼中燃起战斗的火焰。
“等等,狐狸,这家伙一夜没睡,这样不公平啊。”
樱木不禁着急。
“放心,就是十天没睡也照样赢他。”
知道樱木是在关心自己,仙道灿烂地笑了。
“少废话!”
流川冷冷地说。

暂时收起笑容,仙道一声不吭运起球来。
橙色的球在他的手中如魔术般弹跳,带着一种奇妙的节奏。
流川微压下身子,敏锐地封锁着对手每一个前进的方向。
突然,流川重心稍偏,尽管只是短短一瞬。
带着一抹浅笑,仙道把球换向左手,一个转身从流川身旁越过。
球击打着爵士乐般的节奏,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入篮网。

这一球并不慢,只是这种迷离感却让樱木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迷惘。
“狐狸,没睡醒吗?”
樱木觉得流川虽然敏锐,却总有点迟疑。
“少罗嗦!等着瞧!”
流川的战意显然被完全挑起来了,眼睛亮起了两道闪电。
“是吗?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仙道又开始变幻着手中的魔术。

转眼,球又出手,但这次的“魔术表演”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流川倏地跃起,把那颗迷离的球重重拍下,火花四溅。
紧接着,流川森然一瞥,开始了反攻。
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气势,手下的球也迸发着激烈的鼓点。
不容阻挡,几个迅猛的闪身后流川直接把球扣进了篮框。
重重的回响,伴随着烈火般的眼神。

场上没有了言语,一切在剧烈的迸击中变幻。
转瞬间,流川又把球塞进了篮框。
烈火肆意地狂舞,仿佛拼命地,要证明自己是强者。
这一次,仙道开始凝聚了全部的精神。
“他什么时候开始拥有了这样的气息?”
仙道思忖着眼前已不同于以往的对手。

樱木也被这一幕吸引住了。
流川虽然号称“进攻之鬼”,这一日的气势却从未见过。
虽然不想承认,但樱木还是无法不暗自叹服。

片刻,集中了全副注意力的仙道再次掌握了节奏。
“魔术”从散漫的微风变成了摧枯拉朽的骤风。
只是,他面对的是映着寒霜和火光的利刃。
天空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昏黑。

9:9。雪在风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了。
仙道额上凝结着一层汗水,微微地喘息。
不得不承认,身体确实是疲倦了。
流川顽强地支撑着身体,嘴唇却已苍白,不复方才的热量。
迎着雪花,他让球在身前跃动。
要赢——他只有一个想法。

仙道凝了凝神;他,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集聚着最后的力气,化成一阵飓风。
球被刮落了,但又被流川紧紧地攫住;他,决不舍弃。
不!!再一次的飓风。
他微笑着,用所有的力量守护着这一场最精彩的“魔术”。

躺倒在地,面对漫天雪花。
“喂,回去吧,会冻僵的!”
樱木推搡着战罢的两人,尽管知道他们已没有剩余的力气。
正苦恼着要不要叫台出租车时,一台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

“花道!”
“哇,洋平?!”
樱木迎上走下车来的洋平,又惊又喜。
“刚好路过,想不到你却在这里。”
“唉,先别说了,这两人就拜托了~正烦着呢~”
樱木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人,而且流川似乎是睡着了。

“他们又不是一般人,有那么严重吗?”
洋平吃惊地看着,凭什么比赛也不可能变成这样吧?
但还是一边帮忙把人扶上车。
“难以想象!不过狐狸突然发飙,体力也承受不住吧。
但阿彰是不会这样的,他昨晚没睡。”
车上,樱木无奈地说。
洋平笑了笑,没有告诉他,因为昨晚没人接电话而提早回来。
两人开始谈论着这两天旅游路上的趣闻。

流川慢慢回复了体力,但一直沉默着。
仙道也沉默着,直到分别时微笑着说“花道,明天见”。

流川不明白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好像恍恍忽忽睡了一觉。
只是回忆和此刻的心跳提醒他,自己确实是不同了。
输了吗?不!总有一天会紧紧抓住的……
抱着橙红色的球,心中有一种触动,仿佛正与一个梦境重叠。

【8】

『第八章:石裂』

阳光如初夏的玫瑰,映亮了屋檐上耀眼的白雪。
深灰色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积雪被扫过的痕迹。
黑发少年的单车疾驰而过,不知身后的树枝摇曳下几朵雪花。
耳边没有熟悉的旋律,完全向岁末的寒意开放着。
有意无意地忘掉了那对黑色的小圆塞,聆听着明媚的冬日。

远远望见了小球场,流川不由得记起了昨天那最后一球。
从未尝试过的,筋疲力尽的感觉。
全身都燃烧起来了,为了“不能输”的念头。
只知道自己从未这样燃烧过,从未感受过这股神奇的力量。
尽管那一球不属于自己,但总有一天会加倍地夺回。
流川深信新生的力量可以赋予他一切,这种激动让他心跳不已。
只要练习,一定可以超越体力的极限的。

场上,仿佛闪动着某个人影。
是他?!流川心里一颤,那抹亮红让他一下子屏住呼吸。
体内的血液不由自主地肆意流动,把白皙的脸晕上一片微红。
“吱——”车刹在树下,顺带覆上了几片洁白的冰屑。
忐忑地望去,看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人。

“泽北?”
流川看着站在樱木身边,抱着球的少年。
“哈哈,流川,你果然来了!”
泽北依然理着利落的平头,清秀的脸更添几分自信。
“你,不是在美国吗?”
流川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放圣诞假啊!想不到刚回来却差点被撞晕……”
“喂!你这不带眼走路的家伙!
要不是本天才反应快,你早就躺在医院里了!”
樱木激动地争辩着。
“谁不带眼啊?哪有人像你这样低着头横冲直撞的?”
“我都说了我在找东西,找东西!”
“哦,是这个吗?赢了我就还给你~”
泽北拍了拍口袋,露出狡黠的笑意。
“可恶的金鱼眼!”
“什么?你竟敢侮辱我漂亮的眼睛?你这红毛怪!”
“臭金鱼眼!”

