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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流花]Rock 1-5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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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攸 2010-05-23, 周日 23:25

 

【第1小节】


流川回家的那天,夜已深,天边一点月光,和着地上的路灯,照出回家的路。

那天他加班,为了件下属搞砸的案子,加班到凌晨才回家。

「--孤里--」

不知哪儿传来了一句怪模怪样的叫声,流川蹙了眉,却不打算去找寻声处的来源。

那声音只叫了一声,流川也没多心,只是专心一意的在路上走着--边走边跟周公作战,努力抵抗睡
意的侵袭。不晓得是不是太专心抗拒睡意,还是夜太深导致视线不良,好好在柏油路上行走的流川,竟然一个踉伧。

幸亏以前长年打篮球时练出来的瞬间反应,堂堂的前NBA最佳球员流川枫才没丢脸的在路上跌了个狗吃x。

哪个混帐!?

惊魂甫定的流川站定身子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回头找出害他出糗的元凶,但出现眼前的却是一个卧倒的身影。

流浪汉?

流川不禁走向倒卧在地的家伙,自高而下的俯视对方,在一段极短的思考时间后,他用脚踢了踢对方以确定让他糗掉的不是具尸体。

躺在地上的人乱挥了下手,像是在回应他。

「还活着?」

丢着不管吧,反正也没差。

九成九是流浪的醉汉。

黑瞳里不带感情地斜睨那个人一眼,流川转身就走,但正要迈出的步伐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所绊住。

「……孤……狸……」

一句模糊的话从抓住自己左脚的人嘴中吐出,他不得不转身,却对上一双茫然的眼睛。

──琥珀一般的眼,像勾魂摄魄似的夺人性命--

眼前的人伸手抓抓那头红发,然后莫名其妙绽出一个大咧咧却同时纯真到底的笑容。

流川凛住呼吸。

「……你是,狐狸吗……」

红发的陌生家伙,突然倒下。






当早晨的第一道光芒射入公寓里时,流川的第一个反应通常是翻过身再睡。

可是今天不一样哪。

今天的流川是被某个会让人误解成发生命案的尖叫声叫醒的。

不到两秒,深蓝色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踹,而且还用力过猛,差点回击到凶手身上。

「本天才怎么会在这里!?」

流川坐起身,揉着眼睛看向对方。

红发的家伙身上还是带着脏乱污浊的气味,谁让他昨晚什么地方不好选偏要倒在垃圾堆附近的?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气呼呼的睁大眼瞪着眼前穿着白色睡衣的男子,红发人声音激烈:「见鬼了我今天还要录音啊!!」

流川微瞇起眼。「……好吵。」

真想一拳终结这个人的鬼吼鬼叫。

「你敢嫌本天才吵──」红发人一口气冲向床,伸手就揪了流川的衣领。「你敢绑架本天才!?我让我经纪人告死你!!」

流川握握拳头。「……你是歌手?」所以才有”录音”那句话--不过……他的眼神明显带着打量意味,缓缓扫视对方全身。「不像。」

「该死了你连本天才都不认得!?」红发人火了--哪里来的乡下土包子?「你是住在什么破落乡野吗!?」揪住他衣领的手更加使力,同时在对方耳边咆哮。

流川再度握握拳头。「不认识。」这人很稀罕吗?还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哇咧--」头上瞬间飞过一群乌鸦,他直接在耳边大喊:「我可是全日本最有名的摇滚乐团主唱耶!!樱木花道你认不认得!?听没听过这名字阿你!?」

流川蹦紧脸色,缓缓的摇头,在查觉对方那只揪在自己衣领的手再次加重力道的同时,一拳挥上他的脸。

「吵我睡眠者死!!!」

就在被一拳打飞落到床下的红发人还一脸莫名其妙时,流川已经拉过棉被再次躺平床上。

你──你──你──「给我起来~~~~~」






在脸上落得更多淤青之后,红发的樱木花道颓然地待在以时尚简约为基础装潢的客厅中,坐进了那套水蓝色的沙发。

深深的陷入。

略长至颈项的红发垂落颊边,他无心去收拾。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他努力思索,记忆却只给他一片空白。

「喝太多了……」

头传来阵阵宿醉后的疼痛,忍受不了,他干脆在客厅里大肆搜刮起来,想找出止痛药。

半响后,徒劳无功,除了桌上一堆满满的提神药品外,什么都没有。

连感冒药都找不到,甚至也没见到胃肠药的影子──这家伙到底是人不是啊?难道从来都不生病?从来都不曾有过任何一丁点不适的!?

──外星人吗?

樱木向后一躺倒在了蓝色沙发里,像沉进水里似的,轻浅地呼吸起来。

蓝色──这个人,很爱很爱蓝色吧?他无谓的环视周遭,发现家具几乎全是蓝色色调。

何止是喜欢?

根本连人都是蓝色的──他嗤笑,不经意想起另外一个同样相似蓝色的人,摇摇头,甩去了脑中影像。

时钟滴答走着,樱木窝在沙发上,穷极无聊地发呆,顺便打量这间公寓,却没泛起离开的念头。直到宿醉后的昏沉袭来,逼得他不知不觉睡倒在沙发上,然后在一段时间过后,被某个冷血人士一脚踹落沙发。

「妈的~~~」樱木狼狈不堪地趴在地板上哀嚎:「哪个王八蛋踹我下来的────」

红了眼,转头,正对上一双墨眼的冰冷眼瞳。

「我。」

「你你你──」樱木唬的一声跳起:「你踹什么踹啊!?你用叫的不行吗!?你这狐狸脸是没血没泪没感情没人性的阿!?」

流川挑高一边的眉。「这是我家。」

肯收容这只不知打哪儿来的红毛白痴猴就不错了!还敢要求更多?

「啐!」有什么了不起,他家更大哩!樱木哼了声,转头望向墙上时钟,惊叫出声:「妈呀~~~~下午两点了~~~大姐会杀了我啊!!!!」


====================================================

「砰」一声,某个人旋风似闯入湘北录音室,引起众人注意,也让每一个人不得不暂停下手边的工作。

「嘿嘿嘿……」樱木笑得勉强,「那个、那个……咳!大家早──-啊~~~」

未完的招呼声终结在一声惊叫中。

「早个头啦你!」向来是负责照顾樱木的彩子一个折扇打下,美丽的脸庞上尽是怒气。「现在几点啦!?你给我说啊--说!」

樱木干笑数声。「啊就……」赶快用眼神跟死党求救~~~救我啊洋平~~~~~

站在一旁的水户微微一笑。「彩子姐,」他走向两人身边,轻轻开口:「我想花道不是有心的,妳也知道,他向来都跟个孩子似的。」望着好友的眼神里带有宠溺。「别跟个小孩计较啰。我这儿有最新开幕的spa美容卷,正愁不知要送谁用,彩子姐,就请妳高抬贵手、帮个忙吧?」

彩子站在原地看看两人,樱木是一脸可怜小狗样,水户则是一脸诚恳样,最终只好叹口气。「拿来吧!」她正好要的紧,最近不知道被这些死小孩搞出了多少小细纹!

