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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少年维特与小刀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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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地雷震 2010-05-23, 周日 10:01

【1】



银白色的刀锋表面,正闪光,因为路灯越过这个少年(持刀者)的头顶,照耀下来。这是一把有红色塑胶柄的折叠式小刀,很小,只是美工的用具。但是却经常是藉着这柄小刀,这个少年得到了很多的快乐。比方说现在,少年就用它,像往常一样的,以刀尖抵着每辆经过的车身,一路刮花过去。

这样在夜间静寂的破坏,是这个高中生日常压力之余,最大的享受。铁器相磨擦的声音,让几乎每一寸皮肤都发麻,起鸡皮疙瘩。“好爽..”少年安静闭着嘴没有说话,但是那隐约的表情就像是在讲:“感觉真好哪...”

黑暗的街道并不大,加上两边都有停满了车,使得中央的道路,刚好仅容两辆车擦身,那般的距离而已。少年这时候是安心的走在车行道上。晚了,不会有车的,这是他上高中一年多以来的经验。

每天晚上他都等到很晚。在这样的时间,刮花车子才安全,因为没有人。

少年的身影正往前移,留在他身后,就是一道白白的痕迹爬上了一辆深黑色的豪华轿车。这一切,原本都应该像平常一样,他原本应该像平常一样,安全的一路享乐下去。

“八格野鹿!在干什么?!”突然从身后传出来的开车门声跟这句爆吼,让少年吓得差点就腿软!

少年惶惶然的转过身,一个穿着短衫,身材不高但是非常肥壮的中年大叔,正像凶神恶霸般瞪着:“你在干什么!畜牲!我的车你也敢刮!”说着一个大步踏过来,然后“啪”的一声,左手就往少年右脸颊赏一巴掌,然后“啪”又一巴掌,“啪”又一巴掌,到要打第四下的时候少年急往后退才得逃脱,但是右边脸上已经高高肿起。

身量其实略比这个粗汉高的青年,这时脸上已经沾了被疼痛逼出来的泪水,整个人陷入慌乱的状态。他看着眼前的大叔,嘴唇发白,双手不住颤抖着。在他的视线中,现在唯一清晰的是那个大叔两手臂上的龙形跟虎形刺青。

“敢躲?!过来!我在打你居然敢躲?看我把你杀了,小鬼,死不怕吗!?嗯?死不怕吗?”边说着,这个矮壮的粗汉又开始往前踏步,伸出右手要去抓少年的头,想要揪他的头发再赏他几巴掌!

“不、不要过来!”惊恐的叫着,一手把对方伸过来的掌爪挡开,另一手还握着那把红柄的小刀,电光火石地划空一割!一道血直直的喷到了少年的白领子上面!

眼前面,那个相貌凶狠的中年人,现在更是像恶鬼一样可怕的瞪着自己,两眼瞪得大大的,直直的,嘴巴无法阖上般开着,好像是要喘却又无法呼吸。他的脖子上,正开着一条喷血不断的血痕,他的短衫一下子就染脏了。

中年人这时再度提起手,往少年伸出去,少年惊恐骇怕得几欲尖叫!看着对方浑身是血,开始巍巍颤颤的往前踏,竟是向自己移来,他终于忍不住发狂的转身往后就逃!

他拼命的跑,拼命的跑,腿像是每一秒都会软掉了也不敢停,濒临崩溃似的跑!

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像是一辈子都跑不完,一个接着一个的路灯亮光在眼前亮起又消失,亮起又消失,车道上完全没有车子,行人道上也无人,没有一点声息,没有一点其他的生命迹象,只有自己急促恐慌的喘息,跟奔跑的踏地音。在这瞬间,他以为自己是跑在一个异次元的世界,又或者其实现在他在做梦,他在做梦,而等一下,不知道是哪一刻,梦就会醒了!

可是这样的想法,只有短到无法量测的一瞬,因为他跑着,看到了他家的公寓到了,跟平常一样家里的灯早就已熄灭,没有人会为了等他点灯。

但是看到这样清冷的漆黑,他反而是在这一刹那间安心!因为这样子就不会被发现他衣领上的血,因为没有人。

终于回到家的安心感觉,让少年平静了下来,他努力的开始调匀自己的呼吸,免得喘息声太大,然后,右手正要从口袋拎出钥匙,才发现,刚才到现在自己都握着沾血的红色小刀。

他很快的把刀身折叠起来收好,放回口袋去,再把钥匙拿出来。“血要赶快洗,要不然会生锈。”这时他脑中才第一次清醒的想着,而这样的思考也让他越来越冷静。他开始像平常一样的,小声的开门,放轻脚步踏进客厅。平常就是这样,他每天晚回家所以家人要他回来后进门安静点的,平常就是这样,所以并不是有什么特别心虚性的不同。

