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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花] 怒剑狂花 1-23 --待续-- 

作者:笑笑 2010-06-27, 周日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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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花] 怒剑狂花 1-23 --待续-- 
章7-章12
章13-章18
章19-章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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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自杀

“哇啊啊!”
穿着黑色制服的矮胖子和小胡子狂奔而过,身后有数名面目狰狞的男人紧追不舍。
“大楠,这是怎么回事?”问话的是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眉目清秀的少年。他将双手交叉抱在脑后,悠闲地靠在校园操场的铁丝网上。
时值初夏。
不知为什么,原本平淡无奇的午后阳光,投射在这群不解世事的少年身上时,却折返出几丝忧愁的气息。

大楠留着一头烫得焦黄的卷发。
他直勾勾地盯着从面前走过的,校服裙摆短到大腿根的女生们,吹了声尖锐的口哨。
“今天不是篮球啦啦队的练习时间吗?高宫和野间躲在草丛后偷拍女生内裤时,被老师发现了呀!这二个笨蛋!”

少年轻笑出声。
“我说,大楠,你们几个也该找点正经事做了。”
大楠轻蔑地吐了口唾沫。“洋平,少教训人了!什么是正经事,你倒说来听听!”
洋平漫无目的地仰望天空。
“我也不知道啊。”

“无聊呀!无——聊——死——啦!”大楠踢着被人踩瘪的啤酒罐,慢慢地走开了。
一群看不清种类的鸟儿们,振翅飞过了洋平的视野。

“洋平!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个瘦巴巴的欧吉桑跑了过来。
少年迅速扔掉了手中的成人杂志,转身微笑。“大叔。”
“你老爸要跳楼啦!”

狂风大作。
书摊的旗头卷做一团。几份《读卖新闻》滚进了欧巴桑散发着鱼腥味的菜篮里。少女夸张地尖叫,却迟迟不肯按住粉红色内裤外的裙边。
洋平深深地吸了口气,迎着余热未烬的夕阳,惬意地眯起眼睛。
这里,就是他出生,长大,如血脉般熟悉的家乡——神奈川。

风停了。
大家继续忙着各自的事情。作为这条旧街的住户们,他们深信,神奈川的风能够带走一切烦恼。
“大叔,没事啦,你还不知道我那个烂赌鬼老爸?他哪个月不跳几次楼?”洋平好笑地拍了拍欧吉桑的肩膀。
“洋平,这次好象很严重哟,讨债的不象是普通放高利贷的。。。。。。”
忧心忡忡的男人话音未落,少年已经钻进对面的柏青哥店里去了。

洋平抬起头,满面通红。
今天他的运气很糟,短短几分钟就输掉了一个月的零用钱。
“靠!”洋平气愤地朝老虎机踹了一脚。
“哗啦啦!”小钢珠潮水般涌了出来。
整个柏青哥店顿时沸腾了。欢呼声,口哨声,叫骂声几乎将洋平的耳膜震破。

洋平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见大楠站在面前,脸孔扭曲得仿佛鬼魅附身。
哥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伎俩早已烂熟于胸。洋平直觉大楠没有开玩笑。
“慢慢说。别急。”洋平按住了好友的肩膀。

大楠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刺耳的警铃声愈来愈近,方才热闹的柏青哥店也渐渐安静下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楠仍然没有说话。
洋平死死盯着他,衬衣后背不知何时湿透了。

大楠从小声抽噎直到放声大哭。
洋平打个哆嗦,玩命似地冲出了柏青哥店。

警察不耐烦地推搡着洋平。“凑什么热闹!快滚开!”
有人大声嚷嚷:“他是死者的儿子!”
警察一楞,松开了手,略带同情地叹了口气,朝洋平努了努嘴。
洋平反而向后退了几步。他勉强骂着“放屁!你才是。。。儿子。。。”夺路而逃。

“洋——平!”伴随着凄厉的叫喊,一个憔悴苍老的女人倒在洋平脚下,双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小腿。
就这样,未满16岁的少年迫不得已地,正视着担架上已经死去的父亲的脸。
然后弯下腰,狂吐不止。


