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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这个杀手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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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赑屃 2010-07-04, 周日 10:54

我依然住在这里。

每天午后,我会拉开窗帘,将那盆兰花搬到屋里,擦拭每一片叶子,之后再摆回到可以晒到太阳的窗台上。

接着我会给自己泡一杯红茶,对,是红茶。因为牛奶是你的习惯,而我的习惯是红茶,无糖清透红爽的颜色,我经常会以为在杯中可以看见你的脸。

是的,我依旧在怀念你。怀念这个已经离开我很久,将我一个丢弃在这个世界上,只能从记忆中搜寻笑脸的恋人。

于是,我会给自己一杯茶的时间用来想念。

还记得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么,“人生是否总是这么痛苦,还只是童年这样?”

现在我明白你说的对。

所以,只有一杯茶的时间。但用来想念,够了。

其余的时间我要工作。

因为,我是杀手。

只是,我知道我和你不同。

……

街角的那间意大利风味餐厅很安静,那扇开合时会发出吱呀声的木门将外面的喧嚣阻隔,屋内放着兰草音乐,吉它弹奏与和声慢慢膨胀占据整间屋子。戴咖啡色墨镜的人安静的坐在角落,镜片反射出对面打火机火焰的跳动,一缕烟雾蒸腾起来。

“最近怎样,花道?”

“天才自然过的很好。”

“很好,”那人将手中的烟捻灭,“那么,我们现在来谈谈生意的事情。”

樱木花道转动一下手边装满牛奶的玻璃杯,大喝一口,隔着墨镜盯着那张递过来的纸片。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眼睛狭长,被脸上的横肉拥挤着,看不清瞳孔的颜色,却透出犀利的光。

“这个胖子想抢岸本的生意,”那人顿了下,“嗯,岸本的性格,你知道的,他只是想和这个胖子谈谈,但这个蠢货什么也不想听,”那人对上花道眼睛,“不过,我想,也许他会听你的。”

“他每周二会来城里,你周二有空么?”那人在照片上敲了两下。

“有,”花道端起杯子将余下的牛奶一扫而光,“我有空。”

杯子和桌子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下一秒,那张黑白照片被花道仔细地收起来。

……

“早上好,高宫先生,见到您很高兴。”门迎堆起专业的笑容,换来的是面无表情随意的挥了挥手,一行人径直走了进去。

宽敞明亮的房间有阳光斜斜的照射进来,“要干净利落,我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高宫一脸严肃地吩咐着。

微风袭来,窗帘微微飘扬,金发碧眼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缓缓转身微笑。

“哦哈~那一个小时。”高宫补充,舌头添了下略微发干的嘴唇。

余下的男人围坐在圆桌前,谨慎地打开密码箱,四大包白色粉末被仔细包裹着整齐码放在里面。

卸去职业笑容,垂暮的门迎低头细细的看着手中的登记名单。直到黑影遮蔽了视线慢慢的抬起头。

“哦,先生,请你登记……”

……

“哔……”床头的对讲机发出声音,一只肥硕的膀子从被窝伸出,一把将对讲机抓了起来,“妈的,什么事?”

“我是武藤,在楼下,有人想和你谈谈。”声音伴着对讲机特有的嗞嗞声传了过来。

“噢?”高宫甩掉攀附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皱起眉头。“他什么样的?”

冰冷的枪口亲吻着嘴唇,武藤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角,舌尖触到冰冷,缩回口腔,“很严肃。”

“告诉他我马上下去。”高宫摆了摆头,脸上的肉也随着摆动颤抖了几下。

“他上来了。”

接着刺耳的声音通过对讲机精准的传递了上来直接冲击耳膜,高宫微微一呆从床上翻身而起,“有人要上来了,都他妈的给我仔细点。”抓起黑色的衬衣往身上套,遮住微微颤抖的肚子。

正围坐在圆木桌前正在点货的人,相互对视一眼,抄起手枪站了起来。

“长谷川,眼睛放亮点,有客造访。”独守在监控室的长谷川看了看那个不断发出嗞啦噪音黑色的对讲机,视线转向小小的黑白监视器,监视器里的旋梯空无一人。

高野猛拽了一把守在门口打瞌睡宫益的领带,“有客造访。”宫益从梦中警醒,持枪倚墙而立。所有人将子弹压上膛,拉开保险。

门外的走廊一头通向长长的旋梯,旋梯如贝壳的旋纹,旋摇而下。高野将枪口指向旋梯,仔细的掠过每一层。

身后有人清了清嗓子,高野转过头,电梯灯亮着,电梯上行,指示灯跳跃闪烁,闪过15层,掠过16层,接着17……,高野盯着不断闪烁变化数字,拉了拉禁锢在脖子上的衬衣领子。电梯依旧上行,高野慢慢向后退了几步,摆了摆手,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来吧。”众人依次排开,持枪指向电梯。

叮~清脆的声音,指示灯停滞在数字20,电梯门缓缓打开,如同陈旧剧场的大幕徐徐开启。瞬间枪声响成一片,弹壳跌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如同清脆的扬琴弹奏。高宫紧紧地盯着门上的猫眼,注视着门外的一切。

“停,停下”高野摆手结束了即将进入高潮的弹壳协奏曲。

一只沾满血的手无力地从敞开的电梯门后垂了下来,轻微地晃了晃,血滴答滴答淌着。电梯内的灰尘被扬起,迷乱了所有人的眼睛。一顶牛仔帽掉了下来。

“武藤。”高宫睁大了眼睛,吃力的吐出这两个字,冷汗从额头滚落。

“去,告诉司机在后门等着。”高野的眉头拧在一起,摇着枪指使正要冲进屋的宫益。宫益迟疑了一下,点了下头,沿着旋梯往下。高野侧身闪进电梯,灰尘伴着厚重的血腥味让人窒息。武藤身上嵌了无数的子弹,一只手被高高吊起,身子靠在门上,血沿着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沁红了地毯。高野举着枪巡视着如死般宁静的狭小空间。

“乒”标准的枪声从旋梯处传来,然后是重物倒地向下滚落的声音。高野立即闪出,谨慎地走近旋梯雕花扶栏,紧紧攥住,小心翼翼探头向下俯视,那一层层旋绕的旋梯如同一个张着大口的怪物,等待将其吞没。

依旧没有任何人,高野慢慢的直起身,领带飘了出来。

猛然有人从旋梯扶栏下伸出之手,一把拽住高野的领带,然后用力向下一拉。只有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在旋梯内螺旋回荡。

紧盯着监视器屏幕的长谷川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动,接着监视器非常配合的黑了屏,上前用力的拍了拍机器,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他缓缓打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

屋内的伊藤和板仓快速的收拾着,高宫将整整齐齐码好的钱匆忙揣进口袋。

“dear,出什么事了?”床上的金发小猫辗转了一下身体,将被子拉至胸前。

“没事,家常便饭。”高宫回头,只是装钱的速度没有丝毫地放慢。

长谷川仔细扫视门外,空无一人的旋梯如死一般寂静。枪口敲击在金属旋梯的雕花围栏上声音传递很远,声音在空寂的空气中振动,渐渐消失。长谷川微微松了口气,慢慢转身走回狭小的监控室。

顶部的通风口一块木板悄无声息被推开,一条绳套如幽灵般精准地攀上他的脖子。接着,颈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脚离地腾空徒劳的摇晃两下,对讲机和枪跌落在地上。

“可恶。”回头看见一双无力悬空的脚出现在监视器里的高宫咒骂着,“去,马上把前后门都堵上。”

高宫在狭小的走廊中游走,阳光顺着落地窗射了进来,“去,快去检查阳台。”高宫急切地吩咐,伊藤和板仓小心翼翼拉开门走了出去。伴随吱吱呀呀的响声阳台上的巨大的金属卷轴帘陡然落了下来,遮住了阳光的进入,屋子暗了起来。

“砰!砰!砰!砰!~”高宫扣动扳机,卷轴帘上如约的出现斑驳的洞,被阻隔的光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落在地上占领自己的地盘。

隔着金属卷轴帘,高宫清晰的听到了轻轻的哒哒脚步声,一个斑驳的洞口被遮挡,隐约透出一个墨镜向内张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高宫胡乱地扣动扳机,手枪杂乱无章的吐着子弹,卷轴帘成了唯一承载的地方,渐渐变成网眼,光线沿着眼孔,杂乱地射进来,交织成一张网。

“咔咔”高宫手中的枪发出没有子弹声响。高宫甩掉手中的枪,掉头慌乱地向监视室跑去,那里既是监控室也是小型武器库,片刻,高宫握着双枪冲了出来。

屋内依旧没有人出现,卷轴帘上由光凝结的网依旧存在,只是依旧宁静。高宫攥着枪,脚步忙乱地跑到后门,门紧锁着。高宫腾出只手用力拉,猛然的用力却将门扣拉断,高宫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瞅见一边的无线电话,抄起来,急切颤抖地按下几个按扭。

“这里是警察局紧急救助热线……”

“快,快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别挂电话先生,稍等,我帮你接通负责人。”

“好。”高宫急促的喘息,枪紧握在手,警觉地看着四周。

冰冷的质感爬上脖子,皮肤因为刺激而战栗起来,瞳孔凝缩了一下,银色的光芒闪进眼睛,刀刃嵌入皮肉,高宫被迫将脖子抬起。

“我是水户警官,您需要帮助么?”电话那头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我一会儿再打过来。”高宫慢慢地摁了挂断键。

小刀依旧在脖子上驻留,一个高个男人从高宫身后慢慢探出脸,帽沿很低,但是依旧没有将全部发丝罩住,几缕红色蹿了出来,咖啡色的墨镜遮住了瞳孔的颜色。

“冷,冷静点,朋友,我有一箱上好的货,巨纯,全,全归你了。”高宫仰着头一字一顿的说。

“打这个电话。”另一只手将一张小纸片举到高宫眼前。

高宫听话的按着纸条上的提供的数字。

屋里金发小猫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高宫张大了嘴,女人用颤抖的声音开了腔“dear我们以后再联系。”用全身最大的力气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哆嗦地横移到门边,银色的小刀贴着高宫的脸摆动了两下,女人拉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电话那头嘟声响了很长时间,高宫的呼吸有点急促,终于电话被接通,高宫声音有些颤抖。“喂?”

“我是岸本,听说你回城里了?”

“是……也不算是,不,不,我只待一天。”

“嗯哼,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最后一天么?因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的肥猪脸。”

“是,是的。”高宫脸上的肉开始颤抖。

“很好,让我和我的朋友谈谈。”

高宫将耳边的听筒递了过去,“他想和你谈谈。”

“是我。”

“一定让他明白了,才放他走。”话筒那边这样说,然后安静下来。

银色的小刀在高宫的脖颈上辗转了一圈,“你明白了么?”