樱木立刻飞扑水户。「洋平~~~~」

我咧ox@#~~~水户被体型高壮过自己几分的好友直扑得撞向墙。「……你想杀了我啊……」
唉!背后八成淤青了。

「还好有你在,不然本天才今天一定被彩子大姐训个没完。」他吐吐舌头,自然的动作是那么不带造作,却没查察勾动了谁人的心。

水户苦笑。「是是是……」淡淡笑着,淡淡响应,不让谁有机会发现自己倏然加快的心跳。

「你去哪儿?」这次真的有点过分,早上十点的录音时间竟然拖到下午三点到。

樱木抓抓头发。「啊~~~」这次该不会换成洋平逼问自己了吧?「~洋平~~~」

水户无奈叹息。「别这样。我只是关心你。」又在撒娇了……看准自己拿他没法吗?「你现在不说,以后仙道还是会问的。」

而且仙道那个人,认真起来只会更令花道无力招架。

脸色一凛。「我……我回神奈川。」沉默一阵。「……不小心喝多了。」

每次回到神奈川,就会如此。

他们都知道。

「花道,你──」




寂寞吗?

忘记了是谁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又是怎么回答的。

流川走着。

夜色凄迷。

月影朦胧。

「喂?」转成震动的手机响起,他顺手接了。「哦……妈……怎么……」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我很好。」

「--我真的很好。」

「……你别操心,自己多保重。」

「──有空我会回美国找你们……好……就这样……」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他已经回到公寓楼下,正要进入,却被某个大形不明物体挡住去路。

他低头望去。

──又是他。

想也没想的抬脚就踹。

正中。目标物顺势倒下,流川撇撇嘴角,拿出卡片就要开门,突然的一阵呓语却引走了他的注意。

「……狐狸……」

他蹙眉。

「……狐狸……」

这次干脆蹲下身子察看,淡淡的月光反射,照出某个醉汉脸颊上的泪痕。

闪着亮光。

流川感觉自己的心脏紧缩了下。







「我还要喝酒!!」

回到公寓后有个人突然大吼爆出这句话。

近在咫尺的流川被这毫无预警的吼声震得耳朵几乎聋掉。皱了眉,向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他干脆一
脚把那个发酒疯的醉汉踹进家里,而后甩上铁门。

樱木毫无形象的坐在地板上大叫。「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我要喝──--」

从这一秒开始,流川有了后悔的感觉,后悔自己一时着魔似的心软,后悔自己没能视而不见他的泪
痕,后悔自己没把这酒鬼丢到外头。

地上的樱木兀自叫喊着。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我要喝──--」

然后扯开喉咙唱歌,流川呆怔地听着歌声,蕴着爆发力,像藏有多少不满憎恨及痛楚。

胸口抽痛了一下,他直觉地以手按住心窝,却不明白那痛楚从何而来。


“ 我的梦想烟消云散
我的追遂毫无意义
可是我却还活着 心还在跳动
没人听见我的灵魂哭叫 没人看见我的痛楚焚烧
谁都不会为我伤痛 谁都不会为我难受
我只是个无所谓的陌生人 消失也可以的陌生人 "


他的歌声,奇异地,像勾动了另一个人胸中某处未愈的伤口一般。

不自觉的垂下眼眸,流川走到厨房,开冰箱拿了两罐啤酒,丢了一罐过去。

以为会砸到这个醉鬼,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家伙竟分毫不差地接住他随意丢出的啤酒。

流川略带诧异的一眼望去,坐在地上的樱木大笑出声。

「你这臭狐狸…看不起本天才对不对?」随手开了酒,一口饮落喉。「告诉你,本天才就算不打篮球,可永远都是个天才!!」

最后一句话不知有意或无意的大声许多,他在强调这一点吗?

「……白痴。」

稍嫌冰冷的薄唇边掀起一个几不可见的淡笑。

樱木斜眼瞧着他。「你才像狐狸,老奸巨滑的那一种。」

「想打架吗?」

「本天才不会手下留情喔。」挑战般一眼瞪去,但清楚彼此都不带认真。

月光自客厅的整片落地窗射入,落在白色地砖上,映着两个不相识的男人,饮落一口又一口冰凉的啤
酒。
直到天明。



「至少这次你没迟到。」

赶在开录的前五分钟,看着樱木气喘吁吁跑来录音室,水户只是淡淡一句话。

樱木笑笑走过好友身边。「进去吧。」

一阵酒味呛得水户直皱眉头。「你…又喝酒了?」

这伤他的喉咙啊……花道。

你又--

「我喜欢。」眼神出现一瞬的反叛,对上水户眼里的忧心,他换了情绪。「洋平……」

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要劝?
所以不该劝!

水户轻声一叹。「仙道过两天就回来。」为了他们新歌巡演的事情,仙道在三天前去了荷兰一趟--也是正因如此,花道才有机会如此放纵。

「我知道。」

「你-────-」水户走进录音室,看着其它团员到达。「还是想───」

打球?

他没有问完这句话。

但是听的人明白。

昨夜难得好睡。

樱木戴起耳机,开始录他的部份。

狐狸的家很简单,简单到让他觉得平静。

平静到让他的狂乱不满全烟消云散。

狐狸家的地板很凉,躺着很舒服。

酒很好喝。

两个人,无比平和。




当流川第三次在大楼门口捡到一个红发高大的障碍物时,唇角不自觉勾着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微笑。

门口的那个人,沉沉睡着,呼吸轻浅,诱人。

流川被最后出现脑海中的那两个字吓住。

诱人?

他居高临下地盯视着沉睡的对方,那片唇──红艳的不思议──比世界上任何人的都更加吸引自己。

确实诱人。

他不自觉舔舔双唇,发现自己的喉间有一瞬的干渴紧缩。

欲望?