【2】猪猡

“水户洋平!”男教师用圆珠笔敲打着花名册。
“他爸死了!”有学生举手。
“噢,忘记了。下一个。高宫望!。。。。。。高宫望又旷课了?###”男教师无声地骂了句什么。
“野间忠一郎!”
“野间请事假了,先生!”
男教师鄙夷地抽动嘴角:“事假?是他爸死了?还是妈死了?”
教室里隐约传来几声低低的晒笑。
一名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到教室门口。
“大楠雄二!你,你要上哪儿去?现在是上课时间!”男教师气急败坏地撅断了笔杆。
大楠侧过脸,微昂着头,窄平的眼里射出一条奇异的光。
“看屁看!滚啦!要滚就快滚啦!你们这些渣滓!败类!猪猡!”男老师声嘶力竭地叫骂着,顺手将讲台上的一盆微型盆栽扔了出去。
大楠额角的鲜血与男教师脸颊的冷汗同时流了下来。

高宫拼命地吃。
他的面前堆着高高的食物:汉堡,香肠,炸猪排,春卷,煎饺,鸡腿,比萨。。。。。。十几个调味瓶东倒西歪地摊在桌上,里面的荠末,蕃茄,辣椒酱已经洒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高宫的肥脸挤成一团褶皱,牛眼不置信地鼓凸,恶心的厚嘴唇绝望地嗫嚅着:“不可能,不可能。。。。。。”
他愣了片刻,又左右开弓,将一截蛋饼塞进嘴巴。

“死胖子!”玻璃里出现了二张愤怒的少年脸庞。
高宫大惊,以敏捷得令人生畏的速度推倒餐桌,飞快地冲出了小吃店。
野间和大楠在下一条街的死口堵住了他。
野间伸出右腿把高宫绊倒,大楠抡拳将他的鼻梁打得鲜血直流。
“你他妈还是不是人啊?洋平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有心情胡吃海喝?”
高宫挣扎着爬起来,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把路边的垃圾桶撞翻了。
恶臭使得野间和大楠别过脸去。

这时,高宫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他猛地扑上前,抓起一块腐烂的长满霉斑的蛋糕,大口大口地吞进肚里!
野间和大楠呆住了。
高宫的模样,仿佛是一头逼到绝路,饥不择食的,猪猡。

“啊——!”他昂起短粗的脖颈,发出悲惨的嚎叫。
野间和大楠惊恐地对视。
突然,高宫从裤兜中抽出一把小刀,伸出舌头,用左手紧紧揪住,右手奋力地挥刀刺下!
二条人影同时扑了上去。

鲜血从野间紧握的指缝中流了下来。
大楠揪住高宫的衣领,“啪啪啪”不间断地打了他十几个耳光。“胖子!你疯了吗?你这是怎么了?”
高宫的脸红肿得不成人形。
他勉强睁开包子似的眼缝儿,悲哀地啾着这二个亲密无间的伙伴。
“呜——”

洋平跪在藤木衣箱上,费劲地用膝盖顶上锁扣。
他的母亲打扮整齐,坐在榻榻米上喝着茶。
“不请他进来坐吗?”洋平拍拍手,站起身来。
窗外的院子里,泊着一辆半旧的小型两用货车,车旁站着一名年约五十上下的男子,长相普通,头发随意地贴在脑后。

男人觉察到洋平锐利的目光,近乎谦卑地朝他挥了挥手中的太阳帽。
“算了,你老爸会不高兴。”
洋平笑了一下,看着对面墙上的黑色镜框里,那张笑得有些油滑的脸。
母亲喝着茶,自顾自地说:“这是他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尽管与我们联系。房租已经预付了二年,足够住到你高中毕业找工作了。”
洋平默默地接过撕了。

母亲笑笑,摸出一根烟点着,陶醉地吸了好一阵子,终于拈熄烟蒂站了起来。
洋平拎着衣箱送她到门口。
戴着太阳帽的男人迅速跑上前,将衣箱接了过去放在车后座上。
母亲朝洋平的头伸出手,又缩了回去,扭腰坐上车。
“喂,想清楚了再谈恋爱,别糟蹋人家女孩子。”
洋平朝马达轰鸣的车挥挥手。

货车飞到半空,爆裂了。

【3】警察

“味觉?你说你丧失了味觉?!”大楠与野间面面相觑,神态滑稽。
高宫痛苦地抱住头,吸溜着鼻涕。“笑你妈个屁!”
野间做势要打,被大楠拦住。“难怪你小子连那种玩意儿都吃得下去……真的,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吗?”
高宫呆滞地盯着某处,半声不吭。
野间做个鬼脸:“喂,胖子,你不会这么没种吧?就算真的丧失味觉又怎样?又不是要你去死!”
大楠踢他一脚,朝扔在脚下的沾血小刀努努嘴。
高宫冷笑:“哼,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懂吗蠢货?”
野间发火了。
他奋力挣脱大楠的手,朝高宫纵身扑去。谁知半途中被异物绊倒,藏在裤袋里的小钢珠便滚落在地上,一直滑到对面马路的阴沟里去了。
野间不假思索地跑过去。
这时一辆明显超载的大货车冲了过来。野间看见了,但仍然加速奔跑。
车轮的摩擦声刺耳地响起来。

