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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破碎的,愈合了
【13】
六月一日 大雨
我是第一次看见狐狸哭泣。
泪水充溢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潮湿凝聚在他狭长的眼眶中,泪,清澈而透明,在睫毛的颤动间忽隐忽现。他的眉因痛楚而微微抽搐,他的指因极度压抑而关节发白,他的上唇紧咬着下唇,在唇瓣之间我看到一抹鲜红。
“死狐狸,你在哭啊?”
其实,我并不想这么说。
流川枫,你为什么哭?
这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却是那句有点伤害的言辞。
我不知道狐狸为什么哭泣,只是觉得这样的他看起来好熟悉好熟悉,好象在很久以前曾经有着一个小孩拥有过如此的悲伤,是为了什么我已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这样的狐狸让我好心疼。
“樱木,别说了,让流川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大姐头。”
和往常不同,这次我的头上没有遭到纸扇袭击,也许一点点的声音都会击碎狐狸维持着的自尊吧,所以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是用担忧的眼神凝视着愈见冷漠的流川枫。
“流川,你要想开些。”
“流川君,你没事吧?”
晴子小姐,你不用对死狐狸这么好啊?!他只是装样而已,你不要被他的表面现象给蒙骗了!!晴子小姐,你可千万别中狐狸毒啊!!!
“白痴,一对一。”
夜将日落的时候,狐狸这么对我说,他的手上抱着橘色的篮球,而他的眼底仍是一片雾蒙蒙的黑色。
“死狐狸,今天本天才没空陪你。”
我甩了甩手,有些不耐烦地丢了这一句,然后我见到狐狸眼中加剧的悲伤。
“你没空吗?”
这不是我认识的狐狸,他的言语之间有着太多的悲伤和哀求,而这样的狐狸绝对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臭屁到极点的狐狸。
“呃?我今天和彰————”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因为在无意间泄露了我与彰之间的关系,而是因为面对着这么哀伤的狐狸,我的拒绝好象变成了一份天大的罪过。
“是吗?原来如此。”
狐狸的声音低哑涩然,有着一点点破碎的线条,他的眼深深地望了望我,我感觉到有被刺穿的痛楚。
球从狐狸的手中跌落,在地上微微弹跳了几下后渐渐停滞了下来,橘色的球滚躺在我和狐狸的中间,橘色的光好耀眼。
“小三,死狐狸他怎么了啊?”
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三井,不过看他的样子好象是特意留在那里等着我,我觉得有点搞不清楚三井这个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眼下较之三井的神秘,我更多地是为狐狸担心,担心他那陌生的哀愁。
“樱木,你不知道啊?”
好象是疑问,但以三井肯定的声音来说,似乎早已了然了一切。
“什么?”
我真的感到有些茫然,狐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象就我一个人还一无所知呢?
“流川的母亲昨天去世了。”
“啊?”
“是真的,昨天你没来练习,所以不知道。其实他的母亲已经病了很久了,我们也是直到昨天才知道这件事的。流川他也真怪,母亲生病就不要来练习了嘛!干什么天天还象是拼了命似的?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沉默着,因为我知道原因,一切只是因为那句话。
“狐狸,本天才以后每天都要和你1 ON 1。”
只是因为这句话,所以他每天都来了,尽管眼神还是那么冰冷,可是我知道他每天都在等待我。
“白痴!!”
“啊?樱木你怎么了?”
我大叫了一声,把小三吓了一跳。然后我没有看他一眼,就径直飞奔了回去,此时在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而那个念头就只围绕着一个人——死狐狸。
“流川,看来你还不一定会输啊。”
我错过了三井最后的那一句话,还有他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没有?篮球馆里没有。
也没有?更衣室里也没有。
还是没有?连天台上仍旧没有。
狐狸,你到底去哪了?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我的心里突然好慌好慌,心跳得象是一面敲击着的鼓,随着节奏的加快,鼓点也愈来愈迅速。
死狐狸,你到底在哪啊?!!!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只知道寻找、一遍又一遍地寻找,一直这么寻找,直到那个寂寞的身影重又出现在我眼前。
我的心安静了下来,因为他的伫立而安静了下来。
“嗨,死狐狸,你怎么不等我就来了。”
我对着他微笑,使劲地微笑,我想用自己的微笑来抹去他眼底凝固着的痛苦。
“白痴你?”
他呆楞了一下,怔怔地凝视着我,他的眼里多了点迷惘,还有淡淡的不知所措。
“死狐狸,你不是说要和我一对一吗?”
我微笑地抬手,轻轻地敲了他一记头,含笑地注视着他渐渐趋于平和的脸庞,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白痴。”
“是天才!大天才!!”
我纠正着他的错误,和平时一样。
“白痴。大白痴。”
他恪守着一贯的冷漠,也和平时一样,但是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丝的微笑。
你才是白痴呢!你这个死狐狸!!
