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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受]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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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地雷震 2010-05-23, 周日 10:05

在流川枫自杀一年之后,仙道彰来找樱木。那天下雨,滂沱的水珠溅打地面仿佛要将世界挖穿,带着力道,无情的况味。

电子铃声响,从外面几乎听不见,雨声遮盖一切,但是里面的人很快就来应门。当铜色的铁门一开,樱木花道的红色头发,和他那张线条刚毅的脸,立刻显现出惊讶,故而迟疑不定的神色。

门外的仙道浑身都湿透,气象局已宣布今日豪雨,他却不带伞跑来。白色衬衫紧贴着结实的肌腱线条,浏海完全塌在额前,仙道紧抿着嘴不说话,甚至不微笑,只是一直双眼盯着樱木,带着倔强的神气却又隐约透着祈求,像透了流川。于是樱木一时不禁心慌意乱的让他进来。

却,在踏进室内的那一步,仙道彰立即又绽开属于他风格的笑容。


【蚂蚁】     作者:地雷震


“好冷,给我一条毛巾好吗?可以借浴室冲个热水,那就更好了!”进屋好久之后,仙道忍不住哆嗦着声音开腔,因为樱木在他一进门,就像躲避着恶鬼随即往后退,眼光回避开不再看对方,手足无措的在玄关一会手按墙壁,一会整理要丢弃的旧报纸,完全忘记再来该做什么。

“你还想洗──”花道用很高分贝的音量,激动得像是愤怒的神情,瞪向对方。但仙道的脸上只是小心翼翼的,无辜的笑容。于是瞬间花道改变了主意,粗鲁的说道:“这边啦!”然后领仙道去浴室。

“毛巾在里面,捡地上的脏衣服穿,肥皂不要用太多,还有不准开那罐洗发乳!我早上才新买的!”

“啊,好小气。”

“不爽你就滚出去!”

“没有没有,没有不爽!”说完仙道马上一溜烟跑进浴室。

不一会,浴室里有冲淋声传来了,虽然外头的雨声很大。樱木一下子注意到仙道彰没有关门,急忙背转过身去,又是无措的站了一会,才想到去客厅坐着等。

由于今日豪雨,虽然开着除湿机,皮质沙发仍旧带着点潮湿。这间公寓是属于他和流川的,流川死后,遗嘱里写明所有的财产都归他。因此是有计画的死亡。

沙发前一张长方形茶桌,上面的外卖、甜食,表面爬行着几只蚂蚁。流川死了,这个家的清洁、打扫、煮食,都不再有人负责,房子里很脏乱,透着一股不好闻的气味。但是这般不洁的生活环境,花道一点都没想过要去改善。反正,他一向是懒散的人,学不来流川枫的规律习惯。

“仙道那家伙...跑来干嘛?!”樱木心里有气,闷着,很不高兴。现在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从前流川站在厨房里面,背对着他的身影。流川常常一个人躲在厨房,低着头,用平底锅烧东西。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之下,他发现那些是信件,当时流川暂时离开去接一通电话,花道洗澡后刚好到厨房去,瞄到尚未烧完的信封,上面有寄件人地址,是仙道家。

虽然他立即冲去,抢走流川手上的电话筒,醋劲大发的问“仙道写信来做什么”,但流川却没有回答,只是像呆住似的,怔怔地看着樱木。

“我问你啊!那个仙道他写信来做什么?!!”樱木很生气,气得浑身发抖!

但是愣了好一会的流川,却突然笑了,而且似乎显得相当开心,惹得花道更加的恼火!提拳头就要挥过去时,流川忽然主动上前抱住他,抱得死紧,亲吻求爱。

往后虽然花道晓得那些信是仙道写来,但流川每次看完就烧了,从不再多说什么,于是,他也就不再追究。

不过,那些不曾间断过的信件,始终像是一根刺,卡在心里的某处,微疼着。

偶尔他也从流川的脸上看到那些信,所带来的影响,有时,即使两人在一起,流川也显得忧郁,但是问他仍旧什么也不肯说。

“是因为仙道,所以流川才苦恼?”有时这种想法,会咬嗫得让樱木的心脏一阵抽痛,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够放弃流川。

虽然他无法放弃流川,流川却先放弃他了,一年前流川无预警地自杀,火化那天,花道一滴眼泪也掉不出。

“在想着什么,花道?”仙道彰洗浴后,带着一身香皂味过来了。

“想你赶快滚啦!”樱木没好气的大吼。

“是在想着我?真的?我好高兴!”仙道笑眯眯的,紧捱着樱木身边坐下。

仙道并没有捡地上的脏衣服,他从浴室外的衣柜找干净衣服穿上了,樱木认出,那是他自己的土黄色衬衫,跟爱迪达的运动裤。看着仙道满脸的殷勤,樱木有些迷惑了,流川人都已死,他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坐下来!?还不快点给我滚回去!”樱木心里聚集了不满与紧张。

“花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仙道脸上忽然显得很消沉:“都已经一年了,你真的..真的没办法忘记流川一点点?”

