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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同心爱者不能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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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哈尼雅 2010-05-23, 周日 14:13

我在圣马可广场,看到天使飞翔的特技,摩尔人跳舞,但是没有你,亲爱的,我孤独难耐。
——I.V.Foscarini

仙道抬起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等的人从天使铜像后面转出来。广场天空颜色暧昧,晚霞像绸缎般轻软地抖开铺在天际,光晕中他的他穿米色短风衣,很高因此一眼就能望得见那头耀眼的红发——因为落日的缘故此刻它是金色的。他匆匆地朝这边走来,脚步惊起了一群在地上争食的广场鸽。刹时间仙道只看见他朝这里望了一眼,来不及捕捉的表情在扑扇的漫天白羽中一闪而过。
至少他来了。仙道这么对自己说。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径直走到仙道对面的位置,坦然地拉开椅子坐下来,前额的头发挂下来遮住眼睛,他用手随便抓了抓把它们梳理到后面去。“我们已经分手啦。”
仙道挥手招来waiter:“黑咖啡和caramel玛其朵,玛其朵再加一份奶油。”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不用意大利语,“你饿不饿?这里的蔓越莓蛋糕做得不错。”
“我吃过了。”樱木花道不耐烦地把手放到桌上,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微微动了动大拇指。
结果仙道还是微笑着让侍应在单上加上了一份Cranberry sweet cake,余光中看到樱木在那里翻了个白眼,大概有点后悔又理睬了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

“我说,你听清楚了吧,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我要回日本了。”樱木端着咖啡,从氤氲的热气里面看到了仙道漫不经心的表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心里好象有什么地方又无声地塌陷了一块,碎掉的粉尘簌簌地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提高声调重复了一遍。“你听到了没有!仙道彰!”

“恩,我听着呢。”他轻轻地应了一句,依旧在看窗外的圣马可广场的夕阳。那么多肥嘟嘟的鸽子,傲慢地迈着步子在行人中走着,好象他们才是这里的王——的确,如果这些白鸽在同一个时间全部飞上天空,整个威尼斯的黑夜怕是将会变成一片白昼吧?他想起了一张照片,他们来这里第一年的时候拍的,两个还不好意思公然搂着对方腰的男人傻傻地站在广场中心无遮阳处,一只不识相的鸽子飞过来啄了一下他搭在樱木花道肩膀上的手,还来不及挤出微笑,路人甲按下快门为他们的合影定格。

你是否真的全都不在乎了?

那时候的天比现在还蓝,地中海吹来的风也是透明的蓝色。你应该记得,那纵横交错的河道上乘一条翘尾船日光浴,歌剧院散场后背后的那条小巷永远没有第三个人,还有叹息桥上的传说,在那里许下誓言的恋人,当地人告诉我们,将永不分离……

就算那些你都忘记了。好吧。

就算是这样,那无数个相伴醒来的清晨呢?那无数个静静守着一锅煮着的意面睡去的午后呢?还有像繁星一样数不清的夜晚,那搂得紧紧的双臂,那灵活探索的舌尖,那迷离的双眼,交缠的呼吸,随后的那种不适,那种紧密,那种甜蜜,那种湿润,那种满足的温存,那种体贴和刺激呢?那种无限圆满,无限完美的境界,那种没有穷尽的,永远没有穷尽的,永远永远不会有穷尽的境界……你是不可能忘记的,对不对?

即使这样你依然说,分手。

仙道放下喝了一口的咖啡,扯了扯嘴角。他发现它是苦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爱喝的黑咖啡居然会那么苦。当初有一次花道猛地抢过杯子,嚷嚷着要尝尝让自己着迷的black coffee究竟是什么味道——一口下去整张脸漂亮的五官都挤到一块儿去了,然后不由分说给他扣上一顶masochist的大帽子。“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自虐狂,彰……”

