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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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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流辉 2010-06-08, 周二 17:07





“将军,时辰到了。”身边的侍卫恭身行礼。

“备马。”合上手中的兵书,湘南国第一勇将樱木花道系上披风,提起心爱的“烈焰”剑,步出营帐。

装备整齐的兵将已整装待发,一排排一队队站得笔直,磨光的盔甲和锋利的长矛在阳光下发出眩目的银光。

跃上爱马“风阳”,“锵”,樱木拔出长剑,“烈焰”火红的剑身幻出一轮霞光。全军欢声雷动,“必胜,必胜。”响彻云霄。

樱木一挥剑,大军开拨,大战即将开始。

收剑回鞘,一勒马缰,回马向着京城的方向,樱木把手按在心口轻语:“好好看着,看着我为你而战,必胜。”俊俏的脸上滑过一丝柔情。

掉转马头,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神奈川历1547年

湘南国历338年

老王殁,太子流川枫即位,号寒月,大赦全国。宫中四品带刀护卫,太子身边的侍卫营首领樱木花道被封为威武将军,从二品,统领禁宫侍卫。翰林院编修仙道彰被封为内阁大学士。其余新王太子时的一干亲信皆有封赏。

340年

冀王流川松趁寒月帝离京巡视之机联络一干老臣谋反,被诛于落雁坡,冀王满门抄斩,随者无一幸存。寒月帝借机整肃朝政,前朝旧臣被贬的贬,罢黜的罢黜,余者寥寥。护驾有功的樱木花道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正二品,巧计破敌的仙道彰被封为内阁首辅,正一品。

341年

边城告急。樱木花道领兵出征。历时四年,平定四疆,湘南第一勇将名震神奈川,邻国无人敢犯。

345年

樱木花道班师回朝,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正一品,钦赐神剑“烈焰”。

348年

湘南国势大盛,各国来朝。其中,内阁首辅仙道彰居功至伟,加封陵南侯。一时,寒月大帝麾下文武二臣仙道彰樱木花道名扬天下。

同年,寒月帝大婚,立后兵部尚书赤木刚宪之妹赤木晴子。

神奈川历1559年

湘南国历350年

异族海南突然进犯,势如破竹,一举连下南疆五城。镇国大将军樱木花道奉旨出征。

352年

邑城之战,樱木花道大破敌军,趁势杀入海南重镇。

同年底,海南称臣。

湘南国文治武功一时无二,史称“寒月盛世”。寒月大帝流川枫之名天下传颂。

神奈川历1564年

湘南国历355年

京城风云突变,樱木花道兵权被消,仙道彰退出内阁,赋闲在家。

356年

寒月帝降旨,樱木花道、仙道彰密谋弑君打入天牢。

357年

寒月帝下旨:念在樱木花道、仙道彰昔日之功,本应凌迟,现赐毒酒一杯。

神奈川历1571年

湘南国历372年

一代圣主寒月大帝病殁于跃日别宫,皇后赤木晴子自愿殉葬。寒月帝一生无子,老皇叔齐王流川嵘既位。

其后湘南日渐势落。

神奈川历1576年

湘南国历377年

边关告急。朝中外戚谋反,国内大乱。

神奈川历1578年

湘南国历379年

湘南灭国。神奈川陷入了乱世。



世事无常,南柯一梦。江山、英雄、天下、美人一切都只不过是史家笔下的一痕墨迹。



流川枫、樱木花道和仙道彰是一起长大的,从小他们就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起玩耍。樱木的父亲是老王身边的侍卫总管,仙道的父亲是太子太傅。小樱木和小仙道既是流川的玩伴,也是老王安排给儿子的辅臣。虽然父亲一直在耳边叨念着君臣有别,为臣之道,可是樱木和仙道从未把流川当作高高在上的主子过,在他们心中流川是他们最好的朋友,而流川也从未当他们是臣子,在他心中即使是亲兄弟也比不上樱木和仙道。虽然性格不同,但一同长大的三个孩子却是最最要好的死党。



6岁时,第一次见到流川,觉得那真是个讨厌的孩子,冷冷的,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人,那双如宝石般璀灿的黑眼睛深得看不见底,总是一副爱困爱困的样子。爹对我说:“花道,从今以后你就跟在太子身边,你要发誓一辈子保护太子。”为什么要我一辈子保护他?