高宫颤抖的点点头,薄薄的刃嵌入皮肤,冰凉。

“说,你明白了。”男人一字一句的教着。

“明白了。”高宫艰难的吞下一口口水。

“很好。”将电话还给高宫。楼下已经是警铃大作。

当那柄紧贴脖颈反射出银色光芒的小刀消失后,那人也同人间蒸发一般,高宫攥着枪呆立在原地如同做了个梦,慢慢转身,人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卷帘门上的弹孔证实着所发生的一切。高宫身体瘫软下来,紧紧贴着墙壁,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如同被捞上岸濒临垂死的鱼,艰难呼吸。

……

和所有上班族一样,花道喜欢工作结束后搭地铁回到他租住的小小的公寓。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敞着门,花道走了进去,径直走到冷柜。

“和平常一样两盒牛奶?”

“嗯。”花道答应一声,将牛奶放进随身的小箱子。

出了便利店,转角就是花道租住的公寓,花道沿着狭促的楼梯蜿蜒而上。

一条细细的腿从旋梯的围栏慢慢伸出来,接着是另外一条,直直垂下。球鞋轻轻的向后磕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头低垂下来,长长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倚在旋梯的金属围栏上,露出的脸微微有些苍白,怀中揽着颗红色的球。香烟在食指和中指间慢慢燃烧,顶端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红色,男孩熟练地将已经变长的烟灰掸了掸。

脚步踏在台阶上,发出重重的声响。男孩向下望了望,将烟搁在腿边,头微微扬,一缕从天窗射进来的阳光静静泄在男孩的脸上。脚步声越来越近,路过男孩身后时微微停顿一下,然后继续向前。

“喂。”

花道回头,看着抱着篮球坐在地上的男孩,“为什么要把烟藏起来?”

“这里喜欢管闲事的人太多。”男孩头后仰,漫不经心的回答。

花道慢慢伏下身子,看向男孩眼角的一块乌青,男孩注意到视线的方向,微微低下头,黑密的刘海滑下来挡住了那朵淤青。

“怎么回事?”樱木直起身子。

“打球撞的。”男孩下意识将篮球搂的更紧了些。

樱木点了点头,转身向前继续走。

“喂,”花道再次转头,“别跟别人说我抽烟的事,”花道低下头,轻点一下,向前走去,男孩重新将头靠在栏杆上,看着那个背影远离。

花道取出钥匙,捅入锁眼。钥匙在锁眼中转动,门吱呀地打开。

钉了铁掌的皮鞋在地板上磕出哒哒地脆响配合着开门地吱呀声,一个男人拉开门从相邻的房间走了出来,带着耳机,手打着节奏。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拉开的门传来另外男人地急促的追问,“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嗯,”一个高个男人走了出来,“现在的人的记忆力不太好,你好好想想。”

花道带上门,发出一声闷响。

“岩田,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负责保管,我把你给我的货管的很好,动都没动一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男人面色惨白的解释着。

“停,听我说,阿龙,三周前,我给你的白粉纯度百分百。而现在纯度只有90%。我只知道在这三个星期10%的货没有了。”岩田板着指头说着。

“我不知道,你给我东西,我替你保管。仅此而已,我只知道这些。”阿龙申辩着。

“听着,我是想帮你,但是如果你死不认账的话,”岩田手指向依旧沉醉在音乐中打着拍子的那个人,“那么,我只能去打扰他,你知道他是最烦别人在他欣赏音乐的时候打扰他。”

阿龙颤抖了一下,“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也希望是,但是他有鬣狗般的嗅觉,所以谎言绝对逃不过他的鼻子,他有第六感,非常神密的力量,”岩田端起肩膀,“你想现在改变主意呢,还是我去打扰他。”

“我说的就是实话。”

岩田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嗤笑一下,“好吧。”走向那个依旧沉醉在音乐中的人。

“嗯,南烈。”沉醉在音乐中的人将耳机摘了下来,岩田搓了搓手慢慢地说,“那个家伙说,他没有吞下那些东西。”

“哦,原来如此。”那人缓缓回头,犀利的眼神直接射向站在一边的阿龙,慢慢踱了过来,目光上上下下将阿龙扫了个遍,凑上去,用鼻子仔仔细细嗅了嗅。阿龙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岩田紧张的注视这边,撸了把汗。

“不是你偷的。”南烈拍了拍阿龙的脖颈,“不过,帮我个忙,明天中午之前找出是谁干的。记住,中午之前。”用力在阿龙的后背拍了一掌,阿龙向前趔趄一步。

“明天中午。”岩田拍了拍阿龙的肩,跟了过去。

阿龙呆在原地,缓缓的舒了口气。

透过小小的锁孔,花道看见阿龙猛然转过身,冲到狭长的楼梯边,大声说,“岩田,我没偷你的货,你们自己去查吧!”

男孩抬头冷冷地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男人。

“喂,回去写作业。”阿龙用脚踢了下坐在地上的男孩。

男孩依旧坐在地上,冷冷的吐出三个字,“做完了。”

“那滚回屋子,”一把攥住衣领将男孩拎了起来,男孩挣扎一下,怀中的篮球掉落,沿着楼梯一颠一顿的滚了下去。阿龙的声音依旧在咆哮,“不许抽烟,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抽风要收养你。”男孩挣脱出来,向下跑去,追逐那颗红色跳动的球。

“妈的,”阿龙咒骂一句,转身走回屋子,重重地摔上门。

走廊寂静起来,花道将视线从紧贴的锁眼上挪开,把锁扣安回原位。

接下来是花道每天的例行功课,先将那盆摆在窗台上的兰花移到桌子上,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摘下扣在头上的帽子,红色的发丝泻了下来,卸下咖啡色的墨镜,仔细收好。脱掉那件每日必穿的黑色长风衣,装满武器的皮质马甲露了出来,手雷密密的缠绕在腰间。冷水澡之后,端坐在桌子前,将牛奶倒满玻璃杯,一口气喝完。接着一丝不苟地把洗净的衣服熨烫一遍,然后坐到兰花前,仔细的捧起叶子一片片擦拭起来。

最后,花道将手枪放在小小的案几上,把身体埋入那个小小的沙发里,仔细带好墨镜,拉灭台灯,闭上眼睛,低下头,火红的发丝垂下来,开始休息。昏暗的小小公寓,没有一丝声音,沉寂起来。


啪!响声之后,花道睁开眼睛,胡乱的揉了揉头发。每个早晨都是这样醒来。

“喂,小子,现在是老子在养你,你就他妈的不能给我换副表情,别总是一张扑克脸。”隔壁的咆哮穿透薄薄的墙壁。

“……10、11、12……”花道将自己箍在床垫上,做着仰卧起坐。

“小子,你又逃学,你以为你能打进NBA,你最好祈求你父母留给你的那点赔偿金能保佑你念完中学。”隔壁的咆哮依旧没有停止。

“……33、34、35……”花道继续着。

“死小子,别摆出你那副臭脸,我看够了。再看,再看我抽你。”

“……56、57、58……”额头上的汗水渗出沁湿了几缕红发。

“砰”,“啪”什么东西摔倒墙上,然后跌在地上摔个粉碎。

“……98、99、100。”花道直起身,喘口气,用手背在额头蹭了一下,甩掉汗珠。拉开窗帘,让阳光涌进屋子,把那株翠绿的植物摆在窗台上。花道穿上那件黑色长风衣,带上门走了出去

隔壁的咆哮声还在继续,花道路过那扇门时放慢了脚步,驻足看了眼,又慢慢向前。

天气晴朗,天空微澜,没有安排工作的日子,花道会选择去电影院打发时间。看着宽大屏幕上的博子在清晨日出时,声嘶力竭地向沉寂的山,向爱人最终消失之处呼喊,你好吗~,你好吗~,尾字的回音在空空的放映厅回荡,将所有的空位填满。

看完电影的中午依旧是要回到公寓,这是花道的习惯。顺着旋梯徐徐而上,轻声地哼着没有歌词的调子。

隔壁的那个男孩靠在旋梯的扶栏边,微微拧着眉头,手堵着鼻子,但是依旧没有挡住红色的液体淌下来。

花道停下脚步,胡乱的翻了翻口袋,徒劳无果。于是一把撸起大衣袖子,将白色的衬衣袖口露了出来,伸了过去。

男孩微微愣了下,将头后仰,红色液体短暂地停滞流动。然后慢慢把视线垂了下来。

“人生是否总是这么痛苦,还只是童年这样?”男孩这样问。

花道盯着那双凝黑色的眼睛,慢慢吐出几个字,“总是如此。”

红色的液体开始新的流动,溅到了花道白色的衬衣袖口,接着是更多,重叠的溅在一起,然后慢慢洇开,在白色的袖口上如同绽放血色樱花。男孩一愣,有点不知所措。

“别在意。”花道看了眼男孩,抽回手,转头向回走。

“喂,我下去买点东西,你要带些牛奶么?”樱木停下脚步,侧过头,男孩继续说着,“2盒,脱脂牛奶,对么?”

花道点点头,男孩转身下楼,球鞋在台阶上发出轻轻嗒嗒的声响。


“岩田,”南烈晃晃从裤兜掏出的小盒在耳边摇了摇,“你要知道,药是个好东西,”顺手掰开小盒,5、6粒黄绿色的小胶囊整齐的躺在里面,“它们可以让我兴奋起来,让我快乐,让我解脱。”取出一粒,丢入嘴里嚼碎,“……唔……我喜欢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真是太美丽了,这让我想起了贝多芬,你懂么?”南烈向前大步走着,开始打着拍子,“音乐是无处不在的,你听,就像伏在草丛里,听小草在生长,昆虫在四处爬动……”

花道对着牛奶发呆,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敲敲击,然后握着杯子一口气喝完。门外杂乱的脚步声让花道警觉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卸下门上的锁扣,将眼睛凑了上去。

“岩田,你喜欢贝多芬么?”南烈依旧沉浸在虚幻的音乐中。

岩田紧握着手中的枪,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你知道的,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小心地将耳朵贴近门听了听。

“那么就由我来开始这华丽的序曲,”南烈径直从岩田手上抢下枪,上膛,开火,门锁崩到一边,木门的洞豁然可见,紧接着大力地一脚将门踹开。

“砰。”抬手一枪,天花板上的灯掉了下来,摔个粉碎,“喂,阿龙,你在和我玩捉迷藏么。”

再次枪响后,电视机冒起白烟,“显然,你也不在这里。”

接着是浴室的浴缸和镜子破碎的声音,“捉迷藏不是人人都喜爱的,阿龙。”南烈的声音在浴室回荡。

“我发誓,下一秒我会出现在你眼前。”这次受难的是冰箱,上下各出现一个洞。

“怎么样,我的第六感一向非常灵的,”透过长长的珠帘,南烈看见阿龙僵硬地紧贴着墙角站立。南烈随手将枪扔在一边,拨开珠帘,如同发现猎物的鬣狗,走了过去。

“我们说好是中午的。”南烈抬起手腕,手指用力戳了戳表盘,“12点01分,现在已经过了1分钟了。”

