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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花]盼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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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流辉 2010-06-08, 周二 16:44

时光如水,静静地流淌,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黑发俊美的冷漠青年矗立在港口边,看着过往的船只,过往的人流,仔细地,认真地,巨细蘼夷地,丝毫不放过地。从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在这个地方站着看着,连一步也没有移动过,一步也没有。

忙着起帆的水手,等着开船的客商,扛着货物的脚夫,嘈杂的交谈声,大船划开水面的声音,开船的号子,海水的盐味,木头的松香味,人身上的汗味,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他只是孤独地站着,静静地看着。

一年、两年……从白痴离开的那一年起,每年的今日他都会来到这个港口,从日初等到日落,从白天等到黑夜,从出现第一个人影直到最后一丝人声消失,一年,一年,等待着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再一次对着自己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用着自大的语气说:“狐狸,天才回来了。”



他是他的师弟,他有着一头火红火红的看过一眼就再也不会忘掉的长发,天真单纯自大的性格。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闯祸,一起挨骂。离开师门,他和他一起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一起打架,一起交朋友。
那些日子仿佛过得很快,眼睛一眨他们已经在江湖上闯出好大的名头,那些日子仿佛过得很慢,他们始终都和孩童时一样形影不离得在一起。他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的在一起,直到年华老去,直到齿摇发苍。

可是,就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悄变质了。

那几年,他们结交了好多有趣的特殊的出色的朋友,他好动,他好静,他爱和朋友一起喝酒比武,他爱靠着他身边呼呼大睡,常常在他睡得不醒人事的时候,他跑出去和朋友一起。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跑来对他说他要离开他,他要去海外远游。他不懂为什么他不能和他一起去?可是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能和谁一辈子永远不分开。可是他说从小到大他们都一起做每一件事,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自己想做些什么,现在他找到了他想做的事,而他也应该好好想想有什么是他想做的。那样说着的他一点也不象他熟悉的他,好象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下子成熟了长大了远离了。

他想着他思考着。而后,他走了,和他约定下一年的这一天一定会回来,而那时他要告诉他什么是他真正想做的。一年过去了,他来到他离开的港口等着,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二年,他又来到这里,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三年……他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他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大白痴,你迟到了。”还要告诉他,他真正想做的事就是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等着,今年,他会不会回来?

***********


他坐在正对着港口的酒楼上正对着港口的位置,桌上放着满满一桌菜,正宗的辣得人眼泪直流也舍不得放下的川菜,一边还有一坛十年陈的竹叶青,是他远从千里之外的京城骑马赶了三天三夜路带来的。

他的对面放着一付碗筷,上好的细瓷碗,绘着扎着朝天辫穿着大红肚兜玩耍的胖娃娃,精锍细刻的青竹筷,刻着十里江南湖光山色。他的手上拿着一只酒杯,杯里没有酒,是水,澄清的水。他喝着水等他。他有着一头古怪的被他称做刺猬头的朝天发,俊逸出众的容貌,懒洋洋的笑容,贵族般的气质。
四周好奇打量的目光,窃窃私语的声音,大胆姑娘的媚眼,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喝着水等他。

一年、两年……从他离开的那一年起,每年的今日他都会来到这个港口,从日初等到日落,从白天等到黑夜,从出现第一个人影直到最后一丝人声消失,一年,一年,等待着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再一次对着自己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用着自大的语气说:“刺猬头,天才回来了。”



他头一次看见他觉得他有一点特别,他的头发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火红火红的长发,他的笑容和阳光一样。可是,他见过太多太多出色的美丽的男女,所以他觉得他只不过有一点特别而已。
他好交朋友,他则是什么都无所谓,他知道他武功高强,他则是知道他还比不过他。在比了一场之后,他们成了朋友。他说他一定会打败他的,而他则笑笑说好啊,他等着他。

然后,他的一点特别变成了很多点。他爱给人起绰号,他叫他的师兄狐狸,叫他刺猬头。他们常常一起喝酒,他的酒量很好,他们常常喝着喝着就变成了拼酒。他爱吃各地的美食,但最爱的还是川菜,和他一样呢。他们常常一起吃得满头大汗,鼻涕眼泪直流。他的性子单纯直率,常常会被他捉弄地一愣一愣的,但是生不了多久的气就又笑着跑来找他玩。有时候是很多朋友一起,有时候是他和他师兄,有时候只有他和他,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他们已经一起做了很多事,去了很多地方。