第二次为自己的思绪所讶异。

但……确是如此真实。

眼前这个见不过三次面的男人,勾动了他心底的某一根弦,以及那无比深沉的欲念。

不是爱。

至少目前还不是。

这一次流川蹲低身子,犹豫了一下而后伸出手,轻拍樱木的脸颊,那力道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柔。

「醒醒。」

樱木一把打掉那吵他睡眠的手。

流川淡淡笑了。「喂,白痴。」

再不醒就会被人当成垃圾丢掉啊。

「你才白痴……」反射性的咕哝,某两个字挑动了他的意识,樱木揉揉眼,迷蒙地看进对方眼底。

毫无防备的,撞进某个狐狸的心底。

流川掩去心上的震撼。「醒了?」

他揉揉太阳穴。「做什么?」

「你睡在我家大门口,还问我做什么?」这人--真是白痴!

樱木略带迷惑的眼神望望他,又望望天空,接着一声惊叫划破夜空。「──我们去打球!!」

「…现在?」

半夜一点??

这家伙…又醉了吗?

樱木一把抓过身旁的红色篮球,一手抓过流川,毫不理会他的意愿强行抓了他就走。





「你以前打过球?」

在开场五分钟后,流川问了一句。

樱木射篮,没进。「我打过。」而且一辈子忘不了。

「你……」他望着他的动作,反应。「--不错。」这是他流川枫所能给予其它人的最高评价。

樱木捡起球。「什么不错而已,我是天才好不好!!」

「为什么不打了?」他颇有天份,如果一直持续练下去,会有好结果的──他们也会早点相遇。

被问话的人出现短暂沉默。「……因为懒。」

流川发现自己立刻察觉出对方没有讲出实情,但他克制住自己揭破的冲动。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那你打过吗?」又一次射篮,没进,樱木火大的跑过去捡球。

「打过。」

「然后哩?」

流川扯出一个轻浅的笑,又瞬间掩没。「--不错。」

───NBA最佳球员奖,他有三座。

樱木没打算再深究,拿着球就是一个跳跃,狠狠灌蓝。

「砰」的巨响在深夜的公园格外清晰。

流川一个箭步冲过去,查看倒在地上的樱木。

「你没事吧?」

痛楚一瞬间就过去了,遗落在感觉神经里的是无限空洞。

倒在地上的樱木怔怔望着黑色天空,觉得整个身体心灵精神都要被黑暗所吸入,然后万劫不复似的。

「白痴?」

下一秒出现眼底的是流川的脸。

樱木放声大笑,棕色眼里却噙了水光,让流川的心揪痛。

好痛。

于是想也没想的,低头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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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言攸语:
在写之前一直在想要怎么设定,左思右想后决定了这一个。本想单篇完结,但不知不觉就写破万字……好吧,至少想在五篇内完结。

一直想把它写成性、暴力、毒品、音乐还有谎言的摇滚,在几乎震聋耳朵的音乐里唯有谁能听见某个人满满的空虚孤寂--------结果还是决定下次再写。

本来想让小枫当主唱的,然后是花花捡到他~~~~这个设定似乎也颇好玩,可是攸想写的东西太多啊~~~~~这样下去又会变成坑的~~~~~~~再说吧~~~~~~~~~~~~~~~

大约是仙流花或仙洋流花啦。

目前写到第三篇……这次的情节会前后跳哦……可是不会影响阅读的啦……应该吧……

更新时再见^。^


 

【第2小节】


当仙道第一眼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喘不过气,再怎么用力,都吸不到一点儿空气。
接着是突来的晕眩,让他站不住脚的晕眩。

然后那个一头红发灿笑若阳的男孩,就此印上了心头,刻进了骨髓。




「他呢?」

回到东京机场,打的第一通电话就是给水户洋平,只有这个人能够在第一句话便明白他话里指的人是谁。

电话另一头传来沉默。

「水户。」

「……神奈川。」给出了这个仙道百分百不会喜欢的答案。

仙道抓着手机的手微微使劲。「我去找他。」

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三那年。

花道高一,他高三。因为花道晚念一年。

他湘北,他陵南。

因为比赛的缘故,正确说法是安西教练安排的练习赛。那时他一走进体育馆,眼睛就不可自拔的被这
个人黏住了。

他还清楚记得当下那一刻所受到的震撼──因为太过强烈,强烈到那瞬间几乎都无法呼吸,甚至连行动
也忘却。

十七岁的樱木花道,变成了他这一生一世最重要的一个人。

忘不了他笑着说「我一定会打败你」
忘不了他把自己的手握到红肿淤青
忘不了他在场上飞扬活跃的身影
忘不了他纯真稚子般的大笑

就是无法把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点一滴,都不能打记忆库里抹消──那怕只有一点,都做不到。

他仙道彰的人生,从遇到一个叫樱木花道的男孩之后,终于有了其它色彩。



当他找到樱木的时候,一如所料的,这个人正大咧咧躺在湘北高校的体育馆外头。

带着酒气,睡得深沉,面容安详到梦里多甜美。

除了眼角那滴出卖他强悍的水痕--拧痛了仙道的心。

他让他,心痛

他总是让他,感到心痛

他总是让他,如此心痛

在这个地方,睡深了的樱木,在做什么梦?梦里有谁?会不会有他?

仙道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樱木。」

他低声叫唤,对方不响应。

「起来,会着凉的。」

声音情意恳切,满是关怀。

「樱木……」

他只是翻过身,顽强的对抗着。

仙道一把强拉过他,在他带着酒味及冰凉的唇上,印落一吻。

樱木瞬间推开他。

「狐狸干什么-───」瞪大的眼倒映出对方的迷惑,樱木立即清醒。「刺猾头?」

--这是他不爱的恋人。

「你--」仙道想问出他刚才话里呼唤的是谁人,却在出口前换了字句。「--会感冒的。」

「噢。」

樱木漫不经心的回应,眼神四下飘移似在寻找,左看右看起来。

──没有。

狐狸呢?

「你在找谁吗?」

仙道的询问传入耳里,樱木望着他。摇头。

「没……」

「走吧。回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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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吃过了?」

樱木灌着从超商买来的矿泉水,点头。

夜风倏起,吹得他浑身发寒。

「喝点这个。」仙道递过一罐温牛奶,直接夺过樱木手上的冰水,一把丢进垃圾桶。「你会感冒。」

樱木孩子气的瞪视他一眼,还是开了手上的温牛奶。「你比我想的早上一天回来。」而且还懂得到这儿抓人……铁定是洋平!

仙道望着他,轻易解读出对方的心思。「水户只是担心你。」

永远介于恋人跟友人之间的担心──因为他不会有允许的一天。

「为什么回神奈川?」更正确的说法是为什么回到湘北高校。

「我高兴。」三口喝完250ml装的牛奶,樱木随意一投,射入垃圾桶,转身钻入出租车,留下一脸神
色复杂难明的仙道。

比不过。

没有谁。在他心中,无情的人。谁都比不过那颗红色的球!