南烈嘴角微扯,“嗯~你不喜欢贝多芬,那你就错过了很多东西……”手在空气中打着拍子,“……序曲总是令人热血沸腾,它是如此的铿锵有力,但是通常序曲之后,”南烈顿了顿,“说真的,那是真他妈的沉闷,所以,我选择在高潮停下,多么完美。”南烈脸上兴奋的表情一览无余,而狭小的屋子也被余下持枪的人占据。

“仔细搜查这间屋子。”南烈吩咐。

所有原本规矩摆放在壁橱里的东西统统被横扫在地,屋子显得凌乱起来。

“你喜欢莫扎特,我也喜欢莫杂特,”南烈对着破碎的镜子理了理衣服,“他是奥地利人,”南烈的手指在空气中表演了几下钢琴弹奏,“不过他钢琴造诣就差多了,我还是喜欢听震撼有冲击力的,因为那样才过瘾。”

阿龙靠在墙角,摒住呼吸,脸色惨白,汗水一滴滴的从额头渗透出来。

众多人在狭小的空间里走来走去,翻着已经杂乱的屋子。

“喂,清田,你在干什么?”板仓招呼着将脸埋在碟片堆的清田,“我们可是在搜查。”

“那你觉得我在做什么”清田依旧翻着碟片反击。

“……对了,听听勃拉姆斯,他也不错。”南烈扭头,准备去搜查别的房间。

“……别浪费时间,加快速度。”板仓猛踢了一脚地上堆放的杂物,尘土和碎纸一起飞了起来。

南烈的视线在不远处游动,阿龙颤抖地摸向身后隔着窗帘的墙壁,如果没有记错,那里有把陈旧的猎枪,希望还能派上点用场。

“喂,野猴子,床查过了么?”板仓叼着烟问。

“没。”清田依旧将视线停留在那摞唱片里。

板仓向床走去,小小的儿童床,可爱的卡通被子早已经被扔到地上,玩具四处散落,板仓一脚踩到橡皮鸭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黑发的男孩躲在床下,身体蜷缩着紧紧贴着墙,眼睛睁大紧张地看着在床边不断移动的腿。

板仓一屁股坐在床上,小床不堪重负发出咯吱的一声,板仓从腰间掏出柄银色的匕首,微微瞄了瞄,然后用力戳下去。匕首刺穿床垫,发出刺啦的声响,泛着银光的匕首沿着撕破的口子向前滑动。男孩哆嗦了下咬住嘴唇。

砰,枪声响起,房间那边有人嚎叫倒地。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板仓警觉地站起了来顺着枪声的方向,疾步走出。

男孩飞快地从床下蹿出,“哥哥,救我……”呼叫的奔向门口。小小的身影拼命往门口跑,枪声响起,男孩踉跄了一下,向前扑倒,身体抽搐了一下,血慢慢沁出身体,黑色的眼睛失去光彩,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臭小子。”板仓走了过去,脚尖踢了踢那个小小的身体,身体随着轻轻的晃了下。

“不。”撕裂的嚎叫,从屋子的深处穿透出来。

接着是子弹钻入皮肉的声音,板仓闷哼了一声,身体瘫软,倒地前徒劳地扣动了扳机,子弹钻入墙壁,弹壳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下一秒,枪声响成一片,咒骂声,呼救声,弹壳落地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交响乐的高潮迭起,阿龙一口气打完所有子弹,丢下枪往那个躺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冲去。

“砰。”阿龙重重的撞在墙上,血喷出来溅在墙上,身体慢慢下滑,最后倒地。

南烈看着枪口冒出的烟,从地上爬起,将枪换手,却牵动胳膊的伤口,“妈的,”南烈用手按住受伤的胳膊,“看看都作了什么?”

阿龙拖着身体艰难向前爬,在地板上拖出一条血痕,南烈追了过来,砰,子弹钻入肉,阿龙发出嘶哑的嚎叫声向前挪动一步,砰,又是一枪,身体被打得跳动一下,然后跌落,不再动弹,接着南烈又补一枪。

手枪发出咔咔的声音,没有子弹,南烈在兜里翻着,抓出一把填进枪膛,枪口又举了起来。

“南烈,他已经死了。”岩田上前按住南烈的手。

“可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弄脏了我的新西服。”枪口挣扎的向上抬起,身体上寻找新的落点。

“是的,但是他已经死了。”岩田扫了眼已经中了四枪的尸体,阿龙趴在地上,血开始侵占新的领地,“现在躺在这的只是一堆烂肉,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非常冷静。”南烈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那好,出去抽颗烟,冷静一下。”岩田架着南烈,走出了那间充斥着枪洞的屋子。

有门吱呀地打开,“喂,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瓮声瓮气慢慢地问。

“没事,”岩田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是缉毒署的警察。”

“放过这可怜的一家人吧,一个男人要养两个孩子不容易。” 老妇人依旧喋喋不休,
“为何不放过这可怜的一家。”。

砰,老妇人身后的门上的玻璃变成碎片,南烈叼着烟,“最好现在转身,马上消失,回你的屋子里。”

老妇人转头看了眼破碎的玻璃,退回屋子,摔上门。

“喂,南烈我们进去。”岩田将南烈往屋里拖,“喂,矢崤,出来看着门口。”

阳光依旧很好,男孩抱着两大袋东西往回走。眼角的瘀青淡了了些但没有消失,嘴角也还依然有几滴血迹半干,嘴角微微扬起。沿着旋梯往上,球鞋在楼梯上碰出嗒嗒的声音。

当看见公寓门上的玻璃变成碎片,男孩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一扇门大敞着,一个男人立在门口警觉地看着四周,男孩慢慢向前,从敞开的门里传出声音。

“喂,清田,仔细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男孩慢慢走过那扇大敞的门,门内一个人趴在血泊中,头冲外,血还在慢慢向门外涌动。男孩低下头,依旧向前走着,直到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男孩呆了下,伸手去按门铃。

花道透过那个小小的锁孔,看着男孩一步步靠近,爆响的门铃突袭着耳膜。

男孩用力地按着门铃,刺耳的铃声嘶哑的吼着。男孩咬紧嘴唇,白色的牙齿深深的嵌入肉里。

隔着一道门的花道将视线挪开却又不知道该投向哪里,犹豫片刻,又贴上那个小小的锁眼。

男孩依旧执着的将手放在门铃上,红色的液体从嘴唇上慢慢渗出,额前的刘海被水沁湿,结成缕儿,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圈滚落下来。男孩抿了下嘴唇,轻声说,“求你。”

花道抓了抓头发,那团殷红如同跳动的火焰,支了起来。将枪插入腰带,猛地拉开了门。

屋内的光芒涌入昏暗的走廊,男孩的脸被光芒洗礼。男孩走了进去,然后关上门。

“这个家离应该有两个孩子,刚才板仓打死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岩田手指点了点破碎的相框,“有一个不见了,”岩田朝门外喊,“喂,矢崤,有个孩子跑了,去找这个孩子。”

“妈的,真是多事。”

男孩木然走向厨房,花道回了回头,看看男孩的背影,视线又迅速移回锁孔。男孩从纸包里取出牛奶机械的扔进冰箱,关上门靠着发呆。

透过锁孔花道看着那个守在门口的男人转了一圈,攥着枪慢慢地向自己靠近,最后谨慎的将耳朵贴在门上聆听。花道用枪轻轻抵上门,仔细的比划着子弹落点的位置。

“……最后一声哨响,全场比赛结束,公牛队以……”屋内电视忽然大响,花道机警的回头,门口的人也猛然一怔,摇下头转身往回走。

“我发现了。”清田从一个破旧的收音机内发现一包白色的粉末,高高举了起来。

“Binggo!”南烈抽着烟,看着窗外的景色,喷出一口白色烟雾。

“终于找到了。”岩田舒了口气。

“我知道了,”南烈接过那包粉末颠了颠,放在鼻子下用力嗅了嗅。

“现在那些警察来了,我们要快走。” 楼下警铃大作,岩田催促着。

“哎,清田你留在这里给他们解释一下。”

“我应该说什么?”清田耸耸肩摊手。

南烈转过头来,顺手将那包毒品丢给岩田,隔着珠帘,慢慢地说,“告诉他们,我们在执行公务。”

……

“名字?”花道坐在男孩的对面开了口。

“流川枫。”

花道将装着牛奶的杯子的举到唇边又放下,,眼睛垂下来,抿了抿嘴唇,“很遗憾你的父亲死了。”

“他不是我的父亲,我父亲5年前车祸就死了。”男孩低头快速说。

“那你母亲……”

“我没母亲,那个女人很早就抛弃我了。”

“对不起。”

“那个女人在我父亲死后找到我,带我到这里,我知道她只是为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那点遗产。不过她也死了。”男孩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努力克制着。眼泪却接连掉落下来

花道凝视着装满牛奶的杯子,“嗯,既然你讨厌他们,为什么还这样伤心?”

男孩握紧拳头,重重的在桌子上砸了一下,“因为这些人杀了我弟弟,他有什么错,他才4岁,他总是很听话,那个女人死后都是我在照顾他,而那只猪除了喝酒还做过什么?”

“说别人是猪可不好,猪比人友善。”花道喝了口牛奶,嘴唇沾上一圈奶白。

“可是猪很愚蠢又臭。”

花道摇了摇指头,“不一定,我厨房里恰好有一头猪,它又聪明又爱安静。”

“你厨房没有猪。”眼泪不再侵占眼眶。

“有。”琥珀色的眼睛透着坚定。

“我刚去过,没看到。”

“别走开,我去找它。”花道起身像厨房走去,“猪猪,猪猪,你在哪?”

“哼哼”厨房里有声音回应着。

“看见你了,快点出来。”

“哼哼,哼哼。”

下一秒,一个有着粉色小猪图案的卡通手偶趴在厨房门口边,哑哑地说,“你好,流川枫。”

男孩抬头直直的盯着,那小猪手偶向他打着招呼。

“hi。”男孩喃喃的嘟囔了一句。

“哼哼,今天还好么?”樱木慢慢从门后走出来,男孩嘴角微微上扬,那个粉猪手偶嘴一张一和。

“不太好。”

樱木看了看那双黑眸子,然后局促得将套着手偶的手低了下去,琥珀色的眸子扫向地面。

“你的名字。”

“樱木花道。”樱木用带着手偶的手握住杯子,灌了一大口牛奶。

“真可爱的名字。”

“噗”牛奶跑错管道,然后被喷了出来,白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了下来,樱木脸涨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匆忙用手背抹了两下,“……咳咳……有其他亲人或着可以投靠的地方么?