司机破口大骂。
大楠抱着面色苍白的野间坐在地上,二人暂时都说不出话来。
高宫“嘿嘿”地笑起来。那笑容出现在他肥腻的脸膛里,分外的诡异吓人。
“笑你妈个屁!”野间恼怒地骂道。
高宫也不理他,走到阴沟旁拣起一颗小钢珠,仔细地端详。

大楠喘息着说:“小胡子!你不要命了吗?眼瞅着卡车开过来你还要向前冲!”
野间瞪眼:“一颗小钢珠能换五百元钱哪!”
“靠!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大楠吐了口唾沫。
“当然是……”野间悻悻地闭嘴。
“嘿嘿嘿。”高宫再度笑了起来。
大楠突然打了个寒颤。

“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个名吧。”一名年纪很大的警察递去一枝笔。
洋平草草地画了几下,将询问笔录还给警察,转身就走。
“喂!”警察在背后叫道。
洋平回过身:“什么?”
警察说:“你可以走了。家里的东西先不要随便动,可能还要做进一步的调查。”
洋平冷漠地盯着他。

“有可能是谋杀吗?父亲跳楼,母亲车祸,听说那个第三者的死亡保险金受益人正是母亲。而这个男孩是唯一的继承人。也就是说”一名年轻女警随意地翻看档案。
“水户洋平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另一名男警打个哈欠。“困死了。整整三天没睡,靠!”
“上边还是维持‘原地监视’的命令吗?依我看,这两个混蛋早收到风声,躲进被窝里抱紧女人困觉了!”
胡子拉茬,组长模样的男人冷笑不止:“你当真以为,上头会不知道吗?我们的作用,不过是蹲在院子外面,一边听着他们身下的女人吱哇乱叫,一边伸出舌头舔着冰冷露水的看门狗罢了!”
警察们都脏兮兮地笑起来。

方才那个负责询问洋平的老警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朝门口走去。
“田岗前辈,你准备下班了吗?”
田岗艰难地弯腰揉着膝盖:“要变天了,大家记得带伞。”然后慢腾腾地离开了。
女警尊敬地望着他的背影:“老头子很快就要退休了吧,有点舍不得呀。”
组长擦拭着手中的佩枪,朝枪口呼呼地吹气。“你是舍不得这个活生生的天气预报吧。让哥哥把你的腿打个洞,不就结了?”
女警不甘示弱地挺起高耸的胸脯:“你打呀你打呀!你已经几年没和你老婆打洞了吧,还能瞄准吗?”
“哈哈哈。”男人们趴在桌上笑岔了气。

电话铃急促地响起。
“是,这里是第四分局。阿,最近的一起车祸案?”组长挠着肮脏的头发,冲女警挥挥手。“小田快查一下,有没有死者姓水户的?”
小田睁大眼睛:“有啊。田岗前辈刚刚做完笔录。喏,这是报告。”
组长用耳朵夹住话筒,飞快地翻阅着。“是,对,对。什么,这个案子移交总局?啊,是,我明白了。”

田岗蹒跚地走在街道上。
阴沉的天空飘起雨丝。
田岗在雨中微微扬起了头。步伐突然加快了。
 

 

【4】苹果

田岗在水果摊前停住脚步。
“您想要点什么?”小贩热情地招呼。
“嗯……”田岗费劲地弯腰辨认:“我好象没有看到苹果嘛。”
“苹果呀!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来了一个大客户,把我们储存的所有苹果都买光了!”小贩露出兴奋与遗憾并存的表情。
“买光了?”田岗混浊的老人眼缓慢地转动。
“是的。据说这个街区从大型超市到偷税的路边摊,一颗苹果也看不到了呀。”
“那可真是糟糕啊。我是只吃苹果的。”田岗不悦地嘟囔着。
“那个,先生……”田岗的风衣下摆被扯了一下。
田岗回过身,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精瘦猥琐的小个儿男人。
男人朝他挤挤眼,将田岗拽到隐蔽的角落里。“您真的很想吃苹果吗?”
田岗问:“你有吗?”
小个儿男人嘿嘿地笑着,伸出一个手指。
“一千元一斤吗?”田岗皱眉。
小个儿男人歪着脖子。“您老真是爱说笑。今天的行价:一万日元一个。”
田岗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看就知道您是个聪明人。这玩意儿的价格还会继续上涨的。怎样?想要就跟我来吧。”
小个儿男人的眼睛里转动着贪婪急切的光芒。

