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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冷月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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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涂鸦 2010-05-18, 周二 11:16

【上】



“纷飞散落的花瓣滴上一片鲜红
玄月啊 照出永不轮回的爱情
在睁开眼之际
渐渐被腐蚀的躯体
漂亮地失去
只留下这意识
在令人疯狂的夜里令灵魂无眠的旋律
在黑暗中浮上来的花
至少都可用来饯行
终于找寻到的结局
是再生的痛苦
在被吞噬的大地上
被结下的誓约
纷飞散落的花瓣滴上一片鲜红
玄月啊 照出永不轮回的爱情
死了的世界今宵仍是似梦非梦
终究也合上眼睛”
(——取自L’arc~en~ciel 的花葬,涂鸦一直很喜欢的一首歌)

静谧的夜空中,久久地回荡着这幽怨的歌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歌者意外低哑的嗓音混杂着专属于黑夜的暧昧,渐渐的渲染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弥漫在夜空中,无声地揪着人的心,不紧不慢地揉搓着,四肢百骸禁不住地微微颤动,侵入骨髓的凉意合着那意外的温柔,哀伤得叫人放不开手。仿佛天地孕育出的一泓清新,将乌云抹上眼角随之潸然。泫然欲泣。仿佛一种悲剧性的断言。一片鲜红,一缕幽魂,飘荡夜露中,在这幽冷的清辉中,向谁诉?

抚琴的黑发男子终于禁不住的吐出了一口鲜血,随之而来的一片嫣红竟将那张苍白的脸点缀得分外娇艳,雪白的长袍上,因为意外的鲜血,绽放出一种仿佛雪地上红梅般的傲然与绮丽。

垂下的竹帘后面,隐约可见一个盘膝而坐持杯沉思的男子的身影,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的左手静静的持着玲珑的茶盏,右手拿着杯盖,久久地,仿佛迷失在刚才的乐声中,忘了动作。

“你这又是何苦呢?”透着满满无奈的声音从竹帘后传出,满满的透着担忧与焦虑,和这黑夜纠缠在一起,却激不起竹帘外那沐月而歌的黑发男子心中的一丝波澜。

轻轻拭去嘴角的血丝,缓缓地起身,任散落的黑发长长的垂落,抱起爱琴,慢慢走向了远处的黑夜,只剩下那孤独的,变小的身影,终是隐没在黑夜中了。

“哒,哒”精致的水车依然缓缓的转动着,引着流水,清澈却透着憔悴。“叮,叮”居室外垂着的风铃依然在暗夜微风中轻轻的响着,清脆却透着疲倦。尝了口茶,原本的甘甜因为时间的沉淀透着无尽的苦涩。

手伸向空中,猛地握紧,却只有一手的空气,终于还是什么也抓不住吗?

放下茶盏,男子终是掀开了竹帘,反剪着双手,静静的伫立在月光中,身边只有微不可闻的几丝虫鸣,一阵幽淡的梅香袭来:“自己又是何苦呢?”

居室外的长廊里有着他留下的鲜血,茶已冷。既然是放不下,那么,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呢?


仙道彰第一次见到流川枫时,只有十二岁。那一年,流川枫十一岁。

仙道彰并没有告诉流川枫那是他第一次逃出家门,其实,就算他说了,对方也不见得在意。

那时流川枫只是在树下睡觉。而仙道彰只是刚逃出家门对一切都很好奇。谁都没有结识对方的意愿,但世上往往有些事发生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那时流川枫所倚的树上的一株熟透了的果子恰巧在仙道彰经过的时候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恰巧砸在流川枫的头上。

本是一连串的巧合,但是,很倒霉的,仙道彰被莫名其妙地揍了一拳。

但他却很兴奋,他没有告诉流川枫他刚才的行为完全可以死去十次。

仙道彰只是单纯的兴奋,兴奋得甚至忘记了还手,兴奋得让人觉得他根本是故意挨了那一拳。

但是他很快发现兴奋的只有他一个,因为打完之后,那个瘦瘦的小孩又躺到大树下睡熟了。

仙道彰很讨厌被人忽视的感觉,或者说他从没有被人忽视的经历。就连钓鱼时,鱼儿都是争先恐后的上钩。于是这一次,他用匕首抵住了黑发男孩的脖子,很骄傲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仙道彰,希望你记住。”

黑发男孩终于睁开了眼,却仿佛没有看见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清冷的目光直直的射进了持刀男孩的眸中,不带一丝感情。