“……”
听着这些毫无营养的对话,流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遇到这个最强的对手,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流川心中蠢蠢欲动的战意不知向何处宣泄。
还好,两人总算停止了无谓的斗嘴。
泽北心想,怎么能让这个比自己小一届的家伙看了笑话;
樱木却想,臭狐狸,别忘了自己平时还要可恶得多。

“流川,刚说起你,这家伙说你一定会出现呢~”
“1 on 1。”
流川直截了当地说,双眼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哈哈,现在不行,我和樱木还没有决胜负呢。
除非——他不想要那个东西了~”
泽北看了看樱木,心里倒又有些遗憾。
“臭狐狸,昨天一副死掉的样子,还胡来什么?”
樱木重重一拍流川的肩膀,毫无防备的流川踉跄了一下。

“你谋杀啊?!”
流川不禁发怒,却又懊恼今天力气不知都到哪里去了。
“看吧,孱弱的狐狸,我不过才轻轻碰了一下……”
樱木得意地笑着。
“……”
“哈哈哈,狐狸?原来是流川的外号?还真是太像了!”
泽北终于弄懂“狐狸”的含义,笑得唔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
流川额上又添了几道黑线——两个白痴,他忿忿地想。

“啊,快迟到了!速战速决!”
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樱木不禁急躁起来。
真不想看见主任那张黑脸啊,但先得拿回被这无赖捡掉的东西。
樱木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最怕这新来的主任。
有一次逃课被捉着,那张阴沉的脸让他想起被老爹打的情景。
到国中还改不了顽劣的脾气,可是想不到那竟是最后一次……

“嘿,来吧!看你紧张得……难道是哪个女孩子给的?”
“碰!”
什么女孩子……!!试试我樱木的绝技头槌!
泽北来不及反应,已应声倒地,额上冒出了一缕白烟。
“呜呜呜……痛死了……”
泽北悻悻地爬起,眼泪已忍不住落了几滴。
“哈哈,比狐狸还没用~”
樱木得意地拉他一把,对自己的蛮力又添了一分自信。
“我、我投降!连美纪男那巨人也怕你几分的!”
“嘿嘿~!还不快还给本天才?!”
“我是说蛮力而已!论球技,你还差一大截。”
望着樱木,泽北凛然的眼神中流露出自信。
“哼,来吧!”
樱木忿然道。

“刚才,是4:1吧?”
泽北运起球来,干净利落,像一头奔跃的猎豹,
“若你能逼我出到七成力,也算是你赢了。”
“少嚣张了!现在才是本天才的实力!”
樱木张开双臂,死死封住对方前进的方向。

泽北一晃身,轻松地迅步绕过。
一连串的动作,利落得不着痕迹。
抿起薄薄的双唇,以一个胜利的姿势把球高高抛起。
是的,泽北的动作如无影的快剑,快得无法用肉眼分辨。
但此刻的樱木却凝视着球落下的轨迹,若有所思。
球应声入网,樱木突然想到了什么。

“除了先发制人的一球,我已经眼巴巴看着他进了五球。
一开始,我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唰’一下就消失了。
但现在我已经可以看到他的轨迹、步法还有手部的动作。
虽然还不是很清晰,但已经可以逐渐适应这种节奏了。
只要掌握到这种节奏,截住他,应该不是问题的。”
显然,樱木在非常时刻的思维已经开始运转。
而且,这种昙花一现的思维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准确。

“嘿嘿,本天才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樱木淡金色的眸子中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芒。
泽北眼神略颤了一下,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
球随着纯熟的动作极速跃动,在空气中划出几道弧线。
樱木的视线追随着这一切,同时身体也本能地作出响应。
就在球脱手的刹那,樱木使出了致命的一击。
“绝技拍苍蝇!”
樱木叫喊着,而球重重落地。
艳红的发丝已经微微湿润,贴在了额上。

无论是泽北还是流川,此时都看得呆住了。
“他竟然可以做到……破了我引以为傲的绝技。”
虽然只用了六成的力,但泽北绝对相信自己的速度。
尽管从不轻视眼前的人,但他打球毕竟不到一年!
他已不只是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他真的是一个天才!
这时,泽北的战意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
微微俯下身,全副精神拦截着开始了攻势的樱木。

热情高涨的樱木显得骁勇异常,跃动如一团烈火。
身旁的一切在那顷刻间已不复存在,只有篮球和一颗跃动的心。
不顾一切,也足以撼动一切的SLAM DUNK!
伴着重重的回响,他炽热的身影刻在了深冬的阳光下。
所谓石破天惊,也不过如此。

“下半场”进入了白热的阶段,无法突破3分的差距。
“可恶!”
抢不到最后一球,樱木懊恼地坐倒在地。
“你赢了。”
泽北擦着额上的汗珠,也坐倒在一旁。
“……?”
樱木显然没把泽北带着轻视的承诺放在心上。
“我说了,能逼我使出七成力你就赢了。”
“谁希罕这种同情?!你是说我进的七个球?”
“你是进了七个球,但却逼我使出了全力!
好家伙,你真的背伤复健了两个月?”
“早好了啦!本天才是打不倒的钢铁身躯!”
“打败山王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你这家伙……”