流川摇了摇头,黑色的眼睛紧盯着那张变红的脸。

樱木微微叹了口气,拿起牛奶盒,往杯子倒牛奶手却不听使唤,牛奶大部分洒在了外面,乳白色的液体一寸寸的侵占着桌子,然后沿着桌边滴滴嗒嗒淌下来。樱木晃了晃空盒子,“我去拿牛奶。”

流川看着白色的液体不断的侵占着桌面,随手将桌面的杂物推开,叮当脆响,流川低头,将那枚弹壳捡了起来,在手中掂了掂,立在桌子上。目光扫向桌子上那个结实的皮质箱子,掀开,手枪、子弹、匕首、手雷,仔仔细细的放在它们应该的位置。

“喂,别动这些,小鬼。”花道伸手将皮箱盖扣上。

“你是做哪行的。”黑色的瞳仁射出光芒。

“嗯……清道夫……”

“你是职业杀手。”

“嗯”樱木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牛奶。

流川挑了挑眉毛。“很好。”

花道抬起头,视线对上对面留着长刘海的男孩,黑色的瞳仁闪烁出光芒。

“你什么任务都接?”

“不杀孩子和女人,这是规矩。”

“那干掉那些杀死我弟弟的那些人,要多少钱?”

花道挑挑眉毛喝了口牛奶,“5000块一个。”

“真不便宜,”黑色的瞳仁转了一圈,“这样,我给你打工。作为交换,你教我杀人好吗?”花道惊讶的张了张嘴,流川顿了顿,“你觉得怎么样,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比如打扫,整理。”流川紧盯着那双琥珀,“那,成交?”

“不,我不答应。”花道低沉的声音回答。

“你要我怎样,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我知道你今天很不好过,睡觉去吧,明天再说,好吗?”樱木拍了拍男孩的脑袋。

男孩将身体蜷缩在床上,樱木从衣橱拿出一条薄毯,放在男孩身上。

“你不总是这样,对么。”男孩抖开毯子裹在身上,将身体蜷缩起来。

花道拍了拍男孩的头,关上灯,走了出去。

屋子暗了起来,男孩闭上眼睛。

花道陷在那个小小的沙发里,僵坐着,一动不动。只有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空间,片刻,花道拉着灯,抓起案几上的手枪,一把掀开桌子上的皮箱盖,拉开底层的抽屉,翻了翻,从里面挑出一支消声器利索装上。径直走进卧室,枪口抵上男孩的脑袋。

花道攥着枪站立着,看着在床上蜷缩着的小小的身体,枪口抵着男孩的脑袋,身体微微起伏。花道身体僵硬,慢慢绷紧的手开始颤抖,枪口开始偏移方向。坚持一会儿后,花道将枪移开男孩头顶,叹了口气,帮男孩掖了掖被角,拎着枪走了出去。

屋子依旧昏暗,男孩翻了个身,平躺,将蜷缩的身体打开,一双黑遂的眼睛睁开直直望向天花板。

翌日,在阳光照进屋子后,花道将兰花放在窗台上,在凳子上坐着仰卧起坐。流川挠挠脑袋从卧室走了出来,平日柔顺的头发变得蓬松杂乱。

“昨天睡得好么?”

“不错。”抬头对上樱木的眼睛。

“那吃完早餐,你就走吧。”

“去哪?”

“那不关我的事。”花道从皮箱里取出把枪,低下头仔细地擦拭起来。

“读这个。”一张纸片递到花道眼前。

花道微微迟疑,慢慢将写满字的纸片举起来,“……嗯……”

“你不识字?”黑曜石般的眼睛中光芒一闪。

“不,我在学,只是最近工作忙,我可是天才,这个很容易的。”花道涨红了脸,“我很快能赶上落下的课,这上面写什么?”

“我要做个职业杀手。”流川的语气异常坚决。

“职业杀手?!”花道从皮箱中掏出一只枪一盒子弹,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拿着,这是道别礼物,去杀人吧,别再烦我。”

流川站立着,没有动。

“我习惯一个人,明白么。”过了一会,花道慢慢的说。

“电影中最好的杀手也需要搭档,这才是最棒的。”

“流川枫,你究竟想怎样?”樱木抬头直视对面的目光,“我对你不错,昨天我还在门口救了你一命。”

“对,所以,你要负责。”流川顿了顿,“你救我一定有理由,现在赶我走,就等于昨天没救我,让我死在走廊上,但你开了门,所以……。”

花道在流川的眼神轰炸下的躲闪,低下头去,“流川……”

轰炸的目光依旧不管这些,“若你不帮我,我觉得我今晚就会死,我不想今晚就死。”

“流川枫,你只是个小孩,坦白的讲,你不可能成为杀手的,我很抱歉。”

流川挺直身子,视线咄咄逼人,抓起那柄枪,径直走到窗台,举枪便射,砰砰砰砰砰砰连续的扣动扳机,直到子弹用完枪发出咔咔的声音,男孩转身过来,将枪拍回桌子,看着呆坐在原位还张着嘴的樱木,一脸坦然。

“现在呢?”

樱木呆呆的盯着一副坦然表情的男孩说不出话来。

街上一个高个的男人和一个男孩走的很快,男人拎着简单的两个皮箱,男孩怀里抱着盆兰花。街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流川枫,”男孩停住脚步,转过脸面向男人,花道低下头说,“再那样做,就打暴你的头,明白了?”

“好的。”男孩点了下头。

“那样不够专业。行有行规。”

“好的。”

“还有,不要不停的说,“好的”,好吗?”

“好的。”

“很好。”

樱木转身继续急行,流川紧紧跟着。

……

穿过两条街,拐进一狭小的小巷,花道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前停驻了脚步,流川抬头看看,上面的广告牌陈旧破损落满灰尘,但是还是隐约可以看到国际酒店几个字,只是酒店两个字都缺了一部分,流川依靠猜测判断出应该是那个字。花道一把拽开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灯光陈旧的装饰,顶上的吊扇在慢悠悠的转,木质的地板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柜台后一脸白发的老人抬头,扫了眼站在柜台前的两个人,开了口。

“填表。”推过来一张纸。

花道低头看着那张密密麻麻画满的表格的纸,眉头微拧。

身边的一只手将纸拿了过去,开始填写。

“喂,小鬼,这个要家长填写,这可不是你的填字游戏。”

流川停下笔,“嗯,爸,我来填这个表好吗,很快的,填完了你检查,感觉很有意思。”

花道张了张嘴,点了下头。

老人对着花道笑了笑,“你可真是宠爱这个孩子。”

“好了。”纸片拍在柜台上。

“四楼最里面的那间,这是钥匙。”老人将钥匙丢在桌子上。

410,花道站在门口默念了一遍门牌号,打开了门,走了进去。花道在整个房间穿梭,仔细的检查过所有的门窗,然后将窗帘仔细拉严实。在检查过所有的房间后,花道把自己丢进就近的一把椅子。

“我在表上填上了我最讨厌同学的名字,要是出了事,他负责。”流川端着肩说。

“你多大?”

“18。”

“18?”

“难道你需要看我的身份证。”

“不用,只是看起来你要小点。”花道扫了眼流川。

“白痴,”流川低声嘟囔一句,走了过来,在花道前蹲下,扬起头盯上樱木的眼睛,“花道,我需要你教我,变得和你一样强壮。”

“流川……”花道的话被堵在嘴里。

“我知道我现在不够强,但是我可以从最基本的开始学起。理论知识,如何?仅仅理论知识。”

“嗯,我想……”花道摆了摆手,张了张嘴,“我想喝点水。”

“我去买。”流川起身走了出去,门重重的关上。

花道看着关上的门呼了口气。

……

“铛。”轻声的脆响装满牛奶的玻璃杯和酒杯碰在一起。

牧绅一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花道,我真没想到你会用上这个,”牧伸手将座位下的一个箱子拎起来放在桌子上,“上次的活干的漂亮,岸本很满意。”牧点上一颗烟,猛吸了一口。

“哦,那是因为我是天才的原因。”樱木涨红了脸,挠了挠头。

“……花道,你叫我帮你找这些东西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牧用烟指了指箱子,“我想,樱木花道是职业的,只有新手才用这个。”

“我想保持状态。”

“当然,”牧喷出口烟,“你是天才。”

烟雾蒸腾起来,花道隔着烟看着牧的表情。“就象我一样,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从不离开这里,除非逼不得已。”牧狠狠的吸了口烟,重重的喷了出来。烟雾喧嚣地向他扑来,花道微微向后靠了靠,挤出个笑脸。

“不要改变,花道,明白么?”牧的手在箱子上重重的拍了拍。

“是的。”花道脸上的笑容凋落,点了点头。

“好的,检查一下,是不是你要的东西。”牧把箱子推了过去,摸出根烟重新点上。

“不,不用,我相信你。”花道接过箱子,仔细的摩挲着。

“还有,记住,花道,尽量少惹麻烦。”

“我知道。”花道对上牧的眼睛。

……

流川蹲在墙角,看着花道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零件快速地组装。

“首先,你要学会使用来福枪,”花道一边拧上消音器一边说,“它可以让你在远距离射杀目标。但是越专业的杀手,会越接近目标,再行动。所以,小刀,是你要学的最后一招,懂么?”

“明白。”流川点点头。

“占位。”花道拎这枪走出墙角,高楼尽在眼底,流川将随身携带的毯子快速铺在地上,花道谨慎的环顾了四周,趴在地上,接着流川也趴了下来。

“啪”流川打开瞄准镜。

“不”花道立刻将瞄准镜盖按下,“到最后一刻才能打开瞄准镜,”花道看着一脸迷惑的流川解释,“因为它会反光,一公里外都能看见。”

“明白。”

“要穿深色衣服,衣服不能比地板明亮?”

“明白。”

“你看,这是用于夜间射击的夜视镜,而在这儿,是你锁定的目标距离……从这儿到公园的那张长椅的距离有多远?”

“嗯……有500米。”

“不,130米到140米。”

“你怎么这样确定?”

“你看,当你能看清他的手指时,他距离你50米;当你只能看清他的手势,距离80米;当你只能把他的胳膊同身体分辨开时,距离120-130米;当你只能看见他的大致轮廓,你别开枪,因为把握不大,你只有1/5的机会。”花道耐心地讲解着,“好,开始练习,这是最好的学习方法。”花道在口袋中摸索,掏出个小小的望远镜凑在眼前。

“谁是目标。”

“随便。”花道用望远镜眺望着。

……

“很快就好,我一会儿和你们谈,谢谢。”田岗议员从他的专车上下来,保安也如影随形的站好位置,开通对讲机。“你们都散开,别离我这么近。”田岗挥了挥手,提了提腰间的运动裤,深深的吸了口气。

“大家就位。”黑衣保镖们依旧有条不紊地部署着。

“要亲切自然点。”田岗自言自语在脸上挤了个笑容。

瞄准镜将远处的景物拉的很近,公园里一群孩子正在嬉闹,“不杀孩子和女人,对么。”

“是的。”

绿树成荫的公园小路上散落着三三两两晨练跑步的人,田岗也混杂其中,只是周围过于谨慎的陪跑者凸显他的与众不同。

“那个穿黄衣服跑步的人如何?”

