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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生与死 —(不法入侵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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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贼 2010-05-17, 周一 15:55

阳光正懒洋洋地打在砖屋上倾斜的屋顶表面,周围的铁栅栏都桩锢得紧紧的,划开了松软的泥土,直直没入地底。

雨后飘散的滋味都在后面厨房传出的食物香气之下,依旧荡然无存。

庭院狗屋里的那头高大狼犬,吃饱得伸长了舌头舔着嘴巴的边侧,两只粗而有力的前脚曲跪了起来,牠正把抬得酸疼的头颅放在脚上休憩呢。

从树梢那里偶尔滑下的鸟啼声,有时候会让牠轻轻地扇动着尖耳,扇动地碎了好几行的音符。草叶上粘着几滴雨后的水珠,很像是早晨被蒸发过的露水,又降回了这个尘间一般。

潮湿的像吸过了水的海绵的泥地,几个凌乱的脚印压覆在上头,深浅不一。那是皮鞋压过的印子,横线的条纹,高级的品牌,紊乱的排列。
一双脚陷下去时无声无息的,经过时只波动了寂静的空气。

正趴着露出倦怠的老狼犬突然眼睛一利,看到将脚印留在泥地上匆匆走过的人类。
他的手里拿着黑色的像上班族提着的那种公事包,没有刻意的摇摆停在腰下,很大的一个公事包,但这在狗的眼里看来,很像是提来因为牠做错了事要惩罚牠的。〈不过是偷偷打了个呵欠吧?〉

于是牠突然站起来对这个陌生人咆哮狂吼,但被这样对待的人类却以为牠是在欢迎自己才如此激动,低斜了眼望着牠,没有笑容但眼里全都是微笑。

“霍普,吃饱了?”喊出牠的名字。深深沉沉的,其实蛮好听的声音。

一听见熟悉的名字,老狼犬呜咽地吼了几声就停在人类伸过来的手掌下。
轻轻地甩了头,前脚也轻轻地扒搔了头侧几下,后来想再抬头要对这不速之客表示一点友好时,只剩下那离去的高大背影,正往房屋的大门慢慢走去。

应该是没见过的人类吧。
脑袋单纯的狼犬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要是那样的神态可以称之为思忖的话,牠一定正在思考,寻找自己对那个人类发生的熟悉感。

‘汪汪───’
最后还是叫了几声又钻回自己的狗屋里了。
漂亮崭新的木板盖制狗屋。
上个礼拜,那个红头发的主人帮牠新搭建的,还替牠买了一个舒服的软垫子。

要是牠是人类的话,就会当场扑过去抱紧牠的主人了吧?
对啊,要是牠是人类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爱上他呢?
但牠不是啊。

牠会好好地守住这个家的门口。一辈子地去守住。

老狼犬慢慢踱步了进去,好像感到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地,疲累地趴回原地,头颅歪歪地注视着眼前这有点古老的屋子。

刚刚那个人类,突然地勾起牠一点思绪。要是狗能有思绪的话〈但这种事谁也搞不清楚的,不是吗?〉,牠觉得,看过他,不久以前的事。

狗真的有思绪的话,就会知道他是牠的情敌了,那么,刚刚就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他,起码,起码也要狠狠地咬上他一口才甘愿。


寂静的下午。

发愣中的老狼犬,蹲在红色屋顶下的狗屋里。
一整片绿油油的草地,寥寥几声的虫鸣。
座落在这块地中央的古式风格的平楼,重新粉刷过的墙壁。

蔚蓝的晴空,淡香的草味,没有嘈杂的人声,远处小径上自行车缓行的沙沙声。屋后厨房汤料的食物味,已经开了门进屋去的男人。
很沉的呵欠,饱胀后的满足感,狼犬那欲熟睡的姿势。

这是,寂静的下午,远离日本出现在瑞士乡野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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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最外层是开启的,只留下一个多装上去的类似纱门的门是关着的。欧式的走道在正中间直通屋后,两侧的一些分叉是连着房间那些阖上的木门。

拿着公事包的男人走的有些焦躁。
皮鞋的印子无法刻镂在坚硬的地板上,鞋跟只好不断发出喀喀的声响,还顺道泄漏了这男人的焦躁。

很熟悉这附近地理状况的,很不迟疑地循着可以到达厨房的路线走,好像他永远都会知道他要找的人会在哪里,而不是会让外人以为他是闻香才过去的。
所以正带着可怕劲道地被弹弓弹射出去。笔直地向目标物击中似的。
这样有一点狠绝的男人。

曾经年少的他也是狠绝的。
但没有如今像极了一块已经稍微被磨得光滑了几许的棱石,一端是尖锐的,另一端是粗钝的。
磨砺他的,是岁月的刀,更是不能从剑鞘里抽出的一把剑,一把无以名状的剑。