爹走了,留下我们独处。我想和他说说话,虽然他冷冰冰的,不过仔细看,真是长得很好看。“白痴”这是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狐狸”我气得口不择言,我明明是天才嘛!我们大打了一架,不分尊卑,没有大小地打了一架。奇怪地是,打完架后我们却成了朋友,很奇怪的朋友,他照样“白痴,白痴”的叫我,我也“狐狸,狐狸”的回他,然后我们再打架。可是我们却一直在一起,一起练武,一起读书,有他的地方一定有我,有我的地方也一定有他。

7岁时,太傅带来了他的儿子,仙道彰。他长着一头古古怪怪的头发,每一根都直直地向上竖着,有点象扫把也有点象刺猥。他一直笑眯眯的,就算我管他叫“刺猥头”也不会生气。他学东西很快,我们三个人中他最会念书。我和狐狸打架他总是在一边劝架,也有时候,我和狐狸会故意联合起来打他,把他也拖进我们的战团,然后三个人“砰砰嗙嗙”得打成一堆。很快的,他和我和狐狸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们一直在一起,一起练武,一起读书,任谁看见我们之中的一个人,也一定能看见另两个。

那时候的日子很快乐,仙道最擅文,我偏爱武,狐狸最可怜,什么都要学,而且要学得最好。渐渐的,我们长大了,偶尔聊起将来,总是说,我将来要做武将,杀敌征战,仙道是文臣,处理朝政,流川就是我们的王,我们要共同辅佐流川成为史上最圣明的君主。其实我知道我心里最大的愿望是永远和他们两人在一起。

18岁那年,王殁,流川即位。我由原本的四品带刀侍卫成了二品威武将军,仙道由翰林院编修成了内阁大学士。看着坐在帝位上,一身皇袍的流川,我第一次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我想起了父亲曾说过的话:“花道,从今以后你就跟在太子身边,你要发誓一辈子保护太子。”我清楚明白地知道,从此以后我在也不能和他象以前一样打架,再也不能“狐狸,狐狸”地叫他,他是寒月帝流川枫,是我要发誓效忠的君王。仙道呢?他在哪里?他站在文臣的那一边,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可是我分明觉得那笑和以前不一样了。心口象是被什么楸着似的,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隐隐约约知道我将会永远失去什么东西。

仙道有了他自己的府邸,我依然还住在宫里,只是不在和流川在一起。



揉了下酸涩的眼睛,放下笔,今晚的月色真好,好久没看见这么好的月色了,不,应该说好久没有心情好好欣赏一下月色了,从离开宫里搬出来住开始吧。很久以前就知道,没有谁能和谁永远在一起,可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觉得不习惯。没有樱木的笑声,没有流川冷冷的声音,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连月色也没有以前的美了。苦笑着揉揉鼻子,缓步踱进庭院。今晚不想再管什么公务,只想让心情好好沉淀一下。

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同,人人都称我作天才。我的爹是当朝太子太傅。8岁那年,爹带我入宫,让我作太子的伴读。太子比我小一岁,叫流川枫,长得白白的很漂亮,可惜太冷了,让我想起了曾有人送给爹一块寒玉,美则美矣,却触手冰凉。太子身边已经有一个伴儿了,他是侍卫总管的儿子樱木花道,和太子同岁,也是个怪小孩,有着一头异与常人的红发,常常大笑着说他自己是天才。也许他真是天才吧,和他在一起总让人觉得特别温暖。这两人一冷一热,但是同样的他们都不把我当天才,他们常常在打架时把劝架的我拖进战团,然后三个人无所顾忌地打成一堆,他们常常在我比他们更好更快地学好一样新知识时不服气地瞪着我,然后加倍努力,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快乐。

19岁那年,老王殁,流川即位。我成了内阁大学士,樱木成了二品将军,我知道那些快乐的日子永远过去了。我有了自己的府邸,樱木和流川分住在宫里的两个地方。也许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只是彼此有了距离。受封那天,我看见高高在上的流川表情很漠然,好象没有生命的娃娃,我看见站在武将那一列的樱木看了看流川又看了看我,眼神很茫然,我依然不动声色地笑着,各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我们都该学着自己长大了。可是为什么有种酸酸痛痛的感觉在心里泛滥。