听了这告白的话,花道刹那间反应不能:“你..你在讲什么东西啊你?!”

“一直一直写信给你,我写了那么多信,你都从来不心软,不同情我吗?”

“信?!”

“写给你的,那些信...”仙道的脸上满是深情,无奈。

但是仙道心里当然晓得,那些信件一定是流川半途插手接去,并且早就加以销毁了,樱木是绝无可能看到。

三年。从知道樱木和流川同居开始,就一直不间断的写信。虽然署名给樱木花道,也深知流川不会让信件传到手,但仍旧持续的写,内容情深,温柔,永远表达着自己会等待,无怨无悔。

“写给我?!你那些信,是要写给我?!”花道震惊不已。

“唔。”另一个男人微笑,望着他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他仿佛可以感觉,有一个新的未来,在他们两人面前展开了。

当晚在仙道的百般央求之下,樱木勉强答应让他留宿,睡客厅的沙发。今日豪雨仍未见稍停的迹象,外面的滂沱雨水及寒冷,分外让人深感若能拥着心爱之人入眠,有多么温暖。

入夜稍深时,仙道仍未阖眼。他身上覆着樱木搬来的毯子,沙发皮革的潮湿却还隐隐透来。抬眼望向桌上,外卖食物跟零食虽然都已经收拾扔弃,还是有蚂蚁,循规蹈矩排着队爬行。一时兴起,仙道伸出食指,揉去了蚁群的行进路线,后面的蚂蚁找不到前头同伴留下的气味,队伍马上开始混乱。

看着桌上的小闹剧一会,仙道想着“该去卧房了”,藉要洗手的理由,起身到樱木睡着的卧室,一声不响,转动门把,悄悄地推开。

樱木正面仰卧,熟睡打呼。仙道愉快的轻声一笑,敏捷的躺到樱木身边,侧卧看他。藉月光,尽情览赏花道侧面轮廓、起伏的胸、嘴唇,然后,情难自己的移向樱木的脸,紧沿耳际,嗅着味道。幸福的滋味,在长久的耐心与坚持之下,终于要到手。

仙道正撑起自己身体想压上樱木,忽然,眼前人熟睡的鼾声停止。

还以为自己动到床铺,惊醒睡梦中人,但花道仍旧躺卧不动,似乎还是深眠中。这时仙道想,如不趁现在半推半就,恐怕以樱木的脾气,还得再耗下去。

正要移身,突然在床另一边,传出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用力压上了床缘。

仙道头抬高往那边看,吓然见到一只苍白的手,手指紧抓着床单,正出力,然后,从那边床底下慢慢爬出来,先是看到一条臂膀,接着黑发的头颅,惨白到发青的脸,直到一个男人赤裸的身体都呈现了,开始爬上来,一只贪婪的鬼,抱住樱木,压在他身上。

那个爬出来的东西是流川枫。

仙道吓得无法动弹,只能膛目结舌,气也喘不出,他紧盯着,从流川手臂处,那白皙的皮肤上,突然破裂开一个小缝,然后一只蚂蚁就从缝里面爬出,开始往下行进;其他地方的皮肤,也开始纷纷的,一个缝、一个缝的裂开,蚂蚁一只只的纷纷爬出来,排着队,循规蹈矩的,沿路往下。很快流川身上就布满了爬动中的蚂蚁,而那些蚁群也开始四散,到床铺、一些到樱木身上、但更多是往仙道的方向爬。

躺在近旁的仙道彰想动,但是整个人像是被锁住,无法稍移。他眼睁睁的看着蚁群开始到处横行,同时间,那个压在花道身上,如果还能称做“流川”的东西,也对身下的人动手,脱去了花道衣物,肆意欢爱。

睡梦中的花道,无意识的呻吟,甚至喊出流川的名字,整个景象诡异恐怖至极,但仙道见樱木被如此凌虐,心疼的落泪,接着突然竟能发声,大叫流川住手。

这时,流川才缓缓的转过脸。

那张脸上,四处布着裂开的缝隙,黑色的小蚁不停窜行、爬动,只有眼睛是灼灼燃烧般,直射着阴狠的光辉。

与对方四目交接那一刻,仙道立即就懂得死去的流川是带着多少幽怨与不舍。


隔日,樱木醒来发现仙道横尸自己身边,医生诊断之后说是心脏麻痹。



后来在仙道葬礼上,在流川出殡时未曾掉泪的樱木花道,却哭了。
 

  D - 地雷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