他的脸开始有点发热了,他的笑开始有点显露了,他的手,开始因为不过才几天没见面而开始发抖了,快要被麻痹了一样,连细细的神经都撞起肌肉来发抖着。

他根本闻不到食物的香味,不会像外头那吃饱的狼犬同样用鼻子尝着这食物的美味,他只闻到,那个家伙的气味,缠绵过的气味,朗朗大笑的气味,愤怒狂骂的气味,低头温柔笑着的气味,悲伤流泪的气味,还有,他跟他说着爱的气味。

那么多的气味。
那么多都让他眷恋的气味。
他的世界,没有废工厂的臭气,没有培养皿的怪味,没有记忆里的香气,都只有塞满那个人的。

再多走一步,就看到他忙碌的背影,准备要立起脚跟去拿高高放着的调味料罐。
那只健美过的手臂现在也是健美的,但比未成年时期瘦了一点。那个躯体也是美丽的,充满了力道,但他知道,悲痛地知道。
他的胸口上有难以磨灭的伤痕。

“白痴。”蠕动起嘴巴开口了。
“白痴,我回来了。”

“嗯,我知道,刚刚听到狗在叫就知道了啊……霍普好像一直记不住你,真是怪了。”
他把调味罐拿下后不费气力就打开盖子了。“我煮一点下午可以配茶点的蔬菜汤,你喝不喝?”

“好…”轻轻地走到他的背后,看了一眼锅子里正在煮沸的汤,很愉快地回答。他很喜欢他煮的食物,一向都很喜欢的,“有按时吃药吧?”

“当然有!本天才从来不会违逆医生的告诫,还有狐狸你啊!”

“白痴,但你常常不听我的话。”他那宽广的背影,几乎都是坚强的模样,蓝色围裙的系结在那腰后,让他情欲奔腾的想去解开。

男人手一松就任黑色的公事包落在地面上了,两手去搂住正要用汤杓搅和汤汁的另一个男人,从背后撘着他温热的颈子,去嵌紧了那身子一样地环扣着。
似乎知道他会拒绝的,很快地把自己的下巴靠上他的肩膀,牢固地就放在那个位置,抱着他,嗅闻他身上的气味。

“喂喂!别这样,我在弄食物啊…”

其实是抵挡不住的吧?
都已经抵挡了八年也还是一样。不是任他宰割,是没办法克制地,被他那样浓烈的气息给震住了而已。

只是被震住而已。
有时候看清他那一双只注视自己的双眼,明白了他永远只为自己反应的情绪,就会思考,他上辈子是不是一座不停运作的发电厂呢?从来不曾休息过的样子,从来没有过,不停地运作中,不停地产生高压电,要将自己给电到麻痹了一样,也不可能放过自己了。

“花道,好想你…”右手手指托起了他的脸,去亲吻他的耳后根,伸了舌头去舔着他的肌肤,抱紧的左手力道又更强了,想要…想要让彼此的身躯连在一块,不要分开算了。
“想你。”

“够了……够了!流川!”
心脏一下子跳得好快好急!樱木感到窒息地全身一怔,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能发声要阻止他。

“我说过,不管生死都要在一起。”像是故意要惹他生气似的,偷偷地一手去撩开他的围裙、再探进被弄松的上衣里头,蛇滑行一般地窜入他的腹部肌肤表面上,堵住那细微的毛孔,“不管生死。”

有野望的男人是阻止不了的,而他也不会让你可以轻易阻止那样的,被你抗拒成功。流川觉得,他那样已经被自己抚摸过了八年多的肌肤,就全都是他的了。
在这块沃土上,好像他才是那个地主,而你只是辛勤帮他耕种一样的佃农。

樱木虽然是认命地想着,但很高兴。
因为,两人无忧无虑在一起了,很快乐。

“你那次说过了,死与生,对吧?我快死了你也会过来一起死的吧?”

“没错,只能这样…否则我不知道该如表达了。”

“笨狐狸,你没想过可以一起活下来的吗?没想过,要尽力去挽救我们的生命吗?”静悄悄地稳重的,樱木那淡的像正常春天的温柔语调。

“当然,我不会让你死的。”
不想再听到关于生死的话题了。流川紧张地搂着对方的骼膊像铁片扣住。

明知挣脱不开就放弃了。继续观察汤煮沸的程度并不时搅拌着,“狐狸,饿了吗?……这是我跟隔壁维奥莱特老婆婆要来的煮汤秘方呢!她今天早上还给了我一大把蔬菜和白萝卜。”

“……”仍旧吸取着他颈上的气味。

“呐,你说会吃的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笑了起来。一手盖在了流川搭在腰间的手臂,轻轻捏了一下,“狐狸,你…你的手在干嘛?”