“白痴是不能按常理推断的。”
沉默已久的流川终于在一旁发话了。
他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樱木——虽然实在不怎么悦耳。
“你嫉妒吧?没体力的臭狐狸。”
“……”

“既然你赢了,那也只好还给你了。”
泽北说着,神秘兮兮地凑近樱木的耳边,
“很可爱的东西,快说,那个女孩子可爱吗?”
“快还我钥匙!!!!!”
樱木控制不住大叫道。
“什么?钥匙?我没看到钥匙啊。”
轮到泽北有点迷惑了。
“是、是穿钥匙的东西,还没挂上钥匙。”
“哦,真好玩啊~像真的一样呢~”
泽北掏出捡到的篮球匙扣,举起来把玩着。

“快给我啦!”
樱木一把抢过收起来,终于卸下了紧张的神色。
“你还没有告诉我啊,是怎样的女孩呢?”
“不、不是女孩!才没有那么讨厌的女孩!”
这时,樱木瞥到了正在看热闹的流川——带着奇怪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他好像感觉到流川在笑,而且是有点诡异的笑。

“啊,都忘了我来干什么了!
一大早跑来神奈川是要去‘秋辰’公司啊!”
泽北恍然想起了什么,惊叫起来。
“秋辰?!”
流川愣了一下。
尽管,爷爷和爸爸的公司——他知道的仅止于此。
“日本排行第五的公司,他们想我做A.S.球鞋的代言人。”
“什么?金鱼眼代言人?”
樱木大笑着。

“哼,才不和你一般见识。那是因为我够强又够帅。
我要赶着去试镜了,说不定能在摄影棚见到漂亮的女孩子~
哎,美国的女孩子虽然好看,但不怎么对我的口味嘛~”
泽北跑到路上截住一辆出租车,
“对了,流川,湘北的皇牌,明天再来切磋切磋~
顺便再好好审问一下樱木~Bye~”
“我天才樱木才是湘北的皇牌!!!”
樱木对着启动了的汽车大叫。
“白痴。”
平板的声线回荡在空气中。

“啊不!迟到了,太恐怖了!”
樱木反应过来,却突然一把抓过流川的单车骑了上去。
“那是我的车!”
流川叫道。
“快上来,瘦弱的狐狸!”
“你下来!”
“少罗嗦!”
“……”
车已落在在别人手里,流川最终不得不妥协。
于是这辆小小的单车,便在极速的狂飙下摇摆不定地冲向学校。


【9】

『第九章:温度』

现在流川只好紧贴着樱木,紧得容不下一丝缝隙。
一颗悬在半空的心,开始没命地悸动着。
“快停下来啊,白痴会听到的……”
毫无办法,流川只能这样强迫自己。
但似乎总是事与愿违,心跳反而随着车速越来越快。
流川知道自己不是怕,而是无法适应隔着薄衫传来的体温。
拳头是到骨的痛,但那是爽快;这种距离却偏偏让他心慌。

总算是在校门刹住了,流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樱木便拖着单车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哼,白痴也有怕的时候……”
流川心里觉得好笑。
但马上他就笑不起来了。

“樱木花道!流川枫!”
被恐怖的教导主任捉个正着,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已经过了大半节课了!”
“……”
“……”
两人难得保持一致的默契。
“今天放学留下来打扫校园,清理掉所有的积雪!”

一年10班,熟睡前的流川又回味起那种心跳的触觉。
在感情上,流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流川从小就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玩,尤其是女孩子。
他只觉得不感兴趣,没有必要像别人一样浪费时间。
只要可以做喜欢做的事,其它的什么也不必在乎。
因为爷爷告诉他,只有专心致志才会成功。
只有专心致志,才不会留下痛苦。

但流川觉得,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会露出“痛苦”的神情。
对于那时的流川,这不过是直觉。
直到那一刻他明白爷爷已永远离开,才第一次体味到“痛苦”。
原来和彼此亲近的人分开,就叫痛苦?
跪在那座古老的墓碑前,流川这样想。
照片上,是爷爷和从未见过面的奶奶,年轻而美丽。
流川源,是左边崭新的刻痕。
泽秋辰,一个从未离开过的名字。

流川想,这大概便是痛苦了。
即使是球场上被打败,那也只是“不甘”,不是“痛苦”。
可是,流川发现还有另一种痛苦。
当熟睡的樱木喊出那一声“晴子”时,流川几乎窒息。
一下子,好像失去了很多,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从不知道自己隐藏着这样强烈的情感,强得足以把心撕裂。
而那个人已与篮球同在,占据了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流川不能忍受他对自己的漠视,不能忍受他只想着另一个人。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隐藏着这份感情,一个人承受着“痛苦”。
但压抑的结果却是越来越情不自禁。
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强烈地渴望着。

而在一年7班,樱木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个匙扣。
这一幕自然而然地被洋平看在了眼里。
“喂,花道!谁送的?仙道?”
洋平低声问道。
“狐狸。”
平淡的两个字,但樱木说起来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
洋平显然吃了一惊。

“洋平,我发现狐狸其实也不是太坏嘛。
总算是承认本天才的实力了啊!”
樱木还是自信满满地阐述着自己的结论。
“可是这和送礼物有关系吗?”
这种结论确实无稽。
“当然~狐狸一定是自我反省过了,以前老是找本天才的麻烦。
但想起来我好像也有不对……”
此刻,樱木真诚的样子却能让人忘记了无稽。