“狐狸,你为什么不哭?”
他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肩有些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激烈的对战,还是因为心里隐藏着的伤痛。
死狐狸,你为什么不哭啊?悲伤的时候就应该哭啊,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为什么要隐藏起所有的悲伤呢?为什么要独自承担住所有的痛苦呢?为什么你老是将自己封闭起来呢?这样的你,过得是不是很痛苦呢?
“白痴,你在哭什么?”
他皱着眉,困惑地看着我,他的手轻轻碰触着我的脸颊,在他的指尖上我看到一点点星光在湿润中闪烁。
“本——本天才——哪有哭?!是出汗啦!!”
我轻声嘟囔着,有点恼怒于自己的失常。
什么时候我开始为这只狐狸担心了?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牵肠挂肚了?难道是因为他和我有了相同的痛楚吗?难道是因为他永远凝视着我的哀伤眼神吗?
我真的有些搞不懂了,看着这样的狐狸,我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个独自品尝痛苦滋味的日日夜夜。
“眼睛也会出汗吗?”
他笑着指责着我的无措,而他的眼里泛起了点点的闪光。
“当——当然,狐狸你的眼里不是也在出汗吗?”
我指着他眼底的光亮,唇边挂上一抹璀璨的笑容,我的泪颜映在他黑色的瞳孔里,而我相信在我的眼里也一定有着他的倒影。
我是第一次看见狐狸哭泣,那哭泣好美好美,哭泣着的狐狸让我感觉好心痛好心痛。
“白痴,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狐狸这样问我,泪落在他的眼角,顺着他的颊袭上我的肩头。我感觉到这一点的炙热,象是有一把火在我肩头燃烧,那火烧得我好痛,我的心好象裂开了,我无法推开狐狸依靠着我的身体,我的手犹豫了好久好久,仿佛有一世纪那么悠长的时间,终于缓缓地环上了他颤抖着的双肩。
夜慢慢沉了下来,街道上的路灯一盏盏地点亮,淡然的光照在狐狸的身上,我看见我们被拉长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我抬起头,垂了垂眼,然后看清了不远处的那个宛如雕塑一样矗立着的人。他的身影隐没在漆黑的夜幕里,幽暗的光斜照在他的侧脸上,我看见他的唇边有一丝扭曲着的笑。
“彰?”
我涩涩地开了口,低哑的声音在瞬间溶入夜晚的冷风中,连一点点残存的音韵也没有留下。
“嗨,花道——还有,流川枫————”
我看见仙道隐藏在眸底的痉挛,还有我自己骤然间僵硬的手臂。
“花道,我等你好久了。”
“彰,我————”
急速抽回环绕在狐狸肩上的手,我的眼里有着狼狈的尴尬,心头萦涌着不解的心虚。
“别说了,回去了好吗?”
彰的话语依然温存,眼神依然柔和,他的手抚摩在我冰冷的额头,温暖的热度由他的指尖慢慢流淌。
“好的。”
低声回应了他一句,我顺从在彰的温柔之下。回眼看了看依靠在灯柱下的狐狸,我刻意地忽略掉了他眼中的落寞。
“狐狸,你也早些回去吧。”
“白痴————”
狐狸的声线里有着深沉的依恋,他的眼里泛着哀求的闪光,我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好象快要窒息的痛苦窜延至我的骨髓深处,可这些我都刻意地漠视掉了。
“彰,我们走吧。”
我把手放入彰的掌心,有一股温柔的热浪从他的手掌里流窜过来,那温暖比春天的阳光更动人,却也比幽深的沼泽更吞噬人心。
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有没有伤害到别人,我的心刺痛着,为了狐狸那寂寞的身影,也为了彰刻意温柔着的笑容。
我想我可能不是天才,因为感情这种东西,我搞不清。
【14】
六月七日 雨转阴
我没有对白痴说我母亲去世的事。
因为我不知道怎样开口,不过我想他应该知道了吧,因为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感觉他在怜悯我。
我知道白痴的母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这是我在无意间听洋平提起的。我并不认为水户他真的是在失语间泄露给我这个秘密,因为他当时的眼神看起来好诡异。不过也可能是我多疑了吧,毕竟水户是白痴最好的童年伙伴。
我想我是在利用白痴,利用他的过去、利用他的善良、还利用了我那逝去的母亲。我不希望白痴同情我,可我又不愿彻底地失去他,这样的我就在犹豫不决之间利用了白痴对我的怜悯,而我居然觉得这样也很幸福,毕竟在他同情我的时候,他的眼里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小枫,明天千万不要迟到啊!”
姐姐这样提醒着我,我抬了抬头,映在我眼里的是姐姐那娇好的容颜。我们家族都遗传到了一副俊秀的外貌、优雅的举止,当然还有那故作冷漠的姿态,这是我们家族的遗传,一代又一代延续着。
姐姐长的很漂亮,在路上走的时候常常会有很高的回头率,这一点我想我也不例外吧,但是除了那个白痴的目光外,其他的注视我都不需要。
“要不然我去接你吧?”