仙道彰退缩了,因为——
他感觉到了男孩身上的杀气。
一种不可能属于十一岁男孩的杀气。
一种就连最残酷的杀手见到后都会禁不住打寒战的杀气。

仙道彰有点后悔偷跑出来,父母虽然总是逼他习武,却总是慈祥的。姑娘们虽然总是有事没事地在他身边转悠,却总是温柔的。真正使人烦恼的只是自己的身份吧!但同时他又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所有的只是梅陵山庄少庄主的名号。

男孩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就在仙道彰退却的同时,他走了。

仙道彰有些惊讶男孩的举动,但他很快的回过了神,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刚才的举动代表什么,你这个人,我交定了。


自那次偶遇之后,仙道彰一直认为流川枫总是用他那冷冷的眼,把这个世界看的扁扁的。所以当他看见流川枫眼底的那一片光彩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他们第二次的相遇,相隔十年的重逢。或许,这样想的只有仙道彰一个。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另一个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边的孩子身上。

仙道彰不是瞎子,相反,他的眼睛很亮。是那种姑娘见到都会羞红了脸的明媚;男人们见到都毫不犹豫地把酒畅谈的明朗;敌人们见到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剑刺下去的明俊。

正因为他眼睛很亮,所以他很清楚地看到了一个男孩。一个满头红发开心地笑着的男孩。甚至,他看见了一般人看不见的流川枫眼底的那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暖。

很多年以后,仙道彰还牢牢地记得那一天的情景:漫天的霞光中,那两个人从远处渐渐走来,朔漠中卷起的风沙将两人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风沙的遮掩中,人们眼中只有那一片渐渐逼近的血红。张扬的,猖狂的,充满生命力的血红。连着朔漠的殷红的晚霞,硬生生地灼痛了所有人的眼。

流川枫牵着红发男孩的手踏进客栈的那一刻,原本喧闹的客栈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两人,确切的说是望向了那个吃力地抱着一尾瑶琴的男孩。一直开心地笑着的男孩——一种只可能出现在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的梦境中的精灵。

那天的阳光很好,很柔,很清爽,很泰然……但是,那个男孩踏进客栈来的那一刻,满室的阳光仿佛突然全都聚集在了男孩的身上。耀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仙道彰突然觉得很委屈,准确的说是一种复杂到勉强只能用委屈来概括的感觉。但他还是走向了那两个看上去很“配”的人。不管那两人的出现多么让人惊讶,生意总是要做的吧!所以,仙道彰只能收起自己满心的委屈,向那两个人走去。

“请问客官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脸上一贯的笑容把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嘴上却仿佛要证明什么又仿佛要否定什么的凑上了红发男孩的耳朵:“和哥哥一起出来玩吗?”

红发男孩却舔着嘴唇眨巴着眼睛冲着仙道彰媚媚地一笑,“他不是我的哥哥,他是我的爱人。”

“啪哒”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仙道彰感觉到了面前这个红发的男孩身上那种天真和成熟,倜傥和忧伤交混的气息。那是一种属于面前的这个开心的灵魂的一种恰如其分的脆弱和一种随时可以矫正的邪气。

但是仙道彰还没有准确的把握住内心的感受,就感觉到面前的温暖脱离了自己的视线。

果不其然,下一刻,红发男孩头就埋在黑发男子的怀中生气的挣扎着,“又发什么狐狸疯啊!”

其实,仙道彰想告诉流川枫的,他一直很感谢他。

就在十年前的那次相逢后,仙道彰面对的只是一座火光冲天的梅陵山庄。

激烈的,耀目的火光,卷着凄惨的呼救声,永远留在了仙道彰的记忆中。

这片红灼痛了他的眼。在他余下来的人生中,命定的永远固执地纠缠着这片红。只是十年后换了一种心情罢了。

于是,刚才,他有了一秒钟的失神。

一秒钟,足够他死去很多次。流川枫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剑已出鞘。

但是仙道彰的运气不坏,岂止是不坏,简直是太棒了。

一个广交朋友的人运气向来都不会很坏。

只是一只筷子。但是流川枫却不得不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因为筷子的目标是他怀中的孩子。

剑起,筷至,剑出,筷断,但断筷却擦过红发男孩的发丝,深深的插入墙壁。

电光火石的一秒,机会稍纵即逝,流川枫此刻只能用力环抱着怀中微微颤抖的身影。但是,仙道彰又一次感受到了他那浑身散发出的厉鬼般的杀气。他明白,不同于十年前的一次,这次,流川枫是真正被激怒了。

看来,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了。仙道彰饶有兴味地看着一霎那客栈里只剩下的六个人。他明白最后留下的才是这场戏的正角儿。