“没有…”一说完,手又不安分向下探去了,还直接覆盖在樱木的下体,覆盖着而已,还有多施了一点力道。
“很久没做了。”

“白天不可以啦!你才刚回来也还没吃过东西,到底在想什么呢?”
“但我们也常在白天…”
“问题不是在这里!你现在快去换掉衣服,等一下我就去外头摆好小桌子。”


‘走吧,离开吧,离开你受过伤的地方,到别的地方去吧。’
那道声音曾经是这样说的,不是梦里传来的,那整个都绵延到天涯的灌木丛里,被缠在那里的声音也不是这样轻声细语说着的,当时的天空,灰蓝蓝的,更不会吹落了满地的枯叶跟你这样说的。

‘带走他,越远越好。把他带走吧,让他远离这里,去治疗他的伤痛。’
当针刺一刺进穴道里点住血脉的时候,血还是流的很急促。死过了那么多人,这么多的死人,还来得及偿清深埋在那里的罪吗?能吗?能让这些人都脱离罪愆吗?

‘所以带走他吧,因为,你需要他,就去治疗他吧。’

好吧,我带走他了。天涯海角地带走他。

---不要再跟这样的生活厮混下去了啦。---
何必把话说得如此沉重又粗鲁呢,无聊的劝告。

---给你们一块田地、一栋屋子和一座庭院吧,还有一只我留下来的老狗。那里都是你们的了,离开这里,我留下来,帮你们擦去所有的污痕,所以,快走吧。---
怎么突然将自己比喻成上帝了?真是可笑……

是啊,真的很可笑呢。
但一眼望见那个人,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他在等着呢。正等着我来治疗他。


“白痴,在一起…”
低头看着他处理汤料,正想着是不是要退开一步去换掉风尘仆仆的西装。

“我们现在就在一起了吧?”那是要盖去月亮银色冷光的笑容,一个比太阳更灿烂的笑容,“会永远在一起的!不管你问过多少遍了,我会这样一直回答你的!臭狐狸!”

“白痴。”流川好不容易笑了。情感汹涌澎湃地笑了,只有一个微微勾起的细小角度,但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啊。


‘你们会幸福的,因为我会让你们幸福的!’
不见尽头的路中央,黄昏朦胧的景致下,那樱木口中喊着的老头,正背对着夕阳余晖对他们大喊。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好像是流了一点泪了的样子,大喊的嗓子也朦朦胧胧的。

‘狐狸…猜不透呢……我有时真的猜不透我们的关系,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但你又何必猜不透,这样就好了。‘我们啊,就是这样的关系。’后来看着他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掌。

那时候的流川想着,就那一次都把泪都流光光吧!
没有人教他去爱一个人可以不流泪、不哭泣的。嚎啕大哭也可以吧?在眼前这正病危的少年,或是一个男人,又或则是,他的白痴。

‘这个小子很别扭呢,真是可爱,如果他是我的孩子,我会把他收藏的很好,不让你这个坏心眼的小子给带走了……’
死老头子,不会让你得逞,白痴也不可能是你的孩子,因为,他只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狐狸你这个混蛋!大混蛋!没大脑的臭家伙!’
不可以,别这样瞪着我看,我可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简单放你走的……


“你现在很容易回忆以前的事?”樱木带着一双似乎能轻易看透流川的眼睛,凝望着他,转过头去问着他。

“还好。”突然无法克制地手一伸,拉近了樱木的头,靠着他暖热的脸庞肌肤,吻在他那开启了一点细缝的嘴唇上,“我等你。”

“喔…喔!”
瞬间脸红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等后来流川都走远消失在厨房的门口才稍微回过神。
似乎煮沸过久的汤正响起冒泡的声音,咕哝哝一样的声音。


雨停过后的草地,吸过水而显得湿软的木头栅栏,狗屋里正趴睡着的老狼犬突然梦里惊醒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才半个小时而已,却好像睡过了整夜一样感到满足。
眼角滴着打呵欠时的泪,钻出狗屋外,开始站稳脚步甩了甩身体。

在太阳底下,暖和沁透的温度里,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突然眼睛一亮地看到主人端出一张小桌子,就飞也似地冲过去,仿佛不冲过去就枉费了他是只狗的事实一样。

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挂在了他的双腿上,利爪抓紧了主人那微微合身的牛仔裤,讨好似地叫了几声,那样长长的尾巴也被内心的快乐给感染了、不停歇地摇晃了起来。

“霍普,想吃东西吗?”
他低头问了牠,眼睛都因为开朗的笑都眯着了,老狼犬又愉快地吼叫着。
春天的风吹拂来了。

红发男人蹲跪在牠的身边,轻轻地摸着牠的头牠的背,让牠也能够舔上他的手背,逗弄起牠来。
“今天狐狸回来了,等一下让你多吃根骨头吧?”说完就抱住老狼犬的身体。

这样一只很有脑袋的狗,要是牠是人的话,也会张开双臂去回抱他。听不懂主人说了什么,但知道他很高兴就好了。都足够了,没有再像一开始那样脆弱的模样,就都足够了。


尽管锢紧人生的那一条绳索松了,还留下了压痕,尽管如此,但都完全无所谓了。
这里的春天终于放晴。
放晴的春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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