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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没有说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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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恩 2010-06-07, 周一 19:17

认识的那一年,仙道彰17岁,樱木花道16岁。仙道家是小有势力的财团,樱木家是东京街头的一家小花店。

那一年因为忘记了自己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而未买到礼物的仙道,在回家途中的一个拐弯处匆匆跑进了一家花店,接待他的就是在家帮忙的一头红发的樱木。

“我要一束花,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要送些什么?玫瑰?石竹?百合?”误了晚饭时间的仙道有点急。

樱木没有答话。他注定是个动手不动口的男人。

樱木挑了百合,细心的搭配包好,又从柜台后面挑了一张看上去很温馨的卡片,示意仙道写些祝福的话。

“你倒是挺细心的嘛,不过表面看不出来。”

仙道往卡上涂完字,笑着边摸鼻子边说。樱木对上他的眼,裂开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笑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樱木就像一面吸音墙。他默默地吃掉他们对人生的怨言,一切他们必须发泄却又不能在正常人面前说出的话,而且不必担心任何回音的反弹。

有口难言并不一定会造成痛苦,这一点,樱木可以作证。因为说不出话,他有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可以听和观察。他不是聋子,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哑巴,先天声带的缺陷使他宁愿做个沉默的人,也不愿费力说出喑哑嘈杂不堪听的声音,让别人竖着耳朵为难的辨识他的真意。几乎不曾开口说话的他比同龄的孩子平和,懂事,善解人意。

而17岁的仙道彰却是个很开朗的少年,富裕的家境,疼爱自己的父母,一切一切使得他常常微笑,而常常微笑的他就像一个太阳。

所以当樱木看到他微笑的时候,在心里想着难怪觉得今天天气很好。

出乎意料的,仙道对樱木的感觉也不坏。于是便经常看到一个头发冲天的英俊男生来花店买花,樱木妈妈还想是谁家的女孩这么有福气,有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其实仙道是为了找樱木聊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头顶的红色一点都不符合,樱木应该像大海,因为只有大海才能这样的包容一切。所以,仙道有什么好的坏的,都会在买花时磨蹭的一两个小时里说出来。而樱木每次都会很听得很用心。
****
可是人生就是这么的经不住风平浪静。

18岁生日的前一个月,仙道的爸爸下楼时从最高一级滚到最下面,当场晕死过去,结果是导致颅内大出血,抢救无效。公司里因为董事不在了,突然冒出许多的叛徒,将一个财团就此瓦解。而仙道的妈妈,那个以前和仙道爸爸十分恩爱的人,却在将银行的钱提得差不多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樱木握着仙道曾经写给他看的地址,在仙道家拉着厚厚窗帘黑黑的房间里找到了两眼发光的仙道。陪着他直到料理完一切事情。整个过程,仙道都咬紧了嘴唇。樱木以为他会哭,但他没有。樱木以为他一定发誓过,一辈子不要掉眼泪。可是,当樱木把他带回自己家,吃过饭,冲过澡后,在樱木那间小小的房里,仙道把头深深的压在樱木的肩窝,双手死命揽着樱木的肩膀,无声却不可抑制的哭起来。

那是樱木所见的仙道彰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哭泣。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无助。那次以后,仙道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只是,樱木觉得太阳不见了。

仙道看上去就是个不笨的孩子,事实也是如此。他看清了自己的局势,便将那套住了十几年的豪宅转手卖给了别人,钱全部存进银行,那是给自己读大学的备留金。然后,又租了一间小小的单人宿舍,开始了打工的独立生活。

尽管樱木曾经告诉他自己家里不介意多一个人,但仙道仍然拒绝了,反正是要独立的,早晚而已。就这样,仙道进了大学,选的却是医科。

“这是为了治好你。”当仙道这么说的时候,樱木简直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
仙道仍然会来樱木家的花店,不过不是来买花,而是卖花,因为他兼着几分职,很少有时间再和樱木聊天,所以便在假期的时候来樱木的家里顺便帮帮忙。

“我担心你。”有一天,在花店里,樱木在随身带着的便笺纸上写上这几个字,然后举到仙道的面前。

“没关系,我自有打算。”仙道还是笑着说。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阳光很明亮,樱木突然想起了初次见到仙道的情景。

“你知不知道,第一次见你,那一天,我觉得你像太阳。”一笔一划的写好递过去。

仙道看了,更是笑得眉眼弯弯,“是么?为什么?”

“因为你的微笑让我觉得温暖,就像感受到阳光一样的温暖。”写好了,准备地过去时,樱木又一下缩回来,添上“我担心你”,并着重描黑。

“为什么担心?”

“现在的你都不主动和我说话,我连你的情况都开始不晓得。”

“哈哈...拜托,樱木,看你写的口气,还以为是受了委屈的小情人在抱怨呢...”无心的玩笑使得仙道并没有看见樱木眼中一闪而过的激动,而且因为这个激动眼睛的主人还无声息的红了脸庞。“不用紧张我,樱木,好歹也是自己要走的路,会好好打算的。”

一阵沉默。

然后就是仙道换的话题,“樱木,如果要你做一棵植物,你想做什么?我会想做树,比较结实和坚强呢。”

樱木迟疑了一下,就在纸上写出答案地给仙道。

“我希望做向日葵。”

仙道本来想问为什么的,但交流就此结束,因为樱木的妈妈在喊“开饭拉----”

而细心的花店熟客却会发现,从那一天起,花店外面,只要有阳光,就会有一株种在花盆里的向日葵,孤单的,却努力的抬头看着太阳。

****
樱木一直以为仙道真的会像他告诉自己的那样很好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因为有点事绕了大半个东京帮妈妈送东西去一个熟人家,结果很晚才往回赶,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听见里面有打斗的声音传出来。那个被攻击的人好像梳着奇怪的发型。

仙道...