临窗而坐的是一个看似落魄的刀客。仿佛不为所动的,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他喝得很快,转眼桌上就多里八个空瓶。“可惜了陈年的女儿红了。”仙道彰惋惜地摇了摇头。但是,他没有放过刀客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和按在桌面的朴刀上的盘根错节,青筋纠结的手。就凭这双手,江湖上没有人敢轻视这位落魄的人。这是一双属于刀王的手。仙道彰心中了然,这一位定是海南派掌门牧绅一。

左边的那张方桌上坐了两位姑娘。一影浅绿,一影素蓝;一人娉婷,一人窈窕。面对大门坐着的那位正专心地绣着一方洁白的手帕,仿佛这一室的剑拔弩张和她全然不相干。她一边轻快的哼着江南小曲,一边飞快地穿针引线。绝色的容颜上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仪。另一位姑娘却不知为何酡红了脸,宛然灵动的大眼睛却不时的偷偷看着风暴中心那细心呵护着怀中红发男孩的黑发男子,风华绝代却不脱少女的娇羞,国色天香却满是孩子的稚气。仙道彰心中明白,这两位必然是湘北双姝:金针银线俏阿彩,玲珑多窍慧晴天的宫城彩子和赤木晴子。

再看向屋中的那一位,仙道彰不由苦笑。这一位怎么也来了。那人却只是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修长的手,柔软而充溢着弹性。指节是娇艳的粉红,指尖略显夸张地微微地翘起,再加上手掌那抹淡淡的嫩黄色,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怦然心动。但这双手却是挑起流川枫满腔怒气的正主儿——翔扬庄的藤真健司。手的主人却似乎毫不在意流川枫的怒气,只是得意地盯着仙道彰。那神情仿佛在说,“又欠我一个人情。”

风暴的中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板着一张脸的流川枫只忙着检查怀中的男孩,浑然不觉那调皮的精灵正一边把自己的脸颊在他的胸膛上不停地摩擦着,一边滴溜溜地转动着金褐色的大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糊涂心事。两只手还不歇着胡乱揉搓着他的乌发。

既然角儿都到齐了,仙道彰琢磨着怎么着这场戏也该开场了吧?

“碧箫孤琴奏苦声,
清风皓月诉相思。
侵晓樱落霞满天,
不随流水即随风。”

轻启檀口,流川枫怀中的少年不紧不慢地念出了这四句诗,旋即冷笑一声,转了个身,半躺着在流川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满意地看着一瞬间神色各异的诸人。

“海南派的牧绅一,19岁即凭一把朴刀以帝王之姿号令武林,按理说,大叔你的目的应该如你所说:与武林传闻中天下第一的流川枫一决高下。但从奈良到京都,你挑起的七起决斗招招不离枫的要害,甚至枫几乎丧命之时,你依然紧追不舍。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满意地看到牧绅一握紧了朴刀,红发的少年就着流川枫的手喝了口茶,接着说了下去:“湘北城的赤木晴子,你的计划的确不愧慧晴天的称号。在枫与中年人对决时,以为情所困的弱女子之姿从牧的刀下救下身负重伤的狐狸。易容之后,潜入客栈,在枫的药中下毒并略施小计诱我前往中年人那要解药。支走我以后,施下忘情散,期望在枫意乱情迷之际造成既成事实。但是,你却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你不应该爱上浪子流川枫。
第二,你不应该认为只要我不在了,枫会移情于你。
第三,你不应该妄想用药物造成机会以制造床第之欢。

但是恰恰因为你的计划,让我想通了长久以来困扰我的疑问?”

一个大姑娘的秘密被暴露在空气下,没有人的脸色会好看,即使是湘北的慧晴天。红发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赤木晴子越来越苍白的脸,仿佛玩着老鼠的猫,喘了口气,接着说:

“假设你与中年人一开始就认识呢?那么一切问题都说得通了。牧绅一一开始的目标的确是与枫一决高下,但是有些事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目标变成了我,所以流川枫成了他最大的阻碍。而美丽多情的晴子小姐,你的目标是枫。漂亮的女人往往把自己看得太高。而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呢?你觉得与其要我的命,还不如让枫死心。于是你找上了牧,牧并不笨,他明白若要枫的命,会落人口实,而我尚是个变数,权衡之下,不如助你完成计划。猜疑,不信任,这才是世上最毒的药。”

红发少年停了下来,紧了紧身后环着他的手臂,仙道彰却没有漏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