“好的。”花道将脸贴近瞄准镜。

流川深吸口气。

“保持冷静。”花道低声说。

瞄准镜里的十字随着那黄色的运动衫摆动的节奏在那个男人的身上起伏。

“视线别离开目标。”

“好的。”

“放松”

“跟着他的运动节奏,设想你在跟他一起跑。”

田岗长着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不时和路过的晨跑人打着招呼。

“试着感觉他下一个运动位置。”

“深呼吸,瞄准。”

瞄准镜里的十字依旧随着那黄色的运动衫的节奏在那个男人的身上起伏。

“开枪。”

黄色的运动衫上绽放出一朵红,田岗迟疑的低下头,看着肚子上的一抹红色。

“快,趴下。”身边的陪跑保镖立刻将田岗扑到在地,掏出手枪,四处张望,“子弹是从那里射出来的?”

“射的不错吧。”流川看着远处乱成一团的人问。

花道举起望远镜,那些保镖依旧紧张的四处张望,而那个穿黄色运动衫的人被紧紧的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现在能实弹练习了么?”

“今天不行,收拾行装。”花道按下瞄准盖,拎起枪,从地上爬起来。流川三两下的卷起铺在地上的毯子抱在怀里,两人匆匆下了天台。

对于花道而言,现在的日子和原来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个人。早上多一个人一起做仰卧起坐,每日牛奶的消耗分量加倍,不过那个小鬼每次喝牛奶时总不很情愿。没有工作的日子,下午是固定学习的时间,那个小鬼学习的很快,现在9毫米已经可以熟练地拆装,而花道的学习进展却很一般,因为每次上课小鬼总是不断重复着“白痴”两字,然后每日的学习变成白痴和天才的争辩。那盆兰花依旧是花道每日早晨拿到窗台上出去晒太阳,只是晚上由流川收回来。

“喂,花道,你不能总工作。”

“最近的工作已经减少了很多。”花道擦拭着手中的枪。

“你需要娱乐,娱乐可以帮助你思考。”流川伸手将花道手中的枪抢了下来,枪口瞄向远处,“出去玩会儿篮球如何,你会喜欢的,我打赌。”流川将枪放回皮箱。

“现在?”

“现在。”

花道看着流川投篮的背影,那颗红色的球如同长了眼睛径直钻入篮筐。接下来的9次又有6个投了进去。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流川抹了把额头的汗,把球丢了过来。

花道拿着那颗红色的球定在那里,球出手,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可惜和篮筐、篮板、篮栏都没有关系,球整个飞过篮球架然后落在地上,在地上弹起很高。

“还不算太差。”流川给了个评价,然后将球捡了回来,丢给花道,“不过姿势不对,应该这样。”流川拉起花道的胳膊摆着姿势。

下一个要好一点最起码碰到了篮架,虽然最后的两个球进了框,不过定点投篮7:2这个比分让花道很是抑郁了一下。

“喂,小鬼,应该回学校去打篮球。”

“我被开除了。”面无表情的回答。

“学校可以再找。”

“篮球救不了我弟弟的命。”

花道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拿着那颗红色的球呆立在原地。

“好了,你输了,那什么时候实弹练习。”黑色的瞳仁对上那双有些阴霾的琥珀。

“再过一阵儿。”花道看着黑色瞳仁的光芒黯淡一下,“你应该多打打篮球。”

“帮我弟弟报了仇,我会继续。”流川的眼神依旧执着,“如果希望我早点回学校,就早点开始实弹练习。”

花道看着眼前这个黑发男孩忽然想起了一种动物,没错,是狐狸。

对于花道而言动物永远不像植物那么惹人喜欢,因为动物会动而植物不会,所以植物一直很安静。

“你很喜欢这盆兰花?”坐在沙发角落的流川发问。

“它是我的好朋友。”花道仔细的擦拭着兰花的每一片叶子,“永远快乐,从来不烦我,而且和我一样,没有根。”

“如果你真喜欢它,应该把它种在公园里,这样它就能落地生根了。”流川看着对着兰花绽放微笑的花道说。

“嗯,会有这么一天。”花道依然看着兰花没动。

“你如果希望它长的快就需要多给它浇点水,就象每天强迫我喝牛奶一样。”

“说的没错。”花道抄起给花的专用喷水壶猛然转身向流川喷了起来,“我很想看看落汤狐狸的样子。”流川从沙发上跳起,躲闪着,往厨房撤退。

“啊,不,”冲进厨房的流川端了一盆水冲了出来,然后结结实实的泼在花道身上,嗯,这家伙果然是只狐狸。

接着小小的空间被水覆盖,地上床单上都是水印。头发被水打湿结成缕,垂了下来,两人累得滚在床上。

……

花道坐在那家意大利风格的餐厅里面,向门外微微挥了挥手。

“你好久没来了,花道。”牧端出一盘面条放在花道面前。“你错过了不少好工作,我挺想你。”牧坐到花道的对面,挡住了花道的视线。

“我在训练。”花道的视线低下来,看着面前的面条。

“练习是好事,但别过度。”牧点上一支烟,“但是,花道,别忘了,训练不赚钱。”

“牧,”花道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我存在你那里的钱……”

“你等钱用?”牧直接打断了花道的话。

“不,我只是好奇,我一直在工作,从没用过那笔钱,”花道顿了顿,“也许有一天,我需要那笔钱。”

“你认识了个女人?”牧喷出口烟。

花道摇了摇头。

牧吐了个圆圆的烟圈,身子向前探,“花道,你要小心女人,还记得你刚来这边投靠我的时侯么,那时你什么都不会,别忘记,花道。”

“可是我希望我忘了。”花道沉吟,“牧,关于我那笔钱,我想,也许我可以拿出一部分来,给别人。嗯,你知道的,去帮助别人。”花道抬起头眼睛放出光芒。

“花道,那是你的钱,我只是替你保管,这里就像银行,但是我比银行更可靠,”牧手在空气中比划着,“因为银行总会被抢劫,而没人敢打劫我。而且,银行里有无数的文件需要填写,但在我这里,不用看、不用写,通通都在我脑子里,也不会错。”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我现在已经学习开始写字了。”花道露出一丝微笑。

“很好,花道,很好,你的钱在这里很安全,需要的话,问我拿就好了。”牧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小纸卷,“拿着,这里有1000块。”

“不,我现在还不需要钱。”

“不,拿着吧。”牧把钱推了过来。

“嗯,”花道迟疑了一下,把钱接了过来,揣进口袋,“好的,谢谢。”

“很好,那我们现在谈谈生意,”牧站了起来,“别走开,我去拿资料。”花道点了下头。

“喂,给我朋友倒杯牛奶。”牧朝厨房招呼着。透过那扇破旧的门,花道没有看见本应该在门外等待的男孩。

门吱呀的被大力推开,然后大幅度的晃了几晃,揭示了它被粗暴的对待。花道焦急的四下张望。

“怎么了,”蹲在角落抽烟的流川站了起来,“我不过是他妈的抽口烟罢了。”

“不许说脏话,你不能总和别人这样交流,花点心思,好好学习一下怎样和别人说话。”

“好的。”流川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还有,我要你戒烟,吸烟有害健康。”

“好的。”流川和花道对视着,将烟弹到一边。

“5分钟后,我出来,呆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好的。”

花道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

流川将自己摔在那张舒适的床上,“花道。”

“什么。”

“我想我爱上你了。”

噗,牛奶成功地再一次跑错管道,喷出的牛奶溅了一身。

“你懂什么是爱么,如果你从未恋爱过,你怎么知道这就是爱,也许是……友谊……”花道咳嗽了一下,“或者是你对父亲的那种感情……你怎么说的清楚,小鬼。”

“这是种感觉,因为我感觉到了。”

“什么?”

“在胃里,暖暖的,我以前总是胃痛,”流川在肚子上按了按,“这里有个块,现在好了……”

“那是因为牛奶的功效,恭喜你,你的胃病好了。”花道顿了顿,“这不是什么爱,而且,我们都是男人,……我要走了,工作要迟到了,我讨厌迟到。”

花道站起来快速穿戴好,拎起箱子,逃出房间。

流川站在窗台看着在街上急匆匆向前的背影,嘟囔一句,“白痴。”

流川低着头笑无声息的走下楼梯。

“hi,小鬼,刚才你爸爸出去的很急。”柜台的老人看了流川一眼,“你爸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

“清道夫,而且我也不是小鬼,他也不是我爸爸,他是我恋人。”流川一字一顿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小小的旅馆里只剩下白发老人惊呆立在那里,还有吊扇在昏暗的灯下依旧缓慢的旋转着。

流川回到了那家公寓门口,街角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依然敞着门,那个破旧的公寓白天没有什么人,只在一层有一个偷懒的公寓管理员打着瞌睡。

“你找谁?”慵懒的声音。

“朋友,6层H的。”

管理员挥了挥手,流川顺着旋梯往上。

破损的门依旧微敞着,门口横七竖八的拉着几条禁止入内的横幅。流川弯腰钻了进去。屋内遍地杂物,地上的杂物控诉着屋子被洗劫的经过。流川小心的走着,瞥见角落处罩在衣服下的那颗篮球,捡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球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陈旧的吱呀声,流川停下脚步,向后退了几步,地板上用白色粉笔勾勒一个小小的人形,人形腿微屈,一手伸向前方,仿佛还在努力往前爬行。流川靠在墙上,用力抱紧那颗篮球,牙齿深深嵌入嘴唇,静静的看着那个人形。

流川走到浴室门口,蹲下来抠开一条断裂的木板,将里面存放的东西掏了出来,一叠钱整整齐齐的包在里面,屋外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流川机警将钱揣进怀里躲在角落,蹲下身体。

“我知道你很忙,南烈,所以我们会尽快,但是请你详细的说出当天的情景。”有个男人这样说着。

“好,好的,那个人站在这里,取出枪瞄向我们,砰,于是我们向他开枪,就是这样。”回答的轻描淡写,流川躲在角落,无法看见那人的样子。

“那些孩子在哪里?”

“我不知道,嗯,也许应该在学校。”

“根据你的口供说,你是第一个进入现场,你们看见孩子么?门被砸坏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否按照程序办事?”

“妈的,你们这些人,我死了个兄弟,告诉我,你们他妈的想要我怎样?”