姐姐试探着询问我,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关于明天我有别的打算,而且我也不想让白痴见到我的姐姐,因为他肯定又会红着脸对着姐姐微笑,我讨厌他对其他人这样,包括那个仙道彰。
白痴叫他“”彰”,而他回应白痴的是“花道”,我觉得白痴好象已经离我远去了。因为他永远只会叫我“狐狸”,而我除了反击他“白痴”之外,其他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我忍受不了这些,我不想就这样失去白痴了,看来我只能利用他的过去、利用他从前的痛苦来将他挽留在我身边。
“白痴,今天陪我去个地方。”
“啊?”
他茫然地回望着我,琥珀色的眸里盈满了疑问。
他不明白我在要求些什么,当然不明白,因为今天是母亲的头七。
“公墓。”
我冷冷地回了他一声,直接用威胁中略带祈望的眼凝视着他,我看见他一闪而过的犹豫,不过在我的视线下很快地转为了惺惺相怜。
我讨厌白痴同情我,他对我而言并不只是单单朋友的存在,我希望他也能象唤仙道一样叫我“枫”,这可能是我的奢求吧,因为我愈来愈感觉到其实白痴并不爱我,他对我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对寂寞人儿的一种安慰吧。
“好……好的。”
白痴拒绝不了我的要求,在他的眼里,现在的我和过去的他成了一个叠影,在我的身上他努力想要补偿自己过去所没有得到的同情,所以他的怜悯泛滥了,而我就成了这唯一的得益者。
白痴不爱我,可我也不想失去他,即使明知他爱的是别人,我也不甘愿失去他。
母亲逝去时的容颜很安详,毕竟她这一辈子始终是在自己最爱的男人的疼爱之下的,所以即使是死亡的来临也无法抹杀掉母亲那一生的幸福。她握着我的手,母亲的手瘦弱而小巧,经过了病痛的折磨后,变得更加虚弱无力。
“小枫,你一定要幸福哦。”
母亲黑色的眼烁烁发光,那种光亮不象是快要迎接死亡的人该有的,仿佛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一般,母亲的表情很安详,对于死神的逼近她始终微笑着。
幸福?我突然觉得有点苦涩,我怎么会幸福呢?因为属于我的幸福已经消失掉了,没有了他我又怎么会有幸福呢?
我无法承诺母亲,只能紧紧地回握住她微微颤抖着的手。
“答应我,小枫,一定要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眼中的光渐渐地涣散开来,有一种东西在她体内流逝,而这种东西就叫“生命”。
“我会的。”
最后回应了一下母亲的凝视,我看见她唇边含着的笑容,宛如是一朵盛开在死亡沼泽上的鲜花,那么美丽那么地震撼人心。
我用手轻轻合上了母亲的双眸,直到最后我还是欺骗了她,我的幸福早就没有了。母亲你知道吗?
我曾经以为自己过得很幸福,因为我什么都不缺少,不缺少疼爱、不缺少宠溺、不缺少纵容、不缺少金钱、不缺少物质、不缺少赞扬…………我什么都不缺少,直到遇见他,我才发现其实我缺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怎么样去爱一个人的心。
我缺少了这一点,所以我不会去爱,即使明明已爱到失去自我,可在他的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一只冷漠的、高傲视人的狐狸。他感受不到我的爱,不是因为他的迟钝,只是因为我根本就无法给予他所需要的那种温柔,我不懂温柔,因为我只会接受爱而已。
“你可以——可以陪在我身边吗?”
天空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仿如山谷中缠绵的溪水,亦如山涧间喷溅的瀑布。我背对着他,用自己的脊梁阻隔住他的视线,低低地问了他一句。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可以试着爱我吗?
我还是说不出口,这一句哀求已是我的极限,我高傲自尊的极限。
“可以啊!”
他想当然地回答着,我的心雀跃地跳动了一下,有一种温暖延伸在脊背的骨骼曲线中。
“我们是朋友嘛!对吧,狐狸。”
心一下子就沉落,刚才所有的温暖瞬间就被刺骨的冰寒所替代,透心透骨的寒冷仿佛要将整个身体冻结住一般,我的身体在凄寒的风雨中瑟瑟发抖。
如果说刚才是天堂,那么我现在所处的肯定就是漆黑的地狱,绝望的沼泽将我整个儿掩埋,我的手在挣扎、我的心在挣扎,可他听不见我求救的呼唤。
“不!不是朋友!!”
我在风雨中狂叫着,我的手疯狂地想要抓住那连绵的雨丝,却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手指间断落。
“不是朋友?”