“花道你……”
洋平不禁感到了一点茫然。
“本天才可不能欠臭狐狸的人情啊,只好把护腕送给他了。”
说到这里,樱木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
“叔叔从美国带回来的那对?”
洋平直视着樱木,语气中带了一丝凝重。
“是啊,反正也用不着,不像那种瘦弱的狐狸。”
樱木又回复了自负的笑。

“花道你不是从来都舍不得用吗?”
洋平想着,沉静温和的脸带着一丝落寞。
“但他好像比平时更快乐了吧……”
“流川,是能让花道真正快乐的那个人吗?”
“只要他快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微笑,一抹苦涩而真诚的微笑。

体育馆里,流川不停地练着投球,尽管已经相当疲倦。
为了适应那种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他必须坚持。
而樱木在安西教练的指导下进行着他的中锋训练。
樱木觉得自己的感觉好像更敏锐了,做什么都更加得心应手。
一切都正在渐渐突破到一个新的境界。

“哈哈,花道,据说你被罚打扫校园哦?”
宫城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想知道包不包括体育馆?”
轮到今天值日的三井也凑过头来。
“不包括!你们竟敢取笑本天才?臭狐狸也要的!”
樱木摆出了用头槌威胁的架势。
“什么?!流川也要?”
“怎么搞的,同时被抓?”

这时,门开了。
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两个人的脸孔模糊不清。
每个人都一下子认出了那高挑的身材和朝天的直发。
但旁边的另一个人又是谁?

“阿彰!泽北!”
樱木第一个认出了两人。
“泽北?!”
在场的人除了樱木和流川,都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哈哈,手下败将,你怎么来了?”
樱木大言不惭地笑道。
“什么手下败将?别得意得太早啊!”
泽北没好气地瞪着樱木。
“是你自己认输的哦,不认帐吗?”
樱木大笑着。
“脸皮真厚。”
一旁的流川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什么?臭狐狸!”
樱木一把扯住他的领子。
在场的人听得一头雾水,都只好大眼瞪小眼。

“好了,”仙道无奈地笑着,
“我刚才在‘秋辰’外面看到泽北,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原来摄影棚那么无聊的,闷死人了~”
泽北抱怨着。
“要不要一起去吃拉面?流川也一起去?”
仙道提议说。
“哎。要打扫校园。”
樱木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迟到。”
流川言简意赅地补充道。

仙道不禁露出失落的神情,泽北却神秘兮兮地把樱木拉到一边。
“那两个女生是你们队的经理吗?都好漂亮哇!”
“彩子是良田的,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哦!而且……
大姐头凶起来很可怕的哦!”
“拿着扇子的那个吗?看得出、看得出。
还是栗色头发的那个比较可爱~”
“当然……”樱木笑得一片陶醉,
“等等,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晴子小姐可不是让你乱看的!”
“不用这样吧……嗯,难道说……
嘻嘻,难道那个东西就是这个女孩子送的?”
一脸探秘的恶劣表情。
“不是……”樱木脸红了一下。

自顾自胡扯着的两人终于觉察到十几道奇异的视线。
“似乎是大声了那么一点……”泽北无辜地摸摸头。
“呵呵、大姐头,呵呵呵……”
“好了,今天既然你们没空,再找一天好了。
我都忘了晚上还要去爷爷家,真是忙啊。
三天后我就要回美国了,希望回去之前可以和你们好好切磋一番!”
“当然了!哈哈!本天才迟早也会去美国打败你!”
“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呢,毕竟你们让我在国内留下那么一个遗憾,
真期待以后可以在正式的比赛上一雪前耻。”
“什么一雪前耻?你这嚣张的家伙,是让你一败涂地!”

这两人还真能侃呢……仙道不禁耸耸肩。
都是不服输又充满活力的家伙。
流川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意义不明的视线。
“仙道,他就是你说的‘北泽’吧?”
“哈哈……我有说过吗?哈哈……”
仙道窘迫地笑着——自己记名字似乎也不比樱木强得了多少。
可是这个国中时唯一的对手又怎么会忘记。
一雪前耻?会有那么一天吗?

“真命苦啊……”
樱木拿着扫帚感叹着,遥想着热腾腾的拉面。
但想到教导主任阴沉的脸,樱木却丝毫不敢偷懒。
“终究,还是没有从那件事里解脱出来吗?”
心中暗暗收紧,又慢慢变得平静。
而流川一言不发,清瘦的身影在寒冷的晚风里更显单薄。
两人彼此默契地埋首清扫着脚下的积雪。

“真命苦啊……”
樱木拿着扫帚感叹着,遥想着热腾腾的拉面。
但想到教导主任阴沉的脸,樱木却丝毫不敢偷懒。
“终究,还是没有从那件事里解脱出来吗?”
而流川一言不发,清瘦的身影在寒冷的晚风里更显单薄。
两人彼此默契地埋首清扫着脚下的积雪。

“狐狸,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樱木突然说。
“不好。”
流川回过头来,望着他认真地说。
“为什么?”
这一次,樱木没有轻易地发火。
“不能告诉你。”
流川低下头,望着地上留下的灰色痕迹。

“臭狐狸,为什么要一直封闭住自己?!”
樱木使劲地挥着扫帚。
“我没有。”
流川低低地说。
“可是你送我礼物了,不是只有好朋友才会送礼物的吗?”
樱木真诚地说,但这种真诚却让流川不禁黯然。
“你的朋友太多了。”
流川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樱木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什么被触动了一下,心里传来一股淡淡的酸楚。
“本天才是有很多朋友没错……
但狐狸和他们是不同的啊!”
望着流川,樱木认真地说。