樱木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尽管是个温和的不擅长于打架的青年,但此时187的身躯以及强烈迸发的愤怒还是打跑了那几个混混。

仙道...连忙跑到仙道的身边,砰砰的心跳连一点点可以发出的声音都阻挡在了胸腔里,接下来涌上的是更大的心痛。

浑身酒味的仙道,就那样斜斜的挨着墙角坐着,一言不发,眼里没有容下任何东西,只是无神的盯着对墙的某个点,脸上也弄得五颜六色,在昏暗的灯下还可以看到嘴角流出的血迹。

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要骗我?樱木强压住心里的疑问,伸手拉过仙道的手臂横过自己的肩,承受着仙道大半的力量,扶住他往家里走。夜色拉扯着两个人的影子,忽短忽长,灯光也揉搓着影子的肥细。一路无语。

冲过澡的皮肤很红,仙道开始觉得伤口有点痛。当他坐在樱木对面看着那个红发小子正细心的帮自己处理伤口,突然觉得不说点什么老天也许会发怒让自己第二天也变成哑巴。

“樱木,”仙道明显感到脸上那只正在擦药的手顿了顿,伤口也被挤压得令自己缩了一口气。接着又开始继续。

“那个...我不是经常去喝酒的...我只是有点压抑...哈,是人就会有压力拉...”仙道彰觉得这一次是自己有史以来最不会说话的时候,“还有,平时我也不打架的...今天那几个小子以为我喝醉了就想来弄点钱,我可能是刚喝了酒...有点不清醒..呵呵,就打起来了...不过没想到会赢不了呢...幸好你来了...樱木!!”

仙道吃惊的任凭自己被樱木抱得紧紧地,那么用力,仿佛要和自己融为一体。但一会儿他就笑了,也环拢了手臂。因为他感到了肩膀那里传来的一阵湿热。“樱木,我答应你,不会再那样了。我会更加努力,真的,相信我。”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仙道又加上了一句,“如果没有守承诺,我不会再来见你。”语气庄重就像在发毒誓。

这时,肩上的头才点了点。

那天夜里,很晚了,可是两个人却都没有睡着。

那天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萌芽,但又被挡住了破土而出的时机。

****
仙道似乎很守信。因为他的成绩越来越好,甚至可以作为交流学生去美国。一去就要两年。

樱木在20岁的那一年替仙道扛了两只皮箱,目送他远去。

两个人开始通信。

“...纽约是一个不虚伪的城市,哈林区是世界上最差的贫民区,而第五大道则有世界上最昂贵的珠宝,没在这里混过的人完全不叫懂得人生。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最近日本变冷了,你那里还好不好?记得多加件衣。我很好。家里一切还好。向日葵快枯了,却仍然跟着阳光转...”

“...今天受到了导师的表扬,非常的高兴。现在我在班上的成绩是前三名。我会努力读书,我要医好你...”

“...东京下雪了呢,很漂亮。让我回想起以前我们堆雪人的情景...不好意思说,不过还是有点想你...我会等待明年向日葵发芽...”

...美国...
...日本...

...花道...
...彰...

以前面对面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如今隔着薄薄的信笺,渐渐地两个人听到了对方剧烈的心跳声,还有粉色暧昧的气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

****
两年之期,很快就会过去。

仙道特地跑到纽约有名的珠宝店,用平时节省下的钱,买了两个一模一样不大却很别致的戒指。

樱木坐在卧房的桌前,拖着戴帽子的头,对着按下录音键的录音机,用沙沙的声音慢慢的一遍一遍练习。

****
在遇见樱木花道的第七年,仙道彰终于带着一颗明了的心风尘仆仆的赶回日本。来到熟悉的那个拐角,花店却不在了。

新的主人说,樱木一家三个月前卖掉了房子,现在在东京的郊区。

拿到了新地址的仙道一路很高兴,却没有想到,迎接他的只有樱木家的家长,和一个小纸袋。

仙道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么好的人,那么健康的人,那么年轻充满活力的人,居然会因为癌症,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离开了自己。

站在新立的碑前,仙道放下一束向日葵,本来就不懂得花语,只是记得好像那个红发的人喜欢这种脸庞大大的花。耳边又依稀响起纸袋里的那一卷录音带的声音,沙沙的轻如蚊子拍翅的声音:“彰---我---爱---你”。

...樱木,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对我说...为什么...仙道的拳紧紧地捏着,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我恨你...我才刚刚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你就离我远去...我恨你...

回到东京,仙道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他在街角看到了那一棵向日葵,那颗孤单的花正把脸对着太阳,它染满了阳光...他突然就记起樱木曾经说过自己像太阳,记起那张写了我希望做向日葵的纸条,记起那个打架的夜里肩上无声的泪滴...他发现樱木并不是未曾说过,只是无声的说,而自己却是个灵魂上的聋子。

...我爱你...

那一天,太阳很好。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很多情侣手牵手在街上漫步。空气里弥漫着有点像水烧开了的水蒸气的味道,几家商店门口挂出的鲜艳旗帜,被风高高吹起,像是睡眠和梦的形状在飞翔...可就在这温暖的下午,在繁华的大街上,看着那些招牌,那些攒动的人头,那株在微风里有点摇摆却仍然昂着头的向日葵在眼前模糊,变大,二十三岁的仙道彰开始流泪,抽泣,开始一塌糊涂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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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总是让光辉照耀大地
而“光辉”,是向日葵的花语
 

  L - 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