樱木重复着,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悲伤,可我已顾不了这么多了。
我紧抓住他的肩头,使劲我所有的气力剧烈地摇晃着他,我要将他摇醒,要让他明白我要的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
难道你就真的不能爱我吗?难道你就真的只能给我同情和怜悯吗?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只能一辈子做那个和你打打闹闹的狐狸吗?难道你连一点点温柔也不能施舍给我吗?
我的心在为爱痴狂,我的眼在为爱痴狂,我从你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痴狂的样子,却看不见你同样的疯狂,只有那沉重的哀伤。
难道我真的失败了吗?
我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失去了力量的身体在抵上母亲墓碑的那一刻总算停顿了下来。我的背抵上冰凉的大理石上,刺骨的痛在我心底蔓延,我的血在沸腾,我的声音在渴求,可我的眼早就已经习惯了伪装。
“你很爱他吗?”
我知道你明白我在说谁,你的颊上顿时飘上了美丽的红晕,那么那么美丽的颜色,却不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是的,我爱他。”
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真的好清楚,清楚到我宁愿自己在此刻聋掉!我看见你害羞的神情,真的好美丽,美丽到我宁愿自己从此生活在黑暗里。
我真的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你喜欢我吗?”
我的声音颤抖着,我希望你能够断然地否决我,那样我才能做到绝望地放手。
“我喜欢你,狐狸,当做我最好的朋友来喜欢你。”
朋友?!
我悲哀地笑了笑。
永远的朋友?!一生一世的朋友?!!就只能是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你走吧。”
如果爱没有了,还让我保有一份自尊,好吗?
我转过身,手指抚摩着墓碑上的文字,我听见他在雨中离去的脚步声,应合着那落泪的雨声,我的心在战栗。
“妈妈,我的幸福没有了呢。”
喃喃低语着,有一滴泪从我的眼角落下,融合在瞬间的雨幕中,象来时一样骤然消失了。
【15】
六月十三日 晴
有一天他突然笑着对我说。
“彰,我好象输了呢!”
在他的唇边挂着一朵比日月更璀璨的笑容,我沉醉在他唇边的那抹绝色中,迷惘困惑在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语里。
输了?什么输了?
过了良久,我才恍然大悟,曾经我和他之间定下过那么一个赌约,而这个约定好象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就我记忆深处是这样。
“你——输了?!”
我试探着,嘴边也含着一缕笑容。
其实输和赢对我而言,已不再是那么重要,我早就从他的眼里得到了答案。
“是啊。”
他讪讪地笑着,和平日里一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艳丽的发丝依然固执地缠绕在他的指尖上,而我也依然深深地陶醉在这副如画的美景里。
“既然输了,那你该说什么啊?”
我故意逗弄着他,眼里倒印出他愈加红艳的脸颊,红色的晕透在细嫩的皮肤里,象极了一朵盛开在繁密枝头间的樱花,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讨厌!!难道你真的要本天才说那句话!!!”
花道依然大叫大嚷着,象是一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无赖地耍闹着。
“哪句话?”
我就是喜欢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也爱死了那副天真单纯的面容,我的手落在他的嘴角,轻轻地摸索着他唇部的丰满。
“死刺猬头!!你讨打啊!!!”
“我爱你,花道。”
我抓住他示威似的高高举起的手,目光烁烁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琉璃般透明的琥珀色里影着我的影子,一个神情虔诚慎重的男子。
我说的是真话,我只爱他——樱木花道。
“你?!”
花道的手腕轻轻颤抖着,他的脸上烧满了火色的彩霞,而他的发象是升温的烈火般,更加炽热地燃烧着。
“你呢?花道,你爱我吗?”
固执地索取着答案,其实我早就已经明了了他对我的感情,可是我还是执意索求着,只要花道一天不开口对我说出那几个字,我心里的不安仍旧无法彻底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太过深爱而害怕失去吗?好象是这样的。我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深爱着一个人,完全可以用尽自己的所有去爱,即使是当场舍弃掉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样爱一个人是我从前怎样也没有想到的。
从不刻意地去喜欢一个人,也从不刻意地去讨厌一个人,这是我长久以来的处世信条,也是我的父亲常常督促我的一句话。我不讨厌任何人,相对地也不喜欢任何人,所有的人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是值得我特别去对待的,除了他——我唯一爱上的人,樱木花道。
我不明白这样爱一个人究竟好不好,我只是想把我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他,把我所有的温柔都供他独享,让他的笑更灿烂、让他的生活更美满,这是我当初唯一的期望。可渐渐地,也许是爱得深了、爱得久了吧,最初的愿望开始无法满足我的奢求了,我希望他能看看我、希望他能对我笑一笑、希望他能轻声地呼唤一下我的名字,我开始不满足了,开始有了另一种追求,希望那个我爱着的人能同样留意到我对他的爱。到后来,连这些也无法填补我心灵上的缺口了,爱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独占的渴望,我变得无法容忍他对别人微笑,无法容忍他与别人温柔交谈,也同样无法容忍他明明爱着我却从没有亲口说过一次“我爱你”。
我真的是要求得越来越多了,多到我害怕他无法承受、害怕他远离我的地步了,所以我需要他给我的一个回答,那样我才能支持自己一直走下去,在爱他的这条歧途上一直走下去。
“你爱我吗?花道。”
我想要他给我答案,却又矛盾地害怕着他的回答,明明我早已清楚了他的心意,可自己的灵魂仍然持续着最初的恐惧。
我害怕,从心底里感到害怕,我怕这一切只是我自己的一场梦幻,只是自己一方面的独断妄想。我也害怕他只是因为无法抗拒我的温柔,才懵懂地沉沦在我的怀里。
我不想用温柔杀死他,我只愿用我的温柔来让他爱我。
“我————我爱你,死刺猬头!!”