流川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心跳。
樱木不是在开玩笑,他感觉到了。
淡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纯粹而热切。
樱木不会掩饰他的感觉,他的眼睛就像是袒露的内心。
洋溢着阳光一样的色彩,融化一切的温暖。

流川望着樱木,轻轻点了点头。
深黑色眸子上,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哈哈,太好了!我们一起去吃拉面吧!”
樱木高兴得手舞足蹈。
樱木的快乐很简单,但此时的快乐却又不同于平时。
流川是特别的,散发着一种针锋相对也无法掩盖的亲切。
彼此之间,在各走极端之下又有着奇妙的相似。
樱木希望这个“特别的朋友”快乐。
希望那双被长长的刘海遮掩着的眼睛,也可以写满快乐。

风,哪怕再寒冷,也无法掩盖心中的暖意。
覆盖的层层冰雪,随着“唰唰”的声音一点点地褪去。
路灯下,两道长长的身影显得无比坚定。


【10】

『第十章:烟火』
已近深夜了,湘北体育馆内却人声鼎沸。
满地的食物七零八落,围坐着的人依旧笑声不断。
一年的最后一日,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快乐与回忆。
这一年,经历了多少啊!
有血,有汗,有泪,有执着,有喜悦,有遗憾……
但更多的,是希望!

“大猩猩,我们今年一定会称霸全国的!”
樱木拍着胸口自信地笑道。
“哼,不要给我丢脸才好!”
赤木一副威严的样子,却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谁知道呢?也许这群问题小鬼真的能做到吧!
“樱木同学进步得好快,嗯……流川君也是……
哥哥,我们真的能称霸全国呢。”
晴子微笑着,神情中掠过一丝羞涩。
“哈哈哈……我是天才嘛,湘北在天才的带领下是无敌的!”
听到晴子的称赞,樱木自是狂妄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湘北什么时候是你带领的了?!”
在一旁偷看彩子的宫城刚反应过来,大声抗议。
“小宫你不服气吗?我替的可是大猩猩的位置~”
“那根本不是一回事,我才是队长!”
“我们的队长好像是大姐头吧?”
三井冷不防地插了一句,大有深意地望向彩子。
“……”
看着宫城的窘态,木暮忍不住掩嘴微笑。

一眨眼功夫,另一边边却又不知为何挑起了战火。
“白痴。”
“什么?臭狐狸!”
“啪!啪!啪!”
几下扇子敲击的声音,格外清脆。
“你们这些问题儿童,不许吵架!”
“啊啊……彩子……我是无辜的啊!”
“啪!”
忽略宫城抱头叫痛的镜头,湘北的气氛还是“其乐融融”的。

大家都在啊,真好。
新的一年,湘北虽然还是个未知数,但应该会更强吧。
大家都在成长,都在努力地拼搏。
而湘北还将注入新鲜的血液,那会是怎样的湘北呢?
众人心中填满了平静而喜悦的憧憬。

除去偶尔几句拌嘴,流川依旧是沉默寡言。
但眼前的情景却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个地方。
向来不喜欢喧哗的他,这一夜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看着这一群疯疯癫癫,却又无法分离的人。
还有那个白痴,总是笑得那么坦率,让人温暖又心痛。

那天,四个人都到了小球场里。
流川看看泽北,心想他倒确实遵守挑战的约定。
随着体力的恢复,流川心中更生出一股强烈的战意。
“我们干脆来2 on 2吧,如何?”
仙道笑着提议道。
“也好,只是怎么分组?”
泽北一听更来了兴致,眼前的几人都是很特别的对手呢。
“我没意见。”
流川淡淡地说,心里却有一份莫名的希冀。

“金鱼眼,我们一组!”
樱木突然说。
“啊?”
泽北一时疑惑不解。
其实倒没什么意见,刚做过对手试一试搭档也不错呢。
“因为我已经打败你了啊,所以这次要一次过收拾这两个。”
樱木理所当然地笑道。
“白痴。”
流川那万年不变地面部肌肉竟就那么抽搐了一下。
“哈哈,搭档啊……”
泽北一笑,自顾自搭上了樱木的肩膀。
一刹那,泽北感觉到两道森然的目光,以为是幻觉。

开始,泽北凭着速度占了先机。
依旧如豹子般凌厉,让人来不及反应。
“还不上?”
把球塞进篮框后向下扫视,一股傲气溢于言表。
接下来却不那么顺利了。
流川双眼紧紧盯着那球,寒光闪闪,气势凛然。
“这家伙!”
泽北不由得回想起全国大赛的一战,认真较上了劲。
看似漫不经心的胯下运球,却细细观察着对方的破绽。

流川昨日的观战可不是白费的,也渐已习惯这种节奏。
刚才一不小心已失了一球,流川自是格外的留心。
泽北心想,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现在又不是单挑。
“就看看这‘搭档’的实力吧!”
心下想着,球已飞出被樱木接住。
流川脸色微变,却也只得守住泽北。
仙道一笑,上前挡住樱木。
樱木正要出手,只是球重心一偏碰上篮框。
二人同时跃起,身高相差无几,却是樱木先得了手。
这下仙道全神贯注,防得滴水不漏。

