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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清花]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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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珞樱 2010-06-07, 周一 19:38

他坐在我对面,有着与那具身躯不谐调的宁静,透过落地玻璃照落进来的阳光,折射进他的眼眸,使那原本琥珀色的眸子看似透明。他就那样安静的坐着,偶尔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呷一口清水——虽然每次他都约我在咖啡馆见面,却从不要咖啡,每次都只喝一杯清水。他开始玩弄起玻璃杯来,那些透明的液体被搀进午后的光线,泛着晶莹的波光,在他轻轻的摇晃下,更是耀眼异常。我抬头望他的眼,那清澈透明的色泽覆上水波的点点莹润,使我有一瞬的恍惚。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他抬腕看了一眼表,轻轻地说着。那声音若有似无,缓缓地飘入耳膜,我怔怔的望着他,他也望着我,只是一脸莫名。

“嗯,走吧……”我显得有点尴尬。

“你没事吧?”这次他很认真的看着我,那专注的神情,曾使我为之疯狂过。

“没事,快走吧,在我后悔以前。”我打趣的看着他,却没有换来他恼怒的神情,他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朝店门口走去,留给我咫尺天涯的背影。

今天上午正在开一个商务会议时,意外的接到了他的电话,我向来讨厌打断会议的事情,但知道是他打来时,竟有小小的惊喜,或许在内心深处,我一直有这样的期待?毕竟分手了,虽然潇洒的约定,做不成情人,还可以是朋友,却至今谁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谁,原来曾经的情人,今后只能是陌路。

他希望我能陪他去看今天下午首映的某部电影,我爽快的答应了。

“具体几点?我开车过去接你。”

“不用了,电影两点开始,我们一点在咖啡馆碰面吧,就是以前常去的那间,很久没去了……”

“我知道了,那一点见!”我打断了他的话,并急急的收了线,心狂乱的跳动着,手不安的握着拳,掌心传来湿湿的粘腻感。我竟然无视下午那个重要的洽谈会,而草率的答应了他,何况只是去看一场电影而已!可更令我迷惑的是自己那莫名的紧张亦或兴奋?只是不敢再听他多说一句,怕会再次跌入深渊。

电影院离咖啡馆不远,步行只需十来分钟,他依旧走在我前面,步调散漫而从容。那高大的身影在任何场合都是那么惹眼,尤其那一头热烈的红发,更使人移不开视线。阳光似乎比他的红发来得更热情,直照得我睁不开眼,我微眯起眼睛,随着人群中那抹艳丽的红慢慢前行着。

就这样一起走吧,就这样一直走到忘了谁是谁。

我们错过了首映礼,赶到时,电影已正式放映。

“最后一排。”他在我耳边还是那样轻轻地说着。似曾相识的温热气流在耳边弥散,我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空空的手心告诉我,一切只是徒劳。

“这个位置不错吧?整个剧场都尽收眼底。”我们在座位上一坐下,他就不无得意的说着。确实,这个最后一排又略靠中间的位置,把整个剧场的角角落落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看见在靠剧场中间的一排座位中,有一个空座。

电影已开始放映,他认真的看着荧幕,好似在咖啡馆望着我时的神情,他专注的甚至有几分纯真,时光仿若在此刻倒转,岁月的长河开始倒流,又回到那个春天,那个霸道的说着要打败我的男孩,那个总是笑得夸张却又一脸稚嫩的男孩,现在又坐回了我身边。

你是否,已穿透流年,静静的来到我身边。
你是否,还依然记得,那年春天落樱纷飞。

我慢慢的起身,不理会他讶异的目光,径自走到了中间那排中的空座坐了下来。我始终感觉脑后有两道灼热的目光,也许注视的并非是自己,而是更远处的荧幕。我试图像他那样认真的专注于剧情,这才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剧名,他应该提过,但我却忽略了。

电影的画面很纯美,柔和的色调与空灵的配乐,使人沉醉。可惜的是,我没有适当的心情去享受这份美好。两个小时的视觉和听觉的洗礼,终是没有释放任何情绪,剧场的灯缓缓亮起,人们纷纷起身,原本聚集一起的人群,开始各奔东西。我回头,想找那抹红色的身影,却发现他的座位是空着的。我默然一笑,随着人群走出了剧场。