他大叫着,然后重重地在我胸口捶了一下。到底是花道,即使是在面对自己的爱人时也是如此恣意妄为。
胸口有一点点疼,那是当然的,因为花道的那一捶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不过更多的还是甜蜜在充溢,那股甜蜜汹涌得象一团火焰,红色的、缭人的火焰,我被这团烈火燃烧着,义无返顾地燃烧着。
我不怕火,如果花道是一团烈火的话,我宁愿此生此世被火舌炙烤着。
“彰,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男孩子走得很近。”
突然有一天,长久不曾回家的父亲在没有任何招呼的情况下回来了,而父子间的唯一一次促膝而谈竟是这样开始的。
我抬了抬眼,父亲的脸色凝重得可怕,他的两鬓不知在何时染上了沧桑的雪花,如此近距离地凝视着有些健忘的脸庞,我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父亲的苍老。
“是啊,怎么了?”
我没有否认,与花道在一起这件事我不想隐瞒,也觉得根本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我爱花道,而且此生会一直爱下去,所以根本无需向家人隐瞒些什么,毕竟知与不知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不过我想我可能是太天真了,父亲的眼在一瞬间凝结起了冰冻的霜雾。
“快点和他分手。”
严厉地命令着,父亲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的掩饰,在我眼前呈现着的是一个真真实实恼怒着的老人。
“我不会和花道分手的。”
以挑衅的目光回视着父亲的咄咄,我的心里也有一团怒火在燃烧,那股火的热度完全不亚于父亲烧在脸上的愤怒,或者可以说比他的那团火更为灼烈。
“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
父亲的口气里有着一点点无法相信的惊骇,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遵循着他给我的那条定律——不去爱一个人,不去讨厌一个人,所以他无法轻易地相信这样的我会有爱上别人的那一天。
“是的,我爱他!”
这一次我想父亲是猜错了,我真的是爱上了花道,绝绝对对地爱上了一个我不该去爱的人,而且用尽了我所有的热情、花完了我所有的气力,连一点点多余的空间也没有留下。我想父亲是感到无法接受吧,因为他一直对我期望那么高,甚至想要利用我的婚姻来维系他好不容易从二叔手里夺回来的掌控权,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背叛的他的期望。
“我一辈子就只爱他一个人!”
我不想认输,因为我不能失去花道,如果没有了他,那么我一辈子就只能做一具行尸走肉而已,而我这一生都无法撕下那副虚伪的假面具了。
“彰,我命令你和他分手!!”
“我绝对不会分手的!!”
激战的空气在我和父亲身边弥漫,无烟的战火在燃烧,烧在他的眼里,也烧在我的眼里。这是一场激烈的战斗,我突然有了这样一份体认,在父亲的眼里多了一点隐藏着的残忍,这份残忍让我感到浑身颤栗不已。
“彰,你别逼我!”
“父亲,如果你不想我一辈子恨你的话,就请你成全了我们吧!”
我哀求着,这是我第一次对父亲乞求,我希望他能看在我们血浓于水的亲情上放弃掉权利上的纷争。可我想我也是错了吧,其实在父亲的心里,那一点点的骨肉亲情又怎么能与荣华富贵抗衡呢?
“彰,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也休怪我绝情了!”
我不知道父亲要做些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可怕,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沉溺在金钱物质下的可怕的恶魔,一个为了地位不择手段的魔鬼。
我想我得防备着父亲一点,我怀疑他会对花道下手。
回来的时候飞机晚点了,我没让花道来机场接我,这样花道会累坏的,我不想他为我累坏身体。打开门,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差不多已经快十二点了,本来还想给花道打个电话,现在看来他肯定是睡了,明天再说吧。
迷迷糊糊间听见震耳欲聋的门铃声,扭开床头灯,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挂钟,凌晨四点。
会是谁呢?在这种时候?
有点摇摇晃晃地打开门,骤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神情异常紧张的水户老兄,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黑影。
我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对方——流川枫。
“怎么了?”
“花道他在不在你这儿?!”
我的不安好象成真了。
【16】
六月十五日 阴
“花道在不在你这儿?”