他是在做着平常就做的事。他照例无声的走到厨房,慢慢打开冰箱,照例妈妈留了一点吃的东西给他。于是他轻轻开了灯,开始坐着,把从冰箱拿出来的食物放上桌,开始吃饭。

吃的时候他还注意到,自己是发出像平常一样大小的声音,微轻的,但是要是家里人没睡着的话,听得到有人在吃饭的声音,像平常一样的。再来吃完后,他轻巧的收拾好碗,然后安静的上楼。他听得到爸爸的打呼声,跟妈妈呼吸的声音,他开始觉得安心了,没有什么被惊动,没什么变不一样。

当晚睡觉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是想着,这其实只是梦,不是真的。



【2】



坐在车上,红发的樱木一手抓着在窗户上缘的把手,一手拉紧安全带。

“流川!~~~~现在是红灯呀!~~~~~~”惨叫着已经来不及,车子唰的一声冲向十字路口中,一台可口可乐公司的红色圆筒型货柜正从侧边杀到!流川油门猛踩到底,车身像是个火箭筒一样“咻”的直飞出去!四周都是“唧─唧─唧─”的煞车声,这辆载着流川枫,跟可怜的樱木花道的黑色轿车,总算安然冲到对面去了。

“我十条命都不够陪你死!”路况一安全花道马上脸色惨白的痛骂!

“要请调,趁早!”冷冷的应了一句,左手也不稍歇的打换档。冲向在他们前面的,帮派人马的轿车。

七十万美金的钻石案真相刚查破没多久,黑道这边就传出有人毒品交易被黑吃黑,最可疑的凶嫌就是前面被追着跑的那辆车,据线民提供,情报是说嫌犯不花一毛钱就把货拿到了。巨量的白粉,非常短期之内就会流进东京地下交易网络,而这个获润将会是异常惊人的!但是,被“吃”的贩毒集团当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于是向警方施压,想要黑白两道一起歼击这个夺毒粉的帮派。

站在“有破案义务”的立场上,警署不能拒绝跟黑道联手。流川跟樱木负责的,是找出杀死运毒者的歹徒,绳之以法,对贩毒集团有个交代。

流川本来是要求负责找出毒品流向并且回收的任务,但是赤木督导斥回,因为顾虑到樱木才新手加入都还不及半个月。“你先带他做基层的工作,等过阵子他熟悉你的办案方式,再来负责危险的任务吧。我不想一次失去两个部下。”

“带他做基层...”流川对花道的怨气是不可小覤的强烈!

于是经常的让樱木体验一下什么叫“出生入死”、“生不如死”、“人生有死”,就成了流川枫最大的乐趣。飙车,打斗,徒步跑几公里追个小皮包抢犯,三十八小时不休息盯梢,凶狠的“基层工作方式”让花道觉得他跟着的不是个警官,而是个暴徒!自从来东京,他才发现神奈川其实是多么的可爱!

“下次我来开车啦!”花道看着把时速飙到像是车底要离开地面的流川,深觉自己的不幸,长官居然疯了。


***********************************


当结局是浑身瘀伤嘴角流血的嫌犯,被流川踹上了车,樱木发觉自己竟然已经不惊讶长官连“你被捕了”都已经懒得说。

“流川,虽然是犯罪,他也是人啊!不要不把人权当一回事好不好?”当车子发动要回警署,樱木像平常一样又唸唸有词,流川像平常一样,完全不理他。在车后座的,疑有杀人的嫌犯,这时浑身因为剧痛跟刚才被吓到了的恐惧,而一直不停不停的颤抖。他身体是躺在椅座上,侧头去看向前面。黑发刑警的背影让他心里更觉可怕,但是,车开着就要回警署了,他实在不想被关,不想去坐牢!嫌犯的呼吸越来越急,到后来甚至于已经开始啜泣。

樱木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红发的青年虽然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但是心里面觉得很可怜,那样的感觉也是真的。而,也许嫌犯察觉了这点的小小同情,他开始忍不住的哭出声说话:“我..我没有杀他!...我真的没有!呜...我真的没有!”