“请合作,南烈。”

“好,我没时间回答你们的狗屁问题,要我合作,没问题,到我办公室来,4612。”那人忽然咆哮起来,接着大步的走了出去。

“喂,冷静些,南烈。”余下的人也跟着追出去。

“4612.”流川轻声的念了一边。

跑下楼梯的流川,看见南烈上车,蓝色的警车发动的背影。流川挥手,一辆出租车转了过来,“跟上那辆车。”流川拉上车门。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跟他一样,开警笛,闯红灯,不管路上是否有别的车,小鬼。”

“不,开慢点,收下你的车钱,然后闭嘴。”流川将一张纸币丢了过来。

“好的。”

警车在警察总署门口停下,南烈下车径直的走了进去。流川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

回到旅馆的流川把自己窝在沙发里,不停地用遥控器更换着频道,眼睛没有焦点。

门锁被轻轻打开,花道慢慢走了进来,一只手拎着个袋子,而另外的一只手努力的背在身后,只是有血滴下来。

“礼物,小鬼,送你的。”那圆滚滚的形状早已暴露了里面的内容,“打开看看。”花道笑着建议。

“暂时不想。”

“那好,我替你打开。”

“仙道先生,仙道先生,”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你在吗?我需要和你谈谈。”年迈的声音裹着气愤和急促。

花道一脸疑惑的打开门,对上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保安一脸严肃的脸。

街上一个高个的男人和一个男孩依旧走的很快,高个男人拎着简单的两个皮箱,男孩怀里抱着兰花拎着篮球包。街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恩,花道……”

“不用说对不起。”

找到这间公寓后,花道把自己一个人锁进浴室,冷水冲洗着伤口,血水流进下水道。缝合是件痛苦的事情,花道咬着牙,将细针刺入皮肉,带着线穿过,然后再刺入。在完全缝好之后,花道冲洗一遍,罩上深色的T恤衫,慢慢走了出来。牛奶倒进杯子,流川递了过来。

“谢谢,”花道举起杯子,灌了一口。

“这里是2万块,”流川将一摞钱放在桌子上,“那人叫南烈,在警察总署缉毒科4612室。”

“我不接受。”花道继续喝着牛奶。

“为什么?”

“我干不了。”

“那好,把枪借我一天。”流川的眼神异常坚决。

“杀手从不借自己的枪。不过,”花道从箱子里取出把枪,丢在桌子上,“你可以用你自己的,但是,帮个忙,别再朝窗外乱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流川低下头,“你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死陌生人,却不肯帮我报灭门之仇?”

“报仇不是件好事,相信我。”花道视线凝结在远方,然后将余下牛奶一口气喝完,“最好的方式是遗忘。”

“忘记?!当我站在我弟弟尸体的粉笔线前,你以为我能忘记?我要杀死那帮狗娘养的,一枪打爆他的脑袋。”流川咆哮起来,黑色的瞳仁被复仇的怒火占据。

“你杀了人以后,一切都变了。”樱木看着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慢慢说,“你的生活就从此改变,你的余生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活,”

“我不在乎将来会怎样,花道,我需要爱或者死。很简单就是这样。”

“如果你不在乎你的未来,那我更不需要替你在乎,而且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爱,”花道将视线扭到别处,“我选择死亡,流川,我已经厌倦了。”

流川慢慢的捡起桌子上的枪,“这次的游戏很有趣,花道,它能让人和善,让人思考,这次是你喜欢的方式,我打赌。”流川拿着那把古老的左轮慢慢的上着子弹,1、2、3、4、5,只余下一个空位,流川快速的转动了转轮,合上枪,“如果我赢,你一生都要陪着我。”

“如果你输了呢?”花道头转向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你还是独来独往,和从前一样。”

“你输定了,流川枫。”花道顿了顿,琥珀对上那抹至黑,“你上满子弹,我听见了,那又怎样?”

“如果我中弹身亡,你会怎样?”

“若无其事。”

“我希望你没有说谎,否则,几分钟后,你会后悔你一直没有说出你的内心感受。”流川拿起枪,拉开保险,顶上自己的脑袋。

“我爱你,樱木花道。”然后闭上眼睛。

“砰。”

枪声响起,击碎了一边的灯,花道捏着流川的手舒了口气。

“我赢了,白痴。”

花道将视线移到别处,缓缓地吐了口气。

……

牧摇晃着杯中的酒,视线从左边移到右边,然后又从右边移到左边,然后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的敦在桌子上。

“我受伤了,现在需要个帮手。”花道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他还小,但是他学的的很快,小孩子需要去培养不是么。”

“是的,我是这样说过,但是这行有年龄限制,他多大?”

“我18。”

“是么?拙劣的谎言。”牧撇了下嘴。

“来点喝的吧,牧,说了这么久,有点渴。”花道局促的建议着。

“行,给花道倒杯牛奶。”牧眼睛瞥向一边。

“纹身不错。”流川指了指牧的手臂。

牧笑了笑,“好吧,两杯牛奶。”

……

顺着楼梯上来,谨慎的张望一下,空洞的走廊没有人,花道招了招手,流川紧跟了上来,锁定目标后,两个人分别贴在门的两侧。

“干嘛要戴上帽子。”

“防止感冒,”花道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从嘴里取出嚼的没味的口香糖,黏在猫眼上压低声音,“首先找出门链在哪里,虽然看不见,但是可以感觉的到,哦,这里。”花道用手点了点那个位置,“现在我按门铃,你和他说话。”

“说,说什么?”

“随便。”花道撩起风衣,从腿边抽出大号的老虎钳子,然后按下门铃。

“叮咚。”

“谁。”门内声音响起。

“我是安田。”

“小子,你找错房间了,我不认识什么安田。”花道给流川摆了个手势,让他退后些,“喂,你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过道的灯没开,外面一团黑,”流川迟疑了一下,“我忘记带钥匙了,想给妈妈打给电话,先生,拜托了,我就打个电话。”

“好吧。”屋内门锁解开,花道给流川竖了下大拇指。

门拉开,但是被门链束缚了,只现出一条缝,一张苍白的脸凑了过来,花道一钳子剪断门链冲了进去,“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屋内的男人被迫后退嚷着,流川把猫眼上的口香糖取下塞进嘴里,带上门。

“张开嘴,”带着消音器的枪口伸进口腔,“如果它离开你的嘴,我就开枪,懂么?”花道说。

男人含着枪口,局促的点点头。

花道牵着男人在屋子巡视一圈,男人含着枪口不敢松口。在屋子的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流川看到一架精密的小天平放在那里,上面正在称量着少许的白色粉末,桌子上还有一整袋的白色粉末,周围散落着些塑料袋。

“好了,把嘴张开。我不想说第二遍。”

男人点点头松开了嘴。枪口依旧指着头没有偏移。

“现在,举起手走到窗户那边去。”

男人举起双手慢慢向后退着,腿哆嗦着,冷不丁被杂物绊倒,又匆忙地爬了起来,“请不要杀我。”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花道回头,“上吧,现在轮到你了。”

流川将身上带的小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取出躺在里面的枪,利索的装上子弹,拧上消音器。

“求,求你们别杀我,”屋子那头的男人声音带上哭腔。“这些货全给你们。”

“往左一点。”流川双手托起枪,摇了摇枪口。

“求~”男人高举双手,“啊,”惨痛的一声嚎叫,男人低头看见自己肚子上绽放的一坨红色,但是刻骨的痛感并没有袭来,男人低着头看着那陀红色,慌乱地喊着。

“现在,再开一枪,确定目标死亡。”

“砰。”男人从惊慌中醒来,抬起头,又一坨红色在身上绽放。

“不,第二枪要打在胸口上方,瞄准心肺的位置。”花道详细地解释着,举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第一枪要目标失态,第二枪解决他。”

“你们他妈的在干啥?”男人看着胸口的两陀红色嘟囔着。

“千万别打脸,如果目标无法确认,你就拿不到酬金。因为你有可能随便找个人当替死鬼。懂了么。”花道没有看那个惊慌的男人低着头对流川讲解着。

“懂了,别射脸。”流川点点头。

“好,现在把枪收起来。”

“喂,他妈的,你们想干啥?”男人从胸口的两陀红色中回过神,大声咒骂着。

流川转身将枪拆解,樱木抬手,两枪,那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如果经常使用消音器,需要在这里放块布,因为可能会过热走火,最好是黑色的湿布。”花道在一旁指点着,流川将枪放回小箱子,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液体。

“你要干嘛?”

“我门说好不杀妇孺,你认为毒品只会杀死瘾君子么?”然后将液体倾倒上去,液体吞没了桌子上白色粉末,流川在四处开拓领地的液体上丢上了根燃烧的火柴,火燃烧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花道看着跳动的火焰,又看看流川。

“现在干净了。”流川点点头。

“我们离开这里。”

……

“干杯。”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想我们不该喝酒。”流川看了看杯中金黄色的液体。

“我知道,就当为你第一次当杀手破个例吧。”

“很好,既然我们是庆祝完成任务,那就像电影中那样,有一个合作之吻如何。”

“不。”花道谨慎看看四周,“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合作之吻。”

“从我们开始也很好。”流川从桌子对面探过来。

“你要干嘛,小鬼。”花道没有来由的紧张,然后脸红了。

“吻你。”

“喂,停下。”

“只是吻一下。”

“停下,有人在看我们,回到座位坐下。”花道用力推着流川不断向前的身体,眼睛扫向周围。周围的餐桌的人们都凝视着自己的餐盘,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回到座位的流川拎起那瓶香槟往杯子中踉踉跄跄的倒满,然后灌一大口。

花道抢过酒瓶放在自己脚边低声说,“小鬼,我才没有害羞。”

“你不是天才么,天才会害怕承认害羞。”

“我没有。”

“有,在我说我要吻你的时候。”流川的直视让花道脸上慢慢泛起红晕。

“流川枫,忘记这个,换个话题。”花道红着脸低声说。

“好的。”

“那樱木花道先生,你第一次杀人时多少岁?”

“19。”

流川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我赢。”

“那樱木花道先生,你第一次恋爱时多少岁?”

“15。”花道涨红了脸。

流川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还是我赢。”

“那樱木花道先生,你第一次恋爱时做了什么?”

“没,什么都没有,只是偷偷的看着她,还没来得急告白。”

流川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依旧我赢。我不但告白了,还和他住在一起。”

“流川枫。”花道的脸红的像个番茄。

“花道,按照你的要求,我换了话题。”

……

接下来的任务很顺利,固定的程序,固定的对话,固定的顺利完成任务,唯一改变的是,花道发现每次开始任务时,流川也会带上一顶帽子。问过原因,流川这样回答,我也不能感冒。

“没有门铃,”流川堵上猫眼后说。

“那敲门吧。”

流川在门上叩了叩。

“谁?”