“但是美丽而多情的晴子小姐,你的目标真的是枫吗?三年前,湘北城的赤木刚宪,木暮公延,三井寿神秘失踪。成为江湖一大悬案。但不巧的是,我恰恰是知道真相的人之一。木暮公延,三井寿是因为明白世俗里容不下他们的这段情而退隐山林。赤木刚宪则是因为情场失意,心灰意冷,出家为僧。彩子姐姐是在宫城良太死后,不仅改姓宫城,而且发誓终身不嫁。这一切本没有什么。但是湘北的另一个秘密就是湘北绝学只能传与血缘之亲。按理说,你只要一条血脉即可。但美丽而多情的晴子小姐,你的错误一开始就注定,因为你不该爱上我的枫。”

“你何时开始怀疑我?我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苍白着脸,赤木晴子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你的演技的确无懈可击。但是,你少算了一个变数——传闻中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翔扬庄的藤真健司。”

话一出口,牧绅一与赤木晴子心里顿时了然。

红发少年把头转向屋中那位似乎听得津津有味的男子。“枫重伤时,你挡下了中年人的三次截杀。在我往醉仙搂找牧要解药时,拦下了我。枫在京都养伤期间,陆路上追踪我们的三十七路人马忽然失去斗志,因为你在他们的饮食里连下七天泻药;水路上截杀我们的二十四路人马一夜间全部失踪,因为你戳穿了所有的船只并动用翔扬庄的势力封锁所有码头。但是,至少有十七路人马是你挑拨出来对付我与枫的。你甚至在江湖上传言,枫的弱点是我,与其向枫狠下杀着,不如直接擒我来得容易。按理说,你应该是最难看得透的一个人。但事实上,你所有的理由只是因为好玩而已。我说得对吗?”

“不愧是落樱宫的少宫主樱木花道啊!我藤真健司敬你一杯。”谈笑之间,一道酒线向着红发少年直射过来,仿佛早有防备,流川枫拉过仙道彰挡在了身前。

望着狼狈不堪的仙道,樱木花道一边开心地勾过流川的脖子,一边不忘补充道:“最后一点,大家共同的目标——落樱宫的秘密。”

“对了,冒充店小二的刺猬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另一个目的是流,川,枫。梅陵山庄早应该死去的少庄主——仙道彰。我说得对吗?”

仙道彰苦笑着看着自己的一身酒渍,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够高明。

“枫,我困了!”樱木花道突然甜甜地笑了起来,跪坐在流川枫的膝盖上,捧着流川的脸,撒娇地说着。

出乎大家的意料,一记手刃忽然劈向樱木的颈项。下一刻,流川枫抱着昏睡的樱木走向了后面的厢房。


夜深了,却没有几个人能入睡,庭落南边的厢房里,一场对话正在进行。

“健司,你相信那个叫樱木花道的所说的话吗?”

“那么彰,你觉得呢?我亲爱的刺猬头。”

“三点怀疑?”

“哦?”

“第一,他为何不提到宫城彩子的目的?是因为不知道,还是不能提?

第二,他完全可以不用提到落樱宫。对他最危险的这一点,他为何提到?是警告还是不得不提?

第三,他为何提到那段诗?江湖上传说这句诗中藏着落樱宫的秘密,提到之后,为何却又不再说呢?”

“漏了两点。第一,他为什么说你假装店小二?假装是真,但是江湖上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你的店就是秘密的杀手联络点。他为何装糊涂?第二,对付晴子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但是,出现的你这个情敌,他的手段太温和了。”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说正经的!”

“别害羞,我开玩笑的。还有三点不合常理。”

“的确,他怀里的瑶琴。按理说,一个忙于逃命的人,抱着这么大个物件实在不明智。”

“不错。接着说。”

“樱木花道眼中不时闪过的哀伤,这一切不可能逃的过我的眼睛。但是按他的神情,语气,态度,哀伤来自何处?”

“哦?”

“最后一点,流川枫眼中的温柔!”

“错了!彰,最后一点,你完全错了!”

“愿闻其详。”

“面对樱木花道,就算他是你的情敌,你的眼神是如何的?你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喜欢他。流川枫眼中的温柔,在人的意料之中。不合常理的是他眼中的迷惑!大概只有我注意到了,在看着樱木时,他眼中温柔后掩盖的迷惑。以流川的性子,他不可能为他爱上的是男人而迷惑,那么,他的迷惑究竟来自何方呢?”

“还有一点!”

“那记手刃?你猪啊?长眼睛的都能看到的,你好意思拿出来讲!”