“停!您就在这儿等着。”
小个儿男人朝田岗伸出一只手。
“什么?”
“钱哪!您不会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吧?”小个儿男人变得焦躁起来。眼睛不停地四下睃巡,右腿神经质地抖动着。
田岗摸出一张崭新的万元钞票。小个儿男人一把抓了过去,含糊地说了句“别乱动”,就飞快地跑进了小巷深处。

雨愈来愈密了。
田岗竖起风衣的领口,尽量将脸埋得更深一些。
小巷很冷清,始终看不到有人进出。随着暮色来临,田岗的视野几乎降为零。
他开始不耐烦地四下走动。
雨水流进狭窄的阴沟,渐渐地蓄满,然后向田岗的脚流了过来。
田岗低下头。
混杂着泥土的水流中,突突地跳动着几抹鲜艳的红色。

洋平站在顶楼的天台上。
没有风,温度普通,空气清淡得看不见灰尘。
洋平爬上天台的最高点。身体紧绷,呈垂直角度向下俯视,面无表情。
洋平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张开双臂,象随处可见的鸟一样飞了下去。

“啊——!”大楠一个挺身,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的脸汗津津地,眼球被恐怖涨满了血丝。
“洋平!”大楠只穿着一条短裤,光着上半身冲了出去。

漆黑的街道空荡荡的。
大楠玩命地向前飞奔。细细的胳膊用力甩动,象方向盘一样准确地掌控着行动的路线。
“洋平!洋平!”大楠狂喊着转过下一个街口。
大楠摔倒在地。
他用爬的姿势,原地转了180度。然后,慢慢抬起头。

野间头戴草帽,穿着整齐地坐在路旁。
他的眼睛略微合笼,笑眯眯地抚摸着面前的一堆东西。
“喂!喂!小胡子!”大楠伸出手在他脸旁晃了晃。
“你小子又梦游了吧?”
大楠踹了野间一脚。野间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倒了下去,神情仍然笑眯眯的。
“小胡子只有在赢钱的时候才会笑得这么恶心啊。咦,这堆圆圆的是什么玩意儿,好象比小钢珠大噢?”

大楠摸起一个,借着昏暗的路灯瞧了瞧。
那是一颗红通通的苹果。红得滴下血来。

【5】果核

田岗拔出手枪。
鲜血是从一扇半掩的破门里流出来的。
田岗侧耳听了听,小心翼翼地把头探了进去。
月亮已经升起,这个不大的院落出人意料的敞亮。
田岗迅速扫视了一遍:废弃的狗屋,扫帚,雨衣,垂钓用具,一辆破自行车,二三双看不出颜色的球鞋。
以及: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田岗站立。
“不许动!双手抱头!转过身!慢一点!”田岗举枪瞄准。
那人依言举手,抱头,转身,踢腿,夺枪,举枪,瞄准。
黑色的枪管直顶田岗的眉心。

田岗的眼里充满惊愕。
“你是…池上…”他的喉咙被浓痰堵住了。
持枪男人长着一张刚性木讷的脸庞,年纪在三十至三十五岁之间,身材高大结实。
“池上!你果真没死?太好了……”田岗的老脸绽放出欢喜的笑容。
被他唤做池上的男人一声不响,将田岗按倒在地,拿出一卷粗长的绳索,把他和那座狗屋牢牢捆在一起。
男人蹲下来,就着月色,仔细端详田岗的脸。“以前…多谢老师的教导。”
然后,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洋平家是一座附带院子的破平房。
破平房的旁边是一栋年久失修的七层楼房。
大楠看见一只巨鸟展开双翼,从七层楼房的顶点飞了起来。
“啊——!”大楠的眼泪被自己的尖叫震碎了。
他手脚并用地来到楼房下。
洋平安静地躺在地上,侧着脸,呆呆地望着大楠伫足的方向。
大楠坐在距离洋平几米远的地方,嚎啕大哭。

洋平站在大楠面前,朝他伸出一根小手指。
“我允许你握着它。”
大楠抽噎着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洋平的小手指。
二名少年一前一后,绕着那座七层楼房走了一圈又一圈。
“黄毛儿,我要去办件事。”洋平严肃地说。
大楠抹去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我跟你去。”
洋平沉默半晌,凝望着远方的某处。
“我可能会死。”
“我知道。”
“你不怕?”
“我怕。”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去死?”
“洋平。那天胖子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胖子怕的,是吃不到美味的食物吧;小胡子怕的,是有输没有赢呀。而我,我想了好多好多天,终于想明白了。我最怕的不是死。我最怕的,是死的时候,没有你们在身边。”