手上的咖啡罐一瞬间被压的凹陷,但谁都没发现--正如没人注意到他的心思,也没人察觉到他的作为。

爱/恨,其实从来,只悬一线。




当樱木第一次出现戒断现象时,吓坏了所有在录音室里的人。

他就那么样突然发作,全身颤抖不止,呼吸急促,然后砰一声倒落在地。

水户正想过去扶他时,突然出现的仙道彰却一把抢过陷入昏迷的樱木,然后勾起嘴角,转身离开。

──他的杰作。

仙道微弯的唇角,让在场每个看见的人大惑不解。

──他永远离不开了。

水户心里突一阵发寒,想追,却让彩子拉住手臂。



「刺猬头?」樱木迷迷糊糊喊着,睁开眼只见到天花板。「我怎么会在这儿?」

仙道手上拿着牛奶。「你昏倒了。」牛奶递给他。「可能是血压过低,喝了这个就没事。」

「我?」昏倒!?他不敢置信地重复:「哇……」没想到他也有因为血压低而昏倒的一天……真是有损他的男子气慨!「拿来,我喝!」再有下次他干脆跳海谢罪算了。

仙道藏不住唇边的笑,向来迟钝的樱木难得灵敏的发觉。「你笑什么?」

「没什么。」

谁都不会发现。

「真的没什么。」

你离不开我了,花道。

「真的真的……没什么。」

我爱你。




练习赛后很久都遇不见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借口到湘北,最后只好把这股思念压着。

压到低,痛到心。

听彦一说过,自从赤木毕业、流川去美后,湘北的球力一直不强,虽有留级的三年级三井跟刚升为队长的三年级生宫城支撑,但仍然不算强。直到今年来了个晚念一年的樱木花道,湘北才开始又有了看头。

很多人都免不了把今年新生樱木,跟去年强扫全国的超级新人流川相比,连湘北的教练安西都说过他们两个将来会颠覆全日本的篮球界。

甚至有球评把流川樱木誉为今世纪最让人期待的两颗新星。

湘北校长还曾非常扼腕地叹息,感叹为什么不让流川樱木同时进入本校?为什么流川全家赴美了樱木才来?为什么樱木要晚读一年?

也许是听多了人们总把自己跟那个未曾蒙面的流川相比,在第二次跟陵南的练习赛结束后,当球坛记者又围着自己问东问西时,仙道忍不住说了一句跟流川樱木都有关的话。

「我认为流川强过樱木」

于是下一秒听见这话的樱木就怒火腾腾的朝自身冲了过来,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时,自己已经让樱木拉到体育馆外。

「臭刺猬头!」发火的樱木连双颊都红通通一片,看得某个人着迷近乎入魔。「搞什么鬼啊!连你也把本天才跟那个什么流川的比在一起!?」真是够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拿他跟那个家伙比较!?他又没见过他!

更可恶的是,几乎每个人都说那家伙比较强!!把本天才究竟置于什么地方啊!?那家伙再强也不在日本了好不好?比比比───比屁啊他们!

仙道淡淡扯开嘴角:「你们…很像。」

一个冷一个热,一个冰一个火,虽然性格长相打球方式完全不同,但那股无止无尽的潜力,却有着恐怖的相似。

很像。

除了流川不会让他想念若斯,除了流川不会让他呼吸几止,除了流川不会让他发烫焚烧。

「可恶!」半年来已经受够比较的樱木大吼,再也压不住心里那股气,抬头就要一个头槌击向仙道旁边无辜的樱树───

咦?

……不会痛?

莫名其妙的温热感自额间传来,樱木打直身子,正对上一双深沉含笑的眼。

──深如海沉如潭,含着笑意彷佛要勾走谁人魂魄--

「刺猬头你有病啊?」干嘛拿自己胸口替树挡?他的头槌可是全湘北有名的武器,这刺猬是不想要命啦?「还有,你干嘛对我放电?」

那个明明就叫做「放电」吧?记得洋平是这么教过他的啊……

仙道脸上出现一抹尴尬外加三条斜黑线。「…你槌伤了头,我可没法子跟宫城队长交代啊……」

塘塞。

樱木没发现,只是憨憨笑着。「对哦,我都忘了──」队长三申五令不许在外头用头槌的……说什么怕影响形象……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仙道。「你这家伙!好样儿的,本天才就交你这个朋友!」

于是仙道有了常常跑往湘北的最佳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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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好烦,本天才不录了啦!!」

任性的咆哮,更加任性的是樱木当真就这样一古脑儿冲出录音室,连水户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仙道已经追了出去。

在天台找到他。

「干嘛?」

背抵住女儿墙,坐在天台的樱木一脸烦躁。

仙道没多说话,摸摸西装口袋,掏出根烟递给樱木,樱木拿出打火机抽了起来。

只一口,再一口,脸上的神情便已放松许多。

仙道在他身边坐下,跟他一模一样的姿势,眼瞳没有半分离开他。

樱木闭着眼幽幽吐出一口白烟。

仙道等着他开口。

「…宫城被选入NBA的球队了。」

所以心情才这么糟?

「…本来我也行的。」

那原本应该也是他的未来。

「…为什么本天才想要的永远得不到……」

指的是篮球跟……晴子吧……

「…我真恨。」他断句。「--我真是他妈的恨──」

仙道伸长手一把拽过樱木衣领,不待他回神,不待他口中那口白烟吐出,已然狠狠吻下。


===============================================


樱木高一那年,离升级只剩两个月时,顺着教练的意跟爱知的友校作了一场比赛。

仙道也去看了。

还是一样那么拚命打球,还是一样那么不顾后果,还是一样那么豁出一切。

早晚会出事的啊,樱木。他这样劝过他,想让他换个打球方式。

但樱木听不入耳。

于是那场比赛成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场球赛──为了救一颗快要跑出界外的球,樱木不顾一切追、跑、跳──飞撞。

飞撞的前方是篮球银色的铁杆,直径有十五~二十公分粗的铁架子。

砰。倒地。昏迷。

然后篮球生涯终结。

仙道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受伤、看见他昏迷,看见血丝从他嘴角流下──动弹不得。

之后樱木转校,水户转校。他再也没有这个人的消息──连带自己的心,也被挖走了一大块。




感觉到身边有些许骚动时,仙道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任由睡到身旁的人起身下床离开。