——难道,你的记忆都不算数……

“对不起。”除了低低说一声抱歉之外,仙道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什么。他还爱着他,比任何时候都爱。但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对此他无能为力。
“对不起?”樱木猛地呛了一口,从喉咙到鼻腔都被可可的酸涩味道占据着。杯子里洁白如云之城堡的奶油在热气下渐渐融化到棕色液体里去,难以入目。他倒宁愿他不要说。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这样打发了?”明明不是一定要放弃的东西,为了他却可以变成这个世界上最阔绰的人,一样样骄傲地抛在身后。读了一半的书就只身跑去东京,打工三年,不过因为这个城市有他的存在;结果呢?被他的长辈发现了,到底是迫于压力,连分手都没来得及说就消失。直到几个冬春过去,没想到还会接到这么一个电话,线那端的他在遥远的亚平宁半岛上说,很爱很爱,十分想念。

——这里并不禁止同性结婚……
——我们可以去圣彼德教堂做弥撒。就是那个米开朗基罗设计并开始建造,造了一百年才完工的圆形大屋顶教堂,下午五点,管风琴声向起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握住你的手,在一列白袍披红襟神职人员面前宣誓……
——花道,你能来吗?没有你,我孤独难耐……

你一听到这句话就跑来,为了证明什么,证明爱过,或是仍在爱着。但浮士德说,没有什麽被证明过,也没有什么能够被证明,我传授的每一个学说,结果总发现是新的错误,确定的只有一点,我们来就是为了走这一遭,其间所有的正是我们所遭遇的。
度尽的年岁好象一声叹息,而看不见的堡垒却始终存在。遭人白眼或者丢了工作,明天无法预料还会失去什么……最可怕的是无法忍受有一天他是否也会被时间的洪流带走。必须结束,必须谢幕,最后的吉赛儿避免死亡的唯一途径就是停止舞蹈。

广场上浩大的游行队伍,游行着的人通常不会迷失方向。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谁都没注意到这个金发碧眼的漂亮男孩走进来。
“请来加入我们的队伍吧,”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说,把一面彩虹旗①放在咖啡杯中间。“一起来为我们的权利做斗争,爱情是不分性别和国界的。”
樱木抬起眼睛去看他,十七八岁,充满了斗志的爱情战士。他想起自己的十七岁,第一次遇到谁,在哪场友谊赛里。
交换了几次眼神,不多,但别人无法理解,就足够了。第二次的单独见面太阳高照,你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怎么会是)——
找个地方吻我好吗?

即使在现在也不为十七岁的自己感到后悔,在经历了爱情这样一场大幻灭之后,二十五岁的樱木花道决定弃械,不再做无意义的冲锋。一甩手,彩虹旗飞出落地。
“该死,你看我像是个同性恋么?滚吧——我才不是什么同性恋!难道我看起来是那种人吗?”
“对不起,他心情不好……”仙道弯下腰帮少年去捡,交在他手里的时候他感到少年的手在抖——毕竟还只有十七八岁。
“我们也只是不希望和心爱的人分离。”少年坚定地说完,他的背影匆匆离去,消失在手臂高举的人潮里。
“滚……”樱木把头埋下去。

“你怎么样,花道。”
“我很好,我又没有怎么样。”
“你可以对我发火,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好点的话。”
“我又没有生气,我好极了,我为什么要对你发火?”
“没有你理想中的那么好,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资格恳求你……”
“但是,我还是想,或者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么久以来,一直都仍你一个人在承担,我……”
“仙道彰!”
“恩?”
“你能不能为我做件事?”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那就请你再也再也再也再也别说啦!”

樱木猛地把头抬起来,抓起桌上的蛋糕塞进嘴里,“本天才现在感觉好极了,所以,这杯咖啡就算我请你的好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币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朝门的方向走去。仙道彰追着樱木花道的背影,看到他自动走入游行队伍中,挥动着不知谁递来的旗帜。太阳消失后的狗狼暮色②,magic hour.,仙道的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挤入人群中,紧紧抓住了那只手。

经历过一回合复一回合的不信,求证,明白,否定之否定,我们只是不想和心爱的人分离。




①彩虹旗:代表同性恋的旗帜
②希伯来古文云,「人们无法辨认是狗是狼的时刻」,白日将尽与黑天交替之际,这里有魔术的八、九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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