一个个子中等的少年,一向温和的脸孔现在被极度的慌乱所笼罩,他的手紧抓在另一个个子高挑的男子身上,眼睛里满是希翼的锐光。
“他……他不在。水户,发生什么事了?”
被问讯的男子有着一头堪称奇特的朝天直发,温煦的表情因感染到对方的失措而显得有些茫然。
“白痴他真的不在你这儿?”
冰冷的声音,然后是不再冰冷的眼眸,在漆黑的眸底深处有着一抹亮丽的艳红在燃烧,而那冰冷的声线也仿佛如爆发前的寂静,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他真的不在。到底怎么了?”
褐发的男子在对方咄咄逼人的紧迫下也渐渐开始不安,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声音也开始微微颤抖。
“花道他失踪了。”
被唤作水户的少年涩涩地吐出这几个字,神情忧郁看着褐发男子的瞬间呆滞。
“仙道,你怎么了?”
欣长的身躯急剧地晃动了几下,那抹虚假的笑凝固在嘴边,仙道褐色的眼一下子变得有些空洞,茫然地紧盯着眼前神情担忧的人儿。
“没——没什么。”
死命地甩了甩头,总算让混乱的头脑暂时冷静了下来。
“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还是那么冰冷的声音,仿佛只有冰冷才能掩饰掉心里的那份急燥。流川枫的眼直落在仙道渐渐冷静下来的脸上,声音也直对着他。
“线索?难道真的是他?”
“谁?!”
冲动着一把上前抓住仙道的衣领,黑色的眸象是捕食中的猎鹰,瞬间的锐利宛如是两把利刀,硬生生地切割着仙道的灵魂。
“你们跟我走!!”
话未落音,挺拔的身形已疾步至楼梯口,仙道回了回眼,一贯的洒脱荡然无存,徒留下的只有全部的慌张而已。
凌晨时分,天即明未明,落寞的街道上空旷得有些可怕,凄凉的风卷过路旁的树木,发出一阵阵类似呜咽的声响。
“你到底要去哪儿?仙道。”
默默地跟随了一阵,水户终于沉不住气了,急急地问着前面步履匆匆的那个人。
“海边。”
简短的两个字,极度地不符合以往吊儿郎当的作风,此时的仙道平日稳和的伪装早已被焦虑所替代,遗留在面前的就只有一个被爱人神伤的男子而已。
海边。对,只能是这个地方。如果父亲还没有完全疯狂的话,那么确实也只有那个地方还能有一丝丝的可能。
小的时候,父亲还不象现在那么热衷于权利的争夺,那时候在偶尔的闲暇之余,父亲会带着母亲、还有年幼的自己来到这蔚蓝无际的海天边,钓钓鱼、看看风景、还有吹吹海风,就这样悠然自得地过上一整天。现在想来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仿佛这段温馨的回忆早已迷失在记忆的断层里,唯一还留在脑海中的就只有那模糊的印象。
“嘟——嘟————”
手机响了响,低头看了看显示屏,是父亲。
“彰——”
“父亲,你到底在哪里?花道他怎么样了?!”
“彰,我早说过你不要逼我。你要找的人就在我身边,如果你想见到他的话就一个人来海边吧。还记得吗?就是我们过去常去的那片海边。”
到最后的声音变得有些温柔,也许也是想起了过去种种的甜蜜快乐吧,一开始携有的暴戾渐渐平缓了下去。
“好的,父亲,我马上就来。”
“我等你。”
“啪!”
电话被切断了,轻叹了口气,仙道缓缓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神态焦急的男子。
“他和我父亲在一起。”
感到有点难以启齿,也无法想象怎样去解释,仙道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带着一点点的瑟缩。
“什么?那就好。”
“你有什么打算?”
相对于水户的安心,流川黑色的眸里闪过的却是更加深沉的潮雾。
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暗暗地沉思了一下,流川有了这份认知。
确实,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深深地凝视了流川一眼,漆黑的眸子里闪耀着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不复从前的冰冷,也不曾往日的慵懒,有一份光耀在他的眼底,还有一把火燃烧在他的瞳孔中。
“我跟你一起去。”
很多个字,不再象过去那样简短,没想到在焦急的时候,冷漠的人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的。
应该让他去吗?可以让他去吗?
说实话,仙道真的有点吃不准。父亲原本就是无法预料的,而且是在他特别申明过只能自己一个人过去的时候,无法猜测发生流川同行这种状况的后果,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在暴怒间采取疯狂的举动。
“我一定要去。”
坚持,如磐石般坚硬,再次对上那双眼眸,仙道不得不屈服在比烈火还灼热的视线下。
原来流川是燃烧在冰层下的火焰。
仙道微微笑了笑,颔首认同了对方的要求。
“走吧。”
“那我…………”
“水户,你等我电话。”
冷冷地丢下这一句,流川迅速跟上先一步离去的身影,两个疾步匆匆的人消失在幽暗的灯光下。
夜,依然未白,空中挂着一两颗算不上明亮的星星,凄冷的月散落着淡淡的光芒,在海的尽头有两个宛如飘渺的暗影。
“我说过你一个人来。”
没有想象中那样激烈,父亲只是语气冷淡地甩来这么一话,然后神情莫测地紧凝着站在身后的流川。
“抱歉,父亲。花道呢?”