【中】



男人最古老的职业是杀手。他的目标敌人逃脱不了他手中的武器,他所遇见的女人逃脱不了他的铁胆柔情。一直以来,仙道彰都认为流川枫是天生的杀手。在某一层面上讲,仙道彰插手杀手的买卖,也许是他潜意识中对他十二岁的那次偶遇的怀念。甚至算得上是纪念。
所以,十年后的今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这一辈子永远也逃脱不了自己内心的迷惘。

看来今夜是无法入眠了。清叹一声,仙道彰踏出了房门,轻轻地掩上门扉,却错过了滕真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彰啊!还有最后一点不寻常你没有注意到啊!也许这是揭开整个谜题的关键。”

朔漠的夜异常的清冷。淡月疏星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沙砾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黑夜生光。

负手望天,看天际那一轮孤独的玄月。仙道彰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亘古以来就一直在守望着这片星空。仰头对天是一种寂寞的心情,月的光华,是一网孤寂的色彩。,

一道森冷的剑气从后方袭来,仙道彰没动。下一刻,脖子上那冰冷的触感却让他真正释然地笑了。自己到底还是错了。

“你找我的理由!”低哑而冷冽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侧目回睨。影影绰绰间依稀可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仙道彰毫不在意地转了个身,刻意忽略掉脖子上划出的血痕和那火灼般的疼痛。只是直直地望进身后人的眼。依然风淡云清,这时却是真正满意地笑着:“也许是一种执念吧!太久了,连我都忘了真正的原因了。”

月色澄明,静夜之下,流川枫白衣如雪,乌发披肩,右手稳稳地持着架在仙道脖子上的那把森冷的剑。毫不掩饰自己心情的皱起了眉,“理由。”

“别那么坚持嘛。”仙道微微扬手,良久,忽然出声:“你觉得天上那轮明月是不是一直在嘲笑着那些倾慕它的眼瞳,嘲笑着仰望的我?”

“白痴。”再也不说一字,流川枫立刻收剑,越过仙道彰,向着朔漠走去。

此时,一片浮云,冉冉飘过,天边明月,恰被云遮。仙道彰顿悟似的向着那个远行的身影大声喊道:“其实那美丽的月光,只是太阳星芒的反射罢了。月,并不会发光,不是吗?”

流川枫禁不住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天。

“喂,”仙道依然大喊着,“能告诉我最后那记手刃的秘密吗?”

“大白痴无法正常入睡!”流川枫并不想瞒人。

“大白痴?”仙道彰不由哑然。

望着远处那一抹孤独的身影,仙道彰第一次觉得,流川枫,其实实在不适合当一个杀手。


同一时刻,一条黑影忽然闪入北边的厢房。人影刚至,悦耳动听却意外稳重的声音旋即响起:“夜深露重,贵客既来,何不入房一叙?”

藤真健司停下脚步,暗暗压抑住兴奋的心情,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厢房正中的方桌上,五碟精致的细点鲜果拼成了梅花形,一壶龙井正袅袅地飘着幽香。藤真心下顿时了然:“彩子姑娘一早就算准了在下会来拜访吗?”

宫城彩子笑盈盈地放下手中的活计,轻移莲步,右手捻一个剑决,金针银线划破空气,一时只见金光闪烁,银丝点点,煞是好看。藤真心中默默计数。等彩子针停,不由抚掌大笑:“妙极妙极,这一个‘缘’字,可是把一切都说通了。”

彩子但笑不语,拿起桌上的玉壶,在荷叶形的玉犀杯中注入一汪碧绿。半晌,开口说道:“闻玄歌而知雅意,你的来意应该与那些俗鄙之人不同。”

“哦?”

“即是说,你并不是因为落樱宫的少宫主刻意不提我的来意而寻根究底。”

藤真轻抿一口茶,赞道:“茶涩之中别有一番爽滑细腻;人美之下却是一颗慧质兰心。不错,我这次来是为了樱木花道的一句话。”

“还请解疑。”

“彩—子—姐—姐”满意地看着宫城彩子顿时煞白的脸,藤真健司接着说下去,“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破绽,只是樱木花道叫得太自然了。自然得没有一丝迟疑,一丝停顿,显得是那么理所当然。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叫的是什么吧!这一点就是因为太自然了,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但是,区区不才,却不能不怀疑。”

针意行空,针气横空,针风掠空,针光碎空。电光火石之间,宫城彩子射出了九九八十一针。藤真没动。一盏茶的时间,厢房已是银丝密布。彩子抹去额上渗出的汗珠,开口说:“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落樱宫的人。”

“那么,刚刚那一手恐怕就是传说中落樱宫的绝学——银丝织空隔空明。这样一来,没有第三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了。金针银线果然名不虚传。”

“承赞。所以,希望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我一定会答应吗?”

“因为你想听一个故事!”

“哦?”

“碧箫孤琴奏苦声,
清风皓月诉相思。
侵晓樱落霞满天,
不随流水即随风。”

藤真健司不由苦笑,他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也许,那错综复杂的丝丝缕缕,只有她才能理得顺。“那么,你的要求?”