学习长大的日子是忙碌的,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公务,处理不完的事情,虽然我们三人还是常常见面,可是除了公事以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寂寞吗?我不知道,忙碌的日子让我没时间感觉寂寞。

21岁,我设了个局,引蛇出洞的局,我让樱木陪着流川离京巡视,一举引出早就密谋夺宫的冀王一干人。三个月后,反叛分子全诛,流川雷厉风行地整肃朝政。这一年,我成了湘南国史上最年轻的内阁首辅,可是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流川真正成了我们的王,他已经深谙为君之道,对于妨碍他的人绝不会手软,他不再象以前那样面无表情,可是他偶尔显现的笑容却让我觉得好冷。我知道我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应该说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变了,昔日在他们两人面前发自内心的笑已经没有了,现在不管面对任何人我只会一种笑,眼里没有笑意的笑。只有樱木,那双纯净无垢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净,只是那曾经象太阳照在我和流川心头的大笑变成了嘴角微敲的淡笑,有着一丝无奈寂寞的淡笑。



合上最后一本奏折,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茶,三更了吧。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少年时那个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入睡的自己早就不复记忆了。樱木现在在干什么?从小到大他总是陪在我身边,即使我即位后,统领禁宫侍卫的他也总是在我需要时能及时出现在我面前。可是现在他出征去了,去为我的江山扫平外在的隐患。边关的日子一定很苦,我本来不想让他去的,朝里能领兵的将领也是有几个的,可他为什么要主动请兵呢?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仙道不在了,他又走了,偌大的一座皇宫变得异常冷清。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只知道,那个冲动爆燥却也是可爱单纯的红发白痴一直就陪着自己,虽然两人常常又吵又打的,但彼此却都很在乎对方。后来,仙道来了,这个长着怪怪朝天发的男孩总是笑眯眯的。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他很行。他的到来让我有了一种不想输的意识。他们两人都不会把我当作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樱木会“狐狸狐狸”的叫我,仙道从来不会让我,有时候兴致来了三人不分大小的打成一团,也有时候我和樱木乱打一气,仙道在一边劝架或是笑眯眯地看戏。那时的日子真的很快乐。

18岁时,父王去世了,我即位成了湘南国的寒月帝。樱木和仙道从今往后就是我的臣子了,坐在帝位上,看着一向单纯的白痴脸上的神色和仙道疏离的笑容,心口没来由的泛起一阵痛。

掌权、立威、诛孽,我知道自己越来越象个帝君,可是也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特别是樱木,他的笑容越来越淡了,那个太阳似的笑容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了。两个月前边关告急,他自愿清缨领兵出征。不明白也不想答应,但自己是一国之主,不能在象以前那样任性了,一切都要以国家为重,口上说着准奏,心里却又感到了那种痛。

明天还是得要上早朝,还是得要面对群臣,还是得要面对那张眼里没有笑意的笑脸。早该料到的不是吗?其实早就明白骨子里仙道和我是一种人,樱木曾经说过我是冰中的火,仙道是春天的风,错了,我是从里到外全是冰,而仙道是初春的风,一样寒冷刺骨。可是我需要他就象他需要我,有他在,能助我成就霸业,有我在,能让他放手做想做的事,却不需承担责任,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们一样能够不择手段。

寂寞吗?已无所谓了!我早就没有拒绝寂寞的权利了。



25岁那年,樱木花道平定四疆班师回朝,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正一品,钦赐神剑“烈焰”,湘南第一勇将名震神奈川。斯时,樱木和仙道已分别成为寒月帝麾下武将文臣之首。

樱木回到了京城,经过了四年战争的洗礼,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男孩了,他真正成了流川身边的得力臂助。仙道和流川对于樱木的回来是欣喜的,但是他们也清楚即使三个人又在一起了,但也再不会象过去那样了。

没有人知道冥冥中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安排。








“樱木,你在想什么?”一抬眼,看见坐在窗边的红发男子看着园子里的花,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好久不见的笑容,心里暖暖的。

傻笑的人没有回应,依旧顾我。

好笑的摇了摇头,仙道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举起手,眼珠一转,玩心突起,本要拍在他肩头的手改搂上他的腰,低下头俯在他颈边,柔声唤道:“花道。”

象是被蛇咬了,樱木猛地跳起,一手捂着脖子,脸涨得通红:“该死的刺猬头,你干吗?”