流川没有讲话,他根本不会理他。樱木却也没有讲话,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子里就这样一直充斥着小小的,一点一点的哭声,然后就是僵硬的沉默。

当他们回到警署之后,樱木拉着脸上还挂泪痕的嫌犯,跟在流川背后正要进去,却看见里面跑出一个女警,举手招呼着:“等等,有人想要找你们呢!”说完她指向在稍远处,蹲着的一个年龄约十六七岁男孩。

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少年,仿佛也注意到他们一样的站起身。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似乎很害怕的样子,虽然女警招呼着要他过来了,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流川等了一会不耐烦了,就伸手去抓逮捕的嫌犯手臂(让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一边对花道说:“去看他想干什么。”然后就拖着有点腿软的犯人进去了。

樱木看流川离开其实有点松了口气,他真的不喜欢这个上司。但是女警倒是对流川前辈的修长身影依依不舍。花道看女同事不理自己了,只好咧咧嘴,开始迈步向外面那个男孩走去。

“有事吗?”阳光下的红发花道笑逐颜开,十分的有亲切感。

“啊..这个..”原本看对方走过来,似乎怕得有点想跑的少年,一见这样的笑容突然又觉略略放下心。“对不起!我..我是想..我想要问真理子的情况,她是我隔壁班同学所以...”

“真理子?啊!那个女孩是你同学吗?”──真理子,即是那个疯狂爱恋着流川刑警,并似乎因此而杀死自己养父,在他肚子里塞进七十万钻石的女孩。

“嗯!..我..我担心所以想要问,她现在的情况...”

“呃..她现在收押中,不过不用担心她啦。你叫什么?”

听到对方一问,少年的脸似乎惨白了一下。

“我..我叫..彦一...”那样的声调像是他在害怕什么似的。
【3】



“哟!要不要吃鲷鱼烧啊?有红豆跟奶油的咧!”红头发的年轻警官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一个奶油鲷鱼烧咬得正高兴。

“你白痴吗?”黑发的刑警眼睛正盯着电视萤幕,头也不回。

樱木一下气得想把鲷鱼烧直接扔到流川头上,但是,之前(扔过一次御饭团)的下场是当场决斗被制服接着头被枪柄敲到起耳鸣,再来连续三天任务“更加”不是给人做的。于是樱木学乖,樱木知道,像这种情况,就是乖乖闭嘴不讲话。

但是手拿着鲷鱼烧不痛快的咬着正要踏进来,流川冷冷的语气又开腔:

“站住。去外面。”

塞满嘴甜食的花道才要开始不爽,黑发的男人转头不屑的瞧了他一眼:

“‘影像资料室严禁食物’。..白痴,字都不会看!”

于是红发的年轻警官,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鲷鱼烧,在门外的走廊上咬着,心里再度刷新“长官也不爽他”的这个事实。

等樱木快把一大袋的鲷鱼烧吃完,流川也走出来了,他照例是等也不等人的往办公室走,樱木虽然老大不高兴,也只能跟在他后面。

“刚才外面那个小子,怎么回事?”罕见的,流川先主动发话。

“唔?他是来问真理子的情形,他们是隔壁班的同学。”樱木把最后一口甜食丢进嘴里,双手拍拍,头正低着眼睛只看路面,突然砰一下撞上了流川的背。“啊!对不起!”错愕之下樱木赶紧倒退。“隔壁班?专程跑来问她的事?”在花道面前突然停下脚步的男人,这时转回身来,脸上也浮现了一股带着兴味,几乎是狡诈的神情。

樱木不懂流川怎么有这种反应,愣愣的回答:“..对啊。他说他很担心真理子,他喜欢那个女孩啦。我跟他讲蛮久的,所以晚回来。我跟他说现在不能让他见她,他倒也挺配合的说没关系,他知道她的状况就好了吧。”

“你们只聊这些?”

“没有,还有随便聊天啊。他好像蛮爱看新闻的,问一大堆最近的案子,好像很好奇我们怎么办案的。哈哈!说不定他将来也想当警察咧!哈哈哈!”花道想到跟彦一的愉快谈话,心情就又好起来!因为当时他可是扮足了“大哥哥”角色,回答了男孩不少的问题,自己觉得蛮有成就感的。

“哼。”流川看着樱木傻笑的样子冷笑,接着说道:“既然他说喜欢真理子,我倒想帮他这个忙...”


***********************************


一栋普通公寓前,红发的年轻警察正在按门铃。清晨里还听得到鸟儿的啼叫声,周遭显得宁静详和。屋主走出来,是个普通的中年妇人,当她看到这个红发的客人有点惊讶,不过由于对方有着一种自然的亲切感,让人觉得安心。只是当他们在对谈的时候,那名男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妇人的脸上,突然露出慌张跟不安的表情。但是男子一番安抚之后,她似乎勉强接受提议,再走进屋里去。

这里是彦一的家。

昨天他去警署,以暗恋真理子为由,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知道,到底警方是不是知道人是他杀的了?