不远处依稀可见一个淡淡的身影,是他吗?月照不到那个人的脸,只是隐约地有浅浅地红光反过来。
“他?!不就在那里嘛!”
讽刺地斜了斜嘴,苍老的手指指了指距离不远的那个黑影,肯定了仙道先前的猜测。
“不过这个樱木花道真的是蛮厉害的,居然让我动用了整整两批人!最后连麻醉药都用上了才制服他!彰,你选的人也不错嘛!”
调笑的言语令人无法分清究竟是赞扬还是奚落,看不出悲喜的脸庞遮在月影之下,有一片黑暗的阴影盖住了他的脸,在犀利的眼神下划出一抹灰暗。
“花道?”
缓缓向前靠近了两步,仙道试探地唤着那个看起来似乎是沉睡着的人。
“唔——”
很轻很轻的声音,伴着海潮的起起落落,回荡在沉寂的沙滩上。听起来很清晰,仿如天籁一般清灵。
“彰?”
亦是试探性的回答,俯躺在沙砾上的身影动了动,有一丝擦过他的发,泛起一片燃火般的艳丽。
“花道!!”
“退后!彰。”
激动中想要贴近那寻找着的人,却在父亲冷漠的制止下停顿了脚步。
“父亲,放了他吧。”
仙道哀求着,再一次地向着自己的父亲哀求,可是结局还是一样的。
“放了他?可以。除非你答应同铃木财团家的那件婚事。”
冰冷低沉的声线,再加上仿佛能在瞬间将烈火冻结的眼神,在这样的凝视下,仙道的心慢慢地变得冰冷,然后似乎有一道缝隙裂开了,顺着那道缝隙有着温热的东西在流淌。
“你答不答应。”
“不要,彰。我没事的。”
“没事?!肋骨碎了两根会没事?!!哈哈,你这小子也太狂妄了点吧!”
“这点小伤对天才来说算不上什么!刺猬头,你千万不要听这个妖怪老头的!!”
“妖怪老头?!!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月光下的黑影缓缓地举起手,光在瞬间映在他手中的物体上,一片青色的光刺照着海滩上的两个人。
是枪!一把货真价实的枪!!
“不要,父亲。”
最后的恳求终于在一刹那间止住了对方扣动扳机的意图,回了回眼,残冷的脸上居然有着一抹乞求在晃动。
“彰,算我求你了。只要你和飞鸟结婚,那么我就可以拿到最终的控股权了!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企求?在威胁之下的乞求也能算是乞求吗?
悲哀地摇了摇头,褐色的眼染上黑沉的忧伤。
父亲,难道在你的眼中就真的只有这些吗?除了权利之外,难道连一点点的父子亲情了没有了吗?难道为了地位,你连儿子唯一的幸福也可以抛弃吗?!
“对不起,父亲,我做不到。”
深沉的悲哀在瞬时间充溢在跳动的心脏,延从着每一滴流动的血液渐渐麻痹了四肢,乃至整个身体,感觉空荡荡的,好象什么都消逝了,又好象什么都停留着,好象没有意识,又好象什么都能看清看明。
“你别逼他了。”
有一个声音在为自己辩护,微微抬了抬眼,仙道猛然发觉出声的那个人居然是一直站立在身旁的流川枫。
“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枪口对着流川所处的位置移了移,暂时远离了尚处在伤痛间的樱木。
“就凭我是流川枫!”
“死狐狸,你插什么嘴啊!!”
白痴狐狸,现在管你是不是流川枫啊!你是天皇老子被枪打也一样要死啊!!
碎碎念着,拼尽全力朝流川所在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樱木因牵动了胸口的伤口而龇龇地吸着冷气。
“流川枫?!流川光义是你什么人?!!”
开始的默念到最后转为声嘶力竭,有一抹奇异的光霎时间燃烧在仙道健司的眼底,那抹光简直比天幕上的繁星更闪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燃烧,甚至于可以听见引线发出的嗉嗉声。
“我父亲。”
傲然地挺了挺胸,因樱木那突来的一句,冷漠的唇边弯起了一线几乎看不见弧度的笑。
“哈哈————哈哈哈——————————————————”
凄跄的笑如利箭刺破天空,在听到黑发少年的回答后,沐浴在月光下的老人骤然间爆发出这样一阵谈不上是悲是喜的声音。
“父亲?!!”