再然后,他就觉得他的长发红的比世上任何颜色都漂亮,他的笑容比阳光灿烂上一万倍。有一天他突然跑来对他说他要离开了,他要去海外远游。他笑得很开心,他说他第一次真正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点头祝他顺风。而后,他走了,和他约定下一年的这一天一定会回来,到时候他们再一起拼酒吃川菜,到时候他一定会打败他。一年过去了,他来到他离开的港口对面的酒楼等着,叫上一大桌川菜,带着一坛陈年竹叶青,摆上他找来的有着好玩图案的碗筷,喝着水等他,在他出现之前他不会碰一滴酒。

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二年,他又来到这里,叫上一大桌川菜,带着一坛陈年竹叶青,摆上他找来的有着好玩图案的碗筷,喝着水等他,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三年……他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他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我等着你来打败我。”

他等着,今年,他会不会回来?


***********


港口停着一只船,沉稳霸气的褐衣男子坐在船里,对着外海的窗边,窗户打得开开的,窗帘拉得高高的,所有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船只上每一个水手他差不多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桌上堆着许许多多卷宗,事实上在太阳升起,第一艘船进港前他还在埋头处理着公务,但是太阳升起了,第一艘船进港了,他就抛下看到一半的卷宗,扔下舔满墨的笔,挥退所有的随从,专心致志地看着每一艘进港的船。繁忙的公务,随时伺机等着击溃他的敌人,应接不暇的挑战书,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从每一艘进港的船上搜寻着他。
一年、两年……从他离开的那一年起,每年的今日他都会来到这个港口,从日初等到日落,从白天等到黑夜,从出现第一个人影直到最后一丝人声消失,一年,一年,等待着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再一次对着自己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用着自大的语气说:“老头子,天才回来了。”



严格的说来,他们真正待在一起的日子并不是很长。虽然,他们认识的很早,从他刚踏入江湖不久,他们就机缘巧合的结识了。可是他很忙,忙到普通人难以想象,忙到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来打乱他排定的计划,而他总是到处走,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四处游走,想到那儿就去那儿,所以他们真的很难得才能聚在一起。

可是他很喜欢和他在一起,他可以完全的放松,不用再去计算利益得失,不用再去想怎样才能不被眼前的人打倒,不用担心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是真真正正的完完全全的放松。他会兴高采烈的告诉他旅行的见闻,他会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划酒拳,他会装模作样地逗他笑,然后说老头子,你应该多笑。他的随性,他的自由,他的不羁,让他羡慕。

他的笑容,他的火发,他的天真,让他迷醉。他喜欢和他在一起,虽然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他以为也许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在乏味的另人厌倦的生活中等待着那唯一的阳光,他也曾私心盼望着也许有一天他能把那抹阳光牢牢地拽在手心里,但是他不愿禁锢他自由的灵魂,更何况他的身边有一个和他从小就在一起的师兄和许多出色的特殊的朋友,他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朋友而已吧。有一天他突然跑来对他说他要离开了,他要去海外远游。他笑得很开心,他说他第一次真正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而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洒脱的挥挥手道再见,然后回到公务堆中。

而后,他走了,和他约定下一年的这一天一定会回来,到时候他们再一起好好聚聚。一年过去了,他把公务带着长途跋涉来到他离开的港口等着,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二年,他又来到这里,把公务带着长途跋涉来带这里等着,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三年……他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他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我笑起来是不是自然多了?”

他等着,今年,他会不会回来?


********


他斜靠在锦锻垫子上,左手边是白玉琴,右手边是一大堆装满各色精美细点糕饼的瓶瓶罐罐。马车前的门开着,左右的窗也开着,不至于挡住他的视线,左右护卫手下在马车周围隔出了个真空地带,不让任何人来打搅他。

修长纤细的手指弯出个白玉小结,一下一下轻叩窗棂,大大的晶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港口,偶尔海风拂过他蜜色的发丝。小几上的茶凉了,日头穿过大大敞开的车门晒红了他白昔的肌肤,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流的目光,透过空气传来的沸腾喧嚣,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他只是继续叩着窗棂,看着港口,等待着他。

一年、两年……从他离开的那一年起,每年的今日他都会来到这个港口,从日初等到日落,从白天等到黑夜,从出现第一个人影直到最后一丝人声消失,一年,一年,等待着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再一次对着自己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用着自大的语气说:“喂,天才回来了。”



他曾经很嫉妒他。他是个健康宝宝,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生病,连喷嚏也没打过一个,他很虚弱,一年到头总有三分之二的时间缠绵病榻与药为伍。他很自由,想去那里就去那里,没有在身后跟着的一大串‘棕子’,没有随时送到嘴边的苦口良药。他永远象是没烦恼似的,脸上挂着抹不掉的笑容,灿烂得没有忧愁,他有很多烦恼,虚弱的身体,等着他继承的家业,父母亲人的过度关切期盼。