开门。关开。

一阵淡淡的烟味传来,仙道睁开眼,坐在床上,望着阳台另一边因光照而拉长延伸过来的影子。

又在客厅的阳台抽烟了吧……他想着,看着跟客厅阳台相连的主卧房阳台里,地板上那抹长长的黑色影子,一口一口抽着吐着。

再见到他时,仙道已经大学毕业,并且顺利进入大企业里担任要职。

会再遇他是个巧合。

他回陵南看旧日师长,只是想去湘北看上一眼──就重遇了他──像命里注定似的。

于是他决定不放手了。

把醉倒在湘北体育馆外的樱木半哄半骗带到东京,慢慢得知原来他高一受伤转校后就不曾再回学校,也得知水户这些年来一直在他身边陪伴。──见鬼的友情──他嗤笑,比谁都清楚光是只有友情根本撑不住这么长时间。半强迫让樱木跟自己同住,然后又半强迫让他在公司任职──樱木不开心――但他放不开。

上班满一个月时他跟友人办了个联谊,喝茫的樱木的联谊会上大唱特唱,结果引起了彩子的注意──就此踏入歌坛,成为摇滚乐的主唱。当然少不了水户,毕竟除了他,仙道无法放心任何人。接着自己辞了工作,转当起经纪人。意料之外发掘出樱木在篮球之外的另一个天份──歌唱――可是他不满足。仙道明白,水户明白。

他在歌里嘶吼咆哮大叫──那情感全是真实到底──他把所有的憎恨与不满,全发泄到摇滚里。

于是愈唱愈恨、愈唱愈怒、愈唱愈疯──无法平息内心的不满跟怒气,他每唱一句,就像要把自己逼入绝境。

──逼到疯──

而世上没有任何──人──除了早已嫁人的晴子;事──除了再也不允许打的篮球;物──除了已无法再碰触的球……可以平息他的一切憎恶厌恨烦躁。但是都无妨。仙道想。阳台上的影子仍重复抽烟的动作。只要他不走,一切……都可以无所谓了。影子吐出一口白烟。

……可以……真的可以……无所谓……



在宫城获选入NBA知名球队那天,他得到了想要许久许久的人。他跟永远都在不满什么似的樱木,成为恋人。──不爱的恋人。

因为知道对方其实不爱,根本没那么爱。这一点常常逼得仙道在床上失控,不停的吻、抱、触碰,甚至是不可原谅的折辱――藉以印证这个人的存在,藉以证实这个人的确牢牢抱在怀中。

仙道彰头一次爱人爱到令自己无法自拔,爱到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失控。爱到不惜以毒掺着烟引诱他沉迷,让他永远也离不开自己。爱到甚至可以跟这个人同归一地,死居同穴都心满意足。爱到无法承受他会离去的一点可能也不行出现。爱到他有可能离开的想法一丝也不淮泛起。所以在彩子告诉他樱木在自己出国的期间曾经有三夜打手机连络不到人的情形后,仙道的不安突然爆发了。

水户自然是什么也不会说的。那个人,太爱他――爱到连一切都可以放弃──爱到任何可能会将他造成伤害的事都做不出──

直接放弃询问水户的念头,仙道采用最笨也是最快的方法──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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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分行不会影响阅读的话
那阿攸就不再分行了……

这篇比较像是由仙道的观点来看
说不定有人会看出伏笔来
也许有人觉得这个仙道乱可怕的
不过我只是想写个不一样的仙道

不再只是笑笑的退出
不再只是笑笑的放开手
而是用尽手段也要留住他
即使毁灭同归尽也要在一起----
呵--
这才是最极致的毁灭之爱啊


【第3小节】



当樱木第四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流川发现自己很难不想起那个男人吻着他的画面。

那是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简单形容就是四个字“事业有成”,然后一脸理所当然的吻住他,眼神带着无尽宠溺呵护。

樱木那毫不反抗的态度,甚至可说是“习以为常”,让在一旁无意中窥见这幕的流川忍不住扭头就走。

那家伙是谁?

为什么可以这样理所应当的拥抱着他?轻浅的吻着他?

为什么一身火焰的樱木毫不反抗?

在独自闷着头思索许久后,他只能得到一个最为合理的答案──

恋人

那个男人,是樱木的恋人。

流川一脚踢坏家中的藤椅。



但第四次在公寓大门看见倒着的樱木时,流川还是走了过去,扶起他。

──有酒气。

「白痴?」

樱木迷茫的睁眼,流川的脸在眼前放大,他迷迷糊糊的笑笑。「喂。狐狸。」

「干嘛喝成这样?」要扶着一个跟自己体型相等的男子是不难啦,不过这男人是你喜欢的那一个时可就又另当别论。「有心事?」

樱木喝傻了似的,只是一味笑着,眼底却隐隐带着痛楚。看了他心痛。痛得他只能有最直接的反应──一把抱住,而且,紧紧──紧紧──「你勒得我快没气了……」任由他抱着,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妥,樱木只是笑着,再笑着。那笑声中的空洞只有某个黑发狐狸才能察觉。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似乎只有这个可能。

醉眼迷茫的樱木只是拉扯他的衣角。「我想睡你家。」想留在这个交情只有三次面的男人家里。

流川怔了怔,此时此刻非常肯定发生了事情,但望着他迷醉的眼,话只能死在嘴边。「……走吧。」



后来樱木发现没有用。躺在狐狸家冰凉的地板上,那冰冷却怎么也无法止熄心中的怒火。───对这该死的人生的火。

───对这无谓的现实的怒。流川静静坐在他身边陪伴着,一言不发只是饮落啤酒,眼神未曾稍离半分。

「你其实不爱我」

这句话不知道谁说过的,在脑海里响着。樱木揉揉太阳穴,怎么觉得头痛了起来。

「你只是爱篮球,不爱我」

头痛到想撞墙。

「所以不要离开我,这是你不爱我的报酬」

樱木无意识地用身体一下又一下撞击地板,接着换用后脑一下又一下的接触地板,引来流川担忧的眼神流连不去。

「…再撞下去你会更白痴的。」

樱木当没听见,反倒更加用力。流川蹙眉,凑近他,一把扯过带着酒味的身子。「你发什么疯!?」不明白他的心也会痛吗?