“可恶!”
樱木不假思索把球向左后方传去。
仙道愣了一下。
泽北愣了一下。
流川更是愣了一下。
樱木则是呆在原地,脸上多了几十条黑线。
因为球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流川手里。
“花道,这里不是湘北啊。”
仙道拍了拍樱木的肩头,无辜地笑道。
“天哪!你无药可救!”
泽北不禁摇头叹气。
“白痴。”
这是流川的结论。

“臭、臭狐狸,还给我!”
樱木咆哮道。
“白痴,我不客气了。”
流川一个漂亮的转身便把球扣进了篮内。
樱木愤怒不已,浑身升起了熊熊烈火。
球场上的配合仿佛成了一种本能,一时未能转变。
但此刻樱木已经认定了这个死对头。

接下来的比赛激烈异常,难分难解。
也是在这个时候,流川发现这个人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就像那一次的1 on 1,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纵然经验不足,但他总有办法逼对手出尽全力。
他就像火一样肆意燃烧,无所畏惧。
而在他的气息中,流川嗅到了“永远”的意味。
那是一个宿命——配合一辈子,也对峙一辈子。

“啊,明天是流川的生日吧?”
彩子的声音把流川拉回到这个一年中最后的夜晚。
生日?好像是吧,自己也忘了呢。
“真的吗?新年生日,好奢侈啊!”
“嗯。”
流川点点头。
“生日快乐!”
“流川,生日快乐!”
“谢谢。”
这时的流川一副生涩的表情。
除了家人,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祝福了吧。
只有填档案时会记起这个日子,不过也实在太好记了。
“狐狸,生日快乐!”
灿烂的笑脸。
坦坦荡荡,就是所谓的朋友吗?
还不坏吧,只是好像缺少了什么……

“流、流川君,生日快乐!”
晴子羞涩地笑着。
流川一时忘了反应。
只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孩抱有莫名的敌意。
这一瞬的冷漠让晴子怅然若失,黯然地低下头。
粗神经的流川没有留意,却不想因此惹怒了樱木。
“臭狐狸!竟敢不搭理晴子小姐的好意!”
樱木最见不得黯然的神色,对晴子更是特别的敏感。

“……”
原本发愣的流川心里不禁一阵酸涩。
“别以为是朋友,本天才就会放过你!”
“白痴。”
“你!”
“樱木同学,别这样……”
晴子低头扯住樱木的衣角。
“晴子小姐?”
“樱木同学,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什么?”
“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晴子红了红脸。

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几人同时一愣:怎么回事?难道樱木的春天真的到了?
可是也几乎同时,几人感到一阵令人颤抖的寒意。
流川一言不发,冷冷地站起,走向门外。
诡异的气氛,让在场的人屏住了气息。
事实上,流川无兴趣做偷窥的行当,充其量是偷听。
只是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没有人发现流川的存在。
而站着的流川也几乎睡着,却终究被两人的最后一句话惊醒。

“樱木同学,我是不是很迟钝?”
“怎么会?晴子小姐?”
“我、我不想樱木同学因为我的事与流川君不和了。”
“狐狸?”
“樱木同学,你们真的是很好的搭档……
看到你们不和我就会很不安心。
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我真的很内疚!
可是樱木同学关心我的话,我又很开心……
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晴子小姐……不要担心,我不会跟狐狸计较的。
我只是看不惯狐狸总是让你伤心,你对他那么好……”
樱木一面安慰晴子,心中感到一丝无奈。

“不,”晴子摇摇头,
“流川君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很完美的,
眼中只有篮球的流川君很遥远,只能远远地眺望,
所以也许我喜欢过流川君,但从来不曾奢望过什么。
每次看到他专注练球的样子,我就会感动甚至流泪,
但是,那是感动,而不是伤心……”
“晴子……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樱木摸了摸头,不太理解“感动”和“伤心”的区别。
“嗯,就是说,我就像喜欢一个偶像那样喜欢流川君,
虽然很美好但不会想得到,也就没有所谓的失望和伤心……”

“喜欢,不是一样的吗?
晴子小姐不是希望和流川一起上下学、约会吗?”
樱木渐渐了解,但仍心存疑惑。
“约、约会?”晴子脸又红了,有些慌张,
“不会啦!才没有那样想……”
“我明白了,狐狸的个性本来就那么差,和晴子小姐无关,
本天不会和他计较的啦!”
樱木笑道,似乎忘了自己也有一身的火爆脾气。
“嗯!”晴子点头,抿嘴一笑,
“对樱木同学特别容易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说了那么多,不要嫌我罗嗦才好!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樱木同学!”

“喜、喜欢?!晴子小姐喜欢我?”
樱木呆住了,头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想捉住些什么,只是眼前只剩下一片空气。
樱木被刚被“喜欢”的含义搅得一头雾水,却也来不及问个明白。
晴子说的“喜欢”又是什么意思呢?樱木不知道。
只知道抛下那句话后,晴子便迫不及待地消失了。
樱木最后看见的,只是匆匆离去的娇小身影,和扬起的发丝。

“噼啪——”
一声雷鸣般的闷响,火光映亮了一片绯红。
是烟花?樱木转头面对火光的方向。
一朵冶艳的红莲在空中绽放。
转瞬间,原本寂寞的夜空被五光十色的烟火淹没。

“白痴,她就是那个意思。”
流川的眼瞳在火光下更显得宁静而幽远。
“狐狸,你……”
对上一片幽黑,淡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
“如果你喜欢她,就应该知道。”
流川走近,视线仿佛要穿透眼前的人。
“我……”
樱木退了一步。
一瞬间的颤抖湮没在接连不断的鸣响里。
流川抚上被映红的脸,封住了因错愕而微张的唇。
浅浅的、生涩的索求没有被拒绝,而是仿佛被理解了。
忘记了害怕失去,只想传达此刻的心意。