“流川枫的命!”

“你的故事值这个价码吗?”

宫城彩子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悠远迷惘,“那时,花道还没有出生。落樱宫的少主只有一个,和现在的花道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爱的孩子。他叫樱木信纲。信纲少爷并不像花道,若非要相比的话,他反而更像现在的流川。眼极冷,心肠极热。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肠热,故感慨万端。虽知无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热肠挂住;虽不能忘情,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狂汗,写庄子的偶都拿出来用了。)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等大家注意到时,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信纲少爷九岁那年,认识了同岁的流川枫。没有人知道流川是如何进入落樱宫的,或许正如信纲少爷所说,是狐狸变出来的。流川那时并不像现在,相反,他很活泼,很爱笑的。少年的感情也许就是如此难以理解吧!过程并不复杂,结果却是谁也离不开谁了。但是,信纲少爷并不能动情。情动之下,必有大劫。

“历代落樱宫的宫主,都是大劫后的幸存者。但是,十一岁的孩子是无法承受这场劫难的。但是,信纲少爷无法忘情于流川。大劫到来时,信纲少爷尽自己全部力量,舍弃肉身,把自己的魂魄封印在花道的瑶琴中。

“不易动情的人,一旦情动,也许是无法看清楚别的一切的。作了十年的孤魂,信纲少爷也许只残存着唯一的执念。

“碧箫孤琴奏苦声,
清风皓月诉相思。
侵晓樱落霞满天,
不随流水即随风。

“这根本就是花道为引来流川枫而故意放出的风声。碧箫属于信纲少爷。这首诗只是他们的情诗。你明白了吗?”

“这和流川枫的命有何关系呢?”

彩子疲倦的地下了头,“花道自从记事以来,就逃脱不了信纲少爷的阴影。我不知道这些年来那个鬼魂和花道说了什么。但是,三天后花道就满十一岁了。我知道樱木信纲等不下去了,那一天,他一定会夺取花道的肉身。但是,那需要流川枫的帮助。那也是他们的约定。十年前的那一天,流川枫在用尽自己的力量后,就像他的出现般消失了。

“花道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从记事以来,他就对樱木信纲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本来事情还有转机,但是在他爱上流川枫的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

藤真健司终于把一切都串联了起来,“所以,你以落樱宫为饵,引来牧绅一追杀流川。甚至,你卧底湘北,为赤木晴子铺好通向流川枫的‘爱情之路’。你不惜暴露整个落樱宫,只为了能分开他们。就算你成功了,樱木花道能原谅你吗?”

“你认为呢?做到这一步,我会祈求他的谅解吗?”

藤真健司不由苦笑,他承认就算是他也无法做到这一步。“的确,樱木花道看出了你的意图。他甚至在言谈中让我们怀疑你,从而牵制你。像,为流川枫做到这一步,你们落樱宫的人实在是太像了。”

彩子笑了,无所谓的那种笑,但是笑中却包含着落寂,“藤真健司,你的回答?”

“你凭什么坚信流川一定会夺樱木的性命呢?依我看来,他根本下不了手。”

“我也希望如此啊!但是,十年前,流川就对着花道的瑶琴发誓,‘等我,就算逆天而行,我也会让你重生的。’有些人,要么不爱,一旦爱了就是一生一世。依你看,我能拿花道的性命作一场豪赌吗?我输不起啊!”

藤真健司发现,自从进了这间屋子,他只能不停的苦笑了,事情的发展根本出乎他的意料,和他以往玩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也许,自己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收起好玩的心情,沉吟片刻,藤真终于开口:“我没有把握!”

“不,你忘了牧绅一。”

“你的意思?”

“两人联手,明晚行动。”

“成交。”


就在宫城彩子和藤真健司针锋相对时,住东厢房的牧绅一却几疑自己是在梦中。一睁开眼,就看见那红发的精灵在对自己笑。笑得那么纯真,那么绚烂,那么羞涩,仿佛刚刚那个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鬼精灵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牧绅一不由狠狠的拧向自己的大腿,“哎呦!”喊痛之下,樱木花道笑得更开心了:“大,大叔,你,哈哈,你在干什么啊?”

牧绅一望着那张笑颜,不由得痴了,快步走到樱木的面前,怀疑的把手试探地放在樱木的头上,却被樱木一把抓住,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摩擦着,“哈哈,大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呢!”红发少年狡黠地眨了眨眼,“你一定在想你是不是在做梦!”

习惯般的,樱木一下子跳进牧的怀中,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地催眠着:“大叔,大叔,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呢?”