被扯着的人只是漾开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咧开的嘴角带有好深刻的凄楚───拧痛流川的心。月夜里,一色凄离一味迷茫。黑暗中,一抹酒气一阵心痛。

两个男人在没有开灯的公寓里交缠着,夜色笼罩在外,月光从落地窗射入,银色光亮洒在赤裸交缠的两个男人身上。

冰冷的地。

炙热的体温。

几乎夺走呼吸的情欲。

月光彷佛要焚烧起来────




看见樱木自陌生男人公寓走出的那瞬间,仙道发现原来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应该就是这些了吧?他如此想着。但望见那个男人随后追出,在隐身起来的自己面前跟樱木深吻时,他才惊觉还有其它情绪。






然后他很快的发现这些情绪的威力远远大过于自己的想象,然后他很快的知道自己将会被这些情绪操弄甚至失控,然后他很快的明白事情的发生原来根本不是他一个人力所能够掌控的───

然后很快很快的,他尝到为自己做过的事所付出的代价,以及不顾一切的爱一个人之后他还剩下了什么东西。

于是很快─────很快的,当爱恨情仇、怒痛苦憎都经历过、并且消失之后,原来他对他自己,只剩下一种情绪。

一种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余力产生的情绪,一种他无法了解为什么会出现的情绪。







但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久到他可以笑着看自己的凄伤。

当樱木离开流川的公寓后,第一件事便是回到那间跟仙道同住的房子里,看见了早他一步坐在沙发上等待的仙道。刺猾的嗅觉灵敏的闻见男人一身情欲过后的味道。还有另一个人留下的──记号。樱木没察觉他的情绪汹涌。「――你醒得这么早?今天有事要做吗?」仙道极力把一切压平在表面之下。「……有一点私人的事……」……想伸手,捻止他颈项的脉搏跳动……樱木笑笑:「私人的事?想不到你也有我不知道的事啊。」都同居几年了耶。

仙道淡淡回应。「你不知道的事很多。」眼神阴暗。「…你也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

……想伸手,捂住他口鼻间的呼息……

「我的事你不是九成九都知道的?」樱木在他面前坐下,深陷沙发,一脸疲态。「还有什么事能逃得过你的耳目啊?」

──你的心。仙道让这句话埋在嘴巴里。「…我不知道的事,那就要问你啊…」只一件不知道,却是最伤痛他的。

「我?」

樱木未曾发觉仙道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是偏着头躺在沙发上。「别跟我打哑谜,我下午要录音,好困。」

于是他沉沉睡去──带着另一个人留在身上的味道,在跟另外一个人同住的房子里入睡──那浅浅的呼吸声传进了在场的另一个人耳里。

──痛。

──刺耳。

──痛。

──刺耳。

仙道看着自己双手颤抖,看着自己颤魏魏起身,看着自己移动双腿走向他,看着那双颤抖的手缓缓移到他的脖子上方。

──向下,用力。

──向下,用力。

──向下,用力。只要这样一个动作,便得以解决多年的痴心与痛苦。他命令双手行动,但手却违背意志径自停在空中不再有所动作。再也忍无可忍的,仙道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一把砸向窗户!

【第4小節】


當櫻木睡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
他詫異地望著公寓外的天色,發現自己竟然睡得比想像中還久。
「洋平?」第一個動作就是打手機給好友。「你在哪裡?」
怎麼沒打電話叫他一聲?
電話那頭聲音模糊。「我在家啊。錄音取消了啊。」
「為什麼?」
「天曉得。」
「是誰取消的?」
「仙道。」電話的另一頭聲音突然沉了起來。「他突然打電話給彩子大姐,叫彩子取消──」錄音,跟之後的行程。
「刺猾頭??」櫻木疑惑。「幹嘛啊他?」
說到這個……刺猾好像真的有點給他怪怪的耶……他今天睡覺時也好像聽見什麼東西破掉的聲音……
「花道。」
「唔?」
「你……」水戶突停聲不問。
「幹什麼啊?」
「……仙道去歐洲了。」
「又去!??」櫻木驚叫。「不是才回來嗎!!?」
「是啊。」
「刺猾現在在哪裡?」媽的把他攔下來!「是不是還在機場啊!?」
「他已經飛了。」下午六點的班機,追也來不及。
櫻木怔了怔。「──他什麼也……」──沒跟我說。
連一句再見都……沒……沒有……
搞什麼啊他──────────


錄音跟之後的行程都被取消後,櫻木才發現自己原來生活貧乏的可憐。
除去ROCK之後,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流川的公寓樓下,守株待兔埋伏著。
「狐狸。」
流川瞪著眼。「…你……」不會是等了他一夜吧?
那可真是大白痴了……
「你是很不高興見到本天才噢?」櫻木啾著他瞪眼的表情,心裡一個老大不爽轉身就走。「走就是了,什麼了不起!」
流川趕忙一步追上,一把扯過他的手臂。
櫻木回身:「做什──」
激烈的吻中斷一切動作,許久之後,忘了是誰先投降。
「怎麼、怎麼可能不高、高興的」
太強烈的吻奪去了他們的呼息,吻太激情太強烈,即使是採取主動的流川也無法立即順暢呼吸。
櫻木怔怔望著他。
「……笨狐狸……」

當流川發現櫻木臉色發白時,多年來的辦案經驗讓他直覺知道不對勁。
那是極其突然的。櫻木雙手發顫,接著呼吸困難,就在自己身邊倒下去。眼睜睜看他倒了……下去。
流川就這樣慌了手腳。被上級譽為永不變臉的流川高級督察楓,頭一次六神無主,最後只能把櫻木扶上沙發,自己一個人怔怔等著他清醒。
在一旁看顧等待這個人睜開眼。
於是櫻木看見的就是一個黑髮冷俊的男人,呆呆坐在面前盯住自己。
「幹什麼?」偷窺狂啊?
「──你是在盯著我睡覺────」
流川倏地伸出雙臂壓他入懷,櫻木一臉迷惑,問題的語句卻中止在對方顫抖的臂膀裡。
「狐狸……」
流川聲音壓低,沉沉的。「你……白痴……」為什麼抱住這個人的雙臂還是止不住發抖?
「白痴連睡覺方式……都很白痴……」
嚇掉了自己一魂,嚇走了自己一魂,在他倒下的瞬間,流川楓只剩下了一個魂靈。
櫻木聞言出口就想反擊,話斷在黑髮人聲中那幾不可聞的恐懼。「…我又不是某隻狐狸,睡了就不醒的……」
心下了然,為什麼這個人要這樣抱住他。
「…你也該抱夠了吧。本天才快沒氣了。」臭狐狸啊,以為你的體味很好聞的嗎?
「我不放。」
「狐狸──」
「不放。」
不放開……流川手臂收緊,硬是把櫻木囚禁於方寸之中,無視他的要求、鐵了心不理會。
「m的給我放開啦!!」倏地一聲大吼,櫻木抓狂般一個頭槌直接重擊流川胸口,饒是身強體壯的高級督察也堪受不住這一突襲,只能放開了雙手,側倒沙發。
流川臉上黑了半邊……這個不留手的死白痴……咳咳……
「叫你放開我是沒聽到喔!?」櫻木聲音大了起來,哪裡還有半分先前的濃情蜜意?「就跟你講放開我了咩,幹什麼死都不放手啊?你這臭狐狸是幾天沒洗澡?你知不知道本天才差點被你給悶死啊!?」
意圖謀殺也不是這種方式吧?被人抱到悶死!!?想他堂堂櫻木花道可是樂團主唱,傳出去不是笑掉樂迷大牙?
側倒沙發上的流川陰惻惻開口:「…你……才是真的想殺了我……」胸口好痛……