感觉到事态的异常,仙道试探性地轻声询问着,在褐色的瞳孔里弥漫上了不安的忧潮。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你和我争同一个女人,你的儿子居然和我的的儿子争同一个男人!!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事情!!不过,光义兄,这次是我的儿子胜过了你的儿子啊!!哈哈——————”
“父亲,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哈哈,彰,你这次给我争气了!我——仙道健司终于也有打败流川光义的一天了!!哈哈哈————”
“妖怪老头,你在臭屁些什么啊!!彰他赢了关你什么事啊!!”
“是不关我的事!不过很快也就不关你的事了!!”
冷冽的转过身,那抹异样的光仍旧跳动在老人的眼里,只是这一次更加的眩亮、更加地令人不寒而栗。
“父亲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彰——”
枪口转了转,直直地对上了躺在沙滩上的樱木,淡月落在老人薄薄的唇角,在那里有一丝笑悬挂着。
“想动吧,不过动不了了吧!麻醉药的劲还没过呢,你就乖乖地躺着受死吧!樱——木——花——道————”
按在扳机上的手指稍稍动了动,从青色的枪口飞出一样物体,月照在那青色的飞行上,死亡的子弹开始了它的旅程,而它的最终就是命运的咽喉。
“不要!!”
“白痴!!”
有两个声音在呼唤,有两抹身影在奔跑,然后在子弹没入胸膛的那一刻,有一个人倒下了。
“彰!!”
有一朵花开在仙道的胸口,那是一朵比火焰更红的花、是一抹比烈日更耀眼的红,而在他的唇边有一弯比星辰更璀璨的笑。
“傻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仙道的手落在燃烧着的红发上,白皙的手指缠绕在发丝的中间,褐色的眼留恋地凝视着爱人伤悲的脸庞,那抹笑在抖动间愈加愈深。
“因为——是花道你啊。”
因为是我,所以你才这么做吗?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样做了我就可以幸福了吗?!!
“你这个大白痴!!”
“是啊——我——真的——真的是——是——白痴吧————”
深深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流过溢血的咽喉,带着一点点甜蜜的血腥,轻轻地咽入体内。
“不过——白痴的————白痴的不只我——我一个——一个呢————”
微微转了转头,渐渐失神的眼落在身侧的人影上,一丝光荡漾在眸底深处。
“流川——流川他————他————也是白————白痴啊————”
“你别说了,快点,我们去医院。”
试图抱起仙道渐渐虚弱的身躯,可自己的身体怎样也无法移动,求助的眼神落在流川的身上,在日常冷漠的眸中,樱木看见了不曾有过的震惊。
“我带他去。”
“谢谢你,流川枫。”
第一次的呼唤居然是在这种时刻,居然是为了另一个人,有一股悲哀涌上流川的心头,但是被他硬生生地压抑住了。
“不用了——流川————来不及了——————”
伸上前的手被轻轻地挡住,转而变成紧握,在仙道褐色的眼里那份光愈加闪烁。
“以后——以后花————花道————他就——就拜————拜托你————你了——————你————一定——————要答——————答应我——————流——流川君——————”
“不要拜托我,你自己来照顾白痴啊!!”
故意用冰冷来克制住声音的颤抖,在流川的眼里也有着光点在闪动,紧紧地握住仙道的手,流川感觉到他那不寻常的虚弱。
有一种东西在流逝,迅速地在仙道体内流逝,而这种东西,我们称之为“生命”。
“拜托——你了————流川君————请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花道?”
“我在这儿。”
“你——也要————答应我————不要————不要为了————为了我哭————好吗?”
怎么能不哭?可是又怎么能拒绝?!!
“我……我答应你。”
明显带着哭腔的回答,眼泪在樱木的眼眶里打转,聚含在眼底之中,迟迟地未有落下。
“父亲————收————收手吧————这是我————我最后————最后的请————请求——————”
最后将头侧向呆楞着的老人,哀求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乞求的眼神越来越黯淡,然后终于……终于在没有得到回答的时刻褐色的眼闭上了。
“彰!!!”
樱木的声音在叫喊。
“彰!!!”
有一个更加凄厉的声音在叫喊,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十年后
曾经有一年樱花早开了,虽然早开了,不过依然是那么美丽。
四月的樱花,听说代表爱情,而那一年有一个人站在樱花树下对我说。
我喜欢你。
是的,所以我爱上了樱花树下的那个他,决定用尽我的一生去寻找我的爱情。
“白痴,你站在那里干嘛!!”
“谁是白痴,是天才!!大天才樱木花道!!”
“白痴就是白痴!”
“死狐狸,你找打啊!!!”
在飞舞的樱花下站着一个人,他的发如火般艳丽,他的笑比太阳更明媚,而他的泪水比月光更凄美。
“白痴,我喜欢你。
“啥?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我爱你,白痴!”
“还是听不到。”
“我说我爱你!!樱木花道!!!”
“我也喜欢你,死狐狸。”
喜欢吗?不过现在就够了,终有一天喜欢会变成爱吧,因为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