那天杀人后,他麻痹掉自己的思考而入睡,但是隔天,他发现整个世界从此改变。当爸爸打开电视看新闻的时候他惊恐着会有他杀人的消息;当妈妈沉默的时候他担心着她是不是有发现什么异状;走在路上,他忍不住死命握紧手袋里的红色小刀,清晨的阳光也似乎照得他要冒出全身的汗来;上课时,每一道响起在走廊的脚步声,他都觉得那可能就是要来抓他的!

“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了?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了?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了?”与其说是杀人的罪恶感,毋宁说,是担心自己干的事情被发现,才使他真正的恐惧。于是终于到昨天,再也承受不住的焦虑感,让他找了一个理由而能藉此去“调查”他真正想知道的事。

也是在昨天,他终于松了口气。樱木警官告诉他,现在黑帮那个黑吃黑的犯人刚逮获。

是黑道的黑吃黑,不是他。杀人的不是他,警察都这么说了,杀人的不是他。

不过现在,在隔天的早上。

“彦一,我叫人安排让你见真理子了哟!”带着点得意的脸,那个红发男子慷慨的笑着。

“咦?”彦一不禁有些慌乱。他其实连真理子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只知道她是隔壁班女生而已。

“喜欢人的心情,我可以了解的啦!”樱木这时收起笑容,变得像是个稳重的大哥,露出那种让人信赖的神情。

“应该没关系吧...”心里这么想着。昨天聊了很久的结果,让彦一相信不会有事。因为这个红头发的警察看起来就像是人很好,会替自己想办法的人。

就像是人民保姆的样子。



【4】



在这间办公室的桌上,摆着凌乱的文件、档案、跟照片。而坐在桌子旁的一个少年,正局促不安的看着那些东西。他突然间有种想伸手去,把那些文件都藏起来的欲望,但是,因为是在警察局里,是在一个刑警的办公室,好像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力量牵制着他,一种类似“权威”般的压力。

彦一坐在房里,如坐针毡。樱木警官把他带来之后,原来在房里的那个黑发刑事,就好像不知道要跟樱木先生说什么,叫他一起去外面了。樱木只有叫自己待在这里等他们。

他们出去讲什么呢?...那个黑头发的人,看到自己的时候,突然露出笑,而且是很奇怪的,那付眼神好像知道什么,好像一眼就把自己看穿了。当时立刻开始不安,而且心里也确认自己杀人的事一定是被发现了!...可是,那个人却并没有逮捕自己?...还是他要叫樱木先生出去,先跟他说自己是杀人犯的事,叫樱木先生不要插手帮忙?樱木先生会相信自己吗?或者,他果然,应该还是会相信一样都是警察的那个人?自己要怎么样解释?他们会怎么做?!...慢着,说不定,他们其实根本就还都不知道吧?他们出去,应该只是要讨论别的事情吧!一些不能够给普通人知道的案情,应该是这样,是自己想太多了,昨天樱木先生都说了,犯案的是黑道,不是别人啊,是黑道干的,不是别人!

想到这里,彦一稍微安心,而减少了慌乱跟胡思乱想。但是神志一清明起来,眼前流血的照片即又映入眼帘。

那个人,在照片里仰躺在地上,镜头是往他的脸部,包括割开的颈子一个大特写。他的眼睛,黑眼珠往上吊的有些翻白,嘴巴也开开的,像鱼一样的嘴唇都没有血色,血都在脖子那里流光了吧。那天晚上,他实在太害怕了,彦一忍不住伸手到口袋里,去握紧那柄小刀──这是杀人的凶器,但是只要他藏好它的话,只要他们都没注意到它的话,那就安全不要紧。

握着塑胶的刀柄,少年突然感官记忆起当晚杀人的手感。当时,发生得太快,而自己又太慌张,但是现在却可以很清楚的记得,刀子割过肉,碰到骨头的感觉。...突然握小刀的手一阵的抖着!彦一连忙用左手去压住自己手腕,要是他们突然进来,被看见就不好了!可是才这样想着,拼命的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发现,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头也有点发晕!

他好想吐..好想离开这个地方!

“你没事吗?”冷冷的声音,像是没感情,又带着隐约的讥嘲。

“我..没、没..”彦一连这句“我没事”都已经失去力气说,他只能无力的垂着头。但是,那个走进来的黑发警官只是看着他一会,接着就走到自己办公桌的椅子坐下,然后手去拨了拨桌上死者的照片:“对社会案件有兴趣吗?”