牧绅一一下子红了脸,下一刻,却立刻反客为主,“叫我牧。”

“大——叔”樱木调皮地叫着,看到牧绅一越来越黑的脸,樱木立刻改口,“嘻嘻,牧。牧总行了吧!别,别哈我痒。嘻嘻,拜托。牧,牧。”

牧绅一不由得心荡神怡,抱着反坐在他大腿上的樱木坐在了床边。樱木此刻却正了颜色,“我知道你想要我。但是,落樱宫有落樱宫的规矩。帮我一个忙。”

“什么?”

“明天一早就离开,赶到海南,杀了高头!”

牧绅一的脸色顿时变幻莫测,樱木冷笑一声,“你不敢?”

“为什么要杀高头。”

“第一,他对落樱宫构成威胁。第二,这些年来,海南派内各立为王的事别人不明白,落樱宫能不知道吗?你不是想杀他很久了吗?”说着,樱木剪下自己的一缕红发,一点一点塞进牧的手里,“以此为饵,不怕高头不上当。”

“我应该相信你吗?”牧疑惑地说。

樱木明白牧绅一心动了,于是,在牧的耳边一边轻轻的吹气,一边媚惑地说:“你认为呢?”

牧绅一猛地把樱木压在床上,沙哑着说,“你说的没错。但是,我要定金。”

樱木勉强地支起身,用双手撑着床,把自己的身子贴近牧,“从这到海南,来回要五天的路程。但是,我只等你四天,能做到吗?”

“该死,”低吼一声,牧重重的吻上了樱木。狂乱地,炙热的,仿佛想借这个吻诉尽自己的相思,自己的爱恋,自己的疯狂。

“咳,咳……你给我吃下的什么?”

下一刻,牧绅一已冲向门外,远远的,风送来他的话语:“我答应你,但是,我无法相信你。那是海南的特制毒药,四天后发作。乖乖地等我。”

“四天?”樱木木然地整理着衣裳,“彩子姐姐,对不起了。”


朔漠。

朗月。

无风。

“十年前的那次相遇是不是偶然?”

“梅陵山庄的消失是不是偶然?”

“你这次的出现又算什么?”

良久,空气中震荡的波动在诉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真相,我无法告诉你那只是一场劫难的反噬。我不想再制造出一个真正的流川枫,三天后,一切就结束了。我不能迷惑,十年了,十年的光阴怎么会抵挡不住三个月的相处?


北厢房。

袅袅茶香。

相谈正欢。

“最后一点,你在落樱宫中的身份?”

“樱木彩子。是一手把花道带大的人;是没有察觉信纲存在的人;是为调查三年前湘北那起悬案而卧底湘北,以至于让信纲的鬼魂在花道耳边乱讲的人。”

“谢谢招待,茶很香!”

“哦?你不觉得你漏了一点吗?”

“赤木晴子吗?你觉得用过的棋子下场是什么呢?”

“的确,我多此一问。不送了。”


西厢房。

隐隐可闻的是一阵压抑的琴声,哀怨,缠绵,忧伤,失落。

琴声中夹杂着低低的啜泣,“枫……”

“枫……”

“枫……”

【下】



残星明灭,曙色隐现。天边已出现乳白色。不一刻,地平线处白光闪发,东边天色由朦胧逐渐变红。一轮血红的旭日挣扎着跳出了地平线,染红了整个天宇。远处隐约传来胡笳急促之声,间夹着高亢悠长的牧羊小调。
不似夜间的波澜诡谲,晨曦中那孤零零地伫立在广袤的漠地上的客栈显得格外安静。淡淡的阳光似乎柔和了屋子的线条,就像是一个闹着脾气不愿起来的大孩子,各间厢房也安静得不似平时。若屏气凝神,甚至可以感觉到各房里均匀的呼吸声。

直到日上三竿,陆陆续续地各厢房内才传出细微的声响,悉悉索索的,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藤真健司刚踏进清冷的厅堂,就看宫城彩子怔怔地靠在临窗的座儿上。微皱着眉,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左手上捏着的白绢。右手则无意识地轻搅着桌上的一碗清粥。氤氲的热气朦胧了她的面容,隐约间仿佛存在的只是一个被抽了灵魂的木偶,木然地,只是不断重复着无意识的动作。只有那碎玉般的牙狠狠地咬着唇瓣下渗出的血丝中显出了一丝不甘。

望着这样的彩子,藤真健司不由怀疑昨晚那个运筹帷幄,谈笑风生的美人儿只是一场春梦了无痕。诧异之下,藤真刻意放轻了脚步,假装不经意地从彩子手中抽出那条白绢儿。早已干涸的墨汁仿佛给什么晕开般的,衬着泛出淡淡晕黄的底色,似乎满溢着无奈与歉意。