我走在来时的那条路上,不同的是,这次的眼底并没有那抹红色在前引路,眼前只有一张张突兀而陌生的面容。

如果不曾相遇,此刻我在哪。
如果不曾相爱,此刻我是谁。

“阿神,继任新的董事会主席,除了你没有更适合的人选啦!”清田的语气有点无奈,“你也知道……仙道他……”

“仙道他到底怎么了?”阿神被总公司紧急调遣并接任新的董事会主席,刚从分公司加拿大飞回国的阿神显然还未反应过来。

“其实他的病不是一两天了,你知道樱木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樱木死后他就陷入低谷,精神每况愈下,整天饭也不吃,什么事都不干,当终于有一天他来上班时……大家都以为他走出了阴影,其实那时仙道的精神已经开始异常了,他并不是接受了樱木已死的事实,决定重新振作,而是认为樱木根本没有死!他相信他还活着,只是他们分手了,所以樱木才不在他身边出现……”

“怎么会这样……”阿神奇怪的看着清田,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似的,“没想到我不在国内,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唉,就在你回来的前一个星期,仙道的精神彻底崩溃了。那天上午正召开一个商务会议,会开到一半时,他硬是说有人打电话给他,我们都知道他的病,只好随他的意思,暂时散会。我不放心,就让秘书监听了他的电话,结果才知道,他幻想樱木打电话给他,约他去看电影,在那之前还约他在樱木生前常去的那间咖啡馆见面……我真怕他会出什么事,所以下午就一直跟着他,他一个人在那间咖啡馆坐了有一个小时,还要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清水——我想那杯清水是他幻想点给樱木的吧……后来到了影院,他买了两张票,我还看见他特别关照售票员要拿最后一排的票,可奇怪的是,他才看没几分钟就又换到了中间那排,散场时才朝后排看了一眼,还莫名的笑了……也就是那天晚上……”清田停止了述说,转头看向窗外逐渐西沉的落日,暮色中的都市似乎远离了白日的喧嚣,天地都被一层淡淡的橙色所包围,那柔柔的光芒慢慢盖上这二十八层的办公室,像是要驱逐办公室中两人脸上的愁容似的,那顽皮的光硬是洒落在他们脸上,更使得清田一时睁不开眼,他微微眯起了眼。

“仙道,你今天见到樱木了吗?”我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

“是的,见到了。”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仍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想他应该是望着远方高楼夹缝间的落日。

“你还爱他吗?”我小心的问着。

半晌,他反问我:“那你呢?”他高大的背影开始显得深邃,我忽然一颤。

我慢慢的走向他,他面前的窗户是一早就开好的……

花道去世后,我一直照顾着仙道及公司的事物,对于前者我并不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而是我知道,花道爱这个人,我要代替花道照顾好他。但仙道的情况并不理想,也许他远比我想像的更爱花道,我一直认为我是这个世上最爱花道的人,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了!仙道曾经五次企图自杀,都被我阻止了。不,我不能让他死!他死了就能比我更早见到花道了,我绝不允许!仙道的精神终于开始瓦解,经医生诊断他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而且日趋加重,但他拒绝服药,只是一天天过着自欺欺人的日子。

花道,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很爱仙道吧……?

“仙道,你这样是见不到樱木的。”我走到他身边,幽幽的说着。

“那怎样才能见到他呢?”仙道略带兴奋的望着我,他似乎真的相信我能让他见到花道。

“看见吗?”我手指向窗外,“只要能飞过这片天空,你就能见到他了。”

“那我怎样才能飞过去呢?”他已经跃跃欲试了。

“站到窗框上,然后慢慢的张开双臂跳出去,就会飞起来了。”我忽然对着他微微一笑,这使我想起他在剧院对着空座莫名的笑容。

花道,也许我不该阻止他五次自杀,也许我该让他早点来陪你,原谅我的自私,我让你等太久了,你寂寞吗?


 

  L - 珞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