他也很羡慕他,因为他的健康他的自由他的灿烂。因为知道他永远成不了他所以嫉妒,因为想要成为他,所以和他做了朋友。他常常跑东跑西,然后让驿站送来好多稀奇古怪的有趣的东西,有时候是珍贵的药物,有时候是好吃的美食,有时候是一朵特别的花,有时候是一片美丽的叶子,他常常会写信来,详细的述说着所到之地的风俗景色。他也常常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听他弹琴,吃他家厨子做的糕点,然后会很快乐地赞叹他的琴弹得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他家的厨子做的糕点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

他会悄悄把他带出去,听风赏月品花观鱼。然后,他开始盼望他的出现,开始期待每一份他细心送来的礼物,他的琴永远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他的手边永远备着各色他喜欢吃的糕点,他努力养好身子,等待着和他一起出游。

再然后,他带着他认识了很多朋友,他把他的快乐带给了他。有一天他突然跑来对他说他要离开了,他要去海外远游。他笑得很开心,他说他第一次真正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留下了好多好多特意寻来的药草案。而后,他走了,和他约定下一年的这一天一定会回来,到时候他再听他弹琴,吃他家厨子做的糕点,再一起溜出去玩。

一年过去了,他来到他离开的港口等着,带着调整到最佳状态的琴和他爱吃的糕点,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二年,他又来到这里,带着调整到最佳状态的琴和他爱吃的糕点,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三年……他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他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我现在已经很健康了。”

他等着,今年,他会不会回来?


************



洒脱明朗的男子盘腿坐在屋顶上,这是个视野绝佳的位置,港口附近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以他的目力,甚至连经过的姑娘的一个小发饰,坐着的客商的一个小荷包都能看得清楚明白。他的手里握着一瓶烧刀子,烈酒不会侵蚀他的神智,只会让他越加的清明。

他在等待着,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人。港口热闹的人声,炎炎的日头,底下人偶尔抬起头看见他发出的惊讶呼声,他能看到的和他一样在等着那个人的人们,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他只是盘着腿坐在屋顶上,看着等着,偶尔喝一口热辣的烧刀子。

一年、两年……从他离开的那一年起,每年的今日他都会来到这个港口,从日初等到日落,从白天等到黑夜,从出现第一个人影直到最后一丝人声消失,一年,一年,等待着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再一次对着自己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用着自大的语气说:“嗄嗄,天才回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注意到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师兄。他出身武林名门,自幼就天资聪颖,惊才绝艳,少年闯荡江湖已罕逢敌手,他是超越凡人高高在上的,他是真正的天才,他是骄傲的。能让他放在眼里的人只有和他一样出色的人。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比较在意的是他的师兄,那个冷漠的俊美的凌厉的少年。

可是,他的师兄眼里只有他,那个在他看来自大狂妄白痴不知所谓的他。那个绝顶聪明的少年和他一样只看得见比他们厉害或是能和他们并驾齐驱的人,那在他的眼中那个他是什么样的呢?他很好奇。于是他和他交上了朋友。

然后,他的眼里就常常只有他。他的长发是那种会把人吸进去的火红,触手却是柔细滑顺的,他的笑容的那种把所有的光芒都兜起来,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他很自大,因为他很努力,一次,两次,这次输了,他下一次再接再厉,他不知道什么叫放弃,在他眼里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他很单纯,对所有的朋友都毫无保留的倾心以对,他的狂妄是因为世俗礼教在他看来什么都不是,这样的他,在他过往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他,他相信他是天才,另一种意义上的天才。

在然后,他的眼里只能看得到他,他想他是生病了,愿意放弃所有的一切只跟着他东跑西走做着以前在他看来很愚蠢的事,只要能随时看到他的笑容,即使叫他放弃所有的骄傲也在所不惜。他愿意等,等着有一天他不在只是他的朋友中的一个,等着成为他特别的人,他深信着他能等到。有一天他突然跑来对他说他要离开了,他要去海外远游。他笑得很开心,他说他第一次真正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不能和他一起走,因为他的计划里没有他。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可是这一次他知道和以前不一样,所以他说他会等他。

一年过去了,他来到他离开的港口等着,带着和他在一起时常喝的烧刀子,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二年,他又来到这里,带着和他在一起时常喝的烧刀子,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他没有回来。第三年……他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他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我想成为你特别的人。”

他等着,今年,他会不会回来?




他们都在等,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从第一个人影出现到最后一丝人声消失,今年,他会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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