櫻木哼了聲。「誰叫你不肯放開本天才的?你以為本天才是好惹的傢伙嗎?」…可惡!做啥倒在那邊不動啦……不要給我裝死呀……
流川也哼出聲,卻閉上眼不再看他。櫻木這下真擔上心,但表面還是硬著口氣。
「臭狐狸你該不是這麼虛弱吧?你怎麼這麼不經打啊?」一點點地慢慢靠近中。「你……你這狐狸不是很強的……就叫你不要小看本天才……」聲音愈來愈小聲。「--喂……那個……」
倒在沙發上的流川連眼都沒睜,櫻木直接坐到他身旁。
這下子要怎麼辦啦……可惡……我出手有那麼重嗎?「那個……那個……」
那個這個了半天流川還是沒睜眼,卻用全身的感覺器官全心全意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
櫻木看他還是沒反應,習慣性抓抓紅焰如火的髮。「…你…你…哎。」看來自己是下了重手了……可惡!伸頭縮頭都一刀,我櫻木花道堂堂天才,才不逃避責任!
「你沒事吧?」囁嚅的開口,聲音小到沒力,那句欲出的道歉之辭仍然咽在喉間。「狐狸--」
不要不理人嘛……生氣也好狂怒也無所謂,就是別倒在那兒一副……一副身受重傷的樣子啊……櫻木低垂了頭,眼底糾結一絲疚悔。
低下高大的身子同時探出右手,櫻木只能吶吶呼喚這三個字--自初遇來不曾出口的一個名字。
「--流川楓───」


手才剛碰上他的額頭吧就給人一把扯了過去,還來不及作出反應的櫻木就這麼硬生生撞進流川懷裡。流川微微皺了眉頭,卻只是再用另外空出的右手,用力環抱住這把不懂安分的紅髮火。
「你───--」又來!?
「閉嘴。」
這次流川學乖了,頃刻間便放開懷裡的櫻木,彷彿剛才的擁抱只是要確認什麼是否仍然存在───
因為太快被放開而傻住的櫻木僅能愣愣看著他,還理不出一個事情發生的原因就在下一秒被某個身影往冰涼地板上壓了去。
──好可愛。
流川眼裡閃爍著某句永遠都不可能從他嘴裡聽見的話。
──傻住的白痴……好可愛……
兩片略帶冰涼的薄唇就好像有自我意識般地自動對紅髮人的唇壓進,兩條臂膀像有自己生命似的瞬間便把那個尚處於呆怔情緒的白痴扯下了沙發躺在了地上。黑色的眼裡自從映進某個帶著狂妄笑容、總是很欠扁的紅髮白痴後,就中了毒。
一種天底下絕無他葯可解的致命絕毒。
一個他流川楓從未想過此生會有誰人足以令自己所中的至毒。
一味他流川笑著接受同時甘願一生至此不休的絕品之毒。
──喚為「櫻木花道」之毒───
【第5小節】




「你是不是吸毒?」

這句話在親眼見到櫻木第三次從自己身前昏過去之後,流川問出口。
櫻木只是一傻,跟著氣呼呼地漲紅臉,掄起拳頭直接一拳扁過去,流川閃避。

「你──你以為本天才是什麼人!?」媽的!不是每個搞樂團的都來這一套!「臭狐狸,少侮辱人!!」

流川沉靜盯著他的反應。「……等──」驚險閃過下一個飛踢,流川側身。「算我說錯,別打。」
他只是不還手而已…白痴,快住手。

櫻木的下一拳打到了白色牆上。「你到底幹什麼突然這樣問我?」
就算他是一頭紅髮看來又不良又叛逆又反骨吧。嘿!他紅髮可是天生的,而且正合他搖滾精神,跟毒品不該有任何無關的聯想。
流川望著櫻木一臉怒氣,不語。
檢驗報告下午就出來……他只是想問。
想親口問,想親耳聽。
「你不覺得…你這樣突然昏過去,很奇怪嗎?」連他這個旁人都起疑了,櫻木不該沒有任何警覺性。
櫻木一怔。「……我知道。」
他也納悶為什麼這陣子常常無預警失去意識,說倒就倒。
這幾天都待在狐狸家倒也無所謂,可要是哪一天倒在大馬路上……那可就糗了。
「你沒有什麼想法嗎?」
櫻木緩緩搖頭。「你知道……搞樂團的都……不太長命。」那個披頭四不是舉世有名的嗎?乾笑數聲。「所以……沒差吧───」
流川霎時變了臉色。
沒差?
沒差!?
「該死的你說沒差!?」
幾乎就要揮出拳頭,但最終流川只是沉著臉怒吼,吼得櫻木直想奪門而出。
「做什麼發火啊?」這命也是他一人的,「關──你什麼事──唔!」
流川直接扯過櫻木,狠狠堵上那張猶想說什麼的嘴,不留任何讓他呼息的空間。
最好是不關他的事!