闪耀的淡金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什么都没有去想,甚至忘记了错愕。
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了,自然得像一种本能。
又好像自然得不需要理解。

【11】

男人背着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旅行包,慢慢地走着。
早春的雨淅淅沥沥,远看就像一层朦胧的轻网。
有着多处磨损的蓝灰色外套也变得潮湿,更显得风尘仆仆。
男人有一张清朗的脸,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猜不准确切的年龄。
深褐色的短发略显凌乱,透着落拓的味道。
他抬头望向街道的尽头,眼神流露出宁静的清澈和淡淡的沧桑。
“叔叔!你总算回来了!”
推开门,男人听到了快乐雀跃的声音。
“是啊,累了,也要歇歇脚的。”
看见冲上来的大男孩,他微笑着说。
心想这小家伙还是长不大呢,一头红发还是那么张扬。
正这么想着,却突然被一个拳头打翻在地。
“哇啊!!!花道你想杀人啊!”
被称作叔叔的男人很没形象地叫着。
“哼哼,臭叔叔,我看你就是欠揍!”
樱木一面瞪着在地上揉着伤口的人,一面却帮忙把沉重的行李搬进屋里。
“我警告你不要再装出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

地上的人撇嘴笑笑,还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大半年不见,就这样招待亲叔叔啊?”
“你也知道大半年不见了啊?如果不是明天……”
樱木突然停下来,看了叔叔一眼,
“叔叔,你越看越像一种动物。”
“?”叔叔眨眨眼睛。
“打了败仗的流浪狗。”
“什么?!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尖酸刻薄的?”
叔叔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教训不肖的侄子。
“本天才可没有打过败仗哦。”
跑进屋里,抱出一叠衣服。
“快洗澡吧,流浪狗叔叔。”

次日清晨,阳光淡淡的,空气渗着雨后的凉意。
“臭叔叔,每次都一个人出去,根本不告诉我!”
樱木翻遍了小小的屋子,最后坐在地板上生闷气。
“铃……”
电话突然响起来。

“喂喂,我是樱木。”
“白痴……”淡淡但颤动着的声线从话筒对面传来。
“狐狸?”
“有空吗?出来,打球。”声音隐隐透出紧张。
“对不起……今天有事,改天吧。”
樱木看向窗外,白色的云悠悠飘过。
通话没有挂断,但对方沉默着。
“我去找你,很快,等我。”
对方终于说,然后话筒里就只剩下连续的“嘟——嘟——”声。
“切,臭狐狸,完全的自作主张。”

每年的这个时候,樱木觉得自己会变得成熟一些,不像平时的自己。
会想看看自己有没有长高了,有没有变帅了,像这个年龄的少年一样。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带着重重的心情去做的事。
这时候的心情,樱木只能用具体化的“重”来形容。
可是当他看到流川喘着气站在门口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个……生日快乐。”
黑发少年尽量让自己的声调显得自然。
这样的话,从来没有说过。.
“谢谢!”
樱木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但金色的眼睛里分明透着一丝茫然。

流川带来的礼物是一本相册,纯黑色封面的空白相册。
同样的东西樱木有很多,但这一件是独一无二的。
对于樱木的家流川已经很熟悉,还有那些贴满了四面墙的照片。
樱木家里最多的就是照片。
各种各样的照片,全是叔叔走过、看过的世界。
樱木瞳不仅仅是一个摄影记者,他简直像要把整个世界带回家里。
除了发表在报刊上的一小部分,堆积如山的照片就只留在了家里。
简陋的居室和精心擦拭过的贵重摄影器材,显得既不相称。
流川第一次走进那些铺天盖地的斑斓照片时,感到一片晕眩。
但这些都是樱木最珍视的东西,像亲人像朋友一样。

“你要去那里吗?”
虽然樱木没有说过,但流川隐约可以猜到要做的事。
“是啊。既然来了,那不如一起去吧。”
樱木咧嘴笑道,看向窗外碧蓝的天空。
流川不禁一愣,完全是意料之外。
记得在爷爷的墓前,虽然说不上悲恸不已,但总有一种落寞的感伤吧。
对逝去的追忆,就像把自己凝固在时间里,面对隔绝的孤独。
空间和时间的边界淡化了,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感觉。
“走啦走啦!”樱木催促道。

两人很自然地并肩走着,隔着一层淡淡的空气。
流川依然少话,樱木依然有一句没一句的扯谈着。
但像是很熟悉的朋友,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方式。
为什么可以这样,流川也说不清。
有时他会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错,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他想樱木和洋平、仙道也许更热络一点,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同?
也许是吵架虽然似乎少了一点,但依然矛盾不断,动手还是毫不留情。
他无法想象洋平、仙道那样的人会有像自己一样的狼狈样子。
水火不容的性格,即使成为了熟悉的人,也一样不会改变。

四个月前,在流川自己生日的前夕,他第一次吻了他。
他知道那是很不顾后果的,但他抑制不住地做了。
因为长久的渴望和恐惧一瞬间涌上心头。
一直抱着无望的希冀,一直不想失去,事实却让他再无法犹豫。
他不知道下一步是天堂还是地狱,甚至隐隐预见到激烈的反抗。
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只是一个试探的吻变得火烧火燎。
毫无技巧的激烈缠咬。
流川的头脑一时变得空白,任凭本能肆意地燃烧。
当他快要失去理智时,唇齿间的摩擦却突然停了下来。
樱木只是茫然地拥住他,急促的气息渐渐平静。
“流川。”
他低低说了一声,仿佛要确认些什么。