有些怅然若失,手里好象还遗留着他的温度,怎么会呢?可能是太久没见到了吧。脸上的笑容比平时多了三分甜蜜:“好久没听见你这么叫我了。真怀念!”

脸涨得更红了,红发男子绷着脸给了他一拳。

抱着肚子,仙道轻叹:“你的性子还是没变。”

“总比你老是皮笑肉不笑的好吧。”

“花……”

红发男子给了他一个杀人的眼神。

仙道苦笑着摇了摇手:“好好,樱木。你找我什么事?”实在很好奇,回来这么久也没来过他家一次的人怎么会特地跑来坐在他家书房看着园子里的花傻笑?

脸上再一次飘上了可疑的红晕,手足无措的红发男子眼神飘啊飘啊又开始对着窗外的花傻笑。

无奈的叹了口气,仙道伸手扳过他的脸,俯下身对着他的眼睛:“樱木大将军,你究竟来找我做什么?”

眨了眨眼,傻笑中的人终于回过神来,用力推开眼前放大的俊脸:“干吗啊?”

“我问你啊。”又叹了口气,仙道实在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碰上他就只有叹气的份。

“问我什么?”樱木脸上的表情无辜到了极点。

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仙道突然大笑出声。真好,他一点也没变!

“喂!”被笑得莫名其妙地樱木不爽地掐住他的脖子一阵猛摇,“笑个鬼啊你!”

“停停。”奋力解救出自己脆弱的颈项,仙道退后到安全距离:“樱木,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啊?”一边揉惨遭凌虐的脖子,他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红着脸搔了搔头,樱木垂下眼睛,咳了几声,“那个……。”

“什么?”

“你觉得兵部尚书赤木的妹妹怎么样?”

“谁?”

“就是大猩猩的妹妹啊!”

“晴子小姐?”

“是啊!”

左边胸口感觉怪怪的,仙道垂下眼睑,温雅地笑开:“很好啊。美丽又温柔。”

“你也这么觉得吗?呵呵,晴子小姐。那个……仙道,告诉你,我已经请求帝君赐婚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喜酒。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定下来了,虽然你没有本天才那么英俊潇洒,英明神武,不过也应该找得到肯嫁给你的女子……”兴奋不已的樱木继续滔滔不绝,却没有发现仙道脸上的那抹笑那么自然,那么真诚,就象平时在朝堂上,就象19岁以后对着任何人,就象21岁时设下那个局。

樱木在说什么已经完全没听入耳里,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句“我已经请求帝君赐婚了。”底垂着眼,仙道温雅地笑着,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华丽宽敞的书房里,流川静静地批阅着奏章,间或和一边的仙道轻声讨论。

樱木昨天的话还言犹在耳,流川准备怎么做呢?虽然脸上还挂着一贯的笑容,手上不停地工作着,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彰卿。”清清冷冷的嗓音漫不经心地在耳边响起,在宽大的书房内回荡。

很好听的声音,可惜太冷了,就象是冰块与冰块碰撞,不过相信没人觉得也没人敢说他的声音好听吧。拉回远去的思绪,仙道恭敬地底首施礼:“帝君。”

“彰卿有什么心事吗?”

“帝君,微臣所思所想皆只为国为君。”

放下手中的笔,流川抬起那张挂着冷冷笑意的美丽的脸,看着他,“仙道。”

21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听他这么叫过自己,仙道收起恭敬的笑容,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人,良久,温雅地笑开了:“帝君,现今国家安定,四海来朝,也该是时候立后了。”

“哦,那彰卿认为何人适合?”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漫不经心。

“微臣不敢僭越,还请帝君示下。”

“喔。”

书房又安静了下来。



湘南国历348年

湘南国势大盛,各国来朝。其中,内阁首辅仙道彰居功至伟,加封陵南侯。一时,寒月大帝麾下文武二臣仙道彰樱木花道名扬天下。

同年,寒月帝大婚,立后兵部尚书赤木刚宪之妹赤木晴子。



胸口很热,很痛,好象要爆炸了,分不清是失去心爱的人,还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哪种更痛。樱木只知道有一团火在烧灼着自己,整个人在理智和兽性的边缘徘徊。拼命的喝酒,让酒精麻痹神经,不去想高高在上的冷冷笑着的美丽新郎,也不去看一手操持整个婚典温雅笑着的帅气男子。樱木有种快疯了的感觉,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猛地站起身,冲出宫外。喜气洋洋的众人一惊,随即又陷入了兴高采烈地庆祝中。