高宫喝得醉醺醺地,一头栽了进去。
他打了几个滚,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呆呆地坐在田岗的对面。
“嘿!老头子!对,对不起……”高宫咧嘴一笑。“走错门了。”
他用屁股在原地打着转,就是站不起来。
田岗盯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胖子。”
田岗仰脸望天:“大名!”
“死胖子。”
田岗的表情难看极了。
“胖子先生,你走近一点,我想请你帮个忙。”

高宫跌倒在田岗怀里,狂吐不止。
无数的呕吐物中,有一枚小小的果核,掉在田岗弯曲的膝盖中间。

【6】做梦

“黄毛儿,我老爸是被人害死的。”洋平说。
大楠迟疑地回答:“可是,那天有好多人看见你老爸从楼顶上跳下来……”
洋平微笑:“不错,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什么?”大楠糊涂了。
洋平指着那栋七层楼房:“我和你们提过,我老爸为什么会在它的旁边安家吧?”
“嗯。大叔说这里风水好。”
“你们也都晓得,我老爸是不杀生的吧?”
“当然。大叔平常只吃蔬菜和水果。”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我老爸,其实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咧!”洋平露出嘲讽的笑容。
“啊?”大楠摸摸头,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职业’关系,我老爸一直对他的信仰守口如瓶,只有我和我妈知道。”
“噢。可是,这样好象不太好噢。我奶奶也是信佛的,她说如果教徒犯了戒,会被罚进入那个什么轮回,永世不得超生。”大楠突然闭上嘴,心虚地瞧了洋平一眼。
洋平点头:“所以,我老爸每天晚上都会拜观音。”
“对你家,我比我家还熟,从来没看到有什么观音像供奉啊?”大楠奇怪地问。
洋平神情古怪地瞅着大楠。“观音就是我妈。”
“噗!”大楠慌忙转过身。

“佛家有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就是宝塔。传说,如果能建造一座七级宝塔献给佛祖,佛祖就会宽恕他所有的罪孽。”
“而这栋楼房,就是我老爸的七级浮屠。”洋平深深呼出一口气。
“所以,不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从这栋楼上跳下来。你懂吗,大楠?”
大楠犹豫地点点头。
“凶手一定认为,既然我老爸经常演出跳楼闹剧,那么假戏真作也在情理之中。哼。”洋平昂起瘦削的下巴,面对七层楼房双手合什。
“佛祖,我水户洋平定会替父亲重建七级浮屠献给您。南无阿弥陀佛。”

野间扛着一个鼓囊囊的大包,喘着气来到柏青哥店门口。
他静静地等着。
门开了一条缝儿,从里面探出一张男人的马脸。“哟,小胡子又来换钱啦!”
野间喜滋滋地咧开嘴。“老板,今天我收到很多小钢珠噢!”
男人塞给野间一卷钱,夺过背包,关上门。

野间推开门,走到狗屋前,跪下去,伸手从狗屋里掏出一个旧铁罐,从鞋底摸出一个白纸包,放在嘴边亲了亲,打开铁罐把纸包塞了进去,把铁罐重新封好,放回狗屋里。
野间打个哈欠,抬腿跨过田岗和高宫,走进里屋去了。

田岗怔怔地瞧着。
高宫嘿嘿地笑起来:“原来这里是小胡子的家啊。我想起来了。”
田岗问:“你认识他?他看上去有点奇怪啊。”
高宫扯过一件雨衣,把腥臭的嘴胡乱抹了抹。“小胡子有梦游症啊,笨老头。”
“小胡子梦里藏钱,黄毛儿梦里尿床,死胖子梦里偷吃,洋平梦里……可能会杀人噢!”高宫得意地哼着跑调的歌谣。
“让我们数一数,小胡子到底藏了多少钱?”
高宫狞笑着将肥手伸进了狗屋里。

高宫打开铁罐,从里面倒出十几个白纸包。
高宫拆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叠日币,画得很逼真的日币。
高宫拆开所有的纸包,里面的内容都一样。
高宫颤抖着捧起铁罐,罐身上隐约可见四个小孩玩耍的涂鸦,每个小孩的头上分别写着几个字:洋平,大楠,高宫,野间。

高宫的眼睛红得象野兽,从里面流出了一小条液体,慢慢流进了他的嘴巴里。
高宫转身问田岗:“喂,老头子,眼泪是不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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