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泽花]水中花 花样年华第一部《后庭花》之十(《朔风》同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青白玉盏盛着琼浆玉液,捉着杯口的五指修长,随性搭在栏杆上,一荡一荡,杯中美酒泛起细细涟漪。
“兄长。”
安静地跪坐一旁,御弘殿公子微垂着头,浅灰浮绘的单衣上有点点赭色污渍。
“姐姐死了?”
“嗯。”
似乎对少年镇定的回答有些意外,藤真健司偏头去看,泽北荣治跪在面前,双手托起一柄刀,染了妻儿鲜血的白刃泛出妖异的红。
“这么多年,你倒当真狠得下心。”
轻慢的口吻,却不知嘲讽的是自己或是他人,头中将无甚兴趣的转回头。苍穹之上,有秃鹫盘旋不去。
“兄长又何尝不是?”
脆生生的,还是少年的嗓音,已为人父三年的御弘殿公子天真的脸蛋上犹不解世事,手刃妻儿的那刻却连睫毛也没抖一下。
“或许你是个比我狠心的人呢,荣治。”
“今年是第几个冬了?”
狐皮白裘仍不耐寒,褐发青年靠在栏杆上,似不堪严冬的瑟索一颤,手中的酒盏磕在金玉花纹上,叮的一声,翁鸣萦绕不绝。
“第六个了。”
“想他么?”
御弘殿公子垂头盯着手中那柄染血的刀,夺人心魄的颜色,血珠坠落一如四月里的繁花开落——和那人不告而别时一样决绝。
“不想,也不愿想。”
“呵呵。”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一点笑,头中将不再多言,慢慢将杯中的残酒啜饮而尽。
“二条院说,他是和孩子一道回来的,红头发,长相也随他——你说,会不会是你我的骨肉?”
“兄长,你醉了。”
“咦——”手指竖起漫不经心的摇一摇,那么轻佻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意外的风雅,“那孩子当真是我的血肉——荣治,连你也不信么?”
御弘殿的大门被二条院麾下的武士撞破了,敌人蜂拥而入,兵刃入肉的噗哧声,女眷惊慌的哭喊声,人间炼狱般的情景,阁楼上饮酒赏雪的二人却静默无语,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主人!请离开吧!属下——!!”
话音未落,黑色的头颅便飞出数丈外,白茫茫一片雪地上溅开妖艳数点红。
拔刀收刀,跪坐在地的御弘殿公子连姿势也没变过分毫,徒留宽大袖幅上晕开的大片鲜艳血色。
“兄长,酒凉了。”
“嗯。”头中将安静的凭栏躺卧,懒洋洋的,将手中的空杯抛了过去。
小心自温着的酒壶里倒满斟,泽北轻轻吹气,脸上是成年后便不曾见过的真正欢喜的笑意。藤真颇觉兴味似的打趣他,“半杯足以致命,倒那么多干嘛?”
“怕死不透。”御弘殿公子冲他敬为兄长的头中将狡黠一笑,“兄长不也喝了大半杯?”
“咦——你我酒量不同。”
“兄长,你说,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能见着他?”
“你说呢?”
“荣治不知。”
“呵呵,我却指望死后便能不再见了。”
无声无息的,饮尽的青白玉盏杯自阁楼上轻轻巧巧落下,没入三尺雪中。
神奈川幕府四年,二条院仙道氏兵变,逼宫天皇,左大臣切腹自杀,头中将藤真健司、御弘殿泽北荣治饮鸩而亡。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水中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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