凉凉的夜风迎面吹来,酒意上涌,樱木飞奔到御花园,跪在一棵树下狂吐,直到胃里再也没有什么可吐的了,才软软颓倒在湿冷的泥地上。依稀仿佛中,好象有人在身边悠悠地叹气,然后身体被半搀半抱起,他始终是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褪下他身上的衣物,用温暖的水擦拭着他的身体,然后自己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朦胧中,好像有个软软的东西摩挲着他的双唇,一双有着薄茧的手温柔地怜爱地抚遍他赤裸裸的身躯。

一个翻身坐起,樱木惊魂未定地张大眼睛扫视四周。布置简单的宽大的卧房,似曾相识,这里是……狐狸,不,是帝君登基前的寝宫。头好疼,用力甩了甩头,他推开被子站了起来,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内衫,一边的架子上挂着件白色的外袍,白色……那是狐狸最钟爱的颜色吧……随手取过套上,却是恰好合身。带着疑惑,他忍着宿醉后的不适走到连着卧房的小厅。厅正中的小圆桌旁坐着一个人,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笑:“醒了……觉得怎么样?”

一愕,“仙道?!”樱木诧异道。

神色自若的倒了杯茶送至他的面前,仙道关心的道:“这是解酒茶,喝下去会舒服点。”愣愣地接过茶杯,手指在一瞬间碰触到了他的,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昨晚迷迷糊糊中发生的一切浮现在脑海,樱木手一颤,热茶溅了出来,手指湿湿的热热的,脸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雾。

“怎么脸这么红,不会是着凉了吧?”仙道惊讶地伸手按上了他的额角。

猛得拨开他的手,心很慌一直跳一直跳,他急步走到门边背对着仙道深吸一口气:“没事,我没事。”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昨晚……昨晚是你带我到这儿的吗?”

没有回答他的话,仙道只是看着被他拨开的手,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可惜背对着他的樱木并没有发现,手里还留着他的温度,那是阳光般的温暖,眷恋得握紧了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向往的温暖。

“是不是你?”又一次地问道,语气多了一丝急切。

恍惚地回神,仙道勾起嘴角道:“你喝多了,就把你先带到这儿休息一下。”

豁然转身,樱木火红着俊脸直直地看着他,无数的感觉在心里翻腾,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羞窘,是痛苦还是惊讶,“为什么?为什么把我带到他以前的寝宫?”

“你醉得很厉害,又吐又闹的,这里是最近的地方。”仙道简单地答道。

牙齿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血的腥味才猛然醒觉,“仙道……”樱木唤了一声。

“什么?”仙道向前走了几步,举起手,在快要抚上他的发时又收了回去,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混合着温柔担心和忧伤。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过头去,樱木急急地道:“昨晚麻烦你了,我先回去了。”也不待回答,他象在逃避什么似的飞快的离开了。

他的寝宫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只是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的植物没有以前有精神了呢?扣住门扉,樱木停住脚步怀念地环顾四周的景色。

“白痴……”熟悉的称谓冷冷地响起,雪白修长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转头,樱木望进了一双黑曜石般的瞳仁,心跳漏了一拍,轻轻地呢喃出锩刻在心底的称呼:“狐狸……”

冰凉的手指滑上了他的唇,“痛吗?”抚摸着咬破的伤口,冷漠的俊脸上多了一丝迷乱。被他碰过的地方麻麻的,感觉很奇怪……樱木的神情渐渐迷茫。

“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把他搂入怀里,吻咬着他的耳垂颈项,流川细碎地念着。

“恨你?……”眨了眨眼,自醒来起就遗忘的那部分终于想起,晴子……,好象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恨吗?不知道,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搂着他的手收紧了,流川的眼变得狂乱,声音紧绷着:“可是……如果……我宁愿让你恨我。”终究,最重要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晴子……,神智暮得清明,使劲挣开流川,樱木喘着气后退,这才看清,流川的衣着装扮和昨晚一样,不差分毫,他,难道他没有……?