“..不是..不是太有兴趣。”彦一真的不想跟他聊这个。

“哦?..不过,听说你问了很多这个案子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呢?”

“...咦?”彦一感觉有种刺热一直从自己双脚麻上来,冲进了膝盖窝两侧。

“你也住那附近不是吗?”那个英俊却神情冰冷的警察,这时解释着:“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像是枪声?”

彦一沉默着不回答,他其实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但对面的警察这时竟然还就把配枪拔出来,往桌上一放:“哪,枪就是长这样子。要不要拿拿看?”

“不!..不用了。...”十七岁的少年这时真想逃离这个人面前,真想大叫出声,叫他快点放自己走!

但是坐在对面的流川,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彦一几欲崩溃的表情,继续装作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他看着他一会,接着淡然的说:“这个家伙死了,听说不是黑道的人干的。”

少年一瞬间没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停了!

流川像是不觉有什么的继续说道:“黑道的人,要是找到真正的凶手,大概会把他碎尸万段吧。”

“为..为什么?”彦一瞪着眼睛,害怕的直盯住流川的脸。

流川故意停着,不回答,尔后冷冷的一笑:“你不是对社会案件没兴趣吗?”

看着那刑警的表情,彦一已经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他可以安然无事,他的汗不停的冒,身体也像是重病一样,不能站,不能起来。只有右手,还是在口袋里,握着那把小刀。

沉默着不知道有多久,少年只觉耳边都是隆隆作响的声音,还有那个警察冰冷的说话声:“...你还要看你同学吗?还是不用了?”

“....不用了..我想回家...”虚弱的声音,像是在害怕不被允许。但没想到流川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就说:“好啊。”彦一这时如获大赦的猛抬起头来,直看着对方。只是,接着流川又补了一句:

“不过你要随时等候传讯,我们可能会有问题,想请你帮忙。”说着,眼光中像是狡狯的在微笑。

少年这时只觉像已经被救到岸边结果又被推回泥泞里,苦不堪言的懊丧!“会有什么问题?”他紧张的问。

“查到什么,就知道是什么问题。”流川这时的神情,就像是十分有把握,而这样的态度让彦一无法忍受的感到沮丧。

坐在这个黑发刑警的对面,彦一实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走却又觉得不安全,想留着也让自己痛苦且毫无理由再要求留下,这时他也根本忘了来这边是要来看真理子。

“不回去吗?还有事?”流川脸上天生的冷淡又带着嘲弄的微笑。

十七岁的少年,看着对方这样说话的态度,终于绝望的低下头。他把握紧在手里的红色折叠小刀,从口袋中拿出来,只是拿着,放在坐着的腿上,头低低的,不说话,因为他已经忍不住流泪,怕一说话就会哭出声音。

“那是什么?”流川问,虽然其实他猜得到。

少年于是把小刀放到了桌子上面。

在昨天逮捕那个帮派家伙拷问的时候,确定了不完全是黑吃黑,再来去影像资料室重看所有附近街道的摄影机,拍摄的二十四小时录影带,意外看到等在门外边的那个男孩,也曾出现在录影带中,确认之后晓得是住附近的人。

接着再度翻死者的档案照片,在照片上的现场全景,原先就有注意到过,死者的那辆黑色轿车,车子的侧边有刮花的痕迹,而且只有刮过车门就消失,而其他车辆停在黑轿车后面的,都是从车尾到车头都有刮出白色的落漆线。死者应该是原本坐在驾驶座上,等时间到要进行毒品交易,没有想到有刮车的恶作剧少年,结果发生冲突,而被杀害吧。

“你被捕了。”坐在椅子,流川看着开始不断痛哭的男孩,平静的说着。


********************************


“你怎么肯定他是凶手?”樱木在整个事情结束才被告知,情绪上非常不平。

“我没说他是。”

“那你为什么又叫我去带他来,还给他看死者照片吓他?”红发的菜鸟刑警想到自己竟然被搭档利用,再度感受到自己的不幸。

“揭发他的人是他自己,我只不过推他一把。”

“你是说..那时候他来其实就是想要自首的吗?”樱木说着,脸上,忽地流露出那种对他人的深刻同情。

流川看了看他,表情像是看到什么刺目的东西一样极度的不悦:

“你,要是只有这种幼稚的脑子,还是趁早不要干了,免得害死别人!”
 

  D - 地雷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