“我想找安田先生的房间,但是走廊很黑,我迷路了。”

“等一下。”门里传来声音。流川朝举着老虎钳的花道竖起大拇指。

屋内和门廊都安静下来,花道猛然将流川搂在怀里,卧倒在地。紧接着呼啸的子弹从门内涌出,子弹在墙壁和门上钻出密密麻麻的眼。

“还要么,来啊,出来啊。”门内的人咆哮着,“你们以为可以轻易地干掉我么。”屋里的人换上新弹夹又开始新一轮的扫射。

花道从怀里抄出手雷,低声说,“遇到这种情况就有点麻烦,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难以脱身。”

“小杂种,来啊,露出脸来,让我看看,妈的,小把戏。”

“嘿,”花道顺着洞往里喊,“那拉环的把戏如何。”

“拉环把戏,杂种,来啊,我等着看。”

花道将手雷拉开,顺着门上的洞丢了进去,然后紧抱着流川滚到一边,巨大的爆炸伴着火焰从门口喷了出来。

门内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花道松开紧握的手心,“看这就是拉环游戏。”流川抬头看着那双琥珀。

……

“hi,花道,怎样,都解决了?”牧坐在角落里问。

“它们比人友善。”花道捏了捏摆在柜子上的那一排玩具猪的鼻子

“是的,是我告诉你的。”

“你遇上麻烦了?”

“不。”

“那坐下慢慢说。”

“我在想,”花道顿了下,看着牧的眼睛,“如果哪天我出事了……”

“花道,你是天才,你是最棒的,不会出事。”

“牧,我说的是那笔钱,”花道顿了顿接着说,“你记得那天和我一起来的小孩么?”

“记得。”

“他叫流川枫,如果那天我遭遇不测,”花道低下头,“我想请你把我的钱都给他。”

牧的视线停留在花道脸上,很久后点下头,“包在我身上,花道。”

“谢谢你,牧。”

牧点点头。

……

“我出去一下,一个人。”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

“不。”花道对着镜子带上帽子,遮住红色的头发,“恩,这次是笔大生意。”

“我只能做小生意,是么?”黑色的眼睛充满挑衅。

“流川,自从我遇到你之后,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花道转过脸,“所以,我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你也需要时间成长。”

“我早就长大了,花道,我现在只有年龄和个子再长。”

“但我恰恰相反,我年纪大了。我需要时间变得更成熟。”花道看着那双黑色的瞳仁,慢慢走了出去,带上门。

“白痴。”门关上时发出轻声的哒声,流川把头扭向一边说了一句。

接下来的日子和从前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流川依照着花道的习惯开始一个人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做仰卧起坐,喝牛奶,冲凉水澡,将兰花摆到窗台,下午再收回来。晚上将自己的枪擦拭一遍,然后回原位,睡觉。

……

流川仔细的带上帽子,帽子将额头的刘海压得很低,然后带上墨镜。看着镜子的自己舒了口气。

流川在路边的书报亭驻守,蓝色的警车在门口停下,南烈从车里下来,径直的向警察总署走去。流川扶了扶墨镜,抱着东西跟了过去。

“去哪?”门口的警卫问。

“送外卖,4612号房。”流川按了按自己的帽子。

“签个名,走这边。”警卫不耐烦的摆摆手。

流川用余光看着南烈拐进洗手间,慢慢向前走着。慢慢推开洗手间的门,四周张望一下,并没有人,慢慢朝里走着,只有一扇最里面的门闭着。流川慢慢的停下脚步准备将包裹放在窗台。

门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紧张回头。南烈从门后闪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向前,“送外卖?”

流川站在原地咬紧嘴唇。

南烈从兜里摸出小小个盒子放在耳边摇了摇,“让我猜猜,”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粒丢进嘴里,“汉堡?披萨?我猜到了,拉面对吧。”

“你叫什么名字,小鬼?”南烈扭动了下脖子,骨骼发出清脆的声音。

“流川枫。”

南烈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把脸,“小鬼,把纸袋放在地上。”南烈从腰间掏出手枪指着流川的头。

看着枪口在头上晃动,流川慢慢蹲下将纸袋放在地上。

“好,现在谈谈拉面的事,是哪家店的?”

“没人指使我,我是独自来报仇的。”

“你的意思是……私人恩怨,对么?”南烈盯着流川的眼睛,“我对你做过什么?”

“你杀了我弟弟。”黑色的眼睛射出仇恨的火焰。

“我很抱歉,”南烈在脸上扯了个笑容,“那么你很想他,所以想去陪他么?”

“不。”从咬紧的牙缝中挤出这个字。

“总是这样,当人感到死亡的恐惧时,才学会懂得珍惜生命。”南烈将枪口磕着流川的脑袋,“你喜欢生命么?”

“是的。”

“很好,”南烈拍了拍流川的头,“因为,我不喜欢屠杀那些不珍惜生命的人。”枪口划过流川额前的刘海,抵在太阳穴上。

洗手间的门被踹开,“南烈,南烈,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清田走了进来,“我楼上楼下的找你。”

“妈的,什么事,我很忙,”南烈回过头。

“岩田他死了。”清田的眼睛随着南烈的枪口起伏一下,“那个,岩田正在和高宫交易,不过这事与高宫无关,忽然有个人闯进来,据说是职业杀手,身手敏捷,神出鬼没,几下子就干掉了高宫的那些家伙,岩田对他说,他是警察,但是他回答,‘不杀妇孺。’然后开了枪。”

南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孩,叹了口气,

“看起来这像私人恩怨。”清田补充着。

“生死真是反复无常。”南烈往前走了几步,用枪瞄着流川的头,“清田,你明白了么?”

“明白,南烈,你放轻松。”清田紧盯着南烈的枪口。

“麻烦带他去我的办公室,清田。”

“好的。”

……

“花道,我知道那些杀死我弟弟的人在哪,他们的头叫南烈,他在缉毒科4612室,我要亲手杀死他们。如果我死了,桌子上有2万块酬金,一个人5000,对么,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我才会舒心。我爱你,白痴。流川枫字。”花道读着桌子上的字条,手抖了起来。

“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花道迈出出租车向警察总署跑去。

“喂,这里是警察总署,禁止停车。”司机探出头冲着那个背影喊着。

“……9毫米口径手枪、一盒子弹,又是把9毫米。”清田将纸袋的东西一一取出,“你打算用这些枪干什么?”

“也许他想杀掉整座大厦的人,”脚翘在桌子上,坐在老板椅上的矢崤代替了流川的回答。流川怒视着两人手紧紧抓着桌边不开口。

“不,杀掉你们几个就够了。”门被突然踹开,花道拎着枪走了进来,砰砰两声,子弹横穿胸口,矢崤和清田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白痴。”流川飞奔过去,跳起紧紧抱住花道的脖子。

“你说你不会太久,可是我已经等了10分钟。”司机轻声嘟囔一句。

“我已经很快了,开车。”花道挥挥手。

花道将兰花收回屋子,摸了摸叶片,给花喷水。流川倒了杯牛奶走了过来,花道伸手接过来,杯子在手中转动。

“你不渴么?”

花道举起来一口气喝完。

“花道,你为什么会当上杀手。”流川坐到花道对面。

花道的视线低垂下来,“和你很相似,我有个妹妹,很可爱很漂亮,就像天使一样,总是跟在我的后面。”花道顿了顿,声音有点颤,“但是,有天,有天晚上她没有回家,”花道用力攥紧了杯子,“两天后我们在一个垃圾场找到她。”

流川没有出声。

“后来找到了凶手,但是在监狱待了两天就出来了,因为证据不足。”花道低下头,“于是,一天晚上,我带着狙击枪,等着他,还给他一个证据不足,”眼泪滚过下来,掉进玻璃杯,“然后我逃跑,躲在这个城市,直到遇上牧,为他工作,他很公道。”

“所以你说杀了人以后,一切都变了。”

“是的,要紧张的过每一天,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根。”

“花道,我们是一样的。”流川将头抵上在花道的脑袋,“不过,花道,你就是我的家人、朋友、以及恋人。”

……

“花道,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

“我讨厌你睡在沙发上。我们要同床共枕,因为我们是恋人。”

“流川,不要说这样可笑的事。”

“爱情是无法阻挡的,而且刚才我说的时候你没反对。”

“可是,我不是。”花道涨红了脸,着急的分辩着。

“我是,这样就可以了。”流川拉着花道躺在床上,“放轻松,没有床能让人更加轻松的了,现在把腿也放上来。”流川帮花道把鞋脱掉,拉灭台灯跳了上来,将细细的胳膊伸到花道的脖子下,揽住花道的头,然后拉上被子。

“晚安,花道。”

“晚安。”

……

蛋糕上的烛火一下一下闪动,牧一口气吹灭,孩子们开心的鼓起掌来,纷纷将盘子递过来。

“先给我一块。”

“我要最大的那块。”孩子们争抢着。

餐厅灯的门忽然被大力拉开,几个人鱼贯而入。

“神,把孩子带到厨房。”牧脸色一沉吩咐着。

南烈走到牧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牧,生日快乐。”南烈朝着气球开了一枪,“来点伴奏。”

牧看着南烈没有说话,后厨忽然传出孩子们的惊叫声,牧咬了咬牙,攥紧拳头。

南烈摊摊手,“过去我们一直很敬重你,你过去帮我们除去不少麻烦,我们很满意。但今天发生的事让我很为难,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南烈拿出张照片拍在桌子上,照片中的人身中两枪倒在血泊中,“我的人,在你的地盘被杀,高宫的那边人说,那个人有头红色的头发,所以我猜想,牧,你应该知道什么?”

牧张开嘴,添了下干涸的嘴唇。

“等一下,也许下面的事情,你更感兴趣,几个小时后,一个12岁的小男孩走进我的办公室,”南烈用手比划一下,“他武装到牙齿,想置我于死地。你知道是谁把他救走的么,看看这张照片,一样的……”南烈顿了顿,“所以,那个红发杀手,我想和他见见面。”

花道从床上猛然坐起,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

“放轻松,一切都很好,睡的好么?”

“我很少睡的好。”花道嘟囔一句。

“永远睁着一只眼睡觉,我从没见过有人睁着眼睛睡觉还打鼾。”

“我打鼾?”

“就像个婴儿。”流川起身,“我去买点牛奶做早餐,很快回来、”

“回来记得敲暗号。”花道躺在床上嘱咐。

“两下、一下再两下对么?

“是的。”

购物依旧是老一套,面包,薯片,还有牛奶,流川抱着一大包往楼上走。

欢快的脚步在走廊停止,一双大手猛然从背后伸出来,捂住嘴,将流川拖向走廊深处。流川冷冷的看着这群人,警察,全副武装,头上带着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嘴。流川扭动了下身子却被牢牢的按住。接着一个人走过来说,“从现在起,不准出声,你只能用点头或摇头回答我的问题,懂了么。”

流川瞪着他,没有动。后面有人伸出手朝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你要是不配合,一会屋里的会死的更惨。”流川瞪着想用牙去咬,却只咬到了厚厚的皮质手套。

“我再问一遍,你只能用点头或摇头回答我的问题,懂了么。”

流川点了下头。

“他独自一人。”

依旧点了下。

“他在等你回去?”

点头。

“你有钥匙?”

不等点头,手里的钥匙就被夺了过去。

“进门有暗号?”