“对不起?” 藤真轻轻地念了出来。

猛然惊觉的彩子,等看清来人后,又黯淡了眼神。从藤真手上接过那白绢,放在桌子上,右手半握成拳,用虎口一点一点细细地描摹着丝绢的纹理。那依然悦耳却意外心灰意冷的语调,只是陈述事实般的低语:

“花道留下的,就在牧绅一的房中。我早该想到的……以那孩子的性子,怎会不知我的想法,他又怎会不采取行动。”

彩子用力撑着自己的额头,难过地将头转向窗外,假装看风景,努力地想逼回眼中闪现的泪光。

藤真默然不语,在彩子身边轻轻坐下。暗暗苦笑着。真的,真的输了。输得太惨了。没有想到,樱木花道竟能想到这一步。他真的,真的再也没有一丝疑惑,一丝留恋了吗?那么,这三个月里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度过的呢?若是对流川枫没有一丝要求,一丝期待,他又是靠着什么去爱的呢?想到这,藤真忽然觉得胸口仿佛堵了什么似的,闷闷地透不过气。


真的是没有一丝期待吗?

樱木花道其实并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情。从他记事以来,流川枫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落樱宫的诸人一直都很疑惑,为何本应该无忧无虑,一直那么开心快乐,如行云流水般写意,如清空翠竹般傲洁的花道,每每在弹奏时总是那么地让人放不下。仿佛看透一切般的让无法接近。总是带着那恬然出尘的笑容,却让人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只怕一个转身,就再也看不见了。

其实花道的琴声并不哀伤,反而是一种透明悠远的余韵。在弹奏时,花道的脑海中总会显出一双深邃而孤寂的眼,渐渐地他明白了,这是封印在自己瑶琴中的那个记忆。渐渐地习惯了这个灵魂,这个记忆,不知不觉中那份心情竟浓得化入了骨髓,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再也无法从身体中剔除了。

樱木花道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只会反反复复述说自己的一段感情的灵魂,虽然执著的可怕,但却看不见一丝扭曲的憎恨。

樱木花道想帮这个灵魂,想帮他见到他的“枫”。本来只是这么一个单纯美好的愿望,但却在与流川枫的朝夕相处下变了质。想要熨平他眼中的痛苦,沉溺于他眼中偶尔闪现的温柔……终于有一天,再也无法忍受那双透过自己不知看向何方的眸;再也无法面对那份强烈的执念。所以,只能选择逃离,并不是为了任何人。樱木明白自己没有那么伟大,所以,只能不顾一切地逃离。这样,心就不会再痛了吧?选择这样一种方法,不想面对,不敢期待。却不给别人任何选择的机会。也许,真正残忍的是自己吧!

所以——

“枫,答应我,最后的三天里带我走,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

这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任性。你能够明白吗?


流川枫和樱木花道失踪了。当众人明白过来的时候,却无法说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

就象是一场暴雨,来的猛烈,去的无情。但泥泞的道路,青翠的叶脉,渗漏的屋顶……却无一不在述说着这场暴雨的存在。

其实根本说不清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虽然说来过。活过。爱过。但就像是一场悬在高潮却被时间之神定住的戏,没有落幕地悬在那儿,永远的揪着人的心。

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结局。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永远都存在着那么一个多情却又伤情的红发的孩子,冷洌却又温柔的迷惘的男子。就算自己早已是白发苍苍,记忆中的身影却永远年轻。闭上眼,甚至可以看的那狡黠而又温暖的笑容。

仙道彰亲手封上了客栈。离开却从此再也无法真正走出这片朔漠。

他告诉藤真健司他已经真正的释然了。不是没有遗憾,但却是一种温柔的惆怅。满满的涨着,却有一种被填充的幸福。

曾经发生的故事。

就像是那座渐渐风化了的客栈。

沙滤过指缝,慢慢的,一粒一粒的,渐渐滑落。……很快,又被风吹走。融入这片朔漠,再也无法找到当初的形状。

仙道彰没有告诉任何人,每年的四月初一,总有一位白衣的黑发琴师,抱着一尾明显的被火灼过的瑶琴,来到重建的梅陵山庄,奏一曲相思,却总会禁不住口吐鲜血。

依然没有人知道结局。

但这首歌却飘荡在了夜空。

也许,结局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故事说完了。天边已然拂晓。

望着那一轮鲜红的旭日,男子发出了这一生不再会停息的叹息。

“花——道——”

泪已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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