流川没有迫上前,只是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就如同埋藏在心里的少年时代曾经让他脸红心跳的凝视,就如同刚才一样,流川和仙道的眼睛里都只能看见他。

乱了,一切都乱了……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

流川的脸,仙道的脸,流川的眼,仙道的眼,在眼前不停地转动着,大吼一声,撞开门,樱木逃也似的飞掠出去。

树后悄悄地转出一人。流川静静地回身,和他对视片刻,开口道:“仙道……”

平静地走近他,仙道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他的发,良久,忽然道:“我一直以为我们之中只有花道还停留在过去,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真正无法摆脱过去的只有我和你。我们的眼里只能看到另两个人,但是花道的眼里早就不再只有你我。”

“你和我太象了……”流川的手交叠上了在他脸上游移的仙道的手,同样冰凉的手合在一起却不可以给彼此温暖。

“是的,所以,可惜……”仙道向前一步,吻上他的唇,只是唇与唇之间单纯的碰触、相贴,而后放开他,“再见,流川。”再见,少年时代三人间暧昧不明的情感,同样需要温暖的两人不能彼此取暖,他和他一样需要的是那个温暖的太阳。

这一刻,流川突然很想做一件事,举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描绘仙道的五官,他说:“再见,仙道。”

同时转身,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没有回头也不曾停顿。

心,从此有了个缺口……



流川,仙道,仙道,流川……

独坐在屋顶上仰望着星空,美丽的夜色却不能稍减少心底的烦乱。三天来,足不出户,也不见任何人,樱木只是不停地思考着三人之间的事。那个夜晚,那个早晨,一切就象是场梦。可是,心却象是被风吹皱的一池清水,再也无法恢复平静。他都知道,他都明白,他并不是如同他人所想象的那样迟钝。只是一直以来下意识地不去想,不去感觉。以前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现在我们是一个朝堂上的王与臣,只是如此而已。但是,他唯一的希望不就是三人能永远在一起吗?天色渐亮,今天必须去上朝了,该怎么面对他们呢?

梳洗过后,整装出门,大门外,有着一头朝条发的俊逸男子凭风而立,看见樱木,不说话,只是温柔一笑。

下人在一边插嘴:“将军,侯爷已经等了三天了。”

鼻子一酸,樱木只觉眼睛热辣辣的。

牵过两匹马,仙道开口道:“走吧,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一切并不如旧,高坐在朝堂上的不止流川一人,还有皇后赤木晴子。她憔悴了,粉饰的笑容掩不住眼里的哀伤忧郁。樱木转头看向流川,冷漠而又美丽的流川,高高在上的流川。心里有了决定。

如果三个人不能永远在一起,那么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当是自私吧,对不起,流川,从今天起,你只是我效忠的帝君。至少,至少,晴子会陪在你身边,而我会帮你实现你的理想,让你成为一代圣主。樱木在心里对着自己说。

寒月帝大婚一年后的夏日,京城里传出了大将军樱木和陵南侯仙道断袖的传闻。人人猜测不休议论纷纷,转眼间各种小道消息甚嚣尘上。不关世间如何,樱木和仙道深居简出,早早晚晚待在一起,练武习文,恩爱缠绵。与此相反,寒月帝流川枫却越发冷酷,他和皇后晴子之间也是相敬如‘冰’。

神奈川历1559年

湘南国历350年

异族海南突然进犯,势如破竹,一举连下南疆五城。镇国大将军樱木花道奉旨出征。

“花道……”不停地叫着情人的名字,仙道把他拥入怀中。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樱木拍拍他的背,安慰道。

松手拉开距离,仙道凝望着挚爱的容颜:“我很矛盾,我知道,你是我国最好的将军,为国为民,理应该让你出征。可是,你也是我最爱的人,我会担心我会害怕。”

“彰,平定四海,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而且这一战也是为你。”樱木认真地说。“我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放开他,仙道沉默了,半晌点头:“我明白。”再一次巡视樱木的一切,“保重!等你回来,我们”

樱木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颜:“等我。”