之后樱木把流川当作很好的朋友,对彼此的了解就越来越多。
也许一直就没有真正敌对过,而敌对的理由也不再存在。
流川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晴子,尽管自己始终对她怀有敌意。

晴子说的“喜欢”让习惯于被拒绝的樱木陷入了错愕和迷惘。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像晴子那样亲切地对待他,何况是“喜欢”。
在他心目中,恋爱就是一起上下学,一起约会,把对方惦记在心里。
被温柔漂亮的女孩子认同、依恋是樱木的梦想。
可是就要伸手碰触到时却突然不知所措了。
他忍不住去想什么是晴子所说的不同的“喜欢”。
想起自己“喜欢”过的很多甚至记不起名字的女孩。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曾经对流川说过的话:
“本天才是有很多朋友没错……但狐狸和他们是不同的啊!”

对于篮球,他可以不顾一切地说:“喜欢!真的很喜欢!”
对于晴子,他开始时想到的是: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而现在,则是对自己最亲切的女孩,还是很喜欢。
对于他的朋友,他都很喜欢。
可是他们又是如此不同。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就像一个谜样的咒语。
纠结在一起的感觉被撕扯开来。
樱木至今也不能理解自己在那一瞬间作出的反应。
人的本能和思想原本就不遵从同一个原理。
但当他沉浸在不由自主的反应里时,一个莫名的力量让他戛然而止。
那是一种陌生又隐隐有点熟悉的感觉,细想却是一片空白。
看着眼前的人,却又豁然开朗。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太深奥了,慢慢再弄明白吧。
只知道对重要的人就要好好珍惜。

列车从郊野间穿过。
这时的樱木显得很安静,看着窗外划过的碧绿田野。
那是一种非常耀眼的绿色,荧荧的,像一种迷离的幻觉。
春天,应该是生命最热烈的时候。
流川看向樱木的侧脸,凝视从张扬变得柔软的时刻。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那个吻,但唇齿间的触觉却刻骨铭心。
流川总觉得一种压抑了的情感总会有捅破的一天。
可是像樱木一样,面对本能时莫名的空白茫然让他无法释放全部的感情。
“那一刻,还没有到来……”
隐约中,他听到一个渺远的声音。
于是他记起了一些断续的梦境,只有一片绯红如烟火一样绽放。

列车慢慢停下,让变换的景物定格在视野中。
丹泽山在神奈川的中部,远看一片苍绿。
丹泽不以樱花闻名,所以在这个赏樱的季节,这里的游人并不多。
他们都嗅到了雨后泥土的清新味道。
不以樱花闻名,不代表没有樱花,尽管只有河岸上的小小一片。
但是流川觉得比起许多著名的樱园,这里的樱花显得更美更纯粹。
淡淡的粉色,像笼着馨香的云雾。

樱木走到一株樱树下,突然跪下。
流川不禁愕然,这里并没有任何纪念的印记。
樱木说过,他的妈妈是在生下他的那一天难产而死。
但无论如何,至少会留下一个刻着名字的石碑吧。
人短暂脆弱的生命,总被寄托在某种看起来亘古不变的东西上。
带着生命的记忆,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下去。
可是,即使是这个看起来不变的世界,也逃不过毁灭的命运吧。
流川猛然陷入一片血红的梦魇里,里面的景象模糊而真实。

“这棵樱树是妈妈亲手种的,后来她的骨灰也洒在这里。”
樱木笑了笑,掏出一副深色的手套带上。
他翻开樱树右则一片泥土,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木质盒子。
打开木盒,樱木脱下手套,揭开覆盖着的白色薄绸。
里面只是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
干净得纤尘不染,但薄薄的纸片已经泛出陈旧的色彩。

“妈妈,叔叔今天已经来看过您了吧?
嗯,我现在很好,因为您的儿子是个天才啊。
我找到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那就是篮球了。
虽然上次才说过最讨厌篮球的话,呵呵。
我的愿望是带领湘北称霸全国——天才一定可以做到的!
当然,还有就是打败狐狸。
谁是狐狸?就是旁边这个狐狸脸的家伙了。
不过其实狐狸是很好的朋友呢。
这一年我也因为篮球认识了很多朋友,每一天都过得很精彩。
天才的梦想才刚刚开始,祝福我吧,妈妈。”
樱木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他再次凝视手中的照片。
也许是光线的原因,泛黄的彩照上,年轻的女子美得有些迷离。
红色的长发披在肩头,耀目的颜色却显得平静娴雅。
淡淡的微笑像樱花一样柔美,却隐隐透出一种疏离感。
金色的眸子里,平静的视线仿佛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照片的左下角用黑色笔写着一个字:忆。

“这是妈妈唯一的照片。
每次我看着这张照片时,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但总觉得她似乎就在我的身边。”
樱木突然说。
流川也跪坐下来定睛看向那张照片。
猛地,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是因为像樱木一样的红发金眸和眉宇间相似的痕迹。
而是那种眼神,远远地不知落在何处的眼神。

樱木把照片放回盒内,重新盖好。
像原来一样,埋在樱树下的泥土中。
阳光变得更加耀眼,他们站起身,抖下薄薄的泥屑。
樱木再次仰视粉色的樱云。
“妈妈,再见。”
淡淡的樱色仿佛变得更加明媚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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