送櫻木到公寓後,流川沒回家,而是拐個大彎直接去了檢驗所拿報告。
承辦人員看著他一臉嚴肅。
「流川警官……」男人手上拿著已經開啟的信封。「我想這最好──」
「不關你的事。」流川冷言相待,黑瞳裡狠氣再現,伸手搶走那份報告。「閉嘴。」
後來流川一個人坐在公園裡看完了報告,一如自己所預料的。
【陽性反應】
白色的紙張輕飄飄自手上滑落,流川整個人向後躺在公園長椅上,不在乎會否有誰看見他此刻模樣。
…怎麼……
黑眸裡直望住藍色天空。
…他…騙他……
櫻木騙了自己嗎??腦海裡想著那日他火紅的臉色、火紅的怒焰--不該是。不像是。不應是。
從事警方工作這麼多年以來,流川有自信自己還看得出誰是真實誰是虛假───可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偏偏是這個人!?
他發現自己突然不確定了。自己所以為的真相、所信任的事實,會不會到頭來只不過是他的“為情所困”、“為情所迷”?
該死的這究竟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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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日本第十天,仙道踏入國門,回到了這個有櫻木的地方。
墨鏡載在臉上,遮去他大半神情,教人猜不透心思。
「你……為什麼這麼做?」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水戶洋平。天剛亮就被仙道一通電話挖了過來,開車接人。
仙道表情不變。「你指什麼?」
「別裝了。」水戶直視前方的交通路況。「我知道你給花道做了什麼。」
「你大可以跟他說。」仙道仍然文風不動。「…我無所謂。」
在煙裡下毒。
很卑鄙吧?
仙道想著,突然笑出聲音。
水戶看也不看。「我做的一切全為了花道。所以,你吃定我不會拆穿這件事。」
當年他發現這事後已經太晚,花道的癮已經太重……他無法忍受看著他為了戒毒而受苦,所以裝作什麼都不知情。可是這些年過去了,水戶開始質疑自己的做法是對是錯?
「你想怎麼樣?」
「我想你消失。」水戶口吻裡帶著恨意。「我但願世上不曾有過你這個人。」雙手死緊死緊地抓住方向盤,彷彿只要再衝動一點,就可以做出什麼事情。
一件早就該這麼做的事。
仙道盯著水戶握住方向盤的手。「你想要……殺了我?」
殺了他這個人嗎?
多簡單的事。只要打個轉,他跟他,也許下一秒就消失於世上。
「動手啊。」
仙道淡淡開口,聲裡不帶絲毫情感。
水戶踩下油門,車速瞬間加快超越其他車輛。
「怎麼不動手?」無視自己的命就掌握在這人手上,仙道逕自說著:「你動手啊。反正我……無所謂……」



「可花道有所謂!!」
水戶大吼,在下一個交流道開出高速公路,狠狠一個迴旋後緊車剎車,車子在路面上打滑數圈之後停在路旁,柏油路上留下明顯黑痕。
仙道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似全不在意。「我不知道你開車技術這麼好。」
「你到底為什麼這樣對他!?你到底為什麼!??」
他恨花道嗎?
他愛花道嗎?
為什麼這件事總要搞得這麼複雜───
仙道靜靜等待水戶的怒氣平息,撇過頭望向窗外,一言不發。
沉默在兩人之間、這窄小的車內流動著。
「仙道……」
「因為他不愛我。」
開口截斷水戶的話,仙道仍然盯著窗外,沒有回頭看水戶。「因為我太愛他。」
「……這不是愛情……」
仙道嗤笑。
「那你的就是愛情嗎?」
水戶微怔。「──至少我知道這不是愛情……」
「如果我的不是愛情,難道────你的,就算是愛嗎?」這個人憑什麼指責?憑什麼在這裡對他大吼!?「你比我還更不如。至少我是擺明了愛他,我擺明著就是愛他!」
即使他…其實並不愛……即使如此……
「就算我的…我的也不是愛。」水戶眼裡出現嘲弄:「可我至少明白,愛是你情我願、愛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一個人的。」
至少我知道愛情是什麼樣子……至少我明白愛不是這樣……
「別跟我說大道理。你根本,根本沒有面對過你自己。也沒有面對過他。」仙道終於回頭,定定直視。
「你連自己的愛情都沒有勇氣面對、甚至無法勇敢捍衛你心愛的人。你眼睜睜看著花道倒向我……你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我……你只是眼睜睜看著--你就只是看著!!
「水戶,你沒有資格指責我。早在你不肯面對自己、決定只當他好友的那一秒起,你就沒有指責我的資格。」
「起碼我知道愛不該…不、擇、手、段。」一字一句輕輕自水戶口中送出,仙道轉過頭。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得到過。」

什麼叫做愛他就放手讓他走?
什麼叫做愛一個人就想要他幸福?
什麼叫做遙遠地祝福也是一種愛?

如果放手讓他走了…走出自己生命了……那麼自己呢?那麼他仙道彰這個人還要怎麼繼續活著?
放手讓他走──然後呢?然後他呢?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投入另一個不是自己的人懷中笑著吻著愛著?
愛一個人就想要他幸福?
可如果這份幸福不是由自己親手給予,又有什麼意義?如果這份心愛的人的幸福是別人給的、不是他這個人給的,那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祝福也是一種愛嗎────
但對他仙道彰而言,不是。
守著他圍著他不擇手段留下他──唯有陪在身邊,那才是愛情。
失去了……就不是……
沒有了……就不是……
換了誰……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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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從睡夢中醒來時,意識仍有點昏沉沉,甚至暈眩。
乾脆賴在床上什麼也不動,直直看著白色天花板發呆。
「醒了嗎?」
櫻木突地自床上跳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剌--剌猾頭??」
啥時候回來的?
仙道唇邊勾起一抹溫柔的笑,眼色卻帶著陰暗。「想我嗎?」
千萬不要……不要說不……
櫻木扭頭哼一聲。「本天才只想你的煙!!」
從來沒這麼久不抽過……渾身像螞蟻咬一樣,難受的快要命了!
「…水戶不是不喜歡你抽煙?」
「洋平是勸過我戒菸,勸過好多次。」自動自發走到對方身前,伸手就開始搜。「不過沒用。我也不曉得,就是戒不了。」
這煙真是見鬼的……怪!一天沒抽不行似的……
仙道啾著他的動作。「……花道。」
「唔?」
「──你──」
手下動作未停。「什麼??」
仙道直接退開一步,帶著一抹難解的笑望定他。
「你沒有懷疑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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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瞪大眼。
仙道嘴角帶笑,像非常高興。
「你不曾懷疑過我嗎?」
懷疑……
懷疑……
什麼意思?
仙道看著他一臉茫然,決定挑明。
「你真的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你抽煙……暈倒……發抖……你從來沒有想在一起過嗎?」
他是真的愛過自己吧?所以才會對自己毫無防備的信任──
----他愛過我的吧?對不對──
櫻木腦海裡一片空白。
「你……你說什……」
好像有什麼東西電光火石間閃過腦海……抓不住……


「你真的沒把那些事──跟我──聯想在一起過?」



「我在你煙裡,」仙道唇畔漾開一抹滿意的笑,眼色卻有著外人看不見的哀傷。「--混了毒。」

等待這個人的下一句話。
恨吧……
生氣也好……
恨……再恨一點……

櫻木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仙道的衣領。「你他媽的真的對我這麼做??」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做?」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因為你……」不愛我……仙道仍然笑著。「你……」愛上了別人。

因為你騙了我,你違反了自己說過的話。
你騙了我。
你欠我的。
你要走了…離開我了…到那個人身邊……你騙了我……你要走了……
去那個能不讓你寂寞、讓你笑的人身邊……
你說過不離開我的……你答允過……你騙了我……呵──
你,逼我的。
這是你的錯喲……我親愛的花道……




-待续-

  L - 黎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