“将军,时辰到了。”身边的侍卫恭身行礼。

“备马。”合上手中的兵书,湘南国第一勇将樱木花道系上披风,提起心爱的“烈焰”剑,步出营帐。

装备整齐的兵将已整装待发,一排排一队队站得笔直,磨光的盔甲和锋利的长矛在阳光下发出眩目的银光。

跃上爱马“风阳”,“锵”,樱木拔出长剑,“烈焰”火红的剑身幻出一轮霞光。全军欢声雷动,“必胜,必胜。”响彻云霄。

樱木一挥剑,大军开拨,大战即将开始。

收剑回鞘,一勒马缰,回马向着京城的方向,樱木把手按在心口轻语:“好好看着,看着我为你而战,必胜。”俊俏的脸上滑过一丝柔情。

掉转马头,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湘南国历352年

邑城之战,樱木花道大破敌军,趁势杀入海南重镇。

同年底,海南称臣。

湘南国文治武功一时无二,史称“寒月盛世”。寒月大帝流川枫之名天下传颂。



寒月帝大宴朝臣,镇国大将军樱木花道和陵南侯居功至伟。可是两人却丝毫感觉不到半点兴奋,流川枫自始至终都笑眯眯的,敬酒封赏,但是两人的脑海里却同时出现了一个词“功高震主”。

“花道,时间差不多了。”

“是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如果你不想离开……”

“不,我早就明白了,我们三个人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他,现在有晴子陪着他,赤木三井宫城他们辅助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别难过,有机会,我们可以回来看他的。”

“是吗?是啊……会有机会的……”

半年后,寒月帝左右臂助陵南侯仙道彰和镇国大将军樱木花道先后辞官,震惊朝野。两人虽去意甚坚,但在帝君和满朝文武极力挽留之下只得作罢。



神奈川历1564年

湘南国历355年

京城风云突变,樱木花道兵权被消,仙道彰退出内阁,赋闲在家。

356年

寒月帝降旨,樱木花道、仙道彰密谋弑君打入天牢

静寂的宫殿,只有三个人无言地站着。红发的阳光男子朝天发的俊逸男子并肩而立,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个俊美如玉的冰冷男子,谁也不先开口,只是彼此的视线却纠缠着。

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一路走来始终彼此扶持,到如今却……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只有一个人可以走,还有一个必须留下。”流川冷冷地道。

“流川,何苦呢?”仙道淡淡地道。

“狐狸,我和刺猬头必须要走,你明白的,我们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樱木跨前了一步。

“功高震主?你以为我会因为这样的理由杀了你们吗?”

“你不会,可是你必须。”仙道的话一针见血。

冰封的面具崩裂了,流川的脸痛苦地扭曲着。

心口剧烈抽痛着,心爱的人,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背弃自己的人,各种各样零乱的感情象潮水般的此起彼伏。往事一件件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现,无忧无虑的童年,怀着梦想的少年,和樱木打架,和仙道比赛,三人一起念书练武,一起胡闹玩耍,登上王位,除去奸佞,并肩作战,大婚,和樱木的那个早晨,和仙道再见的那个吻,樱木仙道在一起,嫉妒,愤怒,痛苦……

“铿”流川拔剑出鞘,直指向他们。

狐狸,对不起,我们不能在一起,只是……但愿……

流川,对不起,曾经以为我们能在一起,可惜……但愿……

但原你此后平安如意……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说对不起……

牙一咬,寒光一闪,满地鲜红。



湘南国历357年

寒月帝下旨:念在樱木花道、仙道彰昔日之功,本应凌迟,现赐毒酒一杯。

神奈川历1571年

湘南国历372年

一代圣主寒月大帝病殁于跃日别宫,皇后赤木晴子自愿殉葬。寒月帝一生无子,老皇叔齐王流川嵘既位。

其后湘南日渐势落。

寒月帝逝后,曾有人在他的墓前看到有两个男子并肩而立,一个有着头燃烧的火焰似的长发,一个长着怪异的朝天发,两人默立良久,种下一棵红樱一株绿竹,黯然而去。此后再不得见。



神奈川历1576年

湘南国历377年

边关告急。朝中外戚谋反,国内大乱。

神奈川历1578年

湘南国历379年

湘南灭国。神奈川陷入了乱世。



世事一场大梦,人间几度秋凉。 
 

  Y - 月流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