流川点了下头,伸出手在一侧的墙壁敲了起来,三下,两下,然后一下。

那群全副武装的警察掏出枪准备,快速占领的有力的地形。一个人站在门边敲着暗号,三下、两下、再一下。有人拿起对讲机低声说,“A队准备行动。”

“收到,小心。”南烈通过对讲机回答。

门用钥匙打开,一个人端着枪闪了进去,靠在门边,而屋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先进去的人,挥了挥手,然后又有4个人跟了进去。接着那扇门悄无声息的关上了,屋内响起接连的枪声。

流川挣扎着发出低沉的嘶吼,但是却被捂的更加严实。枪声过后,那扇门又悄无声息的弹开,地上有人躺在那里。

“妈的。”那人抄起对讲机,“A队有人中弹。”

“我警告过你们,”南烈对这手中的对讲机说,“要小心!”,接着转头高喊,“和田,把所有的人叫来。”

“所有人?”

“所有人!”南烈怒吼起来。

警车封锁了街道,四处驱散人群,快速拉着警戒线,将整个公寓围了起来。

门敞开着,有人慢慢潜入屋里小心的侦查情况,大队的人马守在门外,紧盯着门内的一举一动。花道如同蜥蜴般悬浮在门上横梁,慢慢瞄准,等着猎物靠近,枪声响起,那人应声倒地。花道同时倒悬身体,连续向门外扣动扳机。大队人马不及防范纷纷中枪。

队长将对讲机凑近嘴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头跟缩在身后的小兵说,“你,过去看看。”小兵眼睛流露出一丝绝望,身体紧贴的墙壁,一点点向前蹭,慢慢探出脑袋,身体僵直,一支手枪顶住了头。

“看到什么了?”身后有人问。

小兵轻轻点点头,枪口随着上下起伏,“他在这,用枪指着我的头。”身后的人往后退着。

“把那个孩子放了。”花道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走廊。

“冷静,请您冷静。”小兵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个孩子放了。”花道重复了一边。

“好的,别杀人质,让孩子过来了,放了他。”后面的人说着。

流川被放了下来,然后用力在警察身上狠踹了一脚,那个警察蜷缩起身体。流川走出来,花道眼神中紧张松懈一下。

“去,把墙上的那个斧子拿过来,就在那,快去。”花道嘱咐着,流川跑过去拉开消防栓取出那把巨大锋利的消防斧。

花道依旧用枪抵着人质的脑袋,逼着人质后退,看着流川退进屋,花道向天花板猛开了几枪将消防喷淋打暴,水喷泄了下来,凝结成一片水雾,花道将人质猛一搡留在门外。

“妈的,他杀了人质。”听见枪声的警察从狭小的通道冲了出来,咒骂着。巨大的喷水遮蔽了视线,警察们对着门疯狂的扫射。那个可怜的人质在弹雨中被迫吞噬着子弹慢慢到下。

喷淋系统严格的恪守着它的职责,密集的水雾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谁去把这个该死的水龙头关上?”队长咆哮着拿出对讲机,“我们处境不妙,请求支援。”

“我们走。”花道揪起流川闪到卧室。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人从天而降,我发誓……”流川的声音有点颤抖。

“离窗口远点。”花道换着弹夹装着武器。

那盆兰花依旧栽窗台上沐浴着阳光,花道将斧子扔了过去,然后飞身跃过窗台,将那盆兰花抱在怀里,枪声从花道倒地的那一刻响起,肆虐的子弹冲进来,击碎了所有的东西。枪声停下后,红色的光照了进来仔仔细细的从窗户扫过能照射到的每一寸地方。

“花道。”枪声过去后,流川焦急的抬起头四处寻找。

紧靠在墙壁的花道摇了下枪口,流川沿着墙根,爬了过来。

“那些是狙击手。”花道用枪口指了指窗外还在照射红光的地方。

门外的喷淋终于停止了工作,“好了,现在要把那个家伙赶出来。”警察咬牙切齿。

“现在怎么办?”流川抬头盯着樱木。

“会解决的。”

花道和流川闪进洗手间,狭小的空间,让气氛更加紧张。花道对着这墙上的排气扇连续的叩动扳机,子弹钻入墙壁,墙皮纷纷掉落。一整匣子弹之后,早已停止工作的排气扇掉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冲击。花道抄起斧子在那个洞口一下一下劈了下去,巨大的敲击声震撼着整间屋子,狭小的洞口被一点一点的扩大。

花道将自己的风衣摊开,将那株兰花裹了一下丢了进去,接着,拉起伏在地上的流川,往洞口里塞。

“不,花道,这个洞口太小,你没法钻进来的。”

“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花道用力将流川往里按。

“不,我不走。”流川的指甲嵌入樱木的脖子。

“仔细听着。”

“不,我不走。”流川拼尽全力抵抗。

“流川,你仔细听好,如果是我们两个人,是逃不掉的,但是如果只有我一个,我会有办法,相信我,我是专业的,”花道顿了下,琥珀色的眸子异常坚决,“我在牧那有不少钱,晚点拿了钱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走,现在。”

“不,白痴,你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我,我不想失去你。”指甲嵌入皮肤的深处,血慢慢渗透出皮肤。

“不,你不会失去我的,你让我体会到人生的乐趣,让我想过安定的日子,我很开心,因为我现在有家人,有朋友,有恋人了,你不会是孤独一个人,所以,快走。”花道用力揉了两把流川的头发。“我会解决的,一会儿在牧的餐厅里见。”

“我爱你。”

最后一刻对上了那至黑的眸子,掰开了紧扣在脖子上的手。

门外的警戒已经完全到位,指挥者向上竖起大拇指,一个微型爆破弹呼啸地从门口的洞冲了进来,撞在墙上,爆炸,掀起巨大的火光,烟雾蒸腾而起。

“喂,上面怎么了,我让你们抓人,可不是拆搂。”南烈拿着对讲机吼着。

烟雾渐渐淡些,有特警慢慢潜进房间,四处巡视。接着一只带着血的手从地上慢慢举起带出一丝呻吟。

“喂这里还有人活着。”立刻有人走了过去扶起地上的人。那人带着面具,艰难的呼吸,血顺着手臂不停的滴落,两个人立即架起他往外走,高喊着,“喂,这里需要救护。”

“有人受伤,需要下楼,让开点。”

楼梯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察和摇曳的光,两人驾着伤员慢慢下楼,在角落慢慢坐下。

“你还好么,喂,这里有医生么?”那人转身四处去找医生。

“喂,公寓现在怎么样。”南烈对这对讲机喊着。

“烟太多了,看不清楚,再等5分钟。”对讲机传来嗞嗞啦啦的声音。

“什么,200人,居然找不到1个大人1个小孩。”南烈对着对讲机咆哮,“抓到那小孩没。”对讲机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南烈气愤的把对讲机摔在地上,往公寓走。走廊人来人往,南烈往上走着,慢慢停下了脚步。

“现在感觉怎样,摘下面罩,让我看看你的情况,我是医生。”

慢慢摘下面罩,昏暗的光线,看不清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还好,伤口不太深。”医生检查着伤口。

“你是第4区的?”旁边的人问。

花道看了一眼慢慢点点头。

“好了,没事了,把手放下。你等两分钟,我马上回来给你包扎。”

花道点点头,“我想带回面罩,因为这样容易呼吸。”

“好的,没事,坐着别动。”

花道把头上的面具拉了下来。

“现在所有人出去,出去。”南烈驻守在公寓后门门口的人往外赶。

流川踹开那扇小小的门,钻了出来,四周都是管道,流川犹豫了下,向前跑。往前没走多久就是街道,流川看着纷乱的人群,到处是警车还有警察。

“喂,小鬼,快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有人将他推搡出去警戒区。

花道起身慢慢向外走去,再下一层,转过去,就是公寓后门出口。花道慢慢向前走着,揭掉头上的面具,向上一抛,出口有光照了进来,花道慢慢往前,脸上绽放出笑容。

再有10步就可以到那个有阳光的地方了。花道看着前面,笑容灿烂。

还有8步,也许,现在的流川已经在牧那里等待了。花道这样想。

还有6步,街对面有一辆停着辆的空出租车,挺好,这样能快点。

还有4步,门外忽然异常的明亮了起来,然后是突入而来的晕眩。

花道看着门外,脖子向前微伸,一动不动,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一柄枪在身上触了触,让身体翻转过来,接着花道看到南烈的那张满是汗水的脸。

南烈喘着粗气,低下头,看着花道身后的血不断的涌出,沁湿地板。花道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

花道吃力的举起手,摸索得将紧攥在掌心的东西塞进南烈手心,然后仔细的包好。

“……这是……流川枫……的礼物。”双手无力的垂下,琥珀色的眼睛失去光芒。

南烈松开手掌,一枚拉环静静躺着,南烈迟疑一下,撩开花道的外衣,6枚手雷整齐排列在胸口。

“妈的,你真是个天才。”

巨大的爆炸充斥了几条街,所有的一切瞬间成为了烈焰的美食。

……

流川握着玻璃杯发呆。

“花道说,如果他有了不测,”牧顿了顿想了下,“他现在应该是有了不测,他留下了点钱给你。”牧慢慢说着,用手揉了下眼眶的乌青,“所以我建议,因为你还小,钱我帮你保管,等你长大为止。就像银行,但是我比银行好,银行经常会被打劫,但是没人会打劫我,这是你的钱,你时不时过来,我就给你一些,然后你拿去花,好么。”

流川看着牧没有回答。

牧从口袋中摸索,一把皱巴巴的纸币,拣出一张100元的推了过去,“拿着,这是你这个月的。”

“我想要份工作。”

“工作,你能干什么?”

“我能杀人。”

“我没有适合12岁的小孩的工作,不要在妄想了,游戏结束了。”牧吼了起来,“拿上钱快滚。

铛,一把银色的小刀戳在那张纸币上。

“我只想要份工作,花道说,小刀是最后需要学的,现在我已经会了。”银色的刀刃嵌进皮肉,牧微微抬起头。

“你和花道有点像。”

“不,我和他不同。”

“现在坐下来,我们谈点生意上的事,”牧缓缓地说。

“好,给我一杯红茶。”银色的光芒消失在牧的颈间。

……

我依旧在这里,这家意大利风格的餐厅,听着兰草音乐喝着红茶。

是的,是红茶。

因为牛奶是你的习惯,而红茶是我的习惯。

我依旧在怀念你,怀念这个已经离开我很久,将我一个丢弃在这个世界上,只能从记忆中搜寻笑脸的恋人。

但是,我只会用一杯茶的时间,因为,一杯红茶的时间已经足够,足够让我仔仔细细的回忆一遍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件事。

所以,只有一杯茶的时间。但用来想念,够了。

因为,我知道我和你不同。

你是杀手。

只是,这个杀手不太冷